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嗯?”靳懷理挑著眉毛看萬鋒。萬鋒澀了舌頭:“我是說你自己可以問啊?!?/br> 靳懷理沒急著答他,相反,他一把攬過阮立冬,那眼神像是在說:我是個有家室的人,怎么能隨隨便便和不熟的年輕婦女說話呢? 阮立冬美滋滋的,她覺得靳懷理這人除了嘴巴壞點兒,其他地方真是很靠譜??山鶓牙淼幕卮饏s讓萬鋒更不樂意了。他鼻子吹著氣:“靳老師,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你家的有我家這個這么會作嗎?” 萬鋒一愣,“那倒沒有?!?/br> “這不就結(jié)了?!?/br> 好吧,現(xiàn)在輪到阮立冬不樂意了,她覺得靳懷理這人,嘴巴不僅毒,還賤,更重要的是,他人還一點兒不靠譜。 晚上,腳腫了的靳懷理琢磨著以后要想辦法讓阮立冬穿平跟鞋,這樣至少踩腳的時候,沒那么疼了。 夜,樓下傳來咚咚的摔東西聲,其間伴隨著陳未南的幾聲救命。靳懷理當然是沒那個心思去救陳未南的命,他拿著萬鋒下午拿來的最新的筆錄在研究,除了之前的內(nèi)容外,里面還補充了馮帆之前沒交代的他和戴政涵是怎么熟起來的事兒。 戴政涵曾經(jīng)自閉過一陣,那段時間是馮帆一直陪著他接受治療,馮帆說,戴政涵有次病的厲害,拿刀自殘,是他攔下了他,那刀口現(xiàn)在還留在馮帆胳膊上。 電話里,萬鋒說馮帆手臂上的確是有這道刀口的。 盯著資料看了一會兒的靳懷理拿起電話,撥給萬鋒,這個時間,萬鋒似乎睡了,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聽起來。 “查下醫(yī)院?!苯鶓牙碚f。 “什么醫(yī)院?”萬鋒明顯是還沒睡醒的聲音,這幾天案子多,還集中,他幾乎沒怎么睡覺,今天好容易騰出空他才睡下,就被靳懷理一通電話叫醒了。半天思維回籠的萬鋒“哦”了一聲,“是說處理馮帆外傷的醫(yī)院嗎,我們查了?!?/br> “不是?!苯鶓牙戆欀迹鋵嵈驈囊婚_始,這起案件他最懷疑的是馮帆,雖然何子君是明顯的兇手,但他總覺得馮帆幫忙這事兒,怎么說,不大靠譜。而他之所以會覺得不對勁兒,主要還是因為戴政涵死前邁出的那一步。 “我是要查下戴政涵接受心理治療的醫(yī)生是誰?”自閉這種病,一般不依靠醫(yī)生治療,是很難治療的,所以他肯定,戴政涵是接受過治療的。 “哦哦,好?!鼻逍堰^來的萬鋒想問下靳懷理的具體思路,可對方卻掛了電話。 調(diào)查一家醫(yī)院不是難事,可要查治療過某個特定病人的心理醫(yī)生就不那么容易了,因為有個病人的隱私問題。 趁著萬鋒那邊還沒有結(jié)果,靳懷理全心的開始調(diào)查戴政涵、榮東以及整個樂團的人際網(wǎng)。很可惜,真像之前了解的那樣,樂團是成立才一年多的樂團,戴政涵、馮帆是之前認識的,其他人都是后加入的,榮東也是。除了榮東性格好點兒外,戴政涵和馮帆在樂團里只是玩音樂,在沭封這座城市里,他們是個孤立的群體,交際網(wǎng)狹小,沒什么朋友。 事情似乎朝著一個毫無頭緒的方向發(fā)展,怎么說,就是無從下手。 靳懷理有些郁悶。 這天,他面對著面前那堆萬鋒才送來的證物皺著眉,證物是戴政涵的遺物,有照片,有樂譜。他是孤兒,聽說案子結(jié)了后連個給他火化的人都沒有。 阮立冬知道他心煩,自己在一旁拿起那些所謂的遺物看。突然,她咦了一聲:“靳懷理,這個我好像在哪兒見過?!?/br> 她指著其中一副相框,那是副無人照片,內(nèi)容是很單純的一組光影,一些粗細不均的影子中間隔著距離有兩塊陰影。 靳懷理皺著眉看了一會兒,然后他猛地想起是在哪里看到過這樣的照片了——榮東的家。 不過那幅和這幅似乎不大一樣。 ☆、第36章 羅生門(7) 第三十六章羅生門(7) 兩副照片都是榮東拍的,這點通過網(wǎng)上連線得到了榮東mama的確認,榮東媽說榮東喜歡攝影,卻不愛拍人像,他和朋友的合影都是這種影子似的合影。榮東媽說,家里這幅是很早就有的,是榮東和他一個老朋友一起拍的,至于在戴政涵家的這幅,榮東媽說她沒見過。 關(guān)閉掉視頻,靳懷理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他叫阮立冬到他身邊,阮立冬過去了,靳懷理一伸手,照著她腦門敲了一下:“有了。” 阮立冬當時臉就成了通紅,“說什么呢!” 那天的阮立冬被靳懷理折騰的很累,她覺得腿已經(jīng)不是她的腿了,到了最后,等她問靳懷理好了沒有時,靳懷理正站在一間咖啡吧門外樂得嚇人。 “阮立冬?!?/br> “啥?” “我找到了?!?/br> 對于馮帆來說,看守所的日子不好過,也不大難過。在這里的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發(fā)呆,說實話,他早料到會被抓,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不過他覺得很值得。有訪客來找他倒是很讓他意外,理了理衣服,馮帆跟著出去。 會見室里坐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他坐著,看得出他身量很高,馮帆認得那人,他記得那人叫靳懷理,是警方的顧問。 陽光籠罩著靳懷理,他回頭,馮帆看著他抿著唇朝自己點了下頭。馮帆也回應似的朝靳懷理點了下頭。 靳懷理說坐,馮帆坐下。 “關(guān)于案子,有些事兒我不大明白,想和你做下求證下?!苯鶓牙碚f。 馮帆低著頭,“該說的我都說了?!?/br> “沒事,不用有什么顧忌,今天的談話不涉及警方,只是有些事情我弄不明白,來問問你?!苯鶓牙砥鹕黻P(guān)了房間的錄像設(shè)備。他回去坐下,“我想不通的是,戴政涵不是你的好朋友嗎?為什么你想他死?或者說,當初得自閉癥的你,為什么要編造這一系列的謊言害你的好朋友呢?” 就在靳懷理從咖啡吧拿到他想要的東西后,萬鋒方面也有了心理醫(yī)生的反饋消息,當初戴政涵的確是去沭封一位心理醫(yī)生那里看過病,只是他不是病人,病的人是馮帆…… 馮帆臉色頓時成了煞白。 靳懷理繼續(xù)說:“那個大夫本來人是去了美國的,可是很湊巧,他和我的一個朋友認識,剛好,他對你也印象深刻,知道他說你什么嗎?他說,那個病人的朋友對他很好,像親兄弟一樣?!?/br> 靳懷理推了沓文件去給馮帆,是本很厚的病歷,土黃色的封皮寫著馮帆的名字。 “剛巧,文件他沒帶走,留在了本市?!?/br> 馮帆雙手的手指不安的來回動著:“是,我記起來了,有病的是我,不是戴政涵,我有病,記錯了事情正常,這沒什么?!?/br> “恐怕你記錯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吧。”靳懷理把桌上另外兩樣東西推到馮帆手邊,“認得這兩張照片嗎?” 是戴政涵家以及榮東家的兩張照片。 “普通照片而已。”馮帆聳聳肩,說??蓮乃难凵窭铮鶓牙砜吹搅司o張。 “是普通照片,榮東和他朋友的合影,照片本身沒什么特別,特別的是照片里的百葉窗少見,是寬窄交疊的,沭封就一家咖啡廳用的這種百葉窗,嘖嘖,我真很佩服這些做服務的,他們記得愛拿著相機在他家東照西照的榮東,也記得因為禁止拍照問題和店員大吵一架的你,他們記得你們這伙開始就兩個人,后來成了三個,再后來就又成了兩個。馮帆,不是戴政涵介紹你和榮東認識,你們一早認識,是你讓榮東來沭封的,你才是榮東媽說的那個她兒子的好朋友。榮東家的是他和你的照片?!?/br> 靳懷理一口氣說完這些,有點兒累了,他嘖嘖嘴,發(fā)現(xiàn)房間里沒有水。 這時一直沉默的馮帆突然開了口:“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懷疑到我的?!?/br> “戴政涵死時,不是見鬼后的驚嚇后退,而是身體向前,他當時該是身體前傾去抓什么,這不是害怕的表現(xiàn),他不害怕榮東?!?/br> “是啊,他倆是要好的朋友,可那又怎樣,榮東落水,怕水的戴政涵不是照樣沒下去救他,什么好朋友,狗屁?!?/br> “榮東也是你朋友,你也沒下去救,還是說根本是你推榮東下水的?”從馮帆的表現(xiàn)看,靳懷理做了個合理推斷,這個推斷從馮帆的表情上得到了印證,他在笑,很詭異的笑。 馮帆喃喃自語:“他們說我的歌不好,我想好好寫,可我就是寫不好,榮東寧愿幫戴政涵也不幫我,我不過是參考了他一段譜子而已,他就眼睜睜看著戴政涵罵我?!?/br> “你嫉妒他們。” “我才不嫉妒他們,我干嘛要嫉妒他們!”馮帆的臉變得猙獰,他尖利著嗓音大喊,坐在他對面的靳懷理表情卻平靜。 “雖然我無法理解你為什么會因為兩個原本是你好朋友的人最后成了好朋友而產(chǎn)生的嫉妒情緒,不過現(xiàn)在看來事實就是這樣。戴政涵和榮東認識了,他們成了比你還要好的朋友,你表面要裝作沒事,可你心里想必在抓狂?!闭f完這句話,靳懷理起身離開,至于說戴政涵抄襲的事,以及戴政涵是怎么成為何子君男友的事兒,萬鋒他們應付起來足夠。 走到桌旁,靳懷理敲了敲攝像頭,對攝像頭那邊的人,他說:“都聽清楚了吧?!?/br> “你說你關(guān)了的!”馮帆的表情成了驚懼,靳懷理撩了下頭發(fā),“是關(guān)了,我關(guān)了指示燈。” 靳懷理這人,面對君子他未必君子,但面對小人,他絕對是君子不起來的。 門從外面被推開了,靳懷理看見萬鋒和他身后的同事,就在這時,出了變故,馮帆抱住靳懷理沖去了房間里灰色的墻。 咚一聲。 “shit!”靳懷理好多年沒罵人了,那天他罵了,然后人暈了。 靳懷理已經(jīng)許多年沒進過醫(yī)院了,上次進大約是十年前的事兒,至于這次是因為手骨骨折,為了不讓馮帆撞墻。 才打好水的阮立冬回來看到床上正呲牙咧嘴解繃帶的靳懷理,她放下水壺,走到床邊,彎腰從床底下拿了個小錘子遞給靳懷理:“拿這個,別說繃帶石膏,連手骨一起解決得了?!?/br> 靳懷理拿眼睛掃她,樣子像在說:有同情心嗎? “抱歉,我同情心幾年前就被狗吃了。不用?不用那我收起來了啊?!彼掌疱N子,說實話,這起案子給阮立冬無論是過程還是記憶都不好。她想象不出是一種多么強烈的嫉妒心理能讓馮帆做出那樣的事來,特別是后來馮帆說戴政涵沒抄襲榮東,甚至也沒冒充戎馬半生的時候,她真心覺得靳懷理救他是多不值。 “你就該直接讓他死了。”阮立冬倒水給靳懷理,不過她也知道,如果馮帆死了,也許就不會有之后的真相了。 “阮立冬?!?/br> “啥?” “我是豬嗎?” ……被燙了手的阮立冬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靳懷理不是沒有自我保護意識的,最起碼,他只用看的就知道那水溫只合適蛻豬毛。 后來蕭硯說,存在嚴重心理缺陷的人比正常人要敢死,也更怕死,“死”了一次的馮帆老實交代了其他。 榮東是他一次去普陽認識的朋友,當時馮帆的錢包掉了,一天沒吃飯,是路過的榮東給了他十塊錢,有了那天的溫飽。馮帆當時問榮東,不怕他是騙子嗎? 榮東回他:我在旁邊看你半天了,一直就沒要到錢,騙子有這么笨的嗎? 馮帆說,就是因為榮東這句話讓他們成了好朋友,所以后來榮東來沭封是來投奔的他。至于他和戴政涵,原因他們早就知道,他那段時間自閉癥很重,人抑郁的每天想自殺,是戴政涵一直照顧他。 曾經(jīng),馮帆以為,他是個幸運的人,雖然他沒錢,卻有這么兩個好朋友,所以榮東才來沭封時,馮帆想都沒多想就介紹了這兩個人互相認識。可后來的事情發(fā)展的就和他預想的不大一樣,同樣有才華的戴政涵和榮東之間有更多的話題,他們在一起創(chuàng)作、寫歌、拍照,慢慢地,馮帆覺得在他們之間沒了自己的位置。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他難過,他也試圖和榮東他們提過這個事,可那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他們那個圈子里了。 也許是從戴政涵開始和榮東商量著創(chuàng)作寫歌開始,馮帆就開始巴望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在他們身上。 有次,幾個朋友聚會,在酒吧玩真心話大冒險,馮帆抓到了一個機會。 那天,沭封下起一場大雨,天空陰仄仄的…… ☆、第37章 羅生門(8) 第三十七章羅生門(8) 那天,大家玩兒的開心,特別是戴政涵,就在幾天前,他和榮東一起寫的那首歌才被一個制作人相中,雙方在談合作。喝多了的戴政涵睡倒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其余幾個朋友是他們之后在沭封認識的,大多不是玩兒音樂的,男男女女的玩著開心。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沒一會兒功夫,榮東輸了四次,前幾次他都選了真心話,□□東這人很實誠,他是個沒秘密的人,這第四次,大家說什么也讓他選大冒險。 榮東答應了。 可是做什么算是冒險呢?有人提議讓榮東去向酒吧里的女生要電話,這個提議出來當時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對,理由是太老套,再者榮東不是那樣的人。 這時一直因為戴政涵和榮東關(guān)系越來越好而悶悶不樂的馮帆說:“榮東,要不你給阿涵那個網(wǎng)友打個電話吧,用阿涵的身份?!?/br> 在座的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何子君的事兒,馮帆就此解釋了下,說對方是戴政涵一個網(wǎng)友,身體不好,有次差點自殺,當時阿涵剛好嗓子壞了失聲說不了話,是榮東替他打的報警電話,后來聽說那女的被救了。 在八卦浪漫方面,男生的好奇心似乎是永遠不輸女生的,在場的人聽完這些,當時拍起巴掌,男的甚至比女的還起勁兒。 這讓榮東挺為難的,他看眼在睡的戴政涵,說聲“這不好吧?!?/br> 如果榮東當時沒有猶豫,也許就不會有之后那些事,正是因為他種反應,馮帆真的是反感的要命,可他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能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 這么告訴自己后,他笑著拍拍榮東:“沒事,游戲而已,再說你和阿涵聲音那么像,就算阿涵以后和她通話也分不清誰是誰的?!?/br> 結(jié)果那天,和馮帆想的一樣,接到榮東電話的何子君很意外,也很高興。他們聊了一會兒,看得出榮東是想早點兒掛斷的,不過幾個朋友拿酒在桌上寫了“你現(xiàn)在是戴政涵”幾個字,他就算再急著想掛,也不能。 那是榮東第一次和何子君通電話,馮帆也不知道這通電話對他有什么意義,或許在他看來,這是榮東對戴政涵的一次背叛吧,因為后來榮東并沒把電話的事告訴戴政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