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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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一些,跪下來,手指緩緩撫過上面的刻字:“我只在您身邊待了一年,還總讓您cao心,有來世的話,千萬別認(rèn)我這種人做徒弟了……”頓了頓,她忽然慘淡地笑了:“不對,若有來生,我也不想認(rèn)您,不認(rèn)識你們?nèi)魏我粋€……” “初銜白……” 身后有人喚她。初銜白轉(zhuǎn)頭,玄秀一身素縞站在她身后,形容有些憔悴,鬢邊明顯添了幾絲白發(fā)。她的視線掃過地上谷羽術(shù)的頭,嘴唇哆嗦了一下,垂了眼沒有作聲。 “我殺了你徒弟,你要想報仇的話,我奉陪。” 玄秀搖搖頭:“羽術(shù)的事我都聽說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她的神情很疲憊,寵愛的徒弟害死親姐妹,如今又被虐殺致死,哪一件都是打擊,也許最好的態(tài)度就是不問不管。 初銜白轉(zhuǎn)過頭,看見墓碑下方的立碑人上有自己的名字,輕輕道了聲謝。 玄秀又掃了一眼谷羽術(shù)的頭,終究有些不忍:“我能不能……葬了她……” 初銜白剛剛軟化的聲音立即冷硬起來:“行,擺三天,野狗都不要的話,你就葬了吧?!?/br> 玄秀輕輕嘆了口氣,走近幾步,在她身旁蹲下,忽然問:“你能不能去見見天印?” 初銜白一愣。 “他……他在我這里……” 本來唐知秋想讓她在唐門別館為天印治傷,但玄秀說什么也不肯見他,唐知秋只好讓瓏宿將天印送來這里的草屋安置。 初銜白站起身來,輕輕拂去衣擺上的污漬,轉(zhuǎn)頭要走。 玄秀連忙追出幾步:“他快不行了!” 她倏然停步。 “他之前的傷太重,又挨你那一劍,傷及五內(nèi),我也沒有法子了……”玄秀看著她的背影,雪白的衣裳掛在單薄的身子上,卻叫人感覺不出半分柔弱,生硬而冷漠。 玄秀嘆了口氣:“我認(rèn)識天印時,他剛?cè)胩焓馀刹痪?。有次我問他為何半路選擇拜入天殊派,他說是你的提議。當(dāng)時我還很吃驚他居然跟你相識,誰知他又說,他很恨你。” 初銜白的嘴角彎了一下:“他恨我?” “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但是他一直記掛著你,如今人之將死,你能不能去送他一程?” “恨我,卻記掛我?”初銜白好笑地?fù)u頭,口氣森冷:“他有什么資格恨我?又有什么資格記掛我?” 玄秀想起天印的情形,心中不忍,語氣近乎懇求:“就算是泛泛之交,臨終時送一送,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初銜白沉默著,看著夕陽正緩緩墜入山下,暮色四下合攏而來。生命也是這樣,消逝時無聲無息,也許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 她霍然轉(zhuǎn)身,朝草屋走去。 玄秀跟了幾步,想想又停了下來。折英已經(jīng)走了過來,她溫言阻止:“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吧,最后一段時間了?!?/br> 折英皺了皺眉,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草屋極小,沒有窗戶,光線非常暗。進(jìn)門就見一張簡易的木桌上擺滿了藥材和食物,想必唐門的人剛離開不久。木桌后是一張小鋪,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應(yīng)該是玄秀的。后面用布簾隔出了一小間,初銜白伸手揭開簾子,撲鼻便是一陣濃郁的藥味。 床上平躺著的人在昏暗中看來像是虛幻的一個影子。初銜白走過去,看著他緊閉的眼,蒼白的唇,一副毫無生氣的場景。 她在床沿坐下,很意外現(xiàn)在的心情居然是平靜的。此時的他不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第一高手,也不是天殊派里讓人頂禮膜拜的師叔,只是一個男人,給過她寵愛,也給過她痛苦。就算什么痕跡都消弭了,也會讓她記住的一個男人。 “太失敗了,你算計著,圖謀著,就是為了好好活下去,怎么現(xiàn)在熬不下去了呢?”初銜白俯下頭,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微弱的心跳,像是很久以前還在他懷里天真地說著情話時一樣。 “好了,我來送你了。生和死其實沒什么分別的,開始會難受一些,以后將是漫長的解脫。你就是一直不懂,所以才會活得這么辛苦?!?/br>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我也挺寂寞的,因為武林里的壞人少了一個,我沒有同伴了。本來還想著將這話帶去你墓前告訴你的,現(xiàn)在告訴你也一樣?!?/br> 心跳越發(fā)微弱了,她坐直身子,手貼在他胸口,靜靜感受著。 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他死在她的手上,算是報仇了…… 天色越發(fā)昏暗,她幾乎已經(jīng)看不清他的臉。太過安靜的環(huán)境,仿佛能聽見那心跳一點一點趨于平緩。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輕輕嘆出口氣,全是無奈:“罷了,你救我一次,殺我一次;我殺你一次,如今再救你一次,如此才算兩清。再不相欠,也再無瓜葛?!?/br> 她扶起天印,他的頭無力地歪在她肩頭。她貼著他的耳朵低低笑起來:“我成全你的美夢……” …… 弦月初上,屋內(nèi)仍舊沒有動靜。折英有些按捺不住了:“我進(jìn)去看看?!?/br> 玄秀也有些疑惑,跟著她要進(jìn)去,門已經(jīng)被推開了。 初銜白走出來,白衣在月光下旖旎出溫潤的頹唐。她倚靠著門,朝折英笑著招招手:“愣著做什么,快來扶我一把。” 折英連忙上前,握住她手時感到輕微的顫抖,不禁疑惑:“小姐,你怎么了?” “沒什么,走吧……”初銜白跨出一步,頓了頓,手捂了捂鎖骨,好一會兒才又邁出第二步。 折英看出異常,柔聲問:“是不是琵琶骨又疼了?” “有一點,無妨,我們走吧。”她走了幾步,卻受不了疼痛,身子縮成了一團。 玄秀本要進(jìn)去看看天印的狀況,見狀立即走了過來,手搭上她的脈就愣了。 “你……你不會把你的內(nèi)力都給天印了吧?” 折英也呆住了。 初銜白站直身子,輕輕緩了口氣:“我有點后悔了,嘖,真疼……” 她說的輕描淡寫,折英卻立即濕了眼眶:“小姐你……你怎么這么傻……” “好了,哭什么?我還沒死呢!”初銜白白她一眼,率先朝前走,折英只好連忙跟上。 玄秀這才回神,趕緊返回屋內(nèi)去看天印。 到了山腳,折英實在看不下去初銜白故作無謂的模樣,不由分說背起了她。她在月光下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折英似乎聽過,但想不起來,本想阻止她,但又想她可能是在轉(zhuǎn)移注意力,只好隨她去。 對靠內(nèi)力行武的人來說,廢去武功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使其琵琶骨斷裂,從此一旦動武,就會萬分痛苦,而要續(xù)骨則是萬分艱難。 初銜白之前幾次動手,已是倒行逆施,那里的傷只會更重,但她有深厚內(nèi)力護著,再配合藥物克制,只要此后不再動手,正常生活也無障礙??扇缃褚坏┥⑷?nèi)力,那些痛楚就會徹底失去壓制,從此一點細(xì)微的動作都可能讓她錐心蝕骨,這種生活沒幾個人能熬得下去。 折英憎恨著,憎恨初銜白居然為了天印要忍受這種痛苦,她覺得太不值! 已經(jīng)走出去很遠(yuǎn),初銜白嘴里的曲子早停了,輕微的喘著氣,顯然也在壓抑著痛楚。 折英眨眨眼,讓自己能看清腳下的路,忽然瞥見前面站著一個人,仔細(xì)一看,頓生驚喜:“折華!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忙!” 折華腳步輕快地走過來,笑著道:“青青,去哪兒了,叫我好找?!?/br> 初銜白忽然一手按住折英的肩膀:“停下?!?/br>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任我行貌似就是被東方不敗鎖了琵琶骨吧?還有那誰,許仙也被鐵鉤鉤過琵琶骨吧(啊咧?為毛這里會出現(xiàn)這位?( ⊙o⊙ ))…… 前面的留言jf送啦,要過節(jié)了,大家雙節(jié)愉快~ 愉快……= =唔,貌似我又給大家添堵了……tat 總之,請科學(xué)的看待這場感情糾葛(嚴(yán)肅狀……) 60第六十章 折華今日似有些不同,不知從何處而來,身上穿了件簇新錦衣,月色暗淡,映在上面似粼粼波光,漾出其上古樸別致的紋樣,頗具幾分異域情調(diào)。 大概是看出初銜白情形不對,他加緊幾步走了過來,眼帶關(guān)切:“青青,你怎么了?” 折英不知初銜白心思,只想趕緊帶她離開這里去找大夫,便插話道:“別問這么多了,你來背著她,我們趕緊回客棧去?!?/br> 折華伸手要來接初銜白,她卻始終不伸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彼龔恼塾⒌谋成舷聛恚荛_折華朝前走,手腕卻被他拉住。她立即要掙脫,卻沒有了以前的力氣,臉色已經(jīng)難看起來。 折華的手指扣在他脈上,神情變了,慢慢浮出一絲驚訝來:“你的內(nèi)力呢?” 初銜白冷冷地看著他。 “我聽說你殺了天印,特地追來玄月墓地找你,你卻成了這幅德行,怎么,你不會改變主意又保了他一命吧?” 折英聽出他口氣不對,怕初銜白生氣,連忙低聲阻止:“折華,你怎么跟主子說話呢?這時候別吃味了,快帶她去看大夫才要緊?!?/br> “主子?”折華垂下頭肩膀微微抖動起來,最后實在忍不住,哈哈放聲大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也配做我的主子?” “折華!”折英連忙喝止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初銜白。 折華就勢將初銜白往身前一扯,空著的那只手壓住了她的琵琶骨。初銜白臉色一變,冷汗涔涔而下。 “初銜白,把化生神訣交給我,我就饒你不死?!?/br> 變化來的太突然,折英都驚呆了,甚至忘了該如何應(yīng)對。 初銜白忍著劇痛看他:“你究竟是誰?”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演戲了?!彼浜咭宦暎曇艉鋈蛔兞?,音質(zhì)特殊,竟叫人聽不出男女:“我是你的債主,你從我手中偷了圣藥,又偷走了化生神訣,如何,知道我是誰了么?” “衡無……” “沒錯,我就是衡無?!彼淅湫χ骸耙皇菫榱嗣丶?,就憑你也配讓本教主藏頭露尾地陪在身邊?” 初銜白的眼里露出莫大的震驚:“我一直以為是折華變了,或者是帶著什么陰謀,卻沒想到你根本不是他……”她忽然屈指扣向他頸邊,衡無下意識地閃避,卻不知這根本就是一出虛招,手下一松,就被她鉆了個空子避開了。 折英這才驚醒,匆忙跑到初銜白身邊扶起她:“到底怎么回事?折華呢?” “折華?”衡無幽幽笑著,伸手摸了摸臉:“除了這張面皮,早八百年灰飛煙滅了。 “……”折英身子一顫,險些摔倒。 初銜白一手撐著劍勉強站著:“你把他怎么了?” “怎么,你很在乎他?”衡無顯然很不屑。 初銜白咬牙:“如果你還想得到化生神訣,最好告訴我實話!” 衡無面含慍色,但事已至此,不差一時半刻,便耐著性子與她繼續(xù)周旋:“好吧。實話就是,當(dāng)初得知圣藥被盜之后,我覺得你有些本事,便發(fā)信到初家山莊要求見你,本意是要籠絡(luò)你為我圣教所用,誰知折華那家伙居然讓人假冒你來騙我!” 大概是覺得氣憤,他哼了一聲才繼續(xù):“我起初并不知情,喂假初銜白吃了毒藥,便等著他上門求我。作為教訓(xùn),我將折華抓了回去,居然發(fā)現(xiàn)我教圣典也被盜了。折華受不住折磨,終于承認(rèn)神訣是他偷藥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偷走的,我問他原因,你猜他說什么?” 初銜白蒼白著臉回望他。 “他居然說,武功練好了,才能配得上你。”衡無嗤笑一聲:“愚蠢,我從沒見過這么傻的小子!” “……” “此事非同小可,我焉能饒他?折華怎么死的,我想你大概不愿意聽了,老實說,我也不想細(xì)說?!彼闷鸲笠豢|發(fā)絲,笑容詭異。 初銜白恨恨地看著他,折英終于承受不住跌坐在地。 “為了奪回神訣,我取了他的臉皮易容成他的樣子來找你,直到入了初家山莊才發(fā)現(xiàn)之前遭了騙,折華將你護地可真好啊,為了保住你,居然讓天印做你的替身。” 初銜白倏然抬頭:“你說什么?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