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是老四?”沈南把車開到路上了才問了一句。 “嗯,”盧巖應(yīng)了一聲,“他今天來得很晚,一直在沙發(fā)那兒坐著?!?/br> “反常啊?!鄙蚰险f。 你也反常,盧巖看了沈南一眼,話沒有說出口。 沈南把盧巖送回小區(qū)換了衣服再扔到了文遠街附近的大路上。 盧巖下車站在路邊伸了個懶腰,到旁邊超市里買了兩包煙,叼著煙慢吞吞地往回走。 現(xiàn)在時間對于文遠街的小吃攤來說還挺早的,所以整條街熱鬧非凡。 “我要吃東西?!蓖蹉X在一邊說。 盧巖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要,”王鉞又說了一遍,“吃東西?!?/br> 盧巖感覺自己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餓死鬼投胎,這個餓死鬼還沒投成胎就已經(jīng)讓他有點兒招架不住了。 “烤魷魚,烤羊rou串,烤魚,烤西蘭花,烤里脊……”王鉞沒理會他,自顧自往前走,順著兩邊的攤子一邊看一邊說,“烤韭菜,雞雜也不錯……” 盧巖路過許蓉攤子的時候都沒敢過去拿兩串牛rou,怕自己這會兒再吃點東西會讓已經(jīng)魔怔了似的王鉞暴走。 “巖哥,”許蓉卻在對街叫了他一聲,然后扶著肚子拿著幾串牛rou扭了過來,“跟你說點事兒……也不是說事兒,就想找你幫個忙。” “要看什么事兒?!北R巖猶豫了一下接過了她手里的牛rou。 “烤牛rou!”王鉞喊了一聲,“沒吃過……都沒吃過……辣的么?吃起來什么味兒?” “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事兒……”許蓉低下頭攏了攏頭發(fā),“就是想問你……借點兒錢。” “借錢?”盧巖愣了,瞅了瞅她的肚子,“要生了?” “沒,哪那么快啊,十月懷胎都不知道么,”許蓉笑著往他身邊湊了湊,“房東來收下半年房租,我手頭有點緊,實在是交不出。” “你擺攤的錢呢?”盧巖皺皺眉,他知道擺攤每天收入是多少,許蓉出攤的時間比她多,理論上交房租生活的什么不成問題。 許蓉一聽這話,臉上頓時有些暗淡,一咬嘴唇:“你問那么多干嘛!能借就借,沒有就直說唄?!?/br> 盧巖拿了根煙叼著,也沒點,想了想才轉(zhuǎn)身往樓里邊走邊說了一句:“明天給你?!?/br> “謝謝啊巖哥!”許蓉的聲音在身后揚了起來。 盧巖回到家,把牛rou串放到盤子里,王鉞盯著看,他沒敢吃。 王鉞也沒再鬧著要吃東西,只是盯著盤子里的牛rou快20分鐘也沒動。 “默哀一般三分鐘,”盧巖看了看手機,“差不多得了。” 王鉞終于動了動,轉(zhuǎn)過臉看著他,幾秒鐘之后才開口:“我真的想死掉,干干脆脆地死掉,哪怕是沉在河里,只要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行?!?/br> “河里?”盧巖坐在沙發(fā)上撐著額角,“忘川么?” “嗯?!蓖蹉X嘆了口氣。 盧巖也嘆了口氣,吃不到東西對于一只鬼來說到底有多大打擊他不確定,但王鉞這個鬼居然被打擊得寧可永世不超生了,也夠悲慘的。 “你去找個身體吧,”盧巖點著了煙,吐出長長一條煙霧,“我給你做東西吃,出去吃也行,不過別……” 盧巖話還沒說完,王鉞已經(jīng)轉(zhuǎn)身對著門沖了過去,盧巖幾乎沒看清,他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門上。 “再找老頭兒了……”盧巖夾著煙看著門,把剩下的話說完。 文遠街的晚上充滿另類的活力,猜拳的,吹牛的,猜拳猜出火了吵架的,吹牛吹大發(fā)了打架的,笑的叫的罵的,跟交響樂似的。 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街口看著這個城市最有低層文化特色的小吃街。 “應(yīng)該不是他。”矮個兒說了一句,轉(zhuǎn)身往路邊停著的一輛面包車旁邊走過去。 “為什么不是,”高個兒戴著帽子,帽檐拉得很低,站在一棵樹下沒動,看著文遠街紅色的篷子,“他明顯不是普通人?!?/br> “就一個隱退了的殺手,不是我們要找的,”矮個兒拉開車門,“走,你今天已經(jīng)惹了麻煩。” 高個兒本來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卻因為最后這句話頓住了:“我……” “上車?!卑珎€兒說完上車關(guān)上了車門。 高個兒猶豫了一下,繞到另一邊也上了車。 “我感覺不到他,”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纏滿繃帶的臉,“感覺不到。” 14、第十四章 福三狗 ... 盧巖這一晚上睡得不踏實,始終迷迷糊糊的,一邊做著亂七八糟的夢,一邊還能清楚地聽到樓下夜市散場的聲音。 半夜幾個喝多了的人唱著歌從小街上晃著走過,他甚至能聽到他們踉蹌著的腳步聲。 這還睡個屁呢!盧巖在夢里嘆了口氣,但夢還是繼續(xù)著。 他專心投入夢境,不過今天的夢沒什么意思,是小時候在福利院的場景。 他還叫福二娃的時候,被拎到福利院院墻外邊兒罰站的那天。 他摳著墻縫想往回爬,一個美女過來揪著他衣領(lǐng)把他扯了下來,冷著個臉說:“你叫什么名字?” 到現(xiàn)在盧巖也不知道自己對福二娃這個名字究竟有多不滿,以至于關(guān)寧一句,你跟我走,我替你改個名字,他就頭也不回地跟著關(guān)寧走了。 不過當時他要知道關(guān)寧給他改的名字是福三狗,打死也不可能跟她走。 至于是怎么最終改成了盧巖這名字的…… 盧巖盯開眼,看了看枕邊的手機,還有半小時,對門老太太就該開嗓了,他伸了個懶腰。 盧巖這名字來之不易,這是他用命跟關(guān)寧換來的。 關(guān)寧說,明天天黑之前你要能從這個林子里走出來,我給你個新名字。 后來他出來了,關(guān)寧看著他嘖嘖嘖幾聲,說三狗看不出來你挺硬啊。 再后來他就叫盧巖了。 老太太開始罵早,盧巖慢吞吞地起身下了床。 餓死鬼王鉞一夜都沒有回來,盧巖一邊刷牙一邊嘆了口氣,為了吃口東西,折騰了一夜都沒找到工具,這鬼當?shù)靡矇蛸M勁的了。 洗漱完門被敲響了,盧巖擦了擦臉走到客廳,會敲門,找到了? 貓眼里往外瞅了瞅,許蓉正站在門外對著貓眼攏著頭發(fā)。 盧巖回到桌邊拿了錢包過去打開了門。 許蓉抬著手,看著靠在門邊的盧巖有些尷尬:“剛起吧?” “沒,起了一會……”盧巖從錢包里數(shù)了一沓錢出來,正要遞過去的時候,猛地看到許蓉腦袋邊又探出來一張臉,他手一抖,直接把錢甩在了許蓉手上。 “盧巖!”許蓉皺了皺眉,“我是問你借錢,不是白要,至于這態(tài)度么!” “……我突然胃疼。”盧巖只得沖她笑了笑,心里咬牙慰問了一下王鉞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知道有沒有的大爺。 “呀,怎么胃疼了?”許蓉一聽就往他身前湊了過來,伸手往他肚子上摸過去。 “我睡會兒?!北R巖迅速擋了一下許蓉的手,把門關(guān)上了。 “疼死你!”許蓉在門外說了一句。 盧巖坐到沙發(fā)上,聽著許蓉的腳步聲消失了,才看著站在門邊的王鉞說了一句:“你還有沒有正常一點兒的出場方式了?” “我先到的,是她突然插隊到我前面?!蓖蹉X也挺郁悶,一晚上一個合適的身體也沒找到還又把盧巖嚇了一跳。 “你……”盧巖看著他一臉苦悶,換了個話題,“找了一夜?” 問完以后他覺得這個問題比要進門的時候被人插了隊更郁悶…… “嗯,”王鉞低下頭,聲音低了下去,“找了一夜,找得我都不想吃東西了也沒找到?!?/br> “哪來那么多快死的人,”盧巖嘆了口氣,“給你指條路,去醫(yī)院?!?/br> “嗯?”王鉞看著他,很快皺了皺眉,“不,我害怕醫(yī)院?!?/br> “你大概是得碰上快死的人,才會有合適的身體,”盧巖點了根煙,怕醫(yī)院,wc是個醫(yī)學研究機構(gòu)?他抽了口煙,“不是因為你用了身體才死,是因為快死了……” “我就說了不是我弄死的嘛!”王鉞喊了一聲,像是松了口氣,“我就說了不是我弄死的!” “我也只是猜?!北R巖叼著煙,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吃早餐,但王鉞在,他就不知道這會兒是能吃還是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