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譚庭芝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懵懵懂懂地看了阮小七兩眼,吳先生回頭讓他自己看書,雖然好奇,他向來聽話就不再亂看。 出了譚庭芝的院子,阮小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沒想出個主意。 繞了一圈又回到主院貼著門簾子聽了半天,里頭一點兒聲音也無,這心不由地突突跳了起來,以為譚雅別是氣得很了,想不開上吊了吧。 顧不上惹不惹譚雅生氣,“唰”的掀開簾子沖進(jìn)去一看,才松了口氣,原來是睡著了。 阮小七站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譚雅,眼睛還腫著,本來就細(xì)弱,如今臉就巴掌大點了。 他看了半天,才輕輕將譚雅的手裹在自己手里,心道真的是瘦了,這么握著,手腕子細(xì)的一使勁就能被折斷一樣。 他就這么看了半天,覺得心像是被人擰了幾個勁兒一般,酸酸地疼。 慢慢湊過去想親一下,還沒靠近,見譚雅眼睛閉著皺了皺眉,又趕緊離遠(yuǎn)些,唯恐她醒來見到自己又生氣。 好在譚雅只是在做夢,夢中不知是生氣還是難過,一直皺著眉頭,癟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樣子。 阮小七抓了抓頭發(fā),不禁暗罵自己混蛋。當(dāng)時看到譚雅畫的那臘梅圖,最多撕了就是了,何必因為外人跟自家娘子吵鬧? 害她氣成這樣,病了一場不說,跟自己也生分了,倒是如了那李瑾的意。 一想到那臘梅圖,他抿抿嘴,輕輕放下譚雅的手,起身往書房去。只見那副惹禍的圖還是刺眼地掛在那里,看它就有氣,伸手就想撕了去,手都摸到了,頓了半天終是放了手。 心道:算了,先掛著,早晚有天我能讓小芽兒自己將那畫取下來,何必又為著這死物與她再吵起來? 阮小七站住那里搓搓手,實在不知該找誰幫忙說和。突然想到周老三女人多,應(yīng)該處理這些事情游刃有余,再說唐氏與譚雅也常往來,嗯,就去周家。 又回內(nèi)室看了一眼,見譚雅還睡著,上前將被子松松地搭在她身上,長呼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出了門。 ☆、第67章 其實阮小七去周家拿不準(zhǔn)周老三這時候在不在家,心想反正只要唐氏在就好,沒想到周老三竟真在家。 唐氏前兩天診出了身孕,老蚌懷珠還真是將周老三的腳給拌在家里了。這次有孕夫妻二人都非常看重,就是嬌柔外室那里,周老三都鮮少踏足了。 要說也不是沒生過,只因此時唐氏已是將近三十歲,算是高齡產(chǎn)婦,自打生了老三那次傷了身子,已經(jīng)好幾年不曾開懷。 這次有孕,周老三簡直是要把她供起來了,只要有空就盤亙在家里,唯恐有點閃失。 兩人有三個兒子,實在盼望這胎能生出個女兒來,也好湊成個兒女雙全。 只是那對不著調(diào)的夫妻二人都認(rèn)為此次有孕自己功勞更大,難免口上爭個不停。 常來常往的也不用下人通稟,阮小七進(jìn)去時,周老三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里高聲談?wù)撟约菏侨绾我粨舳校抛屘剖线@棵老鐵樹開了花。 阮小七一進(jìn)了大堂,周老三隨便往他那看了一眼,身子動也沒動,用手指指他,示意他自便, 接著跟唐氏道:“你說我吹牛,那就讓三弟說!就你那破地,要不是我的種子強,還能接出個屁的果子?這能讓你懷孩子是不是我周老三的本事強?” 唐氏站起身來,掐著腰罵道:“你讓三弟怎么說?再說你們男人還不是一丘之貉,他定是要幫你的,有本事讓弟妹說! 周老三,你給老娘坐好了,腿放下,讓弟妹看見丟死個人!” 回頭往外一看,“咦”了一聲,奇道:“弟妹怎么沒一起來?” 周老三也放下腳,站起身往阮小七身后看了看,打量他半天才開口問道:“怎么了,老三,精神不對啊。才回來就又到賭坊去了?” 唐氏拍了他一下,罵道:“放你娘的屁!你看三弟右臉上那道血印子,就知道是在家弄的?!被仡^看阮小七問道:“是不是弟妹跟你別扭了?” 周老三插嘴嚷嚷道:“弟妹那嬌滴滴的,哪像你個母老虎一樣,伸手就往人臉上去的。三弟肯定去賭坊了,他那模樣就是以前連著賭了幾天的樣子么。不過你那右臉上怎么弄的?” 唐氏眼睛一瞪道:“你懂什么!弟妹前些日子心里不自在呢。” 阮小七被這兩人吵得頭大,很是懷疑自己找這兩人幫忙是不是靠譜,沖著兩人擺擺手,問唐氏道:“二嫂,你有了?恭喜恭喜,想要什么跟兄弟說。 哎,你知道我娘子心里不自在啊,她跟你說過?” 唐氏雙手護著現(xiàn)在還完全看不出來的肚子,周老三不用她吱聲就殷勤地過來小心扶她坐下,唐氏坐穩(wěn)后,才沖著阮小七點點頭道:“嗯,她前些日子不是病了好長日子么。 我得了信去瞧她,不像以前一說到你就羞得滿臉通紅,我提起你來她也不接話,我猜是與你起口角了。 就是怎么問也不肯說,只自己一個人憋著。 我看她這些日子瘦的,本來長得就像畫里的人,這回好了,跟紙片似的,直接能掛墻上了,怕是她心里十分不好過。 要我說,有什么不高興的就該罵出來,要不就打,自己苦自己,你們男人在外頭還浪得樂呵呢?!闭f完,往周老三那里斜了一眼。 周老三正聽熱鬧呢,聞言皺眉道:“你說就說,七三八四的,怎么又能牽扯到我身上?!?/br> 唐氏哼了一聲,撇撇嘴道:“那是因為你心里有鬼。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 周老三不欲與她為此爭執(zhí),擺擺手,點頭道:“對對對,我說不過你,你最對了。你就改名叫胭脂對!” 阮小七見不得那兩人在自己這個傷心人面前打情罵俏,過去掂了一把椅子過來在兩人對面坐下,嘆了口氣, 抓抓頭發(fā),又?jǐn)]了一把臉道:“你倆可夠了啊,差不多就行了,看著膈應(yīng)。二嫂,你跟她不是挺好的?快點救救兄弟啊,她現(xiàn)在看都不肯看我。” 唐氏身體向前傾,盯著阮小七的眼睛,問道:“弟妹不肯說,那你自己說說,你們倆怎么了,你怎么招她了?” 阮小七就將那天自己聽到李瑾的事情,回家跟譚雅如何發(fā)火講了一通,頓了頓,還是沒說譚雅畫臘梅的事。 不等唐氏開口,周老三插嘴道:“cao,那什么李五郎還惦記著弟妹呢,等咱們兄弟打進(jìn)京城。。?!?/br> 唐氏使勁掐了一下他,罵道:“嘴里沒有個把門的,要透了風(fēng)聲可壞了大事。不會是在那個賤人那里也說過吧?!?/br> 周老三揉揉被掐的地方,點頭稱是,道:“行了,知道了。我就剛才說說,別墨跡,這屋子只咱們幾個,有誰能透風(fēng)聲?!?/br> 見唐氏還要開口,立刻惱了,張口罵道:“cao,這幾天給你點兒臉啦?” 唐氏一邊罵著:“你他娘的跟誰caocao的?”一邊站起來,“呼啦”一下推倒了身下的椅子,擼袖子就要動手; 周老三也瞪著眼睛挺起胸脯,嘴里依舊罵罵咧咧。 阮小七嘆口氣,站起身來隔開劍拔弩張的兩人,無奈道:“行了。說我的事,快點,我這心煩著呢。 你倆等我這頭完事了再打?!闭f完,又上前將唐氏的椅子扶起來擺正。 周老三夫妻兩人怒視對方一陣,方各自坐下來。 唐氏想了想道:“弟妹哪里是那樣的人?我以前一提你臉紅那樣,我看分明就是跟你要好; 再說她們那樣的讀書人家最重名聲,你那么說她,碰到心窄的,投河上吊都有的。 更何況,那什么李瑾畫她又不是她畫李瑾,你跟她鬧什么?” 阮小七喏喏不開口,心道:她是沒畫李瑾,他娘的,畫個臘梅花掛在墻上,干巴巴的,有什么好的。 只聽唐氏接著說:“要我說,弟妹還是在意你才那樣傷心。 好好的,你突然回去罵人家一頓,臨了還把人家推摔了,回頭哄都不哄,扭頭一走一個多月,是個人都要生氣。我看弟妹那場病說不上就是因為這個。” 阮小七嘆口氣,道:“她非說我打她,我是真沒打她,就是打自己也不舍得動她一下啊,哎,現(xiàn)在說這個也沒什么意思了。 給她拿刀子,讓她割我?guī)椎哆€回來她又不肯,好像還更生氣了,哎,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br> 唐氏奇道:“她個嬌滴滴的斯文人,能氣成什么樣,不過就是生悶氣,自個氣自個罷了。” 提到這個阮小七也來了氣,瞪著唐氏道:“還說呢,二嫂,我娘子剛嫁過來時多文雅的一個人! 我不過讓你幫著帶出去散心幾次,你跟她說什么了,怎么學(xué)得和你一樣了?她還小著呢,有樣學(xué)樣,你那些個作風(fēng)別教壞了她?!?/br> 唐氏眉毛一挑,瞅著阮小七右臉上那道血印子嘻嘻笑道:“我怎么教壞了她?她揍你了不成?” 阮小七不自在地摸摸臉,扭頭哼了一聲,復(fù)又對著唐氏道:“我娘子是那伸手的粗人么?反正多了,總之那做派就是跟你學(xué)的?!?/br> 唐氏反倒得意起來,笑道:“嗯,這才好,也不枉費我?guī)换亍!?/br> 阮小七舉手制止唐氏再說,道:“行行行,二嫂,你都是對的。那你怎么沒教她撒了火之后別不理我啊?!?/br> 周老三插嘴道:“說了半天,就為這她不理你啊。哪有那么多想頭,夫妻么,床頭打架床尾和,往身下一壓,舒服了,什么事都沒了?!?/br> 阮小七小聲嘀咕道:“我倒是想壓,不是沒壓過么,總不能我倆頭一次就這么強迫她,那還有什么意思?!?/br> 周老三和唐氏對視一眼,唐氏拍了一下大腿道:“我就說么,弟妹那樣子哪里像是婦人,原來還是黃花閨女啊。” 周老三疑惑地直往阮小七□看,低聲道:“三弟,小七,以前給你女人你都不碰,我就說你有問題。 現(xiàn)在成親了,又娶到自己的意中人,要是還不行,那可真要好好看看了。 你可跟二哥說實話,別因為不好意思就諱疾忌醫(yī)啊?!?/br> 阮小七被這夫妻倆看得臉紅脖子粗,也不顧將自己房里事說出去,大聲反駁道:“誰說我不行的! 我是憐惜娘子年紀(jì)小,長得又瘦弱,這時候要是有了孩子可是要命的。說好了等大了些再圓房的?!?/br> 唐氏一聽這話,感動地?zé)o可無不可,連連贊阮小七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媚腥?,自己馬上就跟著去勸說譚雅。 周老三看著唐氏那副激動的樣子,眉頭緊皺,看著阮小七道:“三弟,跟哥哥說句實話,這女人躺在身邊,你就能忍得???” 唐氏用力拍他一下,嗔道:“你當(dāng)三弟跟你似的,見個稍微平頭正臉的就軟了骨頭?”起身對著阮小七道:“走,二嫂跟你去,定幫你哄好了她?!?/br> 阮小七也著急,二話不說,兩人站起身來就要走。周老三在后頭跟著對唐氏道:“哎,你慢些走,你給我小心點啊,我閨女還在你肚子里頭呢?!?/br> 又小聲對旁邊的阮小七道:“三弟,我跟你說啊,有句話極有道理,這女人啊,遠(yuǎn)之則怨近之不遜。 你跟這女娘們講不明白道理的,越說她們越是胡攪蠻纏,往床上一壓睡了才是自己的,啥脾氣都沒了,還聽話; 你要是舍不得現(xiàn)在碰她,還想哄好了弟妹,哥哥告訴你,就一個字——纏!你別斜眼看我,就你二嫂那么彪悍,我也能拿得下; 外頭那個跟你二嫂正相反,嬌嬌柔柔的,這個纏字也管用。 如果還能纏著往床上一壓,那就啥事都沒有,百用百靈。” 送到了大門口,拍拍阮小七的肩膀,道:“你就聽二哥的沒錯!還有,幫我看著你嫂子啊。” 阮小七拱拱手,等著唐氏坐了小轎,在后頭跟著回了阮府。 ☆、第68章 阮小七和唐氏兩人回到了阮府,才進(jìn)了主院就看到老管家正在院子里站著。 他一見阮小七二人進(jìn)院,忙上前施禮,不等阮小七問話就徑自答道:“夫人身體不適,剛從唐家請了大夫來,正在里頭看著?!?/br> 阮小七一聽這話,眉頭緊皺,急的一個箭步竄進(jìn)了屋子,唐氏也忙忙跟著進(jìn)了去。 此時大夫已經(jīng)把完脈,正坐在外廳寫方子,吳先生和譚庭芝坐在那里陪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