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看見了,你要去拜見他?” “這是個好借口不是么?我已接任唐門掌門,他是唐門幕后的主子,新的走狗上任了,得去主人面前叫喚兩聲以示忠誠?!?/br> “衡無沒這么好蒙騙?!?/br> 天印微笑著走近:“你終究還是擔心我?!?/br> 初銜白扭過頭:“我要睡了,你請便?!?/br> 天印伸手拉住她:“才醒的,怎么又睡?別睡了,我?guī)愠鋈プ咦?,這山里還有不少好地方你沒看過呢?!?/br> 初銜白像被蛇咬了一口,連忙甩開他的手:“不看了!” 天印看到她酡紅的臉,笑了起來:“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喚來瓏宿,將信封好讓他送出去,又回頭來牽初銜白,終于磨著她跟他一起出了門。 二人沿著走道走過山莊大小的亭臺樓閣,漸漸到了樹木叢生的山道。天印牽著初銜白,沿途將那些好玩的地方指給她看,奈何月光下看起來都一個樣,不覺美麗,反倒有些可怖。初銜白有些累了,掙開他的手扶著道旁一棵樹干休息,抬頭看了看月亮,忽然問:“你突然寫信給衡無要求見他,是不是計劃有變?” 天印笑了笑:“怎么又說起這個?” “你也可以不回答?!?/br> 他嘆氣:“好吧,你說對了。唐門之前跟魔教聯(lián)系那么緊密,掌門換了的事情瞞不了多久,金花告訴我那個左護法已經(jīng)悄悄在盯著我了,我不得不主動走一步棋?!?/br> “段飛卿知道你的打算么?” “有尹聽風這個耳目,很快他就會知道,而且我相信他也贊成我的做法。” 初銜白盯著月亮喃喃:“你們兩個都瘋了……”頓了頓,她又道:“如果你殺了衡無,記得幫我把他臉上那張皮帶回來?!?/br> 天印點點頭:“好,只要回得來,一定給你帶回來。” 初銜白微怔,默默無言。 第二日一早,貴客臨門。 尹大閣主風sao的大步邁進初銜白房內(nèi),尚未說話,先把正在打掃的采蓮迷了個暈頭轉(zhuǎn)向。 他自然是有這資本的,本就生的俊逸,今日又不知何故,沒有穿平時鐘愛的紫衣,倒著了一件寶藍底的素面錦鍛袍子,外面披著墨綠色刻絲鶴氅,連發(fā)髻也中規(guī)中矩地綰入了金冠。再一開口,珠圓玉潤的嗓音,采蓮神魂顛倒地就快要用抹布直接擦鼻血了。 初銜白聽到響動出來,見到他先是一愣,接著便笑了:“看來今日有幸得見你真正模樣了,尹閣主這是從家中回來還未來得及換衣?” 尹聽風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露出恍然之色:“我說剛才經(jīng)過的人怎么都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吶,這身行頭確實不夠江湖做派,你說對了,我真是從家里趕回來沒來得及換衣裳。我哪來得及換衣裳,我是半道來的,連聽風閣都沒回!” 初銜白請他入座,瞄了一眼旁邊傻愣愣的采蓮,指望不上,只好自己動手給他沏茶:“怎么了?何事如此焦急?” “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來替段飛卿傳個口信?!彼酥璞种剑劬γ橹蕴?,一副不愿多說的模樣。過了一會兒,又道:“反正主要就是來看看你,你現(xiàn)在如何?天印有沒有欺負你?要是有,未婚夫我去揍他!”他說的實在慷慨激昂,早就忘了當時誰一口一個“大俠”的叫天印了。 采蓮顯然是聽到“未婚夫”這個稱號了,詫異地看了幾眼初銜白,一臉受傷地出門去了。 初銜白覺得好笑:“你可真行,還沒揍到唐門掌門,先弄暈了人家一個小弟子?!?/br> 尹聽風滿臉無辜:“什么?有嗎有嗎?” 初銜白擺擺手:“行了,我很好,你有什么事要找天印的話,就去吧,不用在我這兒耽擱了?!?/br> 尹聽風咂嘴:“他在練功吶,神秘的很,不然我早去了?!?/br> 初銜白皺了皺眉,沒有接話。剛好瓏宿來了,站在門口恭請尹聽風去見天印,看來他已經(jīng)練完了。 尹聽風站起來整整衣裳出了門,初銜白無事可做,又不愿猜想他們那些煩心事,便走出門閑逛。 天氣晴好,昨晚天印指給她看的那些景觀現(xiàn)在總算是能看清楚了。她一路走一路看,不多時便到了昨晚休息的地方。依舊在那棵樹邊靠了,她瞇起眼睛看著太陽。光線炫目,容易叫人分不清虛實,如夢似幻的時候往往是最舒服的時候。 忽然,那陣炫目的光里出現(xiàn)了一張臉。初銜白怔了怔,反應過來時渾身都開始顫抖。 “折華……” 不是衡無易容的折華,這張臉很青澀,左邊眼角處有一塊很淡的疤痕,那是他十六歲時剛被接回初家時的模樣。那時候的他在外吃了很多苦,身上有很多傷痕。初銜白一直內(nèi)疚于自己太過忽視他,但現(xiàn)在見到這張臉,才恍覺自己原來也記得他很多事情。 “你……你怎么……”她想問他怎么會來,這不可能,他已經(jīng)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墒撬哪X袋卻有些不聽使喚,想問的話問不出口,只能傻傻的看著他,意識漸漸混沌。 折華沖她笑了,過于甜膩的笑容,但她覺得很美好。 “初銜白,是誰帶你來這里的?”他開了口,聲音有些古怪,不是記憶里那很干脆的充滿男兒氣概的聲音,反而是帶著口音類似女人的嗓音。 疑惑在初銜白心中轉(zhuǎn)了一圈,覺得不安,想問,卻只能呆呆地順著她的話回答:“師叔……” “師叔?天印么?” “是。” “哼,忽然做了掌門,又把你扣在這里,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他低聲念叨著,忽然狠狠一眼掃向初銜白,殺機頓現(xiàn)。 初銜白被這眼神驚了一下,霍然回神,陽光依舊炫目,但面前的臉根本不是什么折華,而是一張平平無奇的少女面孔。 “你是誰?”初銜白只在天印和她還有隴西二盜交手時見過她一次,并不知曉她的身份。 “喲,醒了?聽衡無大人說你沒了內(nèi)力,居然醒的這么早啊,真叫我意外。本姑娘是圣教左護法,知道了?”她從腰后取下大剪刀,笑著很詭異:“現(xiàn)在我總算知道天印那個難纏的家伙心里住著誰了,不過真可惜,我就要動手殺你了,你有什么話要說么?最好是有關化生神訣的,如果交不出,那我就不耽誤時間了?!?/br> 初銜白盯著她手里的剪刀:“有話說,殺我可以,能不能換個武器?”她摸了摸脖子:“我可不想自己的腦袋被剪刀剪下來,那樣未免太過難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世上最虐的事情不是無法相愛,而是……卡文…… 撞墻! 有想看的番外咩?我提前準備準備(別要求太多哦,也別要求bl番外,我沒寫過,寫不好,我家好男人還是留給女人蹂躪吧﹁_﹁) 69第六十九章 尹聽風坐在天印對面,他似乎剛沐浴過,還在整理外衫的衣襟,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浮著一層水霧,不知是汗水還是沒有來得及擦去的水珠。 “嘖,看起來你有些不妙,不會是練了什么邪功吧?” 天印掀了掀眼皮子,抬手給他倒茶:“你今日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br> 尹聽風有些意外:“哦?說說看?!?/br> “我此行去西域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就是拿到虛谷膏。你門下之人個個輕功獨步江湖,能不能調(diào)兩個助我一臂之力?” “這個啊,既然是幫初銜白的,自然沒問題。我給你選兩個輕功最好的,楚泓怎么樣?” “如此甚好?!碧煊】谏洗鹬粗谋砬閰s頗具深意。 尹聽風是人精,一下子會意,忙堆著笑擺手:“大俠饒命,我答應的這么干脆全是出于義氣,絕對不是對她有非分之想,我發(fā)誓!” 天印笑了笑,忽然朝他拱手道謝:“多謝你之前對初銜白的照顧,如果不是你,她可能已經(jīng)死在我手上了?!?/br> 尹聽風忽然見鬼一樣看著他:“你怎么會說人話了?戾氣少多了,被初銜白磨平了?” “差不多,她現(xiàn)在可是比以前厲害多了?!?/br>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币狅L翻了個白眼,這會兒倒是不怕他了。 天印只是笑笑,神情卻有些惘然。 題外話都說完了,尹聽風開始直奔主題:“對了,我今日來找你,是替段飛卿傳個口信。” “洗耳恭聽?!?/br> “衡無與西夜新王矛盾緩和了,如今魔教風平浪靜,甚至新王最近還召見了他好幾次。我也派人打聽了一下,似乎是衡無放低了身段,做出了點兒犧牲,所以現(xiàn)在又取得了新王的信任了?!?/br> 天印皺緊了眉:“那豈不是更加棘手?!?/br> “沒錯,畢竟是國教?!?/br> “可是我不能再等了?!?/br> 尹聽風看著他的臉忽然笑了一下,沒有平日的玩世不恭,很是認真:“看著現(xiàn)在的你,雖然還是無法改觀,但至少有些人情味了?!?/br> 天印斜睨他一眼:“我只對初銜白一個人這樣?!?/br> 尹聽風立即變臉:“啊大俠,我再也不隨便說話了!”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尹聽風忙端起架子,就聽瓏宿在外稟報說初銜白出去了。 其實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天印只是在這周圍遍布了眼線照看她,卻從不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她出門閑逛到任何角落都可以。但是接下來瓏宿的話卻讓屋內(nèi)的二人都怔了一下。 這里闖入了外人。 畢竟是官家地盤,很多外人看不出來的地點卻是監(jiān)視出入通道的暗崗。左護法的輕功其實屬于上乘,但不知道此地究竟何處藏著眼睛,又究竟藏了多少雙眼睛,別說是她,就算是聽風閣的人,也無法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天印不擔心初銜白在周圍閑逛,但如果有外人闖進來,結(jié)果就不可預知了。他立即起身出門,連跟尹聽風招呼一聲都顧不上。尹聽風自然也跟了過去,若那闖入的人是趁著他進來時鉆了空子,那他就責任重大了。 天印調(diào)集了所有人去找人,又叫瓏宿去好好問問折英,也許她知道初銜白的去向。結(jié)果折英一聽也慌了,她還以為初銜白在天印這兒呢,彼此大眼瞪小眼,最后各奔一方苦尋。 初銜白畢竟對這里不熟,所以要走動也是去去過的地方,天印稍微排除了一下便有了計較。尹聽風的輕功最好,被支使去山頂?shù)南啥凑胰耍煊∽约簞t提起輕功迅速朝昨晚去過的幾個地方找了過去。 化生神訣一直練得不順,每次練完后都需要休息很久才能讓內(nèi)力恢復順暢,他此時一提息便有些不穩(wěn)當,加上心中焦急,額頭竟浮出冷汗來。 一路找到昨晚談話的那棵大樹旁,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他看到了初銜白,但也看到了迫近她脖頸的大剪刀。內(nèi)力一岔,他險些摔倒,抬頭時察覺已來不及阻擋,冷汗涔涔而下,竟脫口而出了一句:“住手!” 左護法也是沒想到會忽然被人打斷,還真的停了下來,眼神掃過來時,臉色已沉了下來:“嗬,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新任唐門掌門啊?!?/br> 天印強穩(wěn)住氣息站起來,冷眼看她:“你想做什么?” “廢話!你沒眼睛看嗎?” 天印忽然踢起腳下一塊小石,直飛她面門。左護法自然不將這雕蟲小技放在眼里,冷笑著用剪刀來擋,卻猝不及防被震著后退了好幾步,正錯愕著,眼前人影一閃,初銜白已經(jīng)被天印攜著退到遠處。 “天??!你耍了什么花招?我才不信你有本事用一小塊石頭就擊退我!”左護法氣得臉都綠了。 天印將初銜白攬至身后,冷笑道:“既然不服,那你我比試一下好了?!?/br> 左護法正有此意,剪刀口一張,朝他襲了過來。天印有心護人,自然不會留在原地,立即迎了上去,只一個起式便攜著威壓鋪天蓋地直傾而下。左護法心神一震,想回頭已沒有退路,只有硬戰(zhàn)。她本不是天印對手,但一直都以為是天印狡猾取勝而已,剛才看出他氣息不順,下盤虛浮,甚至連臉色也有些蒼白,才會這般爽快地出招,現(xiàn)在心中已再不敢輕敵。 初銜白退地遠遠的,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跟普通人無異,保命是第一位的,但退得再遠,還是忍不住看著天印,因為他的招式太不尋常了。以她對各家武藝的閱歷,沒有一家的套路是這樣的,她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能使出這樣毫無章法又萬般牽連的招式。 這是一套無比精妙也無比危險的武功。精妙在你以為靜時,他乍起雷霆萬鈞;你以為動時,他穩(wěn)如大海歸息。出手時明明已猜到他的套路,應對時他已變幻莫測。而危險則在于這是套太過分散的招式,要求每一個感官都無比協(xié)調(diào)迅速的做出反應,才能連貫相融,對內(nèi)力是一大考驗,甚至對人自身的肢體器官也極具考驗。 初銜白無法看出詳細,但她知道這是套有自己意識的武功,它會挑人,你若適合它,它會與你萬般契合,天人合一;你若不適合它,結(jié)果無法想象。 她緊盯著天印,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馴服這套武功,結(jié)果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天印的招式已經(jīng)到了亂花迷人眼的地步,左護法早已落在下風,而且不是防守地位的下風,那種下風是天印賜予的,他像是捉到了老鼠的貓,早就能一掌拍死她,但偏偏就要看她做困獸之斗,似乎這萬分有趣。 初銜白皺眉的原因也就在此,她看出天印的表情變了。他的臉色很古怪,眼神露出難以抵擋的狠戾光芒。 “天印!你……你難道真的想殺了我嗎?不怕衡無大人追問起來嗎?” 左護法已經(jīng)慌不擇言,不惜搬出后臺保命。可惜天印連句回答都沒有,當然也沒有表情,他淡漠地用手夾住了她刺過來的剪刀,然后輕巧地將之捏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