盈盈秋水(八)
葉青路過福州城的時候,恰好福威鏢局的事情愈演愈烈,有人說林總鏢頭是糟了惡鬼的報復(fù),所以才會總局與分舵一起遭殃;也有人說是江湖強人起了貪念,盯上了鏢局最新接下的一個單子,所以才處心積慮地與他們?yōu)殡y;只有那些明眼的江湖人才看得出來,這是青城派瞧上了人家祖?zhèn)鞯奈鋵W(xué)的功法,正在一步步試探逼近,想要用這樣手段來讓林鎮(zhèn)南夫婦屈服……不是沒有其他人想要這樣做,但也就青城派最沒有底線,也最不要臉罷了。 “正派在滅人滿門以后,居然還可以堂而皇之地仍以正教自居,”葉青在福州城中的隨意思考,她暫且沒有回去黑木崖上的想法,她已經(jīng)決定了自己要在最后去挑戰(zhàn)東方不敗,破釜沉舟,用盡一切?!耙矊?,這個時代的道德觀自與現(xiàn)代之時不同,林平之也是為青城派送上了遮羞的帽子,為師出氣,替子報仇,余滄海真要口舌靈活些,說不定還可以在其他掌門人質(zhì)詢的時候?qū)⑺麄冝q駁下去。” “不要說其他的人都是無辜的,”葉青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這個江湖的風(fēng)氣就是如此,人輕命賤,或許在他們看來,余滄海也就是做得稍微過火了些?!?/br> “而我,”葉青最后想到,她也不糾結(jié),只淡淡一笑:“我早就身處其中了啊?!?/br> 距離衡山派的金盤洗手還有一段的時間,劉正風(fēng)廣邀五湖四海的朋友,請?zhí)l(fā)出去了一疊又一疊,流水的席面鋪滿了他家廣闊的庭院,千斤重的rou豬昨日被抬入了劉府的后廚,人人都在討論著這場武林中的盛事,沒有一人可以想到,現(xiàn)在這輝煌的一切,就像是烈火之上的鮮花,只是繁盛一時,最終都會化為灰燼。 城外道上,三匹快馬從城中的方向快速奔來,馬上的人穿著青布的袍子,頭上纏了白布,腳上蹬了麻鞋,他們腰間掛著長劍,其中兩馬后面隱隱縛著兩道橫躺的影子,似是兩個昏迷的人影,騎馬人也不在意他們的感受,只握緊了韁繩,單就自己趕路,也不擔心后方的俘虜會翻滾下去。 草叢中的人屏息以待,他們像是猛虎伏在暗中,只露出一雙雙暗沉的眼睛,待到獵物行來的時候,他們的手掌猛然后拉,繩索一瞬間繃緊,猝不及防之際,馬匹被絆馬索絞了蹄子,帶著身上的眾人摔將出去,塵土飛揚,灰頭土臉之間,有人痛呼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誰?”一道聲音高喊起來,“是哪位綠林的好漢在暗中設(shè)伏,敢擋我青城派道路,莫不是不知我?guī)煹耐?,來此自尋死路!?/br> 破空之聲響起,一枚暗青子被投入其中,有人“哎喲”一聲,旋即不動,他身旁人被驚了一剎,等到他反應(yīng)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位師兄弟竟是就此死去的時候,驚怖之情瞬間就襲上了他的心頭。 “誰!是哪個龜兒子沒卵蛋的,只敢躲在暗中傷人,有本事你出來啊!”另一邊的方人智也像是被震懾到了,但他的反應(yīng)卻是激烈的多,“看你爺爺我不把你揍得連你媽都不認識!滾出來??!” 暗處的某人眸色一厲,他沒被挑動,只將另一枚暗器迅捷發(fā)出,方人智本就渾身警戒,他又不像是被馬摔傷的賈人達,只一枚鋼針就被取了性命,他手中長劍一揮,一招松風(fēng)劍法中的“松海滔滔”就被趁勢使出,擊開了那枚暗器,在這生死關(guān)頭之際,他平日里慣常使用的劍法竟又快上了三分,像是隱隱有了突破,這讓他心中不由一喜,一時間,恐慌之情也略微減少。 “哈哈哈!”他提劍長笑:“你這瓜娃子這一招是不靈了嗎?腦袋被門夾了的閹貨,竟然敢找我們青城派的麻煩,我看你是嫌活在這世上不耐煩了……” 一連串的方言臟話被滾滾吐出,觸動人的神經(jīng),也不知他平日里是如何的“練習(xí)”,才可以在這樣的關(guān)鍵時刻“口吐芬芳”。像是被其激怒,路邊的一棵樹后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于人豪眼中閃過欣喜,他沒有放過這點破綻,飛身上前,手中長劍晃也不晃,卻是一招“穿林打葉”,徑直刺向樹干后方,可幾乎就是下一刻,他面上的神情卻忽而變了,變得鐵青,伴有突如其來的慌張,他雙腿連連點地,就想要逃離這讓他感到極度不安的地方。那后面只是一角早已訂好的衣角,像是在嘲笑他落入了陷阱。 一道勾魂索悄無聲息地從上面吊了下來,它似是有了自己的魂魄,在于人豪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活結(jié)鎖死在于人豪的脖子上,這獵物雙足離地,頸骨的拉扯讓他下意識地想要掰開這要命的麻繩,長劍掉落在地面上,他長腿急蹬,臉面漲得通紅,可卻毫無所用。 方人智面目駭然,他哪里見過這樣神出鬼沒的一幕,他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應(yīng)該要去解救自己的師兄弟,他快步往那邊跑過去,但漸漸的,他腳步慢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于人豪面上的慌張,他這個時候突然生出了不合時宜的聰明,他開始擔心樹干后有人埋伏,樹上有人蹲守,樹下的草叢里也會有人靜候……他們?nèi)诉B敵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已經(jīng)死的只剩自己一個了,他身負師傅重托,必須要將這里的情況匯報給他…… 他轉(zhuǎn)身就往反方向逃跑,路過馬匹的時候,更是連馬背上的林鎮(zhèn)南夫婦看也不看,只顧埋頭用輕功飛逃。但等到他快要逃入邊緣樹林的時候,五根冰冷的“手指”驟然握住了他的左腳踝,它們深深用力,就像是鋼鐵一樣嵌進了他的rou里,然后一路拖拽,將他拖回了原地。 方人智醒過神來,就見到于人豪那張窒息死去的臉正萬分猙獰地瞧著他,像是在質(zhì)問他為何離他而去……方人智翻了個白眼,昏死了過去。 “……唉?!庇腥藝@氣的聲音。鋼制的飛爪松開,繩索抽動,這武器被它的主人收了起來。 “這青城派的人也真好對付?!庇腥诵χf話道:“武功不行,人品也不行。由徒及師,也難怪那余滄海比不過那五岳劍派的掌門人,就他們這樣的,還想要謀奪《辟邪劍譜》,若不是……”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就算是四處無有他人,有些話也不是他該說出來的。 這四五人的領(lǐng)頭人是一個微胖的男人。很難說,一個體格微微發(fā)福的男人竟也能給人一種眉清目秀的感覺,讓人有了一種待他瘦下一定會是相當英俊的預(yù)感。他腳步輕快,走到方人智的身前,彎下腰來,用自己新學(xué)的嵩山派的掌法給他胸前按下一掌,直到方人智徹底咽下氣,他才站起身來,吐出口氣。 沒人敢打擾他的動作。他的手下們都知曉這位劍四大人的謹慎,他們這位大人不喜正面交戰(zhàn),從前一起訓(xùn)練的時候就最為擅長暗器,等到后來被上面那位授予了劍譜,也一樣還是喜歡暗處襲人。他性情溫和,處事待人也細致妥帖,但不知為何,還是有很多人十分畏懼于他。 “福威鏢局經(jīng)此一事也算是衰敗了下來,”這劍四輕描淡寫道:“但畢竟體量在那,爛船好歹也還有三分釘,你們?nèi)⒛橇宙?zhèn)南夫婦帶到那邊樹林里去,叫醒他們,看看他們是否愿意加入我們麾下。大小姐救了他們性命,如果他們足夠聰明,就應(yīng)當知道自己怎樣選擇才是最好的。” 葉青讓劍四駐在福建城里,《辟邪劍譜》是來自林家老家,她有一份心想要給林鎮(zhèn)南夫婦另外的一個選擇。但臨到了具體,什么時候去做,要如何去做,那又是要劍四去自己決定的事了。他是一個擅長將事物利用到極致的男人,雖然常常自嘆自己的武功在四人中最差,所以才不得不用些小計謀,但葉青知道,他實是四人中心思城府最深的一位。 他知道,在《辟邪劍譜》真正下落暴露出來之前,福威鏢局都會是立在他們面前最好的靶子。 他輕快一笑:“這里的事情了了,我也該回去稟告大小姐了,也不知沒有我在身邊照看,大小姐是否有吃好睡好?唉,另外的幾人都是些粗漢子,真是讓人擔憂啊?!?/br> 說著說著,他就忍不住來回走動起來,似乎這是一件極為憂心的事,令他連一貫的沉穩(wěn)都維持不住。他手指上的戒指暗□□針,他布鞋底下隱有小匕,袖中有鏢,腰間的筒子里是吹箭,他來回踱步,在三具尸體中長吁短嘆,十分的真情。 ※※※※※※※※※※※※※※※※※※※※ 感謝在2021-01-05 12:24:38~2021-01-06 12:29: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兜兜皮 20瓶;子非魚 10瓶;系色望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