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對的事就是放走他們！”男人說。

    “我盯著研究所已經(jīng)十年了，該在什么時候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我比你清楚?！迸磉h聲音很平靜。

    “那邊有動靜！”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喊了一聲。

    彭遠拿著槍的手沒有動，只是稍稍偏了偏頭，看到盧巖那輛車駕駛室的門打開了，盧巖從車上跳了下來。

    “動手嗎？”駕駛座的人有些著急地看了一眼彭遠。

    37受了干擾，那這樣面對面的接觸，空著手盧巖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有人都盯著盧巖，彭遠卻一眼看到了副駕的窗戶慢慢放了下來。

    “退！退退退！37沒有被控制！”彭遠喊了一聲，37的手從副駕窗戶里伸了出來。

    彭遠知道他們被騙了，盧巖停車并不是因為37被控制，而只是為了騙他們，讓他們的車停在有效范圍之外。

    而現(xiàn)在他們要再想沖過去已經(jīng)晚了，37有了防備，最重要的是他們不知道這東西是真的超出了有效范圍還是對37沒有作用。

    “別小看了盧巖，對于他來說沒有絕對劣勢?！标P(guān)寧帶著戲謔的話在他腦子里響起，很應(yīng)景。

    發(fā)動機發(fā)出轟鳴，向后退著開去準備掉頭。

    彭遠看到37從車窗里伸出的手舉起了起來，打了個響指。

    正在往后退的車突然像遭遇了巨浪，猛地從車頭被掀起，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駕駛座那邊向下砸在了地上。

    彭遠系了安全帶，在車被掀起的同時他用腿蹬住了車前方，這一下摔得并不厲害，后座的人已經(jīng)摔成了一團。

    沒等車里的回過神來，車再次被掀起砸向地面。

    彭遠咬著牙，感覺自己像只被吊在安全帶上的小雞崽兒。

    車被砸向地面的時候并不是很劇烈，對于車里的人來說，雖然混亂卻不致命。

    連砸了三次之后，彭遠明白了37想干什么。

    車有很好的防護和密閉設(shè)計，讓37無法控制車里的人，但如果這么顛過來倒過去地摔砸，車架變了形……

    第二次砸到地面上時，車窗就出現(xiàn)了裂紋，第三次砸下去，車窗碎了，車門也變了形。

    彭遠腦袋沖下從已經(jīng)碎成了向日葵的前擋風玻璃后面看到37打開副駕車門跳了下來。

    而盧巖已經(jīng)走到了車前，從腰后摸出了槍。

    37再次抬手打了個響指，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沒有風，沒有聲音，如同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里。

    “能出來嗎？”盧巖蹲下，用槍托敲掉了前擋的碎玻璃。

    “能?！迸磉h有些吃力地回答，車里一片安靜，他轉(zhuǎn)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幾個人都睜著眼，以車落地之后混亂姿勢定格著，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出來。”盧巖說，站起來退開了。

    彭遠從車里爬了出來，額角被磕破了，血掛在臉上，腿有點兒疼，但對走路沒有太大影響。

    盧巖看著他在車邊靠著坐下之后，收起了槍：“你的人不會死，我們有五分鐘時間聊聊?！?/br>
    “嗯，”彭遠看了一眼站在盧巖身后不遠的王鉞，“他沒事？”

    “沒事?！北R巖回頭也看了一眼王鉞，王鉞沒什么表情，靜靜站在原地。

    “不殺我？”彭遠笑笑。

    “你也沒殺我，”盧巖也笑笑，“還你的?！?/br>
    彭遠沒有說話，盧巖沉默了兩秒鐘：“你們用了研究所的設(shè)備。”

    “嗯，半成品，我們沒有做后續(xù)研發(fā)?！迸磉h回答。

    “為什么?！北R巖不知道彭遠他們是什么時候拿到的半成品，但理論上要想對付王鉞，除了用研究所的成果沒有別的辦法。

    “因為不合理，這些東西存在都不合理?！迸磉h輕輕嘆了口氣。

    “但半成品你還是用了嘛，”盧巖蹲下，遞了張紙巾給他，“雖然沒起作用?！?/br>
    “因為我們要對付的是研究所的另一項成果，除此之外沒別的辦法。”彭遠回答得很直白。

    “要是成功了，你打算怎么做？”盧巖看了他一眼。

    彭遠擦了擦額角的血：“全部銷毀，包括設(shè)備?！?/br>
    “知道么，本來王鉞可以殺了你們，”盧巖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根煙點上了，抬手打了個響指，“啪，你們就全嗝兒屁?！?/br>
    “知道，”彭遠看了看王鉞，又看了看盧巖，“是你攔著了？”

    “不，他自己，”盧巖吐出一口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迸磉h當然明白盧巖的意思，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37選擇了控制拿回主動權(quán)，而不是直接殺人，這跟最初他們調(diào)查到的37和18有了很大的不同。

    “還要清理嗎？”盧巖盯著他。

    “盧巖，”彭遠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如果我放棄清理37，你知道要冒多大的險嗎？”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盧巖瞇縫了一下眼睛，“你知道我本來可以不跟你談這些，王鉞可以直接讓你對研究所的所有記憶都消失，但我希望能讓你自己做出決定，精神控制太危險，我同意你的觀點，但不是必須清理掉王鉞才唯一解決方法?！?/br>
    彭遠沒有說話，只是示意盧巖給他一支煙。

    盧巖給了他一支煙，幫他點上了：“還有兩分鐘，你要給王鉞留出時間收拾這堆廢鐵。”

    “現(xiàn)在的局面我有不答應(yīng)的可能嗎？”彭遠轉(zhuǎn)頭看了看車里還凝固著的幾個人。

    “有啊，”盧巖叼著煙笑了笑，“可以預(yù)備起，再繼續(xù)。”

    “直接殺了我們更省事?！迸磉h看了看他。

    “不，”盧巖想了想，“我對你不了解，但我相信關(guān)寧，你們做的事沒有錯，我也沒錯，王鉞更沒錯，我們唯一的沖突是立場不同。”

    彭遠沉默著，盧巖彈了彈煙灰：“你們要破壞研究所的陰謀，我覺得王鉞可以控制自己所以我?guī)е?，而王鉞……他只是不想死?！?/br>
    彭遠一直沒有說話，盧巖跟他一起沉默了一會兒，過來把他拉離了車子。

    王鉞揚了揚胳膊，車翻轉(zhuǎn)了一下，翻到了路邊。

    “這就收拾好了？”彭遠看著王鉞回到盧巖的那輛車上，愣了愣。

    “嗯，收拾好了，”盧巖拍了拍他的肩，轉(zhuǎn)身往車邊走，“以后這么破的車不要開出來，不讓上高速的?！?/br>
    靜止的時間和空間再次有了變化，彭遠看到了從遠處開過來準備上高速的車。

    “你知道么，”彭遠對著盧巖的背影說，“如果他落到別人手上，或者有人用你來威脅他……”

    “我知道該怎么做，”盧巖停下腳步，頓了頓又回過頭，“關(guān)寧怎么樣了？”

    “拒絕治療，她不接受下半輩子坐輪椅，沒多久了?！迸磉h說。

    盧巖掉頭往市區(qū)開去，后視鏡里能看到彭遠那輛破車的車門被打開了，幾個人跳下了車，站在車邊似乎有些迷茫。

    “累嗎？”盧巖看了看王鉞。

    “還好，”王鉞閉上了眼睛，“他們還會追我們嗎？”

    “不知道，這段時間不會了，”盧巖笑笑，“他們暫時沒招了?！?/br>
    “我今天有沒有很棒？”王鉞偏過頭看著他，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還是很亮的，“你說的，不要給他們殺我的理由?！?/br>
    “嗯，”盧巖放慢車速，從后座摸了顆巧克力放到王鉞手里，“斧斧棒棒噠?！?/br>
    “怎么這么傻啊。”王鉞拿著巧克力笑了半天。

    “吃吧，吃了就跟我一樣傻了?！北R巖笑了笑。

    盧巖沒有在市區(qū)多逗留，照例是停車買吃的和日用品，開了個房間讓王鉞睡了一覺，晚上給車加了油繼續(xù)開。

    其實在這里呆幾天也沒什么，但王鉞進了市區(qū)就表示不喜歡這個城市，說是亂。

    “人這叫大都市你懂么？”盧巖說。

    “不懂，亂亂的，”王鉞看著窗外，“看著都覺得好累，頭都大了，你看我頭是不是變大了?！?/br>
    “你不是頭大了，你是臉吃圓了吧，每天吃了睡的，”盧巖看了看導(dǎo)航，“那你是不是喜歡上西村那樣的地方??？要不我?guī)闳ムl(xiāng)下養(yǎng)老算了?！?/br>
    “不去，鄉(xiāng)下什么也沒有……”王鉞依然不滿意。

    “知道了，”盧巖嘆了口氣，“原來咱們那兒你喜歡么？”

    “還行，”王鉞往后座爬過去，“但不能回去了吧?！?/br>
    “嗯，不過三線慢節(jié)奏小城市給你找一個不難，”盧巖敲了敲方向盤，“那繼續(xù)走吧?！?/br>
    彭遠最后也沒有明確表態(tài)，看上去像是默認了盧巖的提議，但盧巖不會輕易相信誰，就算彭遠說出了放棄，他也不會掉以輕心。

    這是拿自己和王鉞的命在搏，何況他已經(jīng)習慣了謹慎。

    偶爾王鉞完全放松愜意的狀態(tài)會影響他，會讓他失去警惕，但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還是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

    不過跟是不是還有人追蹤相比，盧巖更在意的是王鉞的狀態(tài)。

    王鉞已經(jīng)一點點成熟起來，不會再那么容易被激怒，不會再因為壓力隨便暴走，但盧巖知道這個過程還很長，需要他跟帶著一個連的熊孩子一樣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