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這東西就安靜地放在盧巖眼前，看上去小巧無害。

    “他多久能醒？”盧巖問，走到手術(shù)臺旁邊，小心地拉出了王鉞脖子上的鏈子，吊墜已經(jīng)沒有了閃動著的光芒。

    “這個要看體質(zhì)，”醫(yī)生看著旁邊儀器上顯示的數(shù)字，“完全清醒大概要幾個小時，我們會觀察?！?/br>
    盧巖盯著床上閉著眼睛的王鉞，呼吸平穩(wěn)，看上去沒有異常，他握了握王鉞的手，彎下腰在王鉞耳邊輕聲說：“斧斧，沒事兒了?！?/br>
    醫(yī)生在進行后續(xù)的觀察時，沈南拉了拉盧巖：“你來?！?/br>
    盧巖看了一眼王鉞，轉(zhuǎn)身跟著沈南走出了手術(shù)室。

    “你感覺到了沒?！鄙蚰峡粗?。

    盧巖沒有說話。

    在沈南說出這句話之前，他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但現(xiàn)在他很清楚沈南的意思。

    感覺到了沒。

    感覺到了。

    王鉞那個響指之后如同時間空間都凝固了一樣的感覺……

    還在。

    如果說取出的東西曾經(jīng)控制著或者激發(fā)著或者多多少少影響著王鉞的能力，那么現(xiàn)在東西取出來了，能力也應(yīng)該跟著消失，或者有變化。

    但現(xiàn)在的事實卻是，王鉞的能力還在，甚至沒有變化，沒有波動。

    “我出去看看，”盧巖盯著沈南看了一眼，“你在這里等我?！?/br>
    “嗯。”沈南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進了手術(shù)室。

    盧巖咬了咬牙，走出了地下室。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天上綴著的星星閃著光，灑在地上的是一片片銀色。

    整個別墅區(qū)都很安靜，安靜得不正常。

    盧巖知道王鉞這個響指的作用，他一直覺得這是把他們身邊的某一部分隔絕出來了，時間，空間，都跟外界脫離開來，這里發(fā)生的事，可以不被外界覺察。

    他猶豫了幾秒鐘，順著別墅外面的小路往大門那邊走了幾步。

    距離最近的那盞路燈大概有十五步距離，但走了幾步之后盧巖馬上發(fā)現(xiàn)了，他和路燈之間的距離沒有改變。

    在王鉞醒過來取消這個狀態(tài)之前，他們被在了這個如同水滴一樣的空間里。

    他迅速轉(zhuǎn)過身往地下室走過去，王鉞不能有意外，否則他們真的可能被沈南某個埋伏著的裝置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滅。

    在跨進地下室的瞬間，身后的路燈突然啪地一聲碎裂開了。

    盧巖扶著門框整個人都僵了一下，接著地下室屋頂上的吊燈也跟著啪地裂了。

    沈南從手術(shù)室里沖出來，盧巖跟他對視了一眼，沒等說話，屋里放著的東西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炸開。

    燈，杯子，玻璃……

    醫(yī)生和助手的臉色變得像紙一樣慘白。

    “斧斧！”盧巖喊了一聲，沖進手術(shù)室。

    安靜地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王鉞在盧巖沖進來的同時睜開了眼睛。

    盧巖猛地停下了腳步，看著慢慢坐起來的王鉞，從手術(shù)結(jié)束到現(xiàn)在，只過了不到半小時。

    沈南跟了進來，伸手想去拿電腦。

    王鉞突然抬手打了個響指，電腦在沈南馬上要拿到的瞬間炸了。

    無數(shù)的碎片帶著火光在空中竄開來，落滿了一地。

    緊接著沈南的外套口袋里也有東西被炸開，黑色的碎片四散飛舞。

    沈南抬手擋了擋，手上被劃出兩道深深的傷口。

    “想殺我？控制器沒了吧？”王鉞笑了笑，屈起一條腿抱著，另一條腿輕輕晃著，他伸手扯掉了鼻子上的氧氣管。

    盧巖盯著王鉞，王鉞臉上這個久違了笑容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你身體吃不消，”盧巖說，指了指旁邊的儀器，王鉞的血壓和心跳都在迅速上升著，“你想現(xiàn)在死么？”

    王鉞偏過頭看了看，低下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哦。”

    接著就慢慢倒在了床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48、第四十八章 普通人

    王鉞倒回手術(shù)臺上之后,屋里幾個人都愣在原地,只有盧巖在第一時間沖到床邊摸了摸王鉞的臉,又盯著旁邊的心率和血壓看了半天。

    一直到數(shù)字都慢慢恢復(fù)正常了之后,他回過頭看了看醫(yī)生：“檢查一下，繼續(xù)。”

    一個醫(yī)生吸了口氣,走到了床邊。

    盧巖退到一邊給他們讓出地方，另一個醫(yī)生和助手也過去了,把氧氣和別的管子都重新弄好。

    “回到麻醉狀態(tài)了。”助手跟盧巖說了一句。

    “嗯，”盧巖點點頭，轉(zhuǎn)臉看了看沈南的手,“要包一下嗎？”

    “不嚴重，沒事?！鄙蚰隙⒅中g(shù)臺上的王鉞。

    盧巖等了一會兒，估計暫時不會有什么變化，轉(zhuǎn)身抓住沈南的胳膊把他拉出了手術(shù)室。

    “備用的在哪兒?！北R巖把沈南推到墻角壓低聲音。

    “什么？”沈南看著他。

    “備用控制器，”盧巖往兜里摸了摸，“你別告訴我你這么謹慎的人就一個控制器還帶在身上?！?/br>
    “我現(xiàn)在肯定拿不到，”沈南說，垂下眼睛看了看盧巖的手，“要殺我？”

    “可想殺你了，”盧巖嘖了一聲，從兜里拿出一包濕紙巾，“擦擦血，看著難受。”

    沈南抽了張濕紙巾出來在手上慢慢擦著：“王鉞的情況你怎么看？另一個人格怎么又出來了？不是已經(jīng)沒了嗎？如果醒了還是這樣怎么辦？你是沒事，他估計得跟我過不去……”

    “不會，”盧巖打斷他，“不是杠二。”

    “杠……二？”沈南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嘆了口氣，“這么肯定？”

    “杠二是王鉞童年時期因為承受不了的痛苦才出現(xiàn)的，他能被合并是因為信念消失并且不再被需要，”盧巖皺皺眉，“先不說一個‘被殺死’的人格再次出現(xiàn)的可能性有多小，只說現(xiàn)在的情況，現(xiàn)在的情況絕對不符合新人格出現(xiàn)的條件?！?/br>
    “你意思是說王鉞意識里很清楚這次手術(shù)他不會受到傷害，對么。”沈南靠到墻上。

    “是，”盧巖點點頭，“我們得等他醒了?！?/br>
    沈南沒說話，盧巖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如果醒來的王鉞依舊是失控的狀態(tài)，會是個大麻煩，相當(dāng)大。

    “你可以去守著你的備用控制器，”盧巖點了根煙，想想又掐掉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可以動手?！?/br>
    “我放棄了，判斷他有沒有問題需要時間，等時間夠了他也已經(jīng)可以輕松對抗了，”沈南嘆了口氣，“我沒干過這種事，壓力太大，再說我也不想隨便就死……”

    “出息?！北R巖笑了笑。

    “我陪你賭一把，”沈南也笑了笑，“賭你的判斷和你們的關(guān)系。”

    相比沈南和盧巖，兩個醫(yī)生和助手明顯壓力更大，盧巖看著他們緊張地觀察著王鉞的情況變化，神經(jīng)似乎比之前手術(shù)時繃得更緊，額角能看到大顆的汗珠。

    盧巖心里盡管百分之百相信王鉞，但對剛才跟杠二重新回來了一樣的場景并沒有底。

    短短的一瞬間里他有很多猜測，現(xiàn)在仔細過了一遍，稍微合理一些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如果說一定要說拿掉那東西之后對王鉞有什么影響，不是能力，而可能是杠二那些記憶跟王鉞自身的真正完全融合。

    這個唯一靠譜點兒的推測其實讓盧巖壓力相當(dāng)大，萬一這個融合是有偏向性的，而且偏偏往杠二那邊偏了……每天面對一個聰明而冷漠的王鉞他還真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辦。

    屋子里幾個人都沉默著，各自心里都不知道在琢磨著什么，只有醫(yī)生偶爾會交談一下，再匯報一下王鉞的情況。

    王鉞一切正常，醫(yī)生的意思是他現(xiàn)在一切都跟普通全麻過后的病人一樣。

    不過因為身體素質(zhì)還是有點差，所以意識恢復(fù)得比較慢。

    一個小時之后，王鉞開始慢慢對聲音和光亮有了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