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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譚大娘子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好在一會兒譚庭芝從外頭進來,譚雅一看,個頭長了不少,說話斯文有禮,舉止得體大方,再一問,原來早搬到了外院,跟在譚玉身邊教養(yǎng),那就差不了,譚雅這才松了一口氣。

    譚庭芝早聽說譚雅要回,只是他心里再激動,面上也不肯露出顏色,總怕人以為他年小不穩(wěn)重。

    再說小貓出生時他就在外頭等著,后來譚雅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也沒少哄著小貓玩耍,頭次當(dāng)舅舅自然十分不同,譚庭芝過來一直拉著小貓問話。

    這兩人,一個自持老成裝作大人模樣,一個因為阿娘的重視也故作深沉,一問一答之間還評論了一番各地風(fēng)土人情,聽得譚雅不住地樂。

    人都到齊了,還是老規(guī)矩,譚玉先伸筷子說用吧,大家才紛紛舉箸用飯。

    在阮家,阮小七老是帶頭說話,不是問譚雅,就是逗孩子,飯桌上熱熱鬧鬧,常常要譚雅教訓(xùn)著才能消停一會兒。

    譚家的規(guī)矩卻是用膳不準(zhǔn)言語的,譚雅倒是還習(xí)慣,阮朗內(nèi)向不愛與生人說話不難忍受,只小貓手里拿著筷子扒飯,眼睛骨碌碌四處亂轉(zhuǎn),到底被阿娘教導(dǎo)多次,又覺得自己已經(jīng)長大懂禮,總算憋住沒說。

    等用完了晚膳,小貓才快活起來,跑到兩個奶娘旁邊指著小娃娃叫“弟弟”,又湊過去細(xì)看哪個好看,崔氏不太高興,教訓(xùn)道:“這是你二舅舅和三舅舅,怎地還分不清輩分!”

    譚玉咳了一聲,放下茶碗,喝道:“她才多大,懂什么輩分不輩分的?!庇謫径阍谧T庭芝身后的小貓到自己身邊來,就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這位置可是家里所有孩子都沒享受過的。

    崔氏才被譚玉當(dāng)著晚輩面前斥責(zé)有些犯堵,一見這一幕,心里更是不得勁,轉(zhuǎn)頭問譚雅道:“剛才看你們才回來也沒細(xì)問,怎么你回京不帶著三娘子一起啊?!?/br>
    譚雅還沒說話,譚玉冷冷道:“三娘子自有夫家,你讓大娘子怎么帶她回來?”

    崔氏拿茶碗擋住臉,小聲嘟囔道:“大娘子嫌棄北關(guān)危險,知道帶著孩子躲到娘家來;三娘子那里,離北關(guān)也不遠(yuǎn),說不上就打到那里,怎么就不該回來?”

    譚玉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本不想理會,再看下面孩子都看著,只好解釋道:“黃家在那里有根基,自能為三娘子母子打算;不像大女婿,他一個人在前頭打仗,譚雅和孩子誰來看顧?”

    崔氏依舊不滿,嘀咕道:“再有根基人脈的,那地方哪有京城安穩(wěn),再說我還沒見過外孫呢。你要是寫信讓三娘子回來,黃家誰還敢說個“不”字不成?”

    譚玉懶怠與她歪纏,板下臉斥道:“好好地,你想讓三娘子被夫家嫌棄嗎?如今正是艱難時候,她作為人家娘子先跑了,你讓三女婿以后怎么看她?不想過日子了嗎?”

    崔氏還想說什么,譚玉“啪”的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冷冷低喝一聲:“住口吧!”

    阮小七和譚雅夫妻倆便是有些小吵鬧,也往往時間很短,還會避著孩子看見,小貓和阮朗見到父母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和氣快活的,兩孩子哪里見過這場面,頓時嚇得大哭起來。

    譚玉臉上有些掛不住,低頭哄小貓別哭,譚雅趕緊將阮朗抱在懷里安慰,四娘子和六娘子恨不得把頭鉆到了茶碗里,譚庭芝羞得滿臉通紅,四周下人埋頭不敢抬,

    只那兩個不知世事的咿呀孩童依舊窩在奶娘懷里瞪眼睛瞧,譚家頭次團聚最終不歡而散。

    回房后,崔氏氣得直罵譚雅是掃把星,才回來就給自己使絆子惹禍,連著說起那小貓也跟張氏都是一脈相承的狐貍精;

    又埋怨譚玉現(xiàn)在越發(fā)不顧及自己臉面,當(dāng)著孩子面就斥責(zé)自己。

    那三哥兒生母在旁邊也不敢答話,還要仔細(xì)聽著外頭可有人走動,唯恐崔氏這話被有心人傳到譚玉那里。

    崔氏越說越氣,一連砸了十幾下桌子,手疼了才罷休,那通房又走不開,無法只能湊過去給崔氏揉手,低聲說些安慰話,

    心里卻道:郎君那么看重大娘子,從接到信就著人準(zhǔn)備,唯恐大娘子在娘家住的不舒服,嘴上沒說日日卻喚人打聽詢問,結(jié)果人才回家你就擺臉子,郎君心里能高興才怪。

    譚玉喚譚雅去書房說話,譚雅忙交代小貓和阮朗好好呆著,急匆匆趕過去。

    譚玉見譚雅進來,半晌沒開口,看了半天,見她不怒不郁,十分欣慰,嘆氣道:“咱家夫人,這輩子就這個脾性了。不過這種人也好,沒本事在后面使壞,你在家里好好住著,別理會。”

    難得聽譚玉說崔氏不好,譚雅不欲阿爹為難,笑道:“夫人就是直脾氣,我知道的?!?/br>
    譚玉點頭道:“嗯,你自來懂事?!备概畟z才說了一會兒,侍女找過來,說是小貓撇開下人自己跑到外院去了。

    ☆、5第125章

    到了小年夜,北關(guān)這里雖是大敵當(dāng)前,但年也得過,不但要過,還要過得好才行。

    吳魁帶著阮小七幾個商量一番,特意弄得城里頭處處張燈結(jié)彩,做出一副馬上要喜氣過年的表象來,如果北胡軍隊被迷惑,想要偷襲北關(guān),那他們正好來個甕中捉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取勝;

    如果北胡那幫人識破了他們的計策,也無妨,正好借此安撫百姓、穩(wěn)定軍心。

    雖然酒壺里頭裝的都是清水,也擋不住兄弟們愛熱鬧,人人都裝腔作勢地敬起酒來,還有呦呵拼酒的,吳魁舉著杯子抿了幾口,看得哈哈大笑。

    侯慶接到周老三的傳信,知道琉璃剛給自己生了個大胖兒子,據(jù)說模樣很不錯,他雖不覺自己長相不佳,但被周老三說兒子可比他自己長得強多了,心里還是十分得意的。

    此時四周看去,吳魁無妻無子,沒甚比較;阮小七兒女雙全,也比不了;再看李瑾,唔,長得算是比我強一點兒,但他還沒兒子啊,他那個大家出身的娘子一天哭哭啼啼的,懷的定是個愛哭的賠錢貨。

    如此一想,侯慶心里痛快起來,舉著酒杯湊過去,要向李瑾傳授一番自己如何生兒子的經(jīng)驗。

    吳魁看他過去對李瑾這么一說,笑道:“水猴子啊,這又不是真酒,你怎能喝醉了?瑾歌娘子已經(jīng)有孕,現(xiàn)在難不成還能變了?”

    侯慶梗著脖子,瞪眼道:“大哥,你可別不信,我家這個本也是個小娘子,正是我找人去看,做了一番法事,才轉(zhuǎn)成了男胎?!?/br>
    阮小七坐在李瑾身邊,剛巧聽到這句話,含在嘴里的水一口噴出去,又忍不住大笑,被嗆著了,咳嗽個天翻地覆。

    好容易歇下來,看吳魁幾個都盯著自己看,站起身來,過去拍拍侯慶肩膀,依舊笑不可支,斷斷續(xù)續(xù)道:“你。。。你找那個。。。那個道婆給看的,哈哈,那是小。。。你嫂子教那人說的。

    你初時以為是個小娘子,對那妾非打即罵,你嫂子實在看不過眼,就找人。。。哈哈哈哈?!?/br>
    李瑾也端酒杯抖著肩膀悶聲笑,吳魁樂了半天,看著呆在那里的侯慶逗道:“原來是這么改了胎啊。水猴子啊,精過頭了,有人治你!”

    侯慶氣道:“還什么猴子不猴子的,我在他們夫妻那里,就差條栓繩讓他們耍弄給大伙看了。真他娘的,小七猴精,娶個娘子也是個鬼頭,老子就沒得過便宜!”

    阮小七終于忍住笑,道:“這可怪不上你嫂子坑你,她也懶怠管,誰讓你那個妾有事沒事上我家哭,誰能受得了?不過你得了兒子,說不上真是你嫂子的功勞!”

    侯慶被這番話氣得哇哇直叫。眾人跟著阮小七哈哈大笑,均道:“想不到水猴子也有今日!”

    大家正說得熱鬧,有人報說是北胡突襲,吳魁幾個收起臉上笑容,按照事先安排的分頭行動。

    。。。。。。

    此時在京城里的譚玉叫了譚雅去書房問話,聽到說連河套也是發(fā)了災(zāi),搖頭道:“圣上倒是詢問過,可那都指揮使為了表功竟說豐收,哎。。。”

    一聽北關(guān)十分緊張了,譚玉見譚雅面露擔(dān)心,安慰道:“無事,打仗便是不可避免,也不會城池陷落,李瑾歌在,那可是國舅,你怕什么?

    圣上對北胡這一仗籌備許久,朝廷已派兵送糧,差不了的,小七這回還是關(guān)心則亂?!辈贿^女婿能看重女兒,譚玉自然是高興的,也沒多說。

    譚雅想了一會兒,抬頭道:“阿爹,等年后我?guī)е⒆尤バ∏f子住吧,自從你把它給了我,統(tǒng)共才住了幾回,這次我想帶著孩子在那里住兩天,順便定明春的莊稼?!?/br>
    譚玉剛要抬手反對,譚雅接著道:“阿爹,和夫人沒關(guān)系。只是家里的兩孩子,阮朗倒是罷了,愛靜能坐得住,那小貓從小被小七寵得都在外面野慣了,這一下子不能出二門,我怕她圈出病來?!?/br>
    譚玉見譚雅如此堅決,只能點頭,但說不能常住,隔半月得回家住幾天。

    陸家一直想找機會再和譚玉說上話,可惜那回譚雅親事,雖沒撕破臉,但譚玉心里不自在,加上崔氏也有些怨恨譚家落難之時,那些人的冷眼旁觀,遂也就不再與他家來往。

    陸夫人正愁無法搭上話,正巧陸二娘寫信說有孕回京結(jié)果沒成行,這回譚雅回譚家,陸夫人收拾一番,不顧年節(jié)在即,借口詢問女兒如何踏進譚家大門。

    崔氏本不想見,但如今她身為一品大員之妻,也有些想在陸夫人面前炫耀一次,不顧年根府里事雜,喚了譚雅過來一起來待客。

    圓圓胖胖的陸夫人為人處世也十分圓滑,推上了一大堆禮物,又奉承了崔氏看起來如何年輕,勾得本來打算冷冷她的崔氏很快忘記前嫌,跟她親熱起來。

    譚雅心道:“真是可惜,怎地陸二娘白長了她阿娘的外表,芯子卻沒學(xué)到呢。”

    三個人喝茶說話,侍女進來通稟譚玉的妾室王姨娘吃不下,頭暈難受。

    崔氏想到此事就犯堵,小年那天正高興過節(jié)呢,這位當(dāng)場暈倒診出了有孕,故意給自己打擂臺呢。

    這幾天倒是緊著巴結(jié)大娘子,又是給小貓做吃食,又是給譚雅送土產(chǎn)的,小貓和阮朗也喜歡逗小孩子,于是常跑過去看二舅舅。

    崔氏知道后更加不滿,怎么不理三舅舅?

    她卻不知,正因為三哥兒養(yǎng)在她那里,兩孩子才不愿去,再說,就是真去的話,崔氏也不肯讓那兩個孩子逗著玩的,還怕小孩子沒輕重害了三哥兒呢。

    見譚雅對二哥兒不錯,崔氏心道:難道這出嫁的女娘還能做得了娘家的主不成?

    話雖這么說,崔氏也明白譚雅在譚玉心中的地位,唯恐王姨娘將她攏了去,危及到三哥兒的地位。

    于是崔氏皺著眉頭道:“剛才不是請了大夫了嗎?這有身子犯惡心,誰也幫不了?!?/br>
    她不能在譚玉面前怎樣,就對譚雅搭理王姨娘不滿,斜著眼睛看譚雅。

    譚雅低頭抿口茶,面帶微笑心里著惱:再不和睦,也不該在外人面前這樣說,惹人笑話譚家內(nèi)宅爭斗,這崔氏真是越發(fā)糊涂。

    譚雅十分不屑,收起笑容嘴角輕挑,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崔氏冷笑一聲道:“難不成是得讓人陪著才能用的下飯食?”

    見譚雅還是不答話,十分無趣,吩咐道:“頭暈就躺著吧,我也不用她伺候。實在受不了,只能再請大夫看。”

    陸夫人聽了半晌,心里暗笑,見崔氏如此,故作驚訝往她那里看了一眼,輕聲道:“怎么,譚家的妾室都不用伺候主母嗎?這倒是比你過得自在?!?/br>
    崔氏仿佛遇到了知己,拉住陸夫人的手,也裝模作樣嘆口氣道:“剛進門也立了兩天規(guī)矩,然后郎君就說她年紀(jì)小,在家里也是嬌養(yǎng)著,等長大些再教導(dǎo)。

    我倒是也讓她伺候了兩天,不是頭疼就是暈倒,哼,哪是她伺候我,都成了我伺候她了。

    這不,今兒早上才站了一會兒,就說頭暈請大夫。前幾天剛診出來有了身子,我哪里還敢用她?才說頭暈我趕緊就讓她回去養(yǎng)著,這還說又難受,哎?!?/br>
    這女人只要一說到妾室搗亂,如何整治的話題,那必是有共同語言的。

    崔氏自從娘家落敗,已經(jīng)很久沒出門做客,如今好容易碰到一個可說心里話的,加上以前也算交好的人家,更是恨不得將自己的苦悶都說一遍。

    等陸夫人走時,崔氏已經(jīng)與她恢復(fù)了以前的交情,言語舉止都十分親熱。

    譚雅回到屋里,還被崔氏那番言語氣得直捶胸口,自己不顧規(guī)矩打斷插話,結(jié)果這崔氏還說自己在漠北隨便慣了,規(guī)矩都比以前差了,到底是一股腦地將譚家這點子事都說了。

    一想到陸夫人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同情,眼里卻閃著譏笑的目光,譚雅氣得很想拍碎這桌子,真是蠢得可以還不自知;

    又恨陸夫人,一邊想巴結(jié)譚家,又一邊看譚家的熱鬧,真是十足小人。

    譚雅恨崔氏事多犯蠢討人嫌,只她雖也是女人,罵崔氏蠢也有道理,但她年輕貌美又得郎君歡喜,所以并不理解崔氏那副惹人厭的表象下面的內(nèi)心苦楚。

    要說這崔氏,前幾年雖然也經(jīng)常犯蠢,但大體還不差,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路,崔氏從來一言一行都是學(xué)著嫡嫂掌家的姿態(tài),很是那么回事;

    但自打譚玉先罷后起,崔家從盛到衰,兒子沒了女兒遠(yuǎn)嫁以后,崔氏心里徹底沒了底氣。

    她一邊惶恐,怕為了崔家娶自己的譚玉會嫌棄自己,休妻雖不大可能但冷淡是一定的;

    一邊又因自己年老肥胖著急,雖然以前就不大好看,但至少身條看著還勻稱。

    現(xiàn)在的崔氏又高又壯,再沒個標(biāo)致模樣,引以為傲的家世背景又沒了,崔氏恐慌之余,就得了這個絮絮叨叨的毛病,好像這樣說出來,譚玉就能不嫌自己一樣。

    譚雅好容易哄得小貓答應(yīng)不偷跑出門,老老實實帶著阮朗在屋里玩九連環(huán),那面王姨娘知道她回來,心里一動,趕著給崔氏上眼藥,扶著侍女站在譚雅院外非要進來說話。

    ☆、第第126章

    到了年后,吳魁帶領(lǐng)手下軍隊配合朝廷派來的大軍,冒雪從北關(guān)出發(fā),兵分兩路追擊北胡殘軍。

    不得不說,這次吳魁能勝得利于天時和人和。天公不作美,北胡自打夏季開始就因糧草短缺而困乏,現(xiàn)在人人餓的四肢無力,馬匹也瘦弱不堪。

    等扶余國大兵壓境之時,真是只能勉強應(yīng)戰(zhàn),全無以前驍勇善戰(zhàn)的氣勢。

    最后被扶余國大軍一前一后夾擊,歷經(jīng)十幾次慘烈戰(zhàn)役,最后直打進了北胡的老巢,殺得營地血流遍地,取了北胡王的首級,又擄走大批女人和馬匹,吳魁領(lǐng)軍勝利回關(guān)。

    經(jīng)此一戰(zhàn),吳魁報了吳家的血汗深仇不說,又因為趕在剛出正月的祭祀之時將捷報傳回了京城,圣上聽奏圣心大悅,還得了封賜。

    圣上深覺自家乃千古明君,解決了趙家?guī)状实鄱挤鸽y的事情。所以在祭祀之時,他還特意屏退眾人,獨自跪在太廟的大殿中低述自己繼位以來種種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