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當貼著地面積雪滑行的地獺獸化人真的停下來時,剛好落在豪斯.汗的背上,這家伙往上伸出雙手,牢牢地固定住家族的“建筑師”,不進反退地后撤兩步。 就是這出人意料的兩步,竟然避開了太陽武僧畢扎羅縱身躍起二十尺,雙手抱住腳踝,兩條千錘百煉的膝蓋從天而降的凌空壓殺。 可惜的是,豪斯.汗的聰明似乎用盡了,斜著往其他方向逃走的意圖,被【永亡黑袍】恩多克大師提前識穿了,他用的是類似于【預知】的職業(yè)天賦,僅僅是三息時間,也足夠捕獲鱗鼠屬獸化人的第二次逃亡方向。 從天而降的【奪命斬】,不偏不倚地正中地獺獸化人的胸膛,瞬息間將其裂心殺死,被漆黑如墨的刀芒凝固的五指貫穿邪惡獸化人的脊背,正中豪斯.汗的右耳,當場將其鏟掉了,還在鱗鼠屬獸化人的頭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四長一短的五道傷口。 生死關頭,豪斯.汗強忍著失去一只耳朵的劇痛,毫不猶豫地拋棄掉已經死翹翹的地獺獸化人,雙腿往后用盡全身力氣一蹬,竟然將家族的“建筑師”的尸體和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一并踹開,隨即手足并用,不顧一切地朝地底深處挖掘而去。 厚厚的積雪盡頭,腐爛的枯枝敗葉朽化的腐殖土,最后才是被凍地硬梆梆硬的山地,哪怕凍土里有大大小小的石塊,為了逃生保住性命,豪斯.汗還是一刻不停地往下挖掘。 如此不計一切代價的挖掘,哪怕他具有穿山甲般的打洞天賦,就算豪斯.汗的爪子硬如金剛,手指還是不可避免地開裂,三棱指甲松動地開始微微搖晃,隨時都會脫落的樣子。 此時,距離【永亡黑袍】提前預知豪斯.汗的去向,一擊奪走地獺獸化人的性命,并摘掉鱗鼠屬獸化人的一只耳朵才不過三十息,這家伙卻已經往地底斜著挖掘出三十尺的盜洞,不愧是利爪熊獸化人的附庸,罪惡家族里僅次于地獺獸化人的挖掘高手,哪里都能發(fā)揮作用的“萬金油”。 太陽武僧畢扎羅沒有乘勝追擊,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閣下也沒有辦法對付狹小洞xue里的獵物,就在這時,新晉圣光牧師葉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馬車,悄聲無息地走過來。 在另一個人生劇本里,杜利安.橡葉并沒有夤夜乘車趕路的記憶,也沒有在野外遭遇邪惡獸化人狙擊,繼而大戰(zhàn)一場的過往,仔細想了想,荒野部族聯(lián)盟攻破領地的那一次,似乎有一只勢力不小的邪惡獸化人參與城堡攻防戰(zhàn),并驅使大量掘地鼠獸化人突破城墻防御體系。 “如果我容許邪惡獸化人活在世上,只會對過往的無辜行人造成不可估計的傷害,甚至會因為【詛咒感染】,淪為其中的一員?!?/br> “對付洞xue里的邪惡獸化人,畢扎羅先生和恩多克閣下似乎都信心十足,可是我更有把握,能否將鏟除這頭jian猾狡詐的鼠輩的任務,交托給鄙人呢?” 說完,杜利安.橡葉也不顧兩人會有什么反應,左手揚起御寒的帶兜帽的披風,露出寬大的腰帶,上下兩排塞滿了威力不俗的煉金炸彈。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令人心滿意足的事情了,把肆意咬人的瘋狗趕到前無去路的巷子里亂石砸死,就連小孩子都能獲得勝利的滿足感,更別說像我這樣,無端端被邪惡獸化人狙擊,差點死在它們爪牙之下。正因為如此,誰也不能阻止我復仇!” 太陽武僧畢扎羅聽到這番話,忍不住回想起心思狡詐的獠牙牛獸化人在被【太陽魂】奪走視野后,還能忍住恐慌不安的心情,矮蹲在地面躲過其它邪惡獸化人的胡亂攻擊。 甚至在恢復視力后,一連逃過自己的攻擊,見勢不妙地提前避過黑衣執(zhí)事的活化飄帶的【飛空劍】,準備在杜利安.橡葉的身上找回便宜,不料踩著新晉圣光牧師的腳印追過去,還能被埋伏的陷阱當場坑殺! 想到邪惡獸化人的種種下場,他心里有些驚疑不定,忍不住開始懷疑杜利安.橡葉是否扮豬吃老虎的行家里手,尤其是在積雪里埋下煉金炸彈,他自己能清清楚楚地記得住位置,還有膽量踩上去,踩著足以致命的連環(huán)爆陷阱里,僅僅憑著這份心性和勇氣,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太陽武僧畢扎羅心里暗想:“我在新晉圣光牧師杜利安.橡葉同年齡的時候,可沒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膽識。” 他對橡葉騎士的小兒子第一次生出佩服之情,不過太陽武僧畢扎羅對于貴族后代的成見太深了,并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彌補過來,摒除早已根深蒂固的偏見,正是有太多的考量和思慮,最終他還是對杜利安.橡葉并不服氣,想要出手阻止新晉圣光牧師用煉金奇物弄死邪惡獸化人的手段。 可是,太陽武僧畢扎羅臨到想開口了,卻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樣的理由說服對方,太過于牽強的借口肯定不行,誰都知道邪惡獸化人一旦下定決心“繁殖”,被“獸化人癥”詛咒的受害人將會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提升,直到一定區(qū)域里的人類,都成了邪惡的獸化人。 杜利安.橡葉可不是看重其他人的意見,對無權無職的苦修士武僧言聽計從的人,別說太陽武僧畢扎羅先生,就連在蘇利斯修道院擁有一定權利和地位的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也不可能讓其低頭。 更別說,【永亡黑袍】并不是愛心泛濫的“火發(fā)女士”的信徒,不會用rou身布施的方法安撫眾多因丈夫出軌后夜夜淚水沾濕枕巾的獨居貴婦,當然不會出言或伸手阻止新晉圣光牧師斬草除根的舉動。 就這樣,杜利安.橡葉接二連三地將煉金炸彈貼著盜洞的斜面滾下去,等到太陽武僧畢扎羅反應過來時,臨時挖掘的盜洞底部傳來了魚雷在水底爆炸的悶響,酸液蒸汽有如高壓鹽酸陷阱被觸發(fā)般的急劇往外噴射。 新晉圣光牧師豁然站起身,右手食指指著地面,明明是面朝【永亡黑袍】,眼睛卻斜著望向太陽武僧畢扎羅,發(fā)布宣言似的鄭重其事道:“那頭老鼠死定了!誰也留不住他,我說的!” 第四十六章 再度啟程 灰綠色的高溫酸液蒸汽在新晉圣光牧師的背后持續(xù)噴射出去,不僅迅速消融洞口附近大量的積雪,化作guntang的熱水沖進洞底深處,被地底深處的連續(xù)爆震導致洞口邊緣的腐殖土成片坍塌,有如大團毛發(fā)堵住下水管道導致不能正常傾瀉生活污水,這條現(xiàn)挖現(xiàn)成的長度和深度都相當有限的盜洞出現(xiàn)了可怕的連環(huán)塌方。 強酸、爆炸、高溫、蒸汽,還有殺死一切生物的窒息環(huán)境,別說區(qū)區(qū)一頭鱗鼠屬獸化人,就連生命力再強的蟑螂人處在當下的環(huán)境里,一樣也會死翹翹。 可是,杜利安.橡葉可不是普通人,開口念了個音節(jié),雙手掌心就凝聚出橄欖大的白色光球,分別是一階神術【偵測混亂】,以及一階神術【觀命術】。 前面的神術是為了確定混亂側邪惡獸化人的存在位置,后面補上的神術則為了偵測到的目標距離死亡有多遠,且有效距離只有30尺。 新晉圣光牧師隨手扔出一發(fā)“偵測混亂”,橄欖大的白色光球落地后,瞬息間鋪展出薄薄的乳白色光膜,覆蓋范圍大地驚人,即使是太陽武僧畢扎羅看到后也忍不住眼眉輕挑,用一種頗感興趣的目光,上下左右地打量杜利安.橡葉。 方圓四十尺的神術有效范圍里,的確出現(xiàn)了一個紅點,淡淡的暗紅色,面積只有拳頭大,按理說豪斯.汗在煉金炸彈的狂轟濫炸后竟然還活著,瞧著投影出來的紅斑,應該是往上打出分支盜洞,躲過了積雪融水流淌到洞底后,加劇強酸的侵蝕力度和環(huán)境加倍酸化。 新晉圣光牧師隨后扔出另一個神術,正好在白色光膜邊緣地帶的紅斑上,顯示出了一個沙漏的真實幻影,上端的沙礫流逝地九成九了,僅僅剩下一點點,杜利安.橡葉估摸著也就三五分鐘。 三分鐘?還是五分鐘?新晉圣光牧師很清楚,特別是在生死關頭,生物總能超越常規(guī)地爆發(fā)出驚人的潛力,以先前鱗鼠屬獸化人三十息就斜著往下挖出三十尺深的甬洞來推算,給他五分鐘,不,只要三分鐘時間,豪斯.汗肯定會趁機逃出生天。 “這是在逼我提前露出底牌!在我的預想里,日后有了去處,可以憑此對盤踞在耐瑟山脈的獸人王陵進行搶救性考古發(fā)掘,那是預備發(fā)家致富的第一桶金,沒成想命運自有安排!” 新晉圣光牧師順手從腰帶里掏出一枚炭硝硫比例剛剛好,充填少許火元素的紅寶石粉末的爆震彈,伸出手指扣住拉環(huán),用力往外一拉,末端是細小的鐵條,與火石快速摩擦帶出一溜火星,迅速點燃里面的“黑火”,拉環(huán)出口處不斷地往外冒出刺鼻的濃煙。 一階神術【落石術】在杜利安.橡葉的掌心稍縱即逝,竟然將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煉金炸彈當作石頭,指定其落在目光鎖定的方位。 【永亡黑袍】恩多克大師看到這一幕,對這位新晉圣光牧師的神術位頗感好奇地露出探詢的眼神,同時也對杜利安.橡葉將【落石術】與煉金奇物結合起來使用的靈機一動,稍微有些好奇。 “制造煉金道具也就算了,這個小家伙竟然在神術使用上,也有區(qū)別于普通圣光牧師的靈感,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看上去對于神術的使用很熟練,就像是經歷了類似的戰(zhàn)斗成百上千次,積累的豐富經驗,足以寫一本《圣光牧師野外冒險使用手冊》!” 想到這里,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側頭看了一眼太陽武僧,畢扎羅敏銳地察覺到有人看著自己,順著自己的感覺望過去,發(fā)現(xiàn)是傳承直追第三紀元末期的【永亡宗】武僧流派的恩多克大師,兩人異常默契地額首致意,幾乎同時扭過頭去,緊緊地盯著新晉圣光牧師的下一步行動。 杜利安.橡葉根本沒有理會在場的兩個旁觀者,一階神術【落石術】將煉金炸彈投擲在紅色光斑的所在,甫一觸及地面就當場爆炸。 利用自己穿越者的天賦特意調配出來的“黑火”威力并不大,真正的目的卻是以此為藥引,引發(fā)充填少量火元素的紅寶石粉末的元素殉爆。 只聽“轟……轟隆”兩聲,厚厚的腐殖土和積雪層被爆炸引發(fā)的沖擊波掀翻飛上天,爆炸中心處顯露出凍得硬如鋼鐵的山石,卻被火元素的殉爆喚醒了暴虐的真面目。 巖石徹底粉碎,在高溫下被點燃,熔化成流淌的熔巖,如同布丁果凍似的順著地勢往低處流淌,誰知剛翻了身,滾滾流動的暗紅色巖殼陡然破裂,從中奔涌出溫度更高的巖漿,表面波光粼粼的,盡是金紅色的雜質,看上去就像是溏心蛋被戳破后,流質蛋黃灑了一盤子的模樣。 于是,豪斯.汗的下面是一汪腐蝕性極強的酸液濃湯,上面是火越燒越旺的巖漿火鍋,上天入地都沒了去路,他只能深吸一口酸不溜丟的空氣,閉上眼睛跳下洞底,在浸入強酸的雙腿沒有被徹底腐蝕消化前,盡快挖掘出另一條甬洞。 可惜的是,鱗鼠屬獸化人太看得起自己了,先前在緊急情況下,三十息挖出三十尺的洞xue,可是仗著前面一大截都是積雪和腐殖土的緣故,現(xiàn)在自己的爪子都有些搖搖晃晃了,想要繼續(xù)挖掘,甚至挖出一條生路,實在是強人所難。 豪斯.汗一下子被惡劣的環(huán)境和深謀遠慮的人類牧師逼到了墻角,強忍著酸液腐蝕掉皮毛,連著層層疊疊的盾鱗都抵擋不住,強酸就像是水銀瀉地似的無孔不入,竟然從盾鱗縫隙里滲透進去,不停地燒灼著脆弱的血rou。 下半身如浴沸水的灼痛,刺激起豪斯.汗骨子里的狠勁,哪怕一根爪子應聲崩斷折掉,手指滲出鮮紅的血液,他還是咬緊牙關不斷地挖掘。 就在這時,神術的靈光在洞底悄然出現(xiàn),一只小型體量的軟泥怪從酸液里站起身,順從著杜利安.橡葉的命令,將下半身血rou盡數消失,雙手爪子斷掉一半的豪斯.汗溫柔地抱住,拖曳到身邊來,緩緩地沉入水漲船高的酸液濃湯里。 鱗鼠屬獸化人憋住的一口氣早就用完了,無論他如何掙扎,也不是軟泥怪的對手,彼此之間力量的巨大差距,導致豪斯.汗全身浸入強酸里,感受著自己的身軀一點點地消失,全身上下都是燒灼的劇痛,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他張開嘴巴想要呼救,酸液猛地灌進獸化人的嘴巴里,瞬息間消失的牙齦,導致所有獠牙利齒全部脫落,整條舌頭焦黑干枯,就像脫水的rou干。失去吞咽能力的嗓子,不停地灌進去強酸,聲帶和附近的肌rou都消失了,濃綠色的強酸甚至從咽喉蝕穿出來。 絲毫不畏懼酸液的軟泥怪,依舊溫柔地擁抱著懷里的邪惡獸化人,直到他一點點地消失掉,最終成了少許焦骨,為酸液濃湯增添了幾分異樣的色彩,別樣的風情,軟泥怪又等到召喚時間到頭,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主物質位面。 與此同時,杜利安.橡葉反復確定最后一頭邪惡獸化人徹底死掉后,才松了口大氣地站起身,忽然聽到太陽武僧畢扎羅小聲嘀咕了一句“大面積破壞山林,有點過分了!”,他也沒有在意,微笑著搖搖頭。 “森羅萬象的大自然自會緩慢地治愈傷口,這片區(qū)域的山林恢復成最初的樣子,我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既然畢扎羅先生注意到戰(zhàn)斗余波造成的影響,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話音剛落,杜利安.橡葉從腰帶里順手抽出幾個用石灰石煅燒后提取的【火堿】充填的炸彈,接二連三地順著地勢滾下去,遇到堵塞的腐殖土和枯枝敗葉,也在輕微的爆炸沖開后,攜裹著雜物滾落到洞底。 酸堿中和的特效很快出現(xiàn),令太陽武僧畢扎羅不爽的強酸甬洞,很快就被【石灰炸彈】爆發(fā)出的火堿中和成清水,再加上雜物數量不少,就算剩下還有一丟丟的酸液,也被消耗地差不多了。 不僅是這個甬洞安全無虞,就連附近有可能酸化的山林土地,都避免了長時間自然修復的下場,不會出現(xiàn)來年開春后寸草不生,被剃了光頭的慘狀。 【永亡黑袍】恩多克大師等到諸事已畢,新晉圣光牧師收拾好心情,才邁開悠閑自在的步子走過去:“杜利安閣下,你的心情終于恢復平靜。接下來,我們該繼續(xù)趕路了。” 杜利安.橡葉聽到黑衣執(zhí)事催促著趕路的話,立即明白過來,微笑著輕輕點頭,又抬頭看了一樣太陽武僧畢扎羅,才與恩多克大師額首致意。 “走吧!希望接下來的路途上,我們不會再次遭遇邪惡獸化人,或者攔路打劫的匪徒!” 【永亡黑袍】沒有說話,反而是快步趕過來的太陽武僧畢扎羅出言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第二輪暴風雪來臨了,接下去的路上應該沒有危險。不過,我們達成共識,可阻止不住某些鋌而走險的家伙……” “到時候,我們齊心合力,聯(lián)手殺過去就是了。” 新晉圣光牧師聽到如此殺氣騰騰的話,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太陽武僧,隨即后撤一步,來到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閣下的身邊,小聲嘀咕道:“這家伙真狠!在他身上,我完全看不到武僧謹慎、謙卑、舍身、以救助世人為己任的決心和意志,有的只是一頭嗜血的野獸罷了!” 【永亡黑袍】沒有搭話,否則接下來就不用趕路了,兩人自然會繼續(xù)斗嘴,不停地對對方冷嘲熱諷,沒完沒了的,直到這趟遠行的路抵達盡頭。 “好無聊!連我都有些手癢了,真想找個人打一架,發(fā)泄一下近日來積蓄的郁悶和腌臜氣!” 三人各就各位后,隨著臨時兼職馬車夫的太陽武僧畢扎羅揚起短鞭凌空抽出爆鳴,四匹吃飽喝足休息好的冰原巨馬拖曳著馬車沖進了雪夜黑暗的深處。 馬蹄往后彈走的積雪,打在車廂外面震開彈走的雪籽,當場卷起一條旋風,就像風精展開冰風雙翼,快速掠過云層上方,不僅當場犁出一條空洞的通道,尾部翎羽還會形成龍卷風似的閉環(huán)風柱。 第四十七章 喚醒藥劑 耐力與其它駿馬相比都堪稱可怕的冰原巨馬,不停歇地拖曳著馬車在光溜溜的冰封河道上狂奔,整天坐在車夫位置揚鞭馭馬的太陽武僧畢扎羅,哪怕裹在身上的熊皮大襖積滿了厚厚的積雪,甚至被他的體溫融化成水,又反復凍結成薄薄的硬殼,都恍若未覺地繼續(xù)履行自己的職責。 隱約察覺到太陽武僧畢扎羅對自己并不抱有善意的杜利安.橡葉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有些歉疚地想要替換他代為執(zhí)鞭駕車,可是他話剛出口就知道自己錯了,還沒被臨時轉職車夫的畢扎羅開口拒絕,車廂里裝作打盹淺眠的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閣下睜開眼睛,不經意流露出銳利如刀刃的眼神,直接架在新晉圣光牧師的脖子上。 “冰原巨馬并不是普通的駿馬,擁有源源不斷的體力,以及跑不死的悠長耐力,究其根源就是從自然系巨龍的祖先血脈里繼承了龍裔的天賦,堪稱前所未見的神駿且只適應于類似北地的低溫區(qū)域?!?/br> “普通的駿馬還需要騎士的超凡力量和反應才能駕馭得來,至于冰原巨馬一旦發(fā)起狠來,就算是臂力強到可以開長弓的強獸人箭手也未必能力挽狂馬。它們可是繼承白龍的微薄血脈的后裔,一匹馬就夠嗆了,更別說四匹馬同時在一起,也只有太陽武僧畢扎羅能夠馴服并順利驅策,換做我上去都不行,更何況是你?” 杜利安.橡葉聽到這里,立即明白自己的說話過于托大了,哪怕自己的本意和出發(fā)點是好的,可是什么人在什么位置都有規(guī)定,毫無端由地跨越行業(yè)之間的森嚴壁壘,實在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趕緊開口誠心誠意地道歉,并表示自己不會再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看到新晉圣光牧師如此謙和,在自己的面前低頭,甚至向平民家庭出身的畢扎羅致歉,一臉微笑著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后,這位第三紀元末期幾乎湮沒的武僧流派分支【永亡宗】的傳承者坦然笑道:“畢扎羅的身體經受過最嚴苛的訓練,早就擁有超凡的體質,除了不畏懼嚴寒,同時也對酷暑的炎熱,有著極強的忍耐力?!?/br> “在我們看來,端坐在車夫的位置上駕車,除了隨時掌握冰原巨馬的動靜,還得面對風霜雨雪的吹襲,沒有幾個人能吃得住這份苦??墒沁@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重溫當年的訓練課程,甚至可以視之為磨礪,另一種意義上的修行?!?/br> “你不要不相信,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天昏地暗地不能繼續(xù)趕路,我們例行停車休整時,你可以讓他褪去裹住身體的獸皮褥子,看看有沒有凍傷?!?/br> 杜利安.橡葉之道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對敵手段有些殘忍、詭異,不過為人處世還是很正直,不會偷jian?;^糊弄自己,當下?lián)u搖頭,笑道:“以您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會用謊言糊弄人,即使不用偵測謊言的神術,我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br> 盡管馬車車廂外面風聲呼嘯,如同破舊的短笛被人吹出荒板走調的刺耳聲音,可是太陽武僧畢扎羅哈市憑著過人的五感,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尤其是內容涉及到自己的那部分,對于新晉圣光牧師對自己的善意,他視為理所當然并默然無視,反倒是【永亡宗】流派傳承者恩多克大師對自己的態(tài)度多是認同,畢扎羅感動地眼淚都出來了。 可是,這許多年的嚴苛訓練積累的負面情緒剛剛被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的話刺激地翻涌成淚水淌出眼角,就被滴水成冰的嚴寒天氣凍成白色的冰籽,牢牢地粘在眼角下方,在上下兩排掛滿白色霜花的眉毛和睫毛之間,看上去就像是非常不雅的樣子。 當夜晚比前一天還提前少許來臨后,太陽武僧畢扎羅收緊了手中的韁繩,以自己的一臂之力,強行挽住四匹噸位級冰原巨馬的馬嚼子,并把還在奮力奔跑的神駿的脖子往后拉扯,迫使它們不得不放慢腳步,并緩緩地停下來。 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下車后,看了看風向和周圍的環(huán)境,就在冰封河面的一株蛇柳樹下隨手打出兩拳,好奇走過去用探尋的目光想要發(fā)現(xiàn)什么的杜利安.橡葉,如同聽到攻城錘轟擊在城門上的悶響,忍不住皺起眉頭,隨后就看到由幾十根手臂粗的樹干糾纏扭曲而成的樹身下面,所有積雪被拳風吹地干干凈凈,露出往下凹陷一刃半深的雪坑。 “明白了!與其在冰封河面上費力不討好地拉扯開帳篷,還不如直接在古樹庇護下的無風地帶挖出淺坑。剛才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的兩拳,就把打掃地面和渡夜的有限范圍擴大一并做了。真不愧是常年在外面奔走的白衣主教阿納塔斯閣下的頭號王牌!” 與此同時,太陽武僧畢扎羅單手挽住四匹冰原巨馬的韁繩,緩緩地走到今晚的露營地里,也是隨手打出兩拳,就為這輛蘇利斯修道院所出的駟駕馬車開辟出過夜的休息場地。 長途奔跑過后,按理說普通的駿馬必須吃添加粗鹽的豆子以補充體力,可是冰原巨馬的食物里,除了黑豆、麥子、粗鹽等等尋常人家都未必吃得起吃得上的食物,還有浸在鹽水里不會結冰的新鮮rou塊,四根手指寬、兩指厚、肘尺長的rou條,哪怕扔在地上馴服覆蓋上一層冰渣,冰原巨馬們也俯下脖子,一口吞進嘴里,咔嚓咔嚓地咀嚼著。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親眼目睹這一幕的杜利安.橡葉早就知道冰原巨馬并不是素食動物,卻也沒有想到它們是雜食的天性,再考慮到這些神駿略微彎曲的上顎,看上去與同樣繼承巨龍血脈的龍鷹有些相視,這大概就是龍裔的共通性外體征之一的最佳佐證罷。 冰原巨馬在蘇利斯修道院里受過馬倌精心的照料,住在鋪滿熏過驅蟲藥的干草的馬廄里,吃的是足以媲美大城市中產家庭的精食,新鮮的rou排、肥美的里脊、一大捆濕漉漉的青麥草??墒牵鼈円脖挥柧毘缮洳患?,無論多么糟糕的自然環(huán)境都能適應的靈性頗高的神駿,即使沒有干草鋪地,站著它們也能安然地入睡,尤其是在暴風雪寒風吹不到的避風處。 杜利安.橡葉趁著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去馬車里翻找出被褥帳篷給大家鋪設宿營地的時候,在蛇柳樹下面仔細尋找了一大捆枯枝敗葉,聚攏成一座篝火堆,隨手打了個響指,中指擦過拇指,悄然落下耀眼奪目的一溜火星,瞬息間點燃了早就被寒風吹地干透的樹枝。 熊熊燃燒的火焰立即驅散了周圍的寒氣,暖融融的熱浪一波波地蕩漾開去,蛇柳樹的莖干受到刺激,竟然出現(xiàn)不可思議地宛如活物般的蠕動,若不是新晉圣光牧師眼睛都盯著,仔細注意到周圍的動靜,還真的會以為自己眼花了。 就在這時,太陽武僧畢扎羅攜著沁人心脾的大團寒氣走過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抖了抖身體,裹在身上的熊皮大襖撲簌簌地落下冰殼碎片和無數亂瓊碎玉般的積雪,當他解開這件衛(wèi)衣的御寒衣物,里面還是“夏裝”的單薄衣服,皮膚還是正常人的本色,白里透紅之中泛起一抹暗黃流光,就是臉色有點青灰,看起來稍微比杜利安.橡葉自己遜色了點。 “那可是在暴雪中凍了大半天的結果!畢扎羅先生至少擁有抵御中度寒冷傷害的元素抗性皮膚,沒準還修行到高等元素傷害免疫的成果。人的潛能挖掘到如此地步,簡直不可思議!” 杜利安.橡葉驀然間想起自己從北境光輝之主的信仰網絡里獲悉的【神恩術】,就有至少四種以上的效果。 首先,令自己的五感變得敏銳,尤其是靈感靈覺的部分,更容易感受神靈的存在并沐浴在神圣的光輝中逐漸靠向神;其次是作用于圣武士和太陽武僧的神恩,會令他們的體質小幅度增加,每次揮拳的攻擊更強有力;再次是牧師、神官、助祭等圣職人員,加持給自己的神恩會令淡薄的“血條”變得厚長,增加生存的機會;最后是信徒,憑著莫名其妙的靈感,引導神恩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通常情況下會令信徒本身變得健康,甚至遠離疾病。 “不管怎么說也好,為眾人駕車長途跋涉的畢扎羅先生,足以贏得我的尊重,哪怕他對我確實存在著某種意義上的偏見,我也不會改變對他的敬意!” 當黑衣執(zhí)事恩多克來到熊熊燃燒的篝火旁坐下,三人默不作聲地圍著火堆取暖,驅散浸到骨子里的寒氣,同時借助唯一的火源為自己準備晚餐。 隨處可取的積雪在銅壺里融化成熱水,不僅用來煮rou燉湯,還可以用來沖泡提神醒腦的藥草干品,譬如有輕微興奮作用的鹿角菌,沖泡開的菌湯顏色淡紅,味道像是鹿尾巴湯,一股沖鼻子的酸辣鮮香勁,能夠臨時充作將昏睡過去的人恢復正常的【喚醒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