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節(jié)
“阿彌陀佛,施主塵緣未了,老衲不能為施主梯度!” 塵緣未了。 祁宏申微微搖頭。 那一日,他是喝下了忘情水的。 卻不想,依舊忘記不了。 這份愛,要有多深,才能九死一生,都忘記不了。 祁宏申忽地想起,那個時候,鳳傾城愛著君羽玥,便是這般吧。 饒是失去記憶,也忘記不了。 “大師,何為塵緣?” “阿彌陀佛,由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無愛者,無憂亦無怖!” “大師,愛而不得,該如何?” “學會放手,學會成全,學會珍惜,學會忘懷!” 祁宏申閉上眸子,“若是依舊忘記不了呢?” “盼她幸福,盼她安康,盼她無憂!” “若是如此,還免不了心頭之障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祁宏申低頭,淚落。 他也想過,忘記,只要忘記了,他便不在愛,不糾結(jié)了。 也想過,死了,一了百了。 可為什么,死不了呢。 “大師,你信前世今生嗎?” “阿彌陀佛,每一個人都是來還前世之債的,不管是相愛,還是不愛,亦然!” “大師,你說得對,每一個人,都是來還債的,可我,舊債未還,又添新債,這輩子,怕是還不了了!” “阿彌陀佛,施主,你下山吧,去見一見她,以一顆平常心去,淼淼紅塵,多少人擦身而過,多少人,不曾回頭多看別人一眼,殊不知,這一世的次次回眸,都是未來生積德造業(yè)!” 祁宏申嘆息,“她不會見我的,這一輩子,她最恨的人,最想殺,最巴不得死去的人,就是我了!” “那定是施主,做了什么錯事,惹她傷心了!” 何止如此啊。 他從一開始,錯到結(jié)局。 “是啊,太多錯事了!” “阿彌陀佛,我想,能被施主這般深愛的女子,定有一顆寬宏大量的心,施主,去吧,莫要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去跟她一句對不起,真真正正的說,放下塵埃,放下俗世凡塵,再回來!” 祁宏申看著胡須斑白大師,“我還能回得來嗎?” “阿彌陀佛,施主與佛有緣,定能回來!” 祁宏申笑了,“大師,謝謝你救了我,讓我還活著,能夠為曾經(jīng)犯下的錯,做一個彌補!” “去吧!” 離開山寺那一天,祁宏申想,總有一天,他會心甘情愿,回到這里來的。 卻沒有想過,他其實,再也回不來了。 但,那一天,卻是他此生,最開心,最快樂,最滿足的一天。 山下萬物,祁宏申瞧著,和曾經(jīng),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世間百態(tài),亦然。 每一個人還是為了生活,匆匆忙忙的來,匆匆忙忙的去,忙忙碌碌,兢兢業(yè)業(yè),沒有一個人,多看一眼,身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只有祁宏申,每一步走過去,走仔細看一看,這些人里面,可有他愛入骨髓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的愛,是自私的,不愛的,其實,他愛。 他懂愛,只是,那個人,一直不曾給他愛的機會。 “爹爹,我喜歡那個風箏!” “傻丫頭,那個風箏好貴的,回家,爹爹親手給你做一個!” 祁宏申站在原地,看著那對父女手牽手離去。 原來,平凡百姓的幸福,在于此。 “你這個挨千刀的啊,那是家里唯一的銀子了,你怎么忍心,拿出去賭了!” “臭娘們,你再嚷嚷,再嚷嚷,老子把你賣入妓院去!” “天啊,這日子還怎么活啊!” 祁宏申站在不遠處,看向那對夫妻,打成一團,那婦人雖然潑辣,卻壓根占不了任何便宜,被她丈夫打的趴到在地。 嗚咽哭泣,呻吟。 這一刻,想來她是后悔的。 怎么當初,就嫁了這么個畜生啊。 路人來來回回,熙熙攘攘,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相勸。 祁宏申猶豫片刻,上前,揪住男人衣領,用力一拋,把那男人摔倒在地,男人落地之時,身上好幾根骨頭俱斷,七竅流血,瞬間身亡。 那婦人瞧著,失聲痛哭。 嗚咽著,朝那男人爬去。 “哎,你這人啊,你這般摔死了她的男人,叫她以后孤兒寡母,怎么活?” 路人指指點點,祁宏申歪頭。 難道,又錯了嗎? 轉(zhuǎn)身離開,任由婦人哭泣。 夜深人靜的時候,祁宏申來到那婦人窗前,卻直聽得里面娃兒哭泣,走進去一看,才見婦人上吊。 連忙把她救下,施診,見婦人醒來,低聲問,“何苦?” “丈夫死了,家中無糧,孩子幼小,無以為生,死了一了百了!” 祁宏申訝異。 原來,平民百姓,都是這么想的么? 忽然想起了何花。 他還記得,她看著他的尸體,冷冷的,淡淡的,然后轉(zhuǎn)身,默然離去。 沒有猶豫,沒有留念。 從懷中拿出幾張銀票,放在破舊的桌子上,“這些銀子,夠你好好養(yǎng)活孩子了!” 離去。 走在無人鄉(xiāng)間小路,祁宏申看著月落星沉。 如今的齊國,已經(jīng)滅亡了。 浩瀚大軍去攻打滄溟,君嘉譽此刻,怕是如熱鍋上的螞蟻,捉急不已了吧。 想他君嘉譽籌謀了這么久,最后居然什么也沒得到,還失去了男兒身…… 祁宏申想著,天下一統(tǒng)也好,斷了許多人的妄想。 茫茫然然的往前走,祁宏申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餓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渴了,溪澗,山泉。 馬車上。 唯一聞著臭臭的氣息,大口大口呼吸。 娘說,久聞不覺其香,久聞不覺其臭,淡定看,事事皆有美妙轉(zhuǎn)機。 唯一想著,歪在鐵籠子上。 其實,尿褲子沒什么大不了的,就連便便拉在褲子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畢竟還小嘛,手腳也被綁住。 真的沒什么大不了的。 馬車停下。 顧妤掀開馬車簾子,一股惡臭傳來,顧妤怒罵,“該死的東西!” 如果不是為了威脅鳳傾城和君羽玥,她早殺了這孩子了。 想了想,顧妤駕駛著馬車,進了一個山,才打開木桶,“喂,你出來!” 唯一看著顧妤。 不認識。 但是,肯定不是好人。 脖子一縮,一副膽小怕是,懦弱無知樣子。 “出來!” “嗚嗚,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我……”唯一說著,哭了起來。 顧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畢竟,越是可憐兮兮,鳳傾城,君羽玥瞧見,才會越心痛,方寸大亂。 “出來,去山溝里把身子給我洗干凈,不然,我打死你!” 唯一身子一抖,“我,我,我知道了,大俠,求求你,不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