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張玉看著他,忍不住就笑了。剛認識小七的時候,她其實是有點兒怕他的,覺得小六的這個弟弟看起來很不好接近的樣子,臉也冷。但是這么多事兒辦下來,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弟弟在張羅他們婚事的時候,竟是一點兒也不藏私。有這樣一個兄弟,誰會不喜歡呢? 張玉沒忍住,伸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揉了揉,看著他稍稍有些別扭的臉色,笑著說:“不是分家不分家的問題,而是你這個能干的弟弟也要給我們留點兒面子啊?!?/br> 小七正要說話,就聽身后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喊道:“小七?” 小七回頭,看見裴老拎著一個塑料袋站在人行道上,看著他的眼神又憤怒又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小七莫名其妙的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提在自己手里印著紅雙喜的床具包裝袋,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看裴老這眼神,裴戎這臭小子到現(xiàn)在還沒跟家里人說清楚。難怪裴老會誤會,一方面同意讓裴戎住進了自己的小院,另一方面自己又張羅結(jié)婚的事兒,換了是誰都會覺得他是個兩面三刀的混蛋吧。 小七連忙擠了過去,“叔爺,你怎么在這兒?” 裴老臉色不好看,“去了一趟學(xué)校,正要回家,繞過來買點兒東西。”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問了出來,“你這是……在買結(jié)婚用的東西?” 小七看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啊?!?/br> 裴老臉色微沉,隨即便涌起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小七接著說:“……是替我哥買的?!?/br> “啊?”裴老怔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 小七笑著給他介紹張玉,“叔爺,這是我嫂子張玉。過年那會兒,他們倆還去你家給你拜年呢,結(jié)果你還是沒把我們分清楚。” 裴老這一次完全呆滯了,“……???” 張玉知道裴老跟小七的關(guān)系,對裴老的態(tài)度也很客氣,“裴老先生,我是張玉,也是小七的準嫂子。以前咱們見過?!?/br> 裴老看看她再看看小七,“……???” 小七生怕自己給老人刺激狠了,連忙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叔爺,我送你回家。” 裴老回過神來,很是抱歉地看著張玉,“那你們……” 張玉忙說:“小六在加班,所以讓小七過來接我一趟。東西都買完了,正好咱們一起走吧。” 裴老這一通乍驚乍喜,直到被拖上小七的車還有點兒犯暈。腦子里卻翻來覆去地念叨:小七沒有耍弄小戎……要結(jié)婚的人是小六……小七壓根就沒有打算結(jié)婚……所以說,小戎那個王八蛋一開始就給他們唱了一出苦rou計?! 作者有話要說:裴老終于明白過來了…… 感謝姑娘們投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 ╭(╯3╰)╮ 安琪莉可.柯蕾特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609 11:22:33 koch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609 21:06:42 koch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609 21:21:59 章節(jié)目錄 第92章 接風(fēng)宴 雁輕收了錢,就窩在“六七家”工棚里一心一意地搞發(fā)明。 慕容錦來過兩回,都被工棚的助理攔住了。沒見到人,打電話雁輕也不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雁輕的研究和試驗進行到了哪一步。 不光是他郁悶,裴戎最近也過的十分郁悶。他先是被裴老喊回家罵了一頓,又在院子里罰站了一小時,等他好不容易把爺爺哄高興了才發(fā)現(xiàn)小七居然……閉關(guān)了。 “閉關(guān)”這個高深莫測的說法出自小七的兩個助理。他們告訴裴戎,在小雁老板閉關(guān)的第四天,他們這里還來了一個長著半禿腦袋的怪人,這個怪人也跟著他們老板一起閉關(guān)了。裴戎回憶了一下裴老描述過的形象,覺得這個半禿的怪人應(yīng)該就是小七那個神出鬼沒的師傅何茂。這個何茂剛來濱海,什么都還沒做,就一頭扎進了工作室協(xié)助小七進行他的試驗。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對師徒都是一樣的工作狂。 裴戎來了兩次都沒見到人,沒辦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等小七出關(guān)之后主動聯(lián)系他。 工作室里,小七看著手中烏突突的茶盞,滿心遺憾。 黑瓷的表面已經(jīng)泛起模糊的斑紋。曜變的特質(zhì)已經(jīng)隱約可見,然而溫度cao控的失誤卻令這它們沒有走到成型的最后一步。尤其胎體經(jīng)過燒制竟微微有些變形,這是小七在之前的試驗中從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雁輕翻來覆去地研究手中失敗的試驗品,喃喃問道:“上一次能成功,為什么這一次會失???師父,你說什么是曜變?” 何茂坐在瓷窯旁邊的躺椅上,眼睛半睜半閉的打盹,聽見徒弟的提問,懶洋洋地答道:“所謂曜變,不過就是黑瓷器表的薄膜上煥發(fā)出來的彩光。說白了就是在燒制的過程中,玻璃質(zhì)感強的黑亮釉在器表形成了極薄的鐵結(jié)晶膜。沒有這層膜,迎著光的時候就不會出現(xiàn)各種顏色糅合在一起的虹彩?!?/br> 小七苦笑,“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br> 何茂皮笑rou不笑地反問他,“你看,我知道的你都知道,還問我做什么?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多動手,少動嘴。” 小七還在琢磨那個烏突突的茶盞上本該出現(xiàn)的耀斑。他記得日本有一位研究建窯的專家叫小山富士夫,他認為曜變是產(chǎn)生于油滴結(jié)晶斑基礎(chǔ)之上的藍色斑紋。在油滴形成的過程中,才會揮發(fā)出藍斑的基質(zhì)——氣態(tài)金屬鉻。也就是說,藍斑必須與油滴共生…… 何茂閉著眼睛在躺椅上晃了晃,“既然是溫度控制方面出了問題,那就按照之前那次試驗的溫度再來一次。建窯黑瓷既然是高溫?zé)桑籼ネ撂韵刺?,器物自然容易變形?!?/br> 小七低頭琢磨他的話,緩緩點頭,“我明白了?!?/br> “至于曜變,”何茂淡淡說道:“這跟做煙花的原理也沒有什么不同,或者稍微復(fù)雜一些吧。你需要把所有的要素按照先后順序混合在一起,然后掌控好合適的溫度和時間。奇跡在與融合的過程。” 很多人都認為曜變是偶然產(chǎn)生的,是自然窯變的結(jié)果。胎土的質(zhì)地、釉質(zhì)中各種元素的微妙比例、溫度、時間……諸多元素造就了這種奇跡。但是在一個內(nèi)行人看來,所有的條件都可以分解再組合,如果滿足了曜變需要的所有條件,那么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就不是偶然。 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完美地組合所有的要素。在他把每一個細節(jié)都了然于胸之前,或許還會產(chǎn)生幾個失敗的試驗品。不過,跟那個即將會達到、并且必然會達到的結(jié)果相比,這種小小的失敗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個月之后,小七得到了兩個完美的復(fù)制品,比他之前抱著好奇和嘗試的心態(tài)燒制出來的、最后被慕容錦和喻白買回去的那兩件仿品還要完美。釉面亞光黑潤,其盞面的效果如同漆黑的夜空中炸開最絢麗的星光,神秘而華美。這種完美不僅僅在于曜變的鉻藍斑,更在于形質(zhì)上的古樸與厚重。 幾可亂真。 何茂拿著這兩件東西看了很久,輕輕嘆了口氣,“你打算把這個拿給錦少?” “當然不?!毙∑呤媸娣厣炝藗€懶腰,“這個我要自己留著?!?/br> 何茂神色一松。 小七又說:“還沒到交貨時間,我還有時間接著做?!?/br> 何茂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師父,”小七心情很好地打趣他,“你不會是舍不得吧?” 何茂搖搖頭,看著他的眼神頗為復(fù)雜,“我現(xiàn)在的心情與其說是舍不得,倒不如說擔(dān)憂來得準確。小七,有些東西放出去就成了禍害?!?/br> “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毙∑叱聊?,緩緩說道:“我下一個需要攻克的題目,是關(guān)于釉彩中鉻的活躍性的問題?!?/br> 何茂對這個問題表示疑惑。 小七則笑得神秘兮兮,并把話題從他們正做的事情上引開了,“忙了一個月了呢,師父,你還沒有見過我的家呢,我早就給你布置好了房間?!?/br> “就咱倆?”何茂看上去似乎對即將跟徒弟一起生活這件事很發(fā)愁,“誰做飯?” 小七,“……我?!?/br> 何茂挑眉,對這個說法表示了極大的懷疑。 何茂早就聽說過小七修了房子的事,但是他對于跟小七住在一起興趣不大。事實上,何茂并不是一個習(xí)慣于在同一個地方長期生活的人,即便是停留在慕容家的那段時間,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時間他仍然耗在了外出游蕩這件事上。當然,外出游蕩是小七的說法。何茂把這稱之為“游歷”,他說古代文人最愛這么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這些酸腐文人的筆下,出游總是一件風(fēng)雅而有趣的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儀的生活方式,小七是沒有辦法去改變這一點的。他能做的,也只是何茂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好好照顧他。 或許是被西北地區(qū)生活的經(jīng)歷改變了口味,何茂很喜歡牛羊rou,也愛喝酒。就憑小七那半吊子的廚藝是做不了這么復(fù)雜的菜色的。于是這一場拖延了半個月的接風(fēng)宴改在了西區(qū)一家頗有名氣的清真菜館。小七還把裴老和裴戎一起請了過來。裴老是何茂的師叔,而裴戎,則是他想要帶到師父面前請他過目的人。 不過讓小七郁悶的是,何茂大概是許久沒見裴老的緣故,一整晚都拉著裴老巴拉巴拉說個沒完,裴戎在他眼里只是個順道來蹭飯的晚輩。好容易吃過晚飯,小七把他們都帶回小院之后,兩個人又坐在廊檐下的小桌旁邊,一邊喝茶一邊敘上舊了。 小七把東西廂房的臥室收拾出來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問題:如果師父住西廂房,裴老住進裴戎住的東廂,那……裴戎又該住哪兒?兩邊廂房的床都不大,一個人住綽綽有余,但要擠兩個人的話就有點兒不夠了。 小七有點兒傻眼,如果他讓裴戎這會兒自己開車回家去休息…… 裴戎從他給兩邊廂房點蚊香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什么都沒說,從衣柜里取出睡衣就去洗澡了。身為一個警務(wù)工作者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他一定要裝傻,要把糾結(jié)的機會充分地留給小七,要把事態(tài)的發(fā)展延誤下去,到最后小七沒有別的選擇,不得不接受那個他一直在回避的結(jié)果。 再說了,這么好的一個可以當著小七他師父的面兒光明正大擠到一起去的機會,傻子才會放過呢。那個半禿老頭兒一看就不好對付,小七看著還有點兒怕他,要等他鼓起勇氣挑明兩個人的關(guān)系,那得等到什么時候啊。 該為自己正名的機會一定要抓?。∈聦嵣?,對于裴戎來說,任何一個跟小七有關(guān)的機會都要抓?。?/br> 小七正站在房門口看著兩個老人家坐在院子里聊天,看見裴戎出來,一臉糾結(jié)地問他,“你跟叔爺住東廂,行不?” 裴戎心里好笑,面上卻假惺惺地擠出個為難的表情,“我爺爺不喜歡跟別人擠著睡,我怕他會不習(xí)慣?!?/br> 小七又掙扎了一會兒,難道要自己去跟師父擠擠?還是算了吧,他師父但凡喝點兒酒,半夜睡覺的時候呼嚕打的震天響。算了,都這樣了,還糾結(jié)個啥。小七一臉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你就住我這里吧?!?/br> 裴戎猶豫了一下,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那……好吧。我看你的床也夠大,我睡覺也挺老實的?!?/br> 小七暗想不老實能咋樣,都半夜了,不能攆他走,又不能跟別人擠一個床,這也沒別的選擇了啊。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個院子準備出兩間客房足夠了,沒想到還會出現(xiàn)這么多人一起過來借宿的情況。早知這樣就該把書房單獨隔出去,再給里面加一張折疊床…… “睡吧,”裴戎看不下去了,不就是睡到一間屋里了么,有必要緊張成這樣?他拉住小七的手就往屋里拽,“你放心好了,你不發(fā)話,我什么都不做?!?/br> “做……做什么……”小七突然結(jié)巴了。 裴戎好心情地繼續(xù)調(diào)/戲他,“你說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好意思說,就拿筆寫下來,或者直接發(fā)短信到我手機上?!?/br> 小七瞪著他,臉都氣紅了。 裴戎捏捏他的臉蛋,“放心吧?!?/br> 小七甩開他,別別扭扭的拿著自己的睡衣去洗澡了。 這是裴戎第一次走進小七的臥室,嗯,站在客廳隔斷旁邊往里偷看不算。小七的臥室布置的很有舊式的風(fēng)格,清雅、安靜,讓人很容易就放松下來。床很大,看著就很舒服,裴戎覺得或許小七真的有幽閉恐懼癥吧,臥室、書房甚至廚房都盡可能地寬大。 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 裴戎舒舒服服地骨碌到床里側(cè),想了想又挪了出來,把床里側(cè)的位置留給了小七。 作者有話要說:小戎童鞋,你又猥瑣了…… 章節(jié)目錄 第93章 開心果 月光明麗,靜靜照著庭院中的山石池塘,花草樹木。城市的喧囂被隔離在了很遠的地方,耳畔只有夏蟲的呢喃和夜風(fēng)拂過山林時發(fā)出的沙沙輕響。 何茂給裴老斟上茶,神情復(fù)雜地掃了一眼身后的房屋。他知道一窗之隔的身后是小七的書房,書房旁邊是會客廳,而客廳的另一端是臥室。此時此刻,那間臥室里兩個青年正在絮絮輕語。離得遠,何茂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是兩個人聲音中的笑音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何茂有些意外地打量他的師叔,不知道他是怎么接受這種事情的。那個叫裴戎的年輕人,他看的很清楚,看向小七的眼神可不止是親戚或朋友這么簡單的。 “師叔……”何茂猶猶豫豫地看著他,“你這個小孫子……他和小七……” “他們挺好的?!迸崂峡吭趽u椅上輕輕搖晃著,眉眼之間還帶著淡淡的酒意,“這孩子都為了小七跟我們鬧騰好幾個月了。” 何茂意外于這樣的回答,“您不反對嗎?” “起初是反對的,”裴老嘆了口氣,“但是跟孩子自己的幸福相比,家長的那點兒面子又有什么重要的?” 何茂沒有出聲。不想當著裴老的面表現(xiàn)出對那個孩子的不信任。不過是個比小七略大兩歲的毛頭孩子罷了,他真的能把小七照顧好?最重要的是,他真的能夠不在意小七以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嗎?他若是在意……小七又該怎么辦呢? 何茂從來不是什么熱心腸的好人。他在剛剛涉足家族生意的時候就遭到幾個族兄弟的算計,最后被迫遠走他鄉(xiāng),于人情上素來冷漠。但小七畢竟跟在他身邊叫了這么多年師父,他又無妻無子的,說一句把他當做自己兒子也不為過。 以前在慕容家,他也曾打著所謂游歷的名號帶小七離開過幾次,輾轉(zhuǎn)走了許多地方。他從未跟小七透露過自己的打算,小七一直以為這只是他的喜好,愿意帶著徒弟跑這些偏僻的地方去長見識。然而讓他沮喪的是,他雖然費盡心機,然而幾次下來都被慕容賀派出的人找到了。一開始慕容賀還只是旁敲側(cè)擊地警告他,后來就干脆不允許他再帶著小七走出慕容家的老宅。那時候的何茂名義上是慕容賀請來的顧問,實際上不過是一個沒有家族支撐的流浪漢罷了,有什么能力跟慕容賀乃至慕容家族叫板呢?也只能偃旗息鼓,守在這個傻徒弟身邊,能護著一些是一些。 現(xiàn)在不同了,雖然小七身邊還有慕容家的小雜碎上跳下竄,虎視眈眈,但小七畢竟已經(jīng)不再是慕容家的人了,而且慕容錦根基尚淺,他還沒來得及消化家族中的每一股勢力,自然也沒有余力用慕容家族這樣的重型武器來對付他們師徒。何茂覺得自己這個師傅能做的事就很多了,至少他可以站出來光明正大地說一句保護他。 “小七不容易,”何茂斟酌著該怎么跟自己的師叔表表態(tài),“你也知道,我沒什么家人,小七我是把他當兒子的……” 裴老微微詫異,隨即就笑了,“你不放心我家那個孩子?” 何茂默然。 裴老想了想說:“自己孩子,說多了你只當我是在自賣自夸。不過小何,我家小戎為了小七可是跟我們費了不少心眼,跟他爸媽也差點鬧到斷絕關(guān)系的程度。他是個死心眼的孩子,你要說他會對小七不好,我都不相信。” 何茂聽到“死心眼”幾個字,越發(fā)擔(dān)心了,“我跟他談?wù)???/br> 裴老失笑,“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