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蓖蹉X打斷了他的思考。

    “嗯？”盧巖收回天馬行空的思緒看了看王鉞。

    王鉞挺平靜，也挺……委屈？

    “應(yīng)該是有挺重要的事吧，”王鉞低下頭嘆了口氣，“走這么久一句話也沒跟我說，我跟你說話你都沒聽見。”

    “是有挺重要的事兒，我現(xiàn)在有麻煩，”盧巖放緩聲音，“你路上跟我說話了？”

    “嗯，你沒理我，我就沒再說了，”王鉞點點頭，“你走吧，要不我去文遠(yuǎn)街等你？你多久回去啊？”

    “大概幾天吧，不超過一星期。”盧巖估計了一下時間。

    “哦?！蓖蹉X又點了點頭。

    盧巖抬頭看了看天，猶豫著輕聲說：“那我走了？”

    “嗯?！?/br>
    盧巖等了一小會兒，看王鉞雖然一直低著頭，但似乎沒有要暴走的兆頭。

    于是慢慢退著走了幾步，又說了一句：“你乖乖的哈?！?/br>
    “嗯?！蓖蹉X低著頭應(yīng)了一聲。

    盧巖轉(zhuǎn)身順著小路大步走了。

    一直走了十來步，身后已經(jīng)感覺不到王鉞身上的冷氣了，他才松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

    邁出去的步子又停下了。

    王鉞還站在原地，但沒再低著頭，正往他這邊看著。

    盧巖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忍心，莫名其妙就想起來小時候他碰到只流浪狗，分了口包子給它，小狗一直跟著他，最后站在路口一直看著他搖尾巴的場景。

    這種回憶對于盧巖來說很詭異，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過這種情感波動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會在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出現(xiàn)這樣的反應(yīng)。

    如果這不是王鉞新的暴走能力no.3，那只能說他就算完成得了任務(wù)也差不多該隱退了。

    在盧巖把憐憫這種東西從自己腦子里掃出去準(zhǔn)備轉(zhuǎn)身繼續(xù)走的時候，王鉞突然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盧巖心里跟著狠狠地軟了一下。

    “我cao，”他咬牙小聲罵了一句，又沖王鉞提高聲音，“你哭什么啊，你一個挺牛逼的鬼沒事兒就哭一鼻子算怎么回事兒……弄得跟送情郎一樣你是不是還打算化個望夫石啊？”

    “什么……是望夫石啊？”王鉞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帶著哭腔問。

    盧巖對于自己脫口而出這么個詞很是無語：“……就是望著老夫的石頭?！?/br>
    “你不老啊。”王鉞還是帶著哭腔，又抹了一下眼睛。

    盧巖嘆了口氣，慢慢走回到王鉞面前，看到王鉞臉上全是淚痕。

    “你怎么老哭??？”他輕聲說。

    “我不知道，”王鉞低下頭，“我就是怕?！?/br>
    “怕什么？”盧巖問。

    “你要是不想理我了，就這么走了，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只能呆在這里，哪里也去不了，就我一個……”王鉞說著說著就沒聲兒了，低下頭，哭聲突然大了起來。

    “哎哎哎！”盧巖一聽這動靜就急了，王鉞哭起來的樣子可憐巴巴兒的，他忍不住抬手往王鉞腦袋上扒拉了一下。

    王鉞頭發(fā)還挺軟的。

    又……

    王鉞這回沒有像前幾次被碰到時那樣喊起來，而是哭得氣兒都快喘不上來了，往前一把抱住了盧巖。

    這一抱，抱得相當(dāng)結(jié)實。

    盧巖能清楚地感覺到王鉞哭得微微有些顫抖的胳膊和他消瘦的身體。

    這種感覺很奇怪……心疼，不忍……跟第一次那種無法言說的低落情緒一樣來得突然而無法抵抗。

    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盧巖皺皺眉，因為想起了那只狗？

    還是因為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

    盧巖輕輕抱住王鉞，在他肩上后背上輕輕拍著：“別哭了……”

    不會，這種熟悉感只停留了幾秒鐘就消失了。

    盧巖在關(guān)寧近乎冷酷的訓(xùn)練下度過了十幾年，這種經(jīng)歷根本不可能有。

    肩頭的衣服已經(jīng)濕了，王鉞的眼淚像開了閘似的，哭得聲兒都不出了，就一個勁兒抽著肩。

    一只鬼，居然能真實地哭出這么洶涌的淚水……

    盧巖低頭想再說句什么安慰一下王鉞時，卻猛地?fù)Я藗€空。

    他看著自己從王鉞身體里穿過的胳膊輕輕嘆了口氣，垂下了胳膊。

    “抱不到了?！蓖蹉X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低聲說。

    “是，”盧巖再次抬頭看了看天，“斧頭?！?/br>
    “嗯？”王鉞退了一步，低著頭，再抬起頭時，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沒有了。

    “走吧，去另一個地方，不用出城的?！北R巖說，往來時的路走了過去。

    做出再換個地方這個決定的時候，盧巖覺得自己真的可能是中邪了。

    他必須冒險回到城里，穿過小半個城區(qū)才能到達(dá)另一個藏身之處。

    這輩子他是第一次做出這么不理智的決定，賭上了自己的安危，只因為對王鉞莫名其妙的心軟和那種轉(zhuǎn)瞬即逝卻不清楚具體是什么的熟悉感覺。

    盧巖一路小心地隱藏著自己，回到了夜生活最繁華的酒吧街，然后在街邊打了個輛出租車，中途換了兩輛，最后在南城離江邊舊碼頭還有兩條街的地方下了車。

    “我來過這里?！蓖蹉X一路都沒有說話，跟著盧巖下車之后才小聲說了一句。

    “什么時候？”盧巖問，觀察了一下四周之后，帶著他拐進(jìn)了通往碼頭的一條近路。

    “不記得啦，以前我每天都在城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這里來過好多次，”王鉞緊緊地跟在他身后，“碼頭那里有一家清真牛rou面，看上去可好吃了，牛rou很大一片，不過我沒吃到過。”

    “過了這幾天帶你去吃?！北R巖隨口應(yīng)了一句。

    “好！”王鉞情緒立馬轉(zhuǎn)換，“旁邊還有一家朝鮮冷面，顏色看著很好看，也沒吃過……”

    “帶你去吃。”盧巖說。

    “不著急，”王鉞很開心地?fù)]了揮胳膊，“有時間找個身體慢慢吃?！?/br>
    “找個好看點兒的，最好是個……姑娘?！?/br>
    “哦?！?/br>
    盧巖狡兔三窟的這一窟在舊碼頭的倉庫。

    舊碼頭大大小小的倉庫有好些個，大多都租出去了，有些倉庫只是用來放積壓的貨物，放個幾年沒人管也很常見，這附近環(huán)境也比較混亂，來來往往的車，貨，人，很適合藏身。

    盧巖租了個小倉庫，十年，在堆得滿是貨物的倉庫最里面有個小隔間，他的兔窟。

    “這什么破地方，”王鉞跟著他在一片漆黑的倉庫里往里走著，“好像地獄。”

    “你去過?。俊北R巖笑了笑，走到小隔間的門外，在旁邊堆著的一堆箱子下面摸了摸，拿出鑰匙打開了門，在門邊摸了一下，屋里亮起了一盞小臺燈。

    “我一直這樣投不了胎，也許哪天就去了，”王鉞跟著他走進(jìn)了小隔間里，“好小！還沒有一個廁所大！”

    “放屁，”盧巖關(guān)好門，把屋里床上蓋著的防塵罩扯了下來放到一邊，“好歹也有十五平方了。”

    這里盧巖不是要藏起來的時候不會來，他站在屋里觀察了一下，確定了所有的東西都在他記憶中的原位呆著之后，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伸了個懶腰，把腳搭到桌上。

    “都是灰。”王鉞站在一邊，臉上表情有些嫌棄。

    “又沾不到你身上，”盧巖往旁邊臺燈燈罩上摸了一下，劃出了一條道子，“我好久沒來了。”

    “多久?。俊蓖蹉X問。

    盧巖沒說話，目光落在了桌上，臺燈燈座下隱約露出了一角紙。

    22、第二十二章 二號兔子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