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終反而交到趙敬手上。

    趙敬處事公道，滕文奇對他反而比較放心。滕文奇不擔(dān)心自己，但他要嫁的是延寧郡王齊明勇，他不想丟那個憨直真摯的皇子的臉。

    當(dāng)然，這些不好的事他不會告訴滕輝月。

    不過滕輝月聞一知十，聽到“二叔祖夫人”就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既然滕文奇不說，他就不問。因為齊敏與趙敬相交較密，他見趙敬的次數(shù)比較多，對這個睿智精明、眼光獨到的長輩的行事很看好。有他在，滕文奇估計也吃不了虧。

    “你的婚禮我是不能去了。你缺什么，只管說?！彼蟾贡惚愕?，沒有人會準(zhǔn)他出門。他也不想出門。

    滕文奇見識過滕輝月那豐厚得離譜的嫁妝，知道滕輝月是認(rèn)真的。他也就認(rèn)真想了想，最后還是搖頭：“一時想不起來。你到時隨意給我添幾件吧。元徵雍主殿下的眼光，我是信的。”

    滕輝月不禁彎唇笑了笑。果然相比于那個明明對他羨慕妒忌得要命卻裝作親切熟稔的滕文珊，滕文奇要討人喜歡得多。

    “你們在說什么呢？這么高興？”溫潤的男聲響起。

    滕輝月與滕文奇一同望過去，只見齊明曜站在門邊，帶著笑問。他問的是兩人，狹長的鳳目卻只專注在滕輝月身上，看著他唇邊的笑容，露出欣慰的神色。

    滕文奇連忙站起來行禮。

    齊明曜擺擺手讓他起來，溫和道：“再過十日你就是本王的三弟媳，大家是一家人，不必多禮?！?/br>
    滕文奇依然恭謹(jǐn)。從齊明勇那里，他可是知道這位端承王爺看著好說話，實則最重規(guī)矩。就算以后他真成了延寧郡王妃，于公于私，對著既是兄長品級又高一級的齊明曜，一樣要禮數(shù)周全。

    齊明曜見他這般也不以為意，走向滕輝月，習(xí)慣性地摸了摸他的手，覺得有些涼意，就想握住他的手捂一下，想把他的手捂熱。

    滕輝月幾不可察地掙了掙。

    齊明曜微怔，動作自然地放開他的手，對侍立在滕輝月身后的菱楠道：“把手爐拿過來?！?/br>
    菱楠應(yīng)了聲，很快把一個小巧精致的手爐拿過來，遞給齊明曜。

    齊明曜把手爐放在滕輝月手里，柔聲道：“你的手涼，抱一會兒，嗯？”

    滕輝月看著他，慢慢點頭。

    齊明曜笑了笑，轉(zhuǎn)而對著滕輝月隆起的腹部道：“今日有沒有乖乖聽你文爹的話？你文爹懷著你辛苦，你可不能折騰他，不然等你出來了，我就罰你……”

    滕輝月插嘴道：“別呢，他很乖很聽話……”他有種感覺，這一胎是兒子。父子連心，也許是知道滕輝月心里難受，這個孩子一直沒有鬧過，滕輝月照舊能吃能睡，沒有孕吐浮腫。到了胎動的時候，孩子也只在里面踢幾下讓滕輝月放心，乖得很。滕輝月護(hù)他護(hù)得緊。

    齊明曜聽到滕輝月的回護(hù)，故意板著臉道：“阿樾你就是太寵他?！?/br>
    滕輝月不吭氣，拿眼尾瞄他。

    齊明曜立刻投降，對著他的肚子不甘不愿道：“好吧，既然你文爹為你說話，我姑且信你一回。之后還是要乖乖的，不許鬧你文爹……”

    作者有話要說：（心里默念一百遍）不看評論區(qū)不看點擊不看收益，我要堅持寫完我要堅持寫完……/(ㄒoㄒ)/~~

    ☆、第87章 i

    “他那么小,哪里聽得懂？”看著齊明曜煞有介事地對著他的肚子訓(xùn)話,滕輝月啼笑皆非。

    “多說說，他便懂了。”齊明曜很堅持。一開始只是因為他來看滕輝月時,滕輝月郁郁寡歡的,不怎么和他說話，兩人相顧無言，場面很冷清。齊明曜很想多留一會兒,才裝作和滕輝月肚里的孩子說話。沒想到，漸漸地卻說出趣意了。有時對著還未出生的他讀讀詩詞，有時說說小時候滕輝月做過的糗事,有時端起父親的架子訓(xùn)話，第一次貼著滕輝月的肚子清晰感覺到胎動時,齊明曜的心里油然而生為人父的期待與驕傲。

    而滕輝月,也沒有當(dāng)初那么抗拒他接近他的肚子，還會因為不認(rèn)同他教導(dǎo)孩子的話，多說幾句。

    齊明曜很喜歡這種感覺。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氣氛，溫暖而瑣碎，絲毫不令人覺得厭煩。

    “你又知道？”滕輝月挑眉。

    “等以后他長大了，你問問他?！饼R明曜道。

    滕輝月受不了地?fù)u搖頭。

    齊明曜笑著又和他聊了幾句，便起身走了。他的事務(wù)繁忙，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的時間，抽空來看看滕輝月都是來去匆匆。只要滕輝月不趕他，他就不在意這種奔波。

    自齊明曜來了后，滕文奇便淪為透明人。齊明曜的眼睛只放在滕輝月身上，有意無意地令滕輝月無暇相及滕文奇，專注在他身上。

    滕文奇很識趣甘心地當(dāng)這個透明人。端承王爺與王妃相處的畫面，可不是人人可以瞧見。

    齊明曜對滕輝月的溫柔體貼也令滕文奇看得欽羨不已。若日后齊明勇對他有齊明曜對滕輝月的三分好，滕文奇已經(jīng)覺得不枉此生了。

    “怎么傻住了？”滕輝月送走齊明曜，終于撥冗看了滕文奇一眼，見他一臉的羨慕怔忡，微微一哂。

    “王爺對你真好?！彪钠嬗芍缘馗袊@道。

    滕輝月摩挲著齊明曜給他的手爐，淡然道：“……他對我的確好?！?/br>
    這語氣怎么……滕文奇看著滕輝月平靜的神色，有些遲疑問：“王爺對你好，你……不高興嗎？”

    滕輝月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好一會兒才道：“怎么會？”

    滕文奇想起滕輝月出嫁時的氣氛，想起之前在宮中見到齊明曜的陣仗，低聲道：“阿樾，恕我多嘴一次。難得王爺對你情深意重，你別不以為意……人心都是rou做的，冷得多了，想捂也捂不回來……”

    滕輝月半垂了垂睫，問道：“你看到什么了嗎？”

    滕文奇被滕輝月的敏銳驚了一下，想了想，老實道：“宮中，似乎有意為王爺添人。不過，王爺應(yīng)該是拒絕了?！?/br>
    滕輝月沒有半分驚訝：“你直說是鄭妃便是。至于她想塞過來的人，是她那個娘家侄女，鄭靈燕吧！”

    有了上一世的經(jīng)歷，滕輝月用膝蓋想都能想到鄭妃是什么德性。鄭妃素來對他不滿，若不是因為他身份夠高夠受寵，怎么會一直觍著臉討好他？一朝得勢，果然忘形，沒有鄭太后的一半沉得住氣。

    滕文奇說不出話。因為滕輝月所料的居然丁點兒不差，想來他早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

    “若她推薦其他女人，我還高看她一些?！彪x月唇角帶了輕蔑，“愚不可及！”

    滕文奇道：“你不擔(dān)心？”怎么說鄭妃也是齊明曜的養(yǎng)母，滕輝月的婆母，一個孝字壓下來，即使他們身份尊貴，也不得不掂量一二。而且鄭靈燕的身份不低，若以后齊明曜登基為帝，入了宮有鄭妃撐腰，可是件后患無窮的事。君不見鄭妃正因為有鄭太后的支持，多年來在后宮屹立不倒。雖然無子，但卻隨著養(yǎng)子齊明曜的身份水漲船高，再度得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天意如此，何不由他去？”滕輝月道。

    “阿曜，王爺眼里只有你一人，你這么不在乎把他拱手讓人，自己又能得什么好？”滕文奇鼓起勇氣勸道。

    他經(jīng)過趙敬與鄧妃派給他的兩位嬤嬤的教導(dǎo)，想法比以前積極了不少。他們身為文子，即使成了正妻，因為子嗣艱難，也難以阻擋夫君多納人以延綿子嗣，要在內(nèi)院與別的女子文子爭斗的機(jī)會更多。想要過得好，最重要的不是拼命懷上子嗣或者斗贏其他妾室，而是緊緊抓住夫君的心。別指望他的心全在自己身上，但多一分，便是一分。運(yùn)氣好手段夠的，把夫君的心攥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關(guān)鍵還在自己身上。

    滕輝月嫁的是皇子，夫君納妾的壓力更大。但他身份貴重，容貌絕色，聰穎剔透，又極為幸運(yùn)地懷上了子嗣，完了很多文子一輩子都無法實現(xiàn)的想念。若生下來的是兒子，便有了借口堵住其他人想拿他無子作文章的嘴。更重要的是，齊明曜對他情有獨鐘，堂堂一個最有可能繼位的實權(quán)皇子，對他溫柔寵溺，照顧他小心翼翼，無微不至。只要滕輝月愿意，這是一份觸手可及的幸福如愿。

    滕輝月比他聰明，應(yīng)該更明白這個道理。滕文奇不明白為什么滕輝月會無動于衷。

    滕輝月輕輕撫著隆起的腹部，反問道：“你信他眼里永遠(yuǎn)只有我一個嗎？”

    滕文奇微窒，小小聲反駁道：“你不試，又怎會知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沒試？

    這一句滕輝月沒有說出口，他閉了閉眼，掩去一閃而過的傷痛，再睜開時已經(jīng)平靜無波。

    “情無至便無知，既無知便無痛?！笨上靼走@個道理明白得太遲。

    “阿樾……”滕文奇擔(dān)憂地看著他。

    滕輝月道：“你不用為我著急。阿曜，不會納鄭靈燕的?！币缓笠诲賮硪诲?？鄭家當(dāng)元徵朝姓鄭嗎？還是當(dāng)……和齊明曜是沒有腦子的笨蛋？除非齊明曜想出手滅了鄭家，否則，鄭家的女子和文子不可能進(jìn)到內(nèi)院礙他的眼。

    “可是……”

    “夠了。你先回去吧，我要歇會兒?！彪x月不客氣道。

    滕文奇只好閉嘴。

    ********************************

    齊明曜再到鳳祥閣看滕輝月，里面已經(jīng)沒了滕文奇的身影。

    “怎么不讓他再陪你多一會兒？”齊明曜問。

    滕輝月在吃百合銀耳羹，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剛好剩下一半。

    齊明曜問完后正覺得口渴，拿起剩下的半碗，幾口吃完，滕輝月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他還得忙婚禮的事，我讓他先回去了?！彪x月道。

    “他和三皇弟成婚后住在延寧郡王府，比未嫁前要自在些。若你悶了，只管讓他過來?！饼R明曜道，“還有安敬也是，我記得你和他走得近。”

    滕輝月道：“阿堅他剛生完產(chǎn)，正在調(diào)養(yǎng)身子，沒有空閑過來的。”王承堅生了一個七斤的大胖兒子，父子均安，喜得陸展云跟個傻子似的。滕輝月也為他們感到高興。

    “我指的是日后。無論你身在何處，想讓他們來的，就讓他們來?！饼R明曜道。不論安敬室主王承堅還是滕文奇，只要能讓滕輝月高興些，齊明曜都不介意折騰。

    滕輝月領(lǐng)情，彎起唇應(yīng)了一聲。

    “你用膳比之前少了，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菜式？”齊明曜關(guān)切問。

    滕輝月?lián)u搖頭：“太醫(yī)和衣笙都診過脈，一切都好?！?/br>
    齊明曜頓了頓，放心似地點點頭。他是忘昏頭了，有醫(yī)圣之稱的蘇先生在父皇的強(qiáng)硬要求下，隔天便被秘密帶進(jìn)鳳祥閣，為滕輝月把脈。

    對滕輝月的身子康健，他們都不會放松。

    齊明曜若有所思，滕輝月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樾？”齊明曜馬上察覺，看向他。

    滕輝月微微張了張嘴，又合上。

    “阿樾，有事便向我說，不然，我會擔(dān)心?！饼R明曜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聽說，宮中想挑些人侍候你……”滕輝月道。

    齊明曜下意識皺眉：“你無須在意宮里的流言蜚語，我不會答應(yīng)的?！苯又P目微亮，帶著笑意道：“阿樾放心，我發(fā)過誓只要你一個。不用吃醋，?。俊?/br>
    滕輝月輕輕道：“宮里的好意也不是全無道理。我一直懷著孩子，之后要生產(chǎn)坐月子，你一直無人侍候，也……”他說不下去，齊明曜驟然盯著他的震驚受傷的目光令他不自在地微微撇開臉。

    為齊明曜納妾，本就是他的盤算。滕輝月用了全部的力氣才沒有抗旨，嫁給了齊明曜。作為王妃的其他責(zé)任，他真的無能為力。想到要齊明曜做親密的事，他從身體到內(nèi)心都無限抗拒。齊明曜尊重他的意愿沒有碰他，但他不可能讓齊明曜就此守著他一個。作為對齊明曜待他好的回報，他會暫時擔(dān)住端承王妃的虛名，讓他順利坐穩(wěn)如今的位子。至于以后，即便齊明曜受不了要休了他，他都可以接受。如果齊明曜找到另外深愛的人，他更是只會替他高興。

    “……阿樾，你忘了我已經(jīng)立下毒誓，只得你一人嗎？”齊明曜艱澀道。

    “如此強(qiáng)人所難的誓言，便是老天，都會看不過去吧。若真有了報應(yīng)，我必以身代之。”滕輝月道。

    若真有了報應(yīng)，我必以身代之。

    這一句看似深情的話，卻讓齊明曜臉色一白。

    因為滕輝月說這句話的前提，是齊明曜違誓納妾。滕輝月想他納妾！

    這個認(rèn)知令齊明曜覺得心痛得仿佛有刀子在他的五臟六腑里攪動。

    最后，他只能胡亂地說出一句：“阿樾，這事你不要管?！比缓罄仟N地走出了鳳祥閣，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ps：已經(jīng)不是一臉血，而是一頭血~~可是傻b作者依然朝著一條大道走到黑狂奔而去~~~

    ☆、第88章 j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