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實在身心俱疲,失去了哄她的興致,皺著眉頭道:“你一天在家沒事瞎想什么?我忙又是為了誰?” 譚雅氣得呼呼直喘,眼睛一瞪,也忘記防著被人聽到笑話,高聲喊道:“我瞎想?我與那李五郎什么事都沒有,你還說三道四; 青天白日的,男女授受不親,你整日干什么還要我說嗎?為了誰忙我哪里知道?” 其實這話剛出口她就后悔了,賢良大度的正房娘子不應該拈酸吃醋,實在該體貼郎君直接說納進府里才是。 兩人就這樣你說你的,我埋怨我的,都為自家委屈,雞同鴨講一般說了半天。 說到最后,早已忘記吵架的初衷,倒是翻起舊賬來,又提到了那臘梅圖。 其實開了春,填滿了最后一朵花瓣,那臘梅圖就不知被譚雅塞到了哪個犄角旮旯。 但阮小七計較的是,當初搬家的時候譚雅還不忘將那圖帶到了寨子去,沒有書房,就又明晃晃地掛到了臥室墻上,自己每天醒來就看那圖憋氣。 因為當初與譚雅說好了再不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就是再生氣也得忍下去。這兩天那臘梅圖不見了,阮小七心中高興得不行,自然不會再提那圖。 只是譚雅卻并不知道,非要讓他講清楚,自己和李五郎什么牽連都沒有,就是李五郎畫臘梅,自己也并不知曉,他還鬧了一場。 那現(xiàn)在阮小七和胡七郎一晚上在一起,豈不是比自己要過分得多。 已經(jīng)發(fā)誓再不提臘梅圖的阮小七實在忍不住,終于將譚雅畫圖又掛了半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譚雅瞠口結舌,結結巴巴道:“你,你,鬧了半天說的是我畫的消寒圖啊。我還以為是因為李五郎的畫?!?/br> 阮小七破了誓言心中十分不自在,再說承認自己吃醋也有些丟人,嘀咕道:“你畫了半年,日日掛在那里,不讓我說也就罷了,還不準我吃醋不成?” 譚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指著他道:“哈哈,那是,那是消寒圖,京城里家家都弄的?!?/br> 又細細將那消寒圖的緣故給阮小七講了一番。到底兩人做夫妻已有些時日,又共同經(jīng)歷了一番生死變故,頗有些老夫老妻的隨意,當下也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教訓道:“你有那拿骰子的時間還不如看看書,學學道理;就這樣以后怎么在朝堂為官,也不曉得你們那群人能不能看得懂奏折?!?/br> 至此,讓兩人新婚不快的癥結才消除,阮小七心中歡喜,也顧不得糾結譚雅鄙夷的口氣,一把將她摟著懷里用力親了一口道:“好娘子,我錯了。 嘿嘿嘿,我就說,我對你掏心掏肺的,可比那李五郎強多了,你怎么能看上他看不上我?!?/br> 只是譚雅卻因為阮小七不信任,還把自己看成朝三暮四的人生了氣,真?zhèn)€不依不饒鬧起來了。 阮小七理虧,再加上心中疙瘩消除,恨不得俯身變成譚雅腳邊的一條狗,真是不知道怎么哄她好了。 抓耳撓腮了半天,低頭道:“好娘子,你理理我吧,明天一大清早大哥又派我出去,得有些日子見不到你,我今天可硬是撐著回來的?!?/br> 這話提起來,又惹得譚雅想起胡七郎的事,她學著唐氏模樣,提著阮小七的耳朵道:“好,我的事情都說清楚了,是你冤枉的我。 那現(xiàn)在我問你,胡七郎怎么回事?每日找你什么?我聽說她看上你了。” 阮小七一邊喊著“哎呦”將耳朵從譚雅手中救回,一邊嚷嚷道:“這招是不是又跟二嫂學的? 叫你與那母老虎一起玩耍是讓你開心,可不是為了讓你學她那些個潑辣形狀。胡七郎的話是誰說的?我怎么不知道?!?/br> 譚雅“哼”了一聲,甩甩手,靠在枕上支著腮道:“是誰你就別管了,反正我有內(nèi)應,說是那胡七郎就一味纏著你說話,眼睛像是黏到了你身上。 再說,寨子一個嫂子與我講,那胡七郎從前勾的人家郎君拋妻棄子,那女娘帶著幾個孩子差點活不成,結果她到手了又甩手不要那男人了?!?/br> 阮小七嘿嘿笑道:“你倒是耳聰目明了,又有內(nèi)應又有傳聞的。不過,你說的那事我知道,是真的。 但這有什么,你看二哥,不比她荒唐許多,做兄弟么,性情相投,又夠義氣就行,管他是有幾個女人還是有幾個男人?” 譚雅撇撇嘴道:“你當我是無知婦人哄吧。那書生也都慣愛去樓里面找性情相投的紅粉知己,都是這般說。 其實還不是男人好色,說得好聽。那我也找個性情相投的兄弟你愿不愿意?” 阮小七臉一板,硬邦邦地道:“不行!男人和女人怎么一樣?你就在家里給我呆著?!?/br> 譚雅氣道:“憑什么我不行?那胡七郎怎么行?” 阮小七才知道譚雅是因為吃醋跟自己鬧,而不是嫌棄自己去賭坊,心里美滋滋地,好在他頭腦還清楚,不敢因此與譚雅留下疙瘩, 就柔聲解釋道:“你們不同。你有我,有個男人靠,不用自己出頭露面。她沒了阿爹,又沒嫁人,只能自己折騰。 在外頭混江湖,就是有些本事,她阿爹沒了以后,要不是給那些個男人點甜頭,誰肯再跟著她混,給她賣命?” 譚雅睜著大大的水杏眼,抿著櫻桃小嘴,一臉八卦地貼了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問:“難道她。。。呃。。。跟其他人也不清不楚嗎?” 阮小七親了一口那rou嘟嘟的小嘴,笑笑點她的鼻子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讓人人都覺得自己有機會娶了她,這胡家的基業(yè)就算自己的了?!?/br> 譚雅推開了他嗔道:“原來你心里清楚,那既然知道,你怎么還和她走得那樣近?難道你也想當那胡家女婿不成?” 阮小七哈哈大笑硬摟著在懷里,低頭親了一口道:“她勾搭她的,我不上套就行了。哎,你到底聽誰說的,讓我猜猜,是。。。水猴子吧?!?/br> 譚雅瞪大眼睛,坐直身子,奇道:“你怎么猜出來的?” 阮小七懶洋洋地靠在床上,笑道:“他惦記胡七郎不是一天兩天了,吳大哥也有撮合他倆的意思,胡七郎吊著他沒答應。那小子鬼頭,能找你告狀,必是他了?!?/br> 譚雅下巴靠在阮小七肩窩,看著他問道:“胡七郎那樣,你不是最看不慣女子不守規(guī)矩嗎,怎么還能讓侯慶娶她做娘子?” 阮小七拉著譚雅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揉搓著,心不在焉地答道:“又不是我娘子,我管她規(guī)不規(guī)矩。再說侯慶也不怎么樣,外頭相好的好幾個,還不算樓里的。 這次上了岸,才封他了官外頭就又養(yǎng)了個,聽說都有了,他看上胡七郎也一大半是為她背后的胡家基業(yè)?!?/br> 譚雅抽回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也沒什么遮掩的意思,嘟著嘴道:“反正我就是討厭胡七郎!一個女人家,叫什么郎? 借著由頭整日混在男人堆里,混就混唄,寨子里那么多男人,干嘛盯著你?!?/br> 這話阮小七愛聽,轉(zhuǎn)頭親了一口道:“你才知道你家郎君也有人看上吧?!?/br> 譚雅氣道:“啊,看你得意那樣,難道你還有什么打算不成?” 這誤會可不能結下,阮小七忙道:“哪有,胡七郎那種人做兄弟行,我壓根不當她是女人,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譚雅還是不饒,只說:“那以后不許你與她來往。你要是不愿意,就是舍不得,肯定有心思。哼,難道要學那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活該被踹了?!?/br> 阮小七十分頭疼,又不愿意騙她,只好細細跟她講道:“這胡七郎雖是女子,有些個不守規(guī)矩,但確實有些本事,為人也爽快,合伙做事真是不錯。 再說她帶著百十號人投來的,有銀子有人,目前寨子里正是招兵買馬擴充人手之際,總是算用得上。 你不用瞪我,除了你,你看我什么時候與女子有牽扯?寨子里的嫂子專愛講人家里閑話的,這些就沒跟你提過?” 譚雅想了想,確實是,寨子里的無論嫂子還是弟妹,都說阮小七疼娘子,從沒有爛七八糟的事,說送到他床上都給踢出去了,還常拿這點逗自己,他倒是說得不差。 突然心中一動,又問:“那胡七郎難道真與我相似,長了顆痣在耳邊?” 阮小七點點頭,答道:“是。不過我沒細看。” 譚雅撅起嘴巴,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當初你不是因為這顆痣才看上我,非我不娶的嗎?那胡七郎也有這顆痣,你怎么辦?” 阮小七心道這女子吃起醋來確實有滋味,但多了也還真是讓人吃不消,此時自然不敢埋怨,還得細細說清楚, 答道:“那怎么一樣,我都說了,你和她不同。咱們是老天爺定下的緣分。我當初夢了你好幾年,直到在茶館看到你,這才找著的。 你以為大哥他們沒幫我找過嗎?沒見到你之前,長痣的不知道看了多少,就是不對勁兒,我就知道不是,直到看見你?!?/br> 這些個話阮小七從來沒與譚雅說過,聽得她心里微疼,慢慢靠在他的肩窩,看他的目光越發(fā)柔軟,仿佛能滴出水來。 阮小七拉著她的手,輕輕親了一下,也低頭對著她的眼睛,輕聲道:“寨子現(xiàn)在看著紅火,實在也艱難,不能自家亂起來,還要結成一股才行。 所以,不但不能得罪還得拉攏她。你要是不高興,我以后注意好不好,但與她共事真是免不了。” 這么說,與胡七郎來往也是為了她手里的人手了,想到這,放下心來的譚雅嘻嘻笑了起來,用指頭劃著臉頰, 羞他道:“從來都是聽說女色誤人,現(xiàn)在我才知道,也有靠男色吃飯的,還吃的不錯的?!?/br> 說這話阮小七豈能饒了她,再加上她那番嬌俏模樣惹人喜愛,阮小七摟在懷里非要親到她求饒才肯罷休。 兩人嘻嘻哈哈鬧了一會兒,譚雅才想起來阮小七自從進屋還沒吃飯,又張羅著伺候他用了飯,興致上來,她也坐在桌旁陪著喝了一點兒果子酒。 兩人燈下對酌說這一天經(jīng)歷,又講日后打算,邊說邊鬧,磨磨唧唧鬧騰到了半夜,加上這兩天都沒睡好,均哈氣連天,譚雅來了句:“今日累了,先饒過你,我們天亮算賬。”倒頭睡了。 可惜等到天亮之時,阮小七早被人找走了,譚雅醒來只看見桌上留言,回來認打認罰。 ☆、第78章 胡七郎這幾天氣惱的要命。雖然如愿和阮小七一起共事,但那“水猴子”侯慶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走在哪里都能遇到他。 她屈身與侯慶結交,不過是因為他與吳魁關系深厚,又是寨子的元老。要不是為此,她胡七郎怎么能看上那猴子一般的人? 將將才與自己并肩高矮,也就比土行孫高一點兒罷了,瘦不伶仃的留著三縷胡須,還真當自己是美髯公不成? 可是到現(xiàn)在,連帶著阮小七也透露出想撮合他們倆的意思,這讓胡七郎尤其惱怒。 他們這樣的人最重兄弟情義,一旦知道了侯慶對自己的心思,只怕那阮小七是死活不能與自己成事了。 偏她就是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貿(mào)然一下子冷了侯慶,就怕一旦他惱羞成怒,在吳魁面前給自己使些絆子,那對他們胡家軍可是十分不利。 于是,胡七郎期待的甜蜜之旅變成了三人行的折磨歷程,而且這個第三人卻成了阮小七。 阮小七自家了解那吃醋人的苦楚,萬不肯讓自家娘子也受這般折磨。 既然譚雅不樂意自己與胡七郎走得近,雖然不得已共事,但能避開就避開,實在避不開就扯了侯慶過去。 侯慶暗自慶幸自己有手段,這怕娘子的人就該找他娘子治,但心里也暗自感謝阮小七的成人之美。 總之,這一行三人,只有阮小七埋頭干活,那兩人一個色瞇瞇想方設法占便宜,一個虛與委蛇又暗自委屈。 待回到河曲府,除了侯慶沾沾自喜有些不舍外,那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不提胡七郎回家氣得咒罵撒潑,只說阮小七經(jīng)過此番得出結論:不管是不是天定,自己就是喜歡自家娘子那般的大家閨秀; 這種江湖女子熱情太過,奔放嚇人,實在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待回家小夫妻倆講起閑話來,阮小七將他這一番見解對譚雅一說,譚雅笑話他道:“哎呦,小七爺還知道受不住啊,當初你是怎么非要娶我的?哼,我也受不住呢?!?/br> 哪知道阮小七對此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在他看來,男人和女人怎能一樣? 男人就該像自己那般,喜歡就要抓住,那才叫爺們,磨磨唧唧寫詩作畫的那叫娘炮(他沒說出口的是:例如李五郎); 至于女子,像自己那么做就有失體統(tǒng)了,舉止難看,是十分要不得的。 他這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義讓譚雅十分郁悶。 雖然自從兩人解開了臘梅圖疙瘩以來,阮小七對她幾乎到了千依百順的地步。 但一說到這個他認準的女子標準,那是誰也說不通的。 好在成婚后的譚雅也漸漸知道有些事情較真不得,往往睜一眼閉一眼就混過去了。 劉氏自打過了頭三個月坐穩(wěn)了胎,孕吐也輕了,卻不見長rou,沒有一絲孕婦該有的滿足,反而每日越發(fā)神不守舍,還瘦了不少。 吳先生和吳家老娘兩個人都暗自著急,這一大一小兩條人命,這么瘦下去可不行。 說她了吧,劉氏只管點頭答應,轉(zhuǎn)過身來還是一個人呆坐,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