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林盡染面帶微笑,拍拍他的手:“我們這不是來了嗎?” 秋洛咂舌:“你包場了?” 林盡染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我可不想有人打擾我們?!?/br> 秋洛從前也時常跟隨母親出入音樂廳,但是包場還是頭一次。他帶著林盡染在第一排中間坐下。 舞臺上的西洋樂團(tuán)正式開始演奏。 第一首曲子是纏綿悱惻的《愛與戀歌》,悠揚的鋼琴聲響徹大廳,空曠的觀眾席沒有絲毫雜音,將樂曲無限放大,清晰而動聽。 林盡染身為瞎子,可以體驗的娛樂項目實在有限的很,戀人常去的電影院和游樂場,對他而言都不合適。 能同秋洛一起的,就只剩聽音樂演奏這一個選項,林盡染攥著青年的手,余光頻頻注意他的表情,生怕對方覺得無聊。 樂團(tuán)一曲完畢,秋洛忽然把手從林盡染手里抽了回來,起身,抬腿離開了座位。 林盡染下意識拉住他,眉頭蹙起:“你去哪兒?” 果然還是覺得無聊了嗎?他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該選在這里的…… 秋洛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你等著,看我給你露一手。” 林盡染一愣,秋洛已經(jīng)三兩步跨□□舞臺,和樂團(tuán)指揮說了幾句話。 包場的金主開口,指揮立刻照辦,中間那架鋼琴騰出來,琴手讓出了座椅,退到一旁。 秋洛端坐于純黑三角鋼琴前,沖臺下的林盡染微微一笑。 他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西裝,深藍(lán)色內(nèi)襯,碎發(fā)劉海下琥珀色的眼瞳,在輝煌的水晶燈下顧盼神飛。 修長的十指撫上黑白琴鍵,一連串動聽的音符隨著他的指尖跳躍。 琴音歡快而優(yōu)美,是林盡染從未聽過的一首曲子,仿佛在訴說一場純粹青澀的戀慕,一段恬靜美好的時光。 很快,琴聲逐漸激蕩起來,林盡染凝視著秋洛專注彈琴的側(cè)臉,一顆心隨著樂曲節(jié)奏飛快跳動。 曲至高潮,一波又一波浪頭朝他洶涌而至,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遠(yuǎn)去的背景,唯有秋洛宛如暴風(fēng)雨中的燈塔,在黑暗的中心巋然不動,熠熠發(fā)光。 林盡染貪婪地注視著他,左胸guntang,有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升起來,這是他放在心尖的人,那樣干凈而美好,優(yōu)雅又迷人,仿佛不似凡間。 正當(dāng)他出神時,秋洛一曲完畢,把鋼琴重新還給了樂團(tuán)琴手。 白衣青年踏著輕快的旋律跳下舞臺,重新回到男人身邊。 他微微躬身,一手負(fù)背,另一只手伸到林盡染面前,黑亮的眼眸含笑,像個彬彬有禮的中世紀(jì)貴族王子。 “這位英俊的先生,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林盡染定定看他許久,將手緩緩放在對方掌心,低沉的嗓音帶著砂礫般的質(zhì)感,尾音如同嘴角般揚起:“榮幸之至?!?/br>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跳過舞了,秋洛特意放慢了動作,帶著他緩緩旋轉(zhuǎn)。 兩人貼得極近,林盡染攬著青年的腰身,貼著他的耳畔,輕聲說:“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明存在,但我現(xiàn)在卻希望真的有。” 秋洛笑吟吟道:“你要向祂許愿嗎?可以哦,你今天是壽星呢?!?/br> 林盡染只是笑了笑,摟緊了他,沒有說話。 秋洛眼珠一轉(zhuǎn):“晚上我們?nèi)ズ_吢稜I好不好?!?/br> “都依你?!绷直M染對他的任何要求向來無法拒絕,只一味縱著,渾然忘了今天自己才是提要求的那個。 ※※※ 這座城市東面臨海,兩人驅(qū)車抵達(dá)已是晚上。 明月高懸,漫長的海岸線蜿蜒向遠(yuǎn)方,海浪聲帶著閑適的韻律不斷拍打沙灘,四周靜謐,海風(fēng)習(xí)習(xí),遠(yuǎn)方偶爾傳來輪船的鳴笛聲。 秋洛將準(zhǔn)備好的露營帳篷支起來,率先鉆了進(jìn)去。 林盡染躺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整個世界仿佛都沉淀下來,即便視野里依然漆黑,內(nèi)心卻無比平靜和安寧。 一夜無夢。 翌日,黎明時分。 林盡染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wěn),他做了一個漫長的美夢,遲遲不愿從夢中醒來。 可生物鐘依然堅持不懈地叫醒了他。 迎接他的是一波又一波海浪的聲音,身側(cè)被子是冷的,秋洛已經(jīng)不見了。 林盡染臉色微沉,即便知道對方不會留下自己一個人離開,心中依然感到不安。 他拉開帳篷,握著盲杖摸索著出去,高聲呼喚秋洛的名字。 “林盡染!我在這兒呢!” 秋洛從海邊遠(yuǎn)遠(yuǎn)朝他跑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跟我來,馬上要日出了!” 林盡染愣了愣,失笑:“你來海邊就是為了帶我看日出?我又看不見。” “誰說你看不見的?”秋洛放開他的手,后退了幾步。 在他身后,水天相接的海面上,一輪金紅色的太陽逐漸躍出海平面,燦爛的霞光漫天揮灑,在青年身后濺開一片耀眼的橘光。 秋洛脫下外套,跟著是藍(lán)色的襯衫,隨著紐扣一粒一粒解開,肌理分明的胸膛和精韌有力的腰腹一點點坦露在林盡染眼前。 那是一幅畫,因為皮膚不平整而有些抽象,構(gòu)圖簡潔清晰,色彩柔和明媚。 湛藍(lán)的海面上,一場盛大的日出,海邊兩個依偎的人影,一如此刻兩人交疊的影子。 林盡染驀然睜大了雙眼,張了張嘴,喉嚨卻說不出話來,胸中有某如火如荼的情緒燒了起來。 “這是……你在畫廊給我準(zhǔn)備的禮物?” 秋洛看著他的表情,心中騰起一陣滿足感,驕傲地?fù)P了揚下巴:“怎么樣?喜歡吧?我可是——” 話音未盡,一雙手臂已然牢牢捆住了他,力道之大,仿佛要將之揉碎到骨頭里。 火熱的唇堵上來,親吻激烈而熱情,濕濡的舌尖在口腔里瘋狂攻城略地,不斷地宣告占領(lǐng)和被占領(lǐng)。 秋洛慢慢抬手擁抱住男人的腰背,相互交換guntang的熱息。 他們身后,朝陽徹底躍出海平面,粼粼金光鋪陳于翻騰的波濤,天地似乎沒有了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略略分開,秋洛蹭著男人的臉頰:“你剛才許的什么愿?” 林盡染黑沉的眼瞳看向日出的方向:“如果這世上真有神明,我希望有來生,你我早早就相遇,我可以一直看著你,一直看著你?!?/br> 他摸索到青年的臉頰,聲音溫柔磁性,慢慢地訴說他的愿景:“你我都有健康的身體,我一定從小就喜歡你,守著你?!?/br> “你我都不會害怕別人異樣的眼光,永遠(yuǎn)都在一起。” 秋洛一怔,猛地抱緊了他,忽然開口:“林盡染,其實我不是什么秋家私生子?!?/br> 第17章 復(fù)明的希望(捉蟲) 旭日初升,海邊翻涌的浪花不斷沖刷著松軟的沙灘,發(fā)出一陣陣潮涌聲。 秋洛的聲音夾雜著幾分急切和猶疑。 林盡染愣了愣,失笑:“我那只是隨口一猜,本就離譜,沒想到你這么介意?其實我不在意你是什么出身……” “不是的,我是說,我才是秋洛!” 林盡染這下真正震驚了,握著他手腕的五指驀然收緊:“你說什么?!” 秋洛正要解釋那場離奇的車禍,和莫名其妙的穿書事件,忽而身體騰空,雙腿失去了支撐,眼睜睜看著男人的臉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啪嘰一下摔在沙灘上。 他低頭看到一雙毛茸茸的黑毛爪子,果不其然,又變成黑貓了! 林盡染視線里的青年猝然消失,他渾身一顫,蹲下來著急摸索他的小貓咪:“阿秋,你在嗎?” “喵~”黑貓有氣無力地叫喚一聲,爪子扒住男人的褲管,攀著往上爬。 林盡染將它抱起來,撫摸貓咪的毛腦袋,腦海里反復(fù)思索著秋洛的話,沉思片刻,皺起眉頭:“如果你才是秋家二少,那現(xiàn)在那個秋洛是怎么回事?” 秋洛喵喵叫了幾聲,這事說來太過復(fù)雜,根本不是一只貓咪能表述明白的,只好垂著腦袋放棄了掙扎。 林盡染撥弄著黑貓沒精打采的耳朵,陷入了漫長的思考,半晌,忽而道:“我明白了?!?/br> 秋洛:“?”這還能猜出來? 林盡染卻自顧自分析道:“莫非是秋家某個不懷好意的人,玩了一出‘貍貓換太子’?” 秋洛:“……” 行叭,還挺會想。 林盡染出生的林家,家庭成員關(guān)系淡漠且復(fù)雜,從小就在勾心斗角的利益爭奪中耳濡目染,家族內(nèi)斗的手段層出不窮,為了爭權(quán)沒有什么陰招是使不出來的。 他就像秋家大哥一樣,下意識往陰謀方面思考,根本沒有考慮魂穿、穿書這么玄幻的情節(jié)。 林盡染很快就想好了一套他認(rèn)為最符合常理的結(jié)論:“你們秋家有兄弟兩人,據(jù)我所知,二少是秋老爺子的老來子,很是寶貝,你們家族內(nèi)部把寶押在長子身上的人,害怕你會動搖長子的地位。” “就暗地找了些妖道異士,施了某種手段,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又掉包了一個假二少冒充你,幕后的人就可以在背后控制假二少?!?/br> 雖不中,亦不遠(yuǎn)! 秋洛一臉震驚,要不是他腦海里有穿書的信息浮現(xiàn),說得他都要信了。 可是自己和穿書者并非兩個人,而是同一個身體。 林盡染拄著盲杖慢慢往回走,邊走邊繼續(xù)理清思緒:“可是為何不直接除掉你呢?是下不了手,還是沒法下手?” “我雖然不清楚你們秋家內(nèi)部的矛盾,但這件事背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大哥。他很可疑,不能排除他就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br> 林盡染身邊的兄弟,沒有一個不是恨不得他去死的,他自己也一樣。 以己度人,他可不覺得豪門里有兩個太子,會是兄友弟恭的好事。 即使幼年關(guān)系好,一旦涉及繼承權(quán)的大事,翻臉的可能性遠(yuǎn)比謙讓大,關(guān)系到秋洛的安危,他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度秋家大哥。 “喵!”秋洛不滿地叫喚一聲,喂喂,這就離譜了! 林盡染跟秋凜仿佛是一對天生犯沖的克星,總是相互看不順眼,每每遇事,第一個懷疑是對方在背后使詐。 尤其涉及到秋洛的時候,這種警惕性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秋洛幽怨地嘆口氣,兩只小毛爪摟著男人的脖子,腦袋窩在他頸窩里,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