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而已。

    殷素素心中頗為震撼，想到當(dāng)日幾百高手圍困武當(dāng)山的情形，換做旁人，怕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種豪言壯語，在她記憶之中，只有自己父親曾夸下這般海口，但即便如此，多年來天鷹教與各大派交手也是敗多勝少，這般豪言更只像是不肯屈服的豪言，而小師妹一人一劍敗各派高手，此刻說出這般話來，不覺狂妄，只讓人心中生出豪氣萬千。

    雖千萬人，吾往矣。

    殷素素不知不覺便笑了起來，握住瑤光的手，道：“父親一定很喜歡你?！?/br>
    不知道是否當(dāng)真與瑤光新出爐不久的“天下第一劍”的名號有關(guān)，幾人這一路從武當(dāng)遠(yuǎn)赴天鷹教，竟沒遇上什么成氣候的敵人，雖有幾次襲擊，也只是一群二三流之間的角色，根本都不需要瑤光出手，張翠山與殷素素便能打發(fā)了去。

    瑤光便拉著張無忌與他指點一些對敵技巧，又解說起五師兄銀鉤鐵劃的招式藏的幾般變化。

    在冰火島時，謝遜因擔(dān)心自己不及教導(dǎo)張無忌，曾迫他將許多武功秘籍當(dāng)做四書五經(jīng)一般死記硬背，張無忌天資聰穎，硬是將那些不知就里的秘籍一一背下來，根本不明其意。

    這幾個月張無忌正式拜了瑤光為師之后，總算是正式步入武學(xué)之途，打下內(nèi)功根基，又學(xué)了一招劍術(shù)、半套拳法，此刻聽瑤光說得深入淺出、極為精彩，就連對敵雙方?jīng)]有做出的諸般變化拆解也一一說明，頓時神馳目眩，只覺自己父親英明神武，師父更是天縱奇才，有時心中忽然掠過一句兩句秘籍中的字句，又覺若有所悟。

    幾番下來，張無忌的眼界與見識倒是開闊了不少，深深敬佩這個看似年輕的師父見識廣博，贊道：“師父懂得真多！”

    彼時張翠山正與來人拆招，使的恰是當(dāng)年張三豐所書的倚天屠龍二十四字化出的倚天屠龍功，一筆捺向下按去，筆鋒徑指敵人右臂幾處xue道。

    來人怎知這般融合文武的奇妙武功，被打的一頭霧水，頓時手上一麻，幾處xue道幾乎同時被撞上，筆上內(nèi)力直透入骨，他當(dāng)即一個寒噤，眼看著手中兵器落下，剛想開口求饒，仗著武當(dāng)七俠素來的仁義俠名保住性命，不料對方竟沒給他求饒的機會，判官筆從他胸前點過，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瑤光眼見如此，就收起了手里的鐵菱，笑道：“四師兄最是熟知這些江湖典故，二師兄、三師兄也是久歷江湖，見多識廣，這些是幾位師兄從前教了我的，如今我就拿來說給你聽。你以后行走江湖也要多留心，來日再教會自己徒弟晚輩，如此傳承相繼，才是門派流傳之道?！?/br>
    張無忌原本只是聽得開心，此刻被這么一叮囑，頓時覺得自己肩上多了一副重?fù)?dān)，認(rèn)真地點頭應(yīng)下，心中更是將之前聽的那些話都回想幾遍，生怕自己記錯記漏了。

    瑤光鼓勵地拍拍張無忌的肩膀，笑道：“以后時間還長，不急于一時?！?/br>
    張翠山收了銀鉤鐵劃回來，恰好聽到瑤光后幾句話，轉(zhuǎn)頭與殷素素對視一眼，都覺心中安慰，深信將來無忌會很有出息。

    這般走了半月左右，幾人到了天鷹教地界，殷天正早就得了音信，派人一行數(shù)十人并兩架馬車來迎，領(lǐng)頭之人正是殷素素之兄殷野王。

    殷野王熱情地迎上來，連稱“妹夫”，將幾人往馬車上迎。

    張翠山頗為不好意思，客套了幾句才帶著殷素素上了車。

    殷野王又轉(zhuǎn)向瑤光，打量對方幾眼，拱手道：“名師出高徒，張真人名下無虛。想不到天下第一劍竟是這般年輕！”

    瑤光揖手回禮，笑道：“殷教主老當(dāng)益壯，虎父無犬子。”

    這句話明著夸殷天正，實際上還是在夸殷野王。

    殷野王本以為武當(dāng)這種名門正派的嫡傳天才弟子會眼高于頂，沒想到對方竟這么會說話，當(dāng)下心中感觀好上許多，心道m(xù)eimei那般夸贊這姑娘果然有些道理，笑著一揮手，道：“請道長上車?！?/br>
    瑤光這才知道這兩架馬車的另一架竟然是給自己準(zhǔn)備的，暗想殷天正果真疼愛女兒，愛屋及烏到這般地步，也不推辭，直接掀開簾子上了馬車，動作干脆利落得反倒讓本以為還要勸說的殷野王愣了愣。

    殷野王翻身上馬，示意眾人原路返回。

    在天鷹教的地界上，自然是沒有人不長眼了出來鬧事，接下來的這段路程平順得多，不過三日多就到了天鷹教總壇所在。

    殷天正十分給面子地迎出了正門，一手拉著殷素素一手拉著張翠山，老目濕潤，片刻后連贊幾聲，松開兩人，又上前和瑤光見禮。

    “老夫向武當(dāng)雪竹道長問好?！?/br>
    瑤光略一愣，急忙側(cè)身避了一半，隨即回禮。

    “殷伯父言重?！?/br>
    不稱“教主”而稱“伯父”，顯然是順著張翠山的輩分而來。

    殷天正稍愣之后立感對方善意，只覺得如此佳婿、親家，實是一門幸事。

    兩人都是有心交好，言語間自然是逐漸親近熱乎起來，天鷹教、武當(dāng)派的分別也就被模糊了，在場諸人瞬然成了一門親戚，言語間熱絡(luò)了許多。

    殷天正喚人擺宴席為幾人接風(fēng)洗塵，一場酒喝下來眾人更是將稱呼都改了不少，兄妹伯侄好不親熱。

    瑤光心知殷家父女兄妹多年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也不去打擾，安靜地去休息了，過了幾日才尋個機會單獨見了殷天正，說是有事相詢。

    殷天正十分慈和地笑笑，道：“雪竹侄女有什么想問的，老夫知無不言。”

    瑤光從袖中摸出那個舊錦囊，取出鐵焰令遞過去，道：“殷伯父可認(rèn)識此物原主？”

    殷天正接過鐵焰令，看了一眼，神色大變，目中精光一閃，沉聲道：“如何得來？！”

    瑤光坦然答道：“師父說，在武當(dāng)山門撿到我的時候，此物在襁褓上?！?/br>
    殷天正更是一臉震驚，將手中鐵焰令翻來覆去看了四五遍，臉色忽青忽白，可知心中劇變，半晌，他雙手托起鐵焰令，咬了咬牙，對著瑤光跪了下去。

    瑤光頓時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宋遠(yuǎn)橋：青書，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小師叔都掉進(jìn)了水里，你先救誰？

    宋青書：（毫不猶豫）救爹！

    宋遠(yuǎn)橋（十分安慰）：為什么？（快說是愛爹?。?/br>
    宋青書：（大聲）因為小師叔那么厲害，不會掉進(jìn)水里！

    宋遠(yuǎn)橋：……………………

    今天宋青書也在思念小師叔呢……

    霸王票：

    憶首卿歌扔了一個地雷又一個地雷又一個地雷 老熟人啦，么么噠么么噠么么噠！

    靜之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地雷么么噠！

    魑魅魍魎扔了一個地雷 又是你呀，么么噠么么噠！

    黑桃九扔了一個地雷 撲克?。?！么么噠！??！

    小r扔了一個手榴彈 手榴彈！！出手不同凡響啊r大~么么噠

    ☆、第68章 明教內(nèi)情

    殷天正這一跪著實非同小可。

    且不說兩人如今還算是親戚，殷天正是瑤光五師兄的岳父，單說兩人年齡、江湖資歷的差別，那也是天差地別。殷天正年逾花甲，瑤光算來還未到碧玉之年，縱然如今瑤光被人譽為“天下第一劍”，殷天正也是成名多年，白眉鷹王之名響當(dāng)當(dāng)，以殷天正的傲氣，往日里對六大派也是橫眉冷對，怎可能為了“天下第一劍”這般名頭就跪一個江湖后進(jìn)晚輩，若說其中沒有絕大的緣由絕無可能。

    當(dāng)此情形，瑤光便是再傻上幾分也知道必然和那一枚鐵焰令有關(guān)了。

    瑤光的視線落在鐵焰令上。

    殷天正雙手捧著鐵焰令，只覺這一枚令牌有千斤重，其上火焰紋更是要灼痛他的手。

    竟會如此，竟是如此！

    倘若眼前之人不曾流落在外，便是尊奉幼主，明教偌大一派又怎會到今日這般四分五裂的地步！

    光明左使擁權(quán)自重，光明右使不知所蹤，紫白金青四**王已缺其二，紫衫龍王破教而出，金毛獅王流落海外，剩下青翼蝠王卻是誰也不服，而他自己一怒之下率眾而出立了天鷹教，五行旗與光明左使不睦，數(shù)年來互相爭斗不休，可還記得當(dāng)日陽教主在時教中何等興盛，可還記得當(dāng)日豪情壯志！

    “……屬下……白眉鷹王殷天正……參見少教主?！?/br>
    少教主。

    瑤光心中咯噔一聲，算是徹底明白那鐵焰令的來歷了。

    眼前的人是明教四**王之一的白眉鷹王，斷不可能認(rèn)錯，也就是說……那鐵焰令……竟是明教上代教主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瑤光完全無法相信。

    從昆侖光明頂?shù)轿洚?dāng)山其中何止百里，相隔如此遠(yuǎn)，誰會將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千里迢迢地偷下光明頂送到武當(dāng)山門口？

    若說是好意，這是奪人子女。

    若說是歹意，何不直接扼死了事。

    倘若她師父不是張三豐，會不會見到鐵焰令就直接任那個嬰兒死在山里？

    倘若她師父不是張三豐，還會有哪個名門正派的宗師愿意將一身絕學(xué)傾囊相授，教給魔教中人的子女？

    倘若她師父不是張三豐，而是昆侖何太沖或是崆峒那幫飯桶，焉知會不會養(yǎng)大了她要她無知無覺地去和生身父母相斗，或是教她去認(rèn)祖歸宗實則做正派的眼線？

    其間種種思慮，簡直叫人想來就覺心寒。

    如今回想起來，瑤光只覺自己這一世能遇到張三豐當(dāng)真是三生有幸，這般開明的宗師怕也是不世出的。明知她身世有異，卻能毫無芥蒂一視同仁，悉心呵護(hù)傾囊相授，待她長大，見她心智堅定，才將個中因由原原本本相告，而平日里這位宗師從未對她灌輸一星半點見了魔教便要拔劍相向的理念，也不曾刻意渲染正邪之別，從前她只覺得這是因為張三豐修道多年心中開明，如今回想，顯是為她考慮周全，不愿她得知真相后左右為難，無地自容。

    試想今日之事，若不是幾世為人的她，而當(dāng)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要如何接受自己從一個正派子弟忽而變成魔教后人！說不定當(dāng)場抹了脖子都有可能。

    莫說是十五歲的孩子，恐怕?lián)Q做她如今的幾位師兄，也不是個個都能平靜地接受。

    瑤光心思百轉(zhuǎn)，頃刻間竟是涌起更多對張三豐的思念感激，待得回過神來，方才記起眼前跪著一位長輩，急忙彎腰去扶。

    “請殷伯父起來說話?！?/br>
    瑤光依然以“伯父”相稱，殷天正反而打了個激靈，抬頭見瑤光神色間雖有詫異卻還算平靜，心中更是大贊張真人教的好徒弟、陽教主生的好女兒，順勢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將鐵焰令雙手捧著遞回去。

    “少教主離教多年，今日平安回返，當(dāng)真天佑明教。個中情由，請容屬下細(xì)稟?！?/br>
    瑤光接過鐵焰令，微微搖頭，道：“殷伯父，縱然我生父是明教前任教主，我如今并非明教中人……殷伯父無需如此稱呼我。”

    殷天正卻搖頭道：“禮不可廢。少教主為陽教主親女，自是本教中人，當(dāng)繼任教主……明教現(xiàn)今四分五裂，少教主此時回返，如何不是天意？”

    “……殷教主無需給我抬上這樣的帽子，不妨先說說我父母情況，再說其他。”

    瑤光先前仍稱殷天正“伯父”，那便仍是自認(rèn)武當(dāng)門人，從張翠山這邊依著輩分來稱呼對方，也即是和明教撇開關(guān)系，殷天正明白其意，故而解釋一遍仍稱其“少教主”。

    如今瑤光忽而將“伯父”的稱呼改成了“教主”，其中含義很是清楚。

    殷天正自稱是明教法王，是教主屬下，卻自立教派，又如何談得忠心，此刻一見多年未見的“少主”納頭便拜，怎能取信于人。

    殷天正久歷江湖，自然聽出“教主”二字中的譏諷之意，心中不覺怒，反覺少主如此年齡有這般敏銳心思正是上佳資質(zhì)，遂揚手指向園中八角亭，道：“說來話長，請少主移步?！?/br>
    少主，而非少教主。

    少了一個字，意義并無太多不同，聽來卻親近幾分，也避開了“明教”那般明晃晃的字眼。

    瑤光收起鐵焰令，信步走到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