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有修士不滿道:“什么才算有緣人?你倒是說個規(guī)矩。” 白胡子老頭隨意打量他一眼,高聲道:“只要把手伸過來,觸碰一下聚魂石,自然見分曉。” “這有什難的?”修士哈哈一笑,立刻上前觸摸聚魂石。 皮膚接觸聚魂石的一瞬間,一道冰藍(lán)色光芒夾雜著刺骨的寒意驀然竄上來,完全無視了靈力防御屏障,直接奔著神識而去。 那修士全身一震,神識差點被凍僵,趕忙捂著凍成冰塊的手臂放開了聚魂石。 “什么鬼玩意!” 白胡子老頭遺憾地?fù)u搖頭:“看來與閣下無緣?!?/br> 秋洛深吸一口氣,自從重新掌控身體主導(dǎo)權(quán)后,那個穿書者就憑空消失了,如同他當(dāng)初莫名其妙降臨,奪取了自己的身體一樣。 他并不知道穿書者的魂魄去了哪里,或許已經(jīng)魂飛魄散,又或許還潛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或許這聚魂石,能有些幫助也說不定。 秋洛想了想,對聚魂石勢在必得,當(dāng)即上前一步道:“讓我來試試?!?/br> 白胡子老頭瞇著眼笑著看他:“小道友,請?!?/br> 秋洛將靈力凝聚在掌心,輕輕按上聚魂石,明明看著質(zhì)地堅硬無比,誰料摸上去竟如同陷進(jìn)一團(tuán)柔軟的海綿,把他的手掌都要吸進(jìn)去似的。 秋洛一驚,察覺異樣已經(jīng)晚了,不過眨眼功夫,周圍圍觀的人群、熱鬧的小攤、喧囂的集市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蹤影,就連師尊也不見了。 周遭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竟然被傳送走了! 秋洛從傳送光團(tuán)里走出來,眼前是一座古老的石門,門前盤踞著兩條似蛇非蛇,似龍非龍的妖獸,因雕刻的年代太過久遠(yuǎn),附著著厚厚的暗綠色青苔。 他低頭一看,自己掌心有一枚小小的冰藍(lán)色碎片,顯然是從聚魂石上分割下來的一部分,將自己吸引到了這處不知名的秘境。 “難怪那老頭說,只有有緣人才能得之,原來是這個有緣法?!?/br> 秋洛皺了皺眉,不遠(yuǎn)處竟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默默回過頭,只見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jì)的修士,正朝他走來,為首的是一個虛云宗弟子。 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有一片聚魂石碎片,這枚小小的冰藍(lán)色碎片將他們的修為和神識都包裹起來,彼此全然看不出其他人的真實修為,甚至無法像平時那樣延展神識。 周遭的一切只能依賴rou眼分辨。 突然多了秋洛這張陌生面孔,那幾人面露警惕之色,待看見他身穿著藥仙谷低階弟子服飾后,幾人又明顯松了口氣,神色輕松起來:“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你也是因聚魂石被傳送到這處地宮秘境的嗎?” 秋洛把玩著手里的聚魂石碎片,露出一個和藹可親、人畜無害的明朗笑容:“幾位師兄,小弟秋洛,初來乍到,實在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還在云間城的集市上,怎么就著了一個老頭的道兒,跑這里來了,我的師尊恐怕還急著找我呢,幾位可知道,該怎么回去?” 那幾人對視一眼,為首的虛云宗弟子樓雁嘆口氣道:“原來藥仙谷的秋道友,實不相瞞,來了這里,只怕出不去了?!?/br> 秋洛不動聲色地問:“怎么說?” 樓雁道:“你看見的那個老頭,恐怕是修真界人人唾棄的邪修靈虛散人,如今他修為已臻至渡劫期,他身為邪修,走的都是旁門左道傷天害理的路子,可想而知渡劫時的反噬會多么恐怖。” “他四處搜羅靈魂有異常之處的修士,抓來這個地宮,目的就是為了替他尋到地宮核心地帶的寶物,助他渡過天劫?!?/br> 秋洛作恍然大悟狀:“什么寶物這么厲害?那我們只要替他找到寶物,不就能離開了嗎?” 樓雁身旁一個黃衣弟子冷哼道:“你也太天真了,等到那個邪修渡劫,修為更上一層樓,我們這些人都沒用了,自然就是我等死期!” 秋洛從納戒取出一張傳訊符:“師尊一定會來救我的?!?/br> 黃衣弟子嗤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你以為我們都沒試過嗎?這處地宮乃是當(dāng)年叱咤修真界的大能上極真人得道飛升前遺留的洞府?!?/br> “四處都被禁制封印,外界的寶物統(tǒng)統(tǒng)失效,壓根沒用的,除非能到地宮核心取得地宮控制權(quán),否則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找不到。” “再說了,靈虛散人可是渡劫期邪修,藥仙谷都快被天劫劈沒了,還剩幾個小貓小狗三兩只,你那師父就算找到這里,也是送菜的份,我勸你別忙活了,不如跟我們一起看看附近還沒有逃生的機緣吧?!?/br> 秋洛搜羅到了想知道的信息,便也安穩(wěn)下來,點點頭,十分低調(diào)地跟在幾人身后,跟他們一起尋找出路。 他注意到,每個人手里都緊握著那枚聚魂石,且有的大有的小,樓雁手里的聚魂石最大,體積大約是所有人加起來的總和。 幾乎所有人都以樓雁馬首是瞻,至于有沒有不服從他的其他門派弟子呢?或許已經(jīng)消失了吧。 半天后,幾人聚集在石門后一處山洞前,山洞是一座巨大的山體鑿成,里面漆黑一片,好幾個一模一樣的入口。 黃衣弟子道:“只剩下這幾個山洞沒有搜尋過了,我早就說過,地宮的核心恐怕就在里面?!?/br> 樓雁的視線劃過三個山洞入口,淡淡道:“之前已經(jīng)有御獸宗的弟子派靈獸進(jìn)去探過路,很可惜,他們都和靈獸失去了聯(lián)系,都沒有再出來?!?/br> 幾人聽見這話,無不心中一凜。 樓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手指了幾個看上去年紀(jì)最輕、修為最低的修士:“唉,你們看,在這個地宮,所有法寶都失效,神識也無用,不是我心狠,與其讓大家都死在這里,不如拼死搏一搏,說不定還能第一個逃出生天,你們說呢?” 被劃分到率先探路的“死士”之一,秋洛沒有說話,另外兩人則是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樓雁讓人把特制的繩索捆在幾人腰上:“不用擔(dān)心,你們進(jìn)去以后沿路留下記號,遇到危險,就拉緊繩索,我們就會把你們拉出來。” 秋洛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鬼才相信你呢,留下這么多人不殺,無非就想用人命給你趟雷罷了。 雖然法寶和神識都沒了用處,秋洛倒不擔(dān)心,他最不怕的,就是迷宮了。 “喂,那個藥仙谷的,還不快進(jìn)去,等什么呢!”黃衣弟子不耐煩地用劍柄捅了捅秋洛側(cè)腰。 秋洛再三叮囑:“這位師兄,記得一定要拉我出來啊,否則會沒命的?!?/br> 黃衣弟子嗤笑道:“放心吧!” 眼看著秋洛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漆黑的洞口,幾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哪兒來的傻子,可惜了一幅好皮囊,人蠢沒藥醫(yī)??!怪可憐的,等我們離開這里,一定給他們上柱香?!?/br> ※※※ 半個時辰前,云間城客棧。 廂房中,秋洛帶回的那株紅蓮幽花正在靈壤盆栽中盛放,林盡染手持一只水壺,給花朵澆水。 他撫摸著奇花鮮紅的花瓣,輕輕摘下一瓣來,一股精純的靈力在花瓣間流轉(zhuǎn)不休。 “??诵哪У钠婊础?/br> 一道黑霧在他身旁漸漸凝聚成形: “你該不會以為區(qū)區(qū)一朵破花,就能把我如何吧?林盡染,我勸你別白費這心思,你瞧,秋洛抱著你御劍的時候,你不是很開心嗎?只要你不再壓抑我,還能更開心……” 林盡染看也不看它,視若無睹,目光只專注地欣賞著這株艷麗的紅蓮:“你很怕它?” 與他面容一模一樣的黑影頓了頓,冷笑:“笑話?!?/br> 林盡染將紅蓮幽花的花瓣貼在眉心,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那股奇異的靈力,不等黑影再次說些蠱惑的話語,一只手閃電般伸出,竟然扼住了黑影的頸脖。 明明是沒有實體的霧狀,黑影卻被林盡染握在手心,漸漸重新化為霧氣,一點點吞進(jìn)了林盡染口中! 黑影臉色大變:“你做什么?!” 林盡染淡漠的神色漸漸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你千方百計蠱惑本座,企圖控制本座,本座何嘗不想讓你為我所用?只要能駕馭你,小小心魔算的了什么。” 黑影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林盡染,是我小看了你,原來你早已經(jīng)——” 話音未盡,黑霧已經(jīng)消散于無形,林盡染倏然臉色大變,他附著在秋洛身上的神識竟然被人為切斷了! 他漆黑的雙眼厲色乍現(xiàn),轉(zhuǎn)眼間,他撥開云霧,出現(xiàn)在云間城集市的另一端。 一柄銀色長劍攔住了白胡子老頭的去路。 察覺到殺機的瞬間,靈虛散人眉心重重一跳,祭出護(hù)身法寶,神色嚴(yán)峻:“林真人為何阻攔貧道去路?貧道似乎沒有招惹你滄溟劍派吧?” 銀白劍光指著他的鼻子,林盡染素白道袍在朔風(fēng)中獵獵翻飛,冷冷開口:“交出本座弟子,可饒你一命?!?/br> 靈虛散人一愣,他什么時候搶了滄溟劍派的弟子了? “貧道不知道閣下在說什么!” 林盡染眉宇如淬霜雪:“找死?!?/br> ※※※ 幾乎與此同時,秘境地宮山洞之中,秋洛正懶洋洋靠在石壁角落里,身后墊著雜草編織成的柔軟靠墊,嘴里叼著一個甜玉米棒子,百無聊賴地啃。 數(shù)根細(xì)長的蔓藤自他周身不斷延展,在縱橫交錯的山洞里四處探路,到了死路便自覺切斷枝椏,再生出新的。 不知過了多久,勤勞的小蔓藤們都快累死了,終于找到了唯一一條正確的通道! 作者有話要說: 秋:論植物的妙♂用 林:論心魔的妙♂用 第64章 07 四下無聲, 除了最初隔壁山洞隱約傳來的幾聲尖叫后,周圍只剩下自己的腳步和呼吸聲,視野昏暗, 只偶爾飛過一些發(fā)光的螢蟲, 它們聚集在石壁上,朦朦朧朧散發(fā)出一點微光。 秋洛順著蔓藤的指引,在復(fù)雜的山洞迷宮中七彎八拐, 避開了一切能避開的妖獸和陷阱,終于順順當(dāng)當(dāng)離開了黑暗的山洞。 走出來的那一刻,視野驟然開闊。眼前是一座遍布了水晶的大殿, 白玉梁柱雕刻著不知名的異獸,腳下是如同鏡面般的黑色晶石板。 秋洛謹(jǐn)慎行至大殿中央, 只見蒲團(tuán)上一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正在打坐, 青白色的道袍, 花白的長發(fā)披肩。 秋洛瞇了瞇眼,停下腳步試探著行了個禮:“前輩,晚輩秋洛, 叨擾了?!?/br> 四周靜謐無聲, 背影并無任何反應(yīng),隨處可見的水晶柱反射出此人的樣貌,他閉著眼, 整個人如同一具刀鑿斧刻的雕塑, 一動不動, 不似活人。 秋洛緩緩繞至他身前,道了一聲得罪,將手指放在此人鼻下,果然沒了呼吸。 “已經(jīng)坐化了?” 秋洛注意到那人面前的案桌上擺放著一本手札, 一個紫檀架,架上有小半塊靈氣繚繞的冰藍(lán)色晶石,正對面則是一面足有兩人高的水晶玉璧,光蘊流轉(zhuǎn),寒氣逼人。 他掌心握著的聚魂石碎片仿佛被什么牽引著,顫動著,急不可耐地要投奔回母體似的。 秋洛驚異地看了看紫檀架上的半塊晶石,看來他們身上的碎片,都是從這塊完整的聚魂石上分割而來。 他壓制著手上聚魂石碎片的異動,這下,換成了紫檀架上的半塊晶石顫動起來。 無人壓制之下,那半塊晶石竟從紫檀架上飛起來,投向秋洛掌心,轉(zhuǎn)眼間,與他手中的碎片合二為一,成了半塊橢圓的冰藍(lán)水晶。 秋洛握著它,絲絲縷縷的寒意沿著掌心傳遞,明顯地感受到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與之遙相呼應(yīng)。 不過這里可不是研究聚魂石的安全之所,秋洛從納戒取了一塊白蠶絲巾將它包裹起來,隔絕了寒氣,繼續(xù)攥在手心。 秋洛翻看著案桌上那本手札,上面記錄了此間主人上極真人,在人世間最后一點留言。 原來,當(dāng)年的上極真人并沒有像外人想的那樣成功得道飛升,他并沒有能成功渡過天劫,遺憾地坐化在這座地宮之中。 他在渡劫前,就考慮到了失敗的可能,并為自己找了一條后路。 就是面前的時光回溯玉璧,以及紫檀架上的聚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