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要發(fā)文章了啊。”

    苗小青冷哼了一聲。

    “就算發(fā)了prl，你那個也是很無聊的東西。”

    “這話你去跟黎若谷說。”苗小青說，“祝你新年快樂！再見！”

    掛完電話，苗小青愣愣地想，這就是物理的世界，每個人腦子里都有一個小宇宙，有人是兩個，有人還可以更多，在他們充實的大腦里，對人際關系卻有著最簡單的詮釋——

    真實。

    因為真實，所以他們通常很孤獨。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寫到這里時，去翻了下黎若谷被趙寧靜逼到油鍋前的那段，莫名的爽，哈哈哈哈哈…

    第31章

    苗小青臘月二十八的航班回家。

    上飛機苗太太就打來了電話，說爸爸有事情，安排了一個人去接她。

    苗小青沒太在意，爸爸有事情，多半會讓助理來接。

    飛機上寫了兩小時的notes，落地后她拉著一個20寸的登機箱，也不用再等行李，直接走到了接機大廳。

    遠遠的，她看到賀暉向她招手，她的腳步慢了下來，移開視線，在接機的人群里搜尋，沒有找到爸爸的助理。

    賀暉走到她面前，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純黑的過膝羊絨大羊，頭發(fā)梳得整齊卻不呆板，他好像變得成熟了一些，神情多了些穩(wěn)重，少了點不羈。

    “阿姨讓我來接你。”他說著伸手去接苗小青的行李箱。

    苗小青用手擋了一下，繞過他往前走，“不用，我自己拿——我媽為什么會讓你來接？”

    賀暉快步跟上，“今天早上陪她去買年貨，她說起你中午到，叔叔沒有空?！?/br>
    苗小青的步子慢了些，狐疑地看他一眼，“陪我媽買年貨？”

    “陪她買好幾天了，你要回來，她幾乎每天都去超市和商場。”

    苗小青想不明白，mama一直不愿意跟人往來，為什么跟他這么投緣。過去的她或許還會多琢磨，現(xiàn)在她壓根兒懶得去多想。

    賀暉這次開的是保時捷的轎車，灰黑色的亞光漆，低調(diào)了不少。

    苗小青坐進里面說：“你還真喜歡保時捷！”

    “還行！”他發(fā)動汽車，慢慢開出停車場，“你喜歡什么車？”

    “沒研究過，我要買車的話，應該會買個車身小，停車方便的。”

    賀暉剛想報菜名一樣，把豪華品牌里的小型車給她報個遍，又及時打消了這個愚蠢的想法。

    他倒是想送她車，可是她會收么？

    過了高速收費站，他才說道：“飛機上人很多吧？”

    好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他轉(zhuǎn)頭一看，苗小青頭靠著車窗睡著了。

    他打了轉(zhuǎn)向燈，把車開去右道，設定最低速度的定速巡航，才取下正在充電的手機，偷偷地拍了張照片。

    那張藏在他手機里的側(cè)顏已經(jīng)看過太多次，正好再偷拍一張，想看她的時候能更新一個角度。

    車開到家門口，苗小青才醒過來。

    苗太太已經(jīng)站在門外等著了，見苗小青下車，立刻走到她面前，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后才對賀暉說：“快進屋坐，晚飯就在這兒吃?！?/br>
    說完攬著苗小青往屋里走。

    賀暉打開后尾箱，拿出苗小青的行李箱，跟在她們身后。苗小青剛進屋就轉(zhuǎn)了個身，把行李箱接了過去。

    “我先上樓放行李?！彼叩缴嘲l(fā)后面，抱了下外婆，“一會兒下來陪您。”

    苗小青走到自己房間門前，聽到樓下mama跟賀暉在聊天，聊的內(nèi)容竟然是一些家長里短。

    她搖了搖頭，推門進去。

    帶回的行李很少，也沒什么可整理的，苗小青就在房間里待著，沒有出去。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mama喊她下樓吃東西，才走出去。

    賀暉還坐在客廳里，跟外婆聊天，mama端著幾碗燕窩放在矮桌上，一人遞了一碗。

    苗小青嘆了口氣，剛剛應該裝作在睡覺的，又想想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只要她在家，每天一碗燕窩怎么都少不了。

    mama也是那年代讀過大學的，卻篤信燕窩能讓一個女人青春常駐。

    賀暉吃了一口燕窩，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苗太太高興地問：“怎么樣？”

    賀暉又連吃了兩勺，才說：“就是我媽在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苗太太捂嘴，偏頭笑出來，那雙和苗小青相似的眼睛笑得彎彎的，眉間長年的壓抑也松淡了少。

    賀暉幾大口吃完燕窩，把粘膩膩的碗放在桌上。

    苗小青斜眼睨他，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咽著燕窩，對苗太太說：“媽，你給他那碗放冰糖了？”

    “怎么可能？”苗太太對賀暉解釋說，“我們家一直是抗糖化飲食，你吃得慣嗎？”

    賀暉連忙說道：“吃得慣，我不挑嘴?！?/br>
    “噗！”苗小青抱著碗笑起來。

    賀暉面皮一緊，想起去她學校吃的那頓快餐，害怕她戳破他的慌言。

    但苗小青只是笑了一下，又慢慢地吃起燕窩來。

    倒是外婆對苗太太說道：“你太嚴格了，青青這樣的年輕孩子，總讓她吃一些吃滋沒味的東西?！?/br>
    苗太太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外婆輕輕嘆息一聲，轉(zhuǎn)頭又問起苗小青學校的生活。

    外公突然插話進來，“聽你爸說，你轉(zhuǎn)博士了？”

    苗小青點點頭，“這學期剛轉(zhuǎn)的。

    “要讀幾年？”

    “至少5年?！?/br>
    “以后打算做科研了？”

    苗小青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能做的話。”

    “有什么難處？”外公問。

    苗小青搖搖頭，“別的難處也沒什么，只是理論物理專業(yè)對天賦要求還是很高的，同樣的事情，我要比別人多花更多的時間才做得出來?！?/br>
    外公點了下頭，“那就別陪我們了，上樓去做你的事，做科研可不分工作日和休息日。”

    苗小青笑著答應，上樓去了。

    回到自己房間，她立即給程然撥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剛掛斷，程然就打過來了。

    苗小青躺在地毯上，地暖的熱氣烘著后背，聽到程然那一貫溫潤的聲音，“你到家了？”

    “剛到?！?/br>
    “還好買到票了?！背倘挥謫?，“你什么時候回學校？”

    “初五就得回去，黎若谷只給了我一周的時間寫notes?！泵缧∏嗾f。

    “你可以發(fā)郵件給他，有什么問題，郵件電話溝通也一樣?，F(xiàn)在你也用不到工作站了?！?/br>
    “還是早點回去吧，在家也沒什么事，”她說，“你呢？什么時候回？”

    “我要過完十五。”程然說。

    苗小青失望地“哦”了一聲。

    敲門聲響起，苗小青對程然說：“你等一下?！?/br>
    她爬起來打開門，賀暉拿著一條抹布站在門口，指著窗戶說：“我來擦窗戶?！?/br>
    苗小青揚著手機，望著賀暉，出于一個她還沒想到的原因，她摒住了幾秒的呼吸。

    賀暉揚了揚手中的抹布，“家里大掃除，我擦所有的窗戶?！?/br>
    苗小青“砰”地關上門。

    聽筒那邊傳來程然的聲音，“你哥哥還是弟弟？不是說你是獨生女？”

    苗小青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界定她跟賀暉的關系。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沒關系為什么又會在臘月二十八出現(xiàn)在她家，還擦她家的窗戶。

    她從回來就一直忽略的事，像破土而出的野草，令她終于正視起那埋在土下，不被她所看見的種子。

    然而在此時，她選擇了對程然敷衍，“我爸一個朋友的兒子，經(jīng)常來幫我媽的忙?！?/br>
    “幫忙？”程然關心地問，“你家有什么難處需要幫忙的？”

    “嗯——也沒什么，”苗小青的腦子難得動在別處，一時也抓不出什么合適的話，只得支唔道，“就是一些小事。”

    她的支唔，讓程然沉默了一下，“我明白的?！?/br>
    他明白什么？苗小青一頭霧水。

    “苗小青，我爸媽都是下崗職工，就算零下二十度，他們也必須出去擺攤，我就是被他們這樣辛苦養(yǎng)大的?！?/br>
    他們從來沒問過彼此的家庭情況，這是程然第一次跟她說起相關他自己的事。他短短的一句話就讓她心里歡喜起來，好像自己跟他的關系變得親密了，也讓她頭次覺得，她在程然心里，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家庭條件不代表什么，我們想過什么樣的生活，靠的是自己努力?！背倘徽f。

    苗小青想了想說：“也不是有錢就是好的生活。”

    “別想多了，”程然說，“你先去幫家里做事吧?！?/br>
    掛完電話，苗小青怒氣沖沖地拉開門，沒看到賀暉。她轉(zhuǎn)個身下樓去找mama，樓梯下到一半，看到mama和外婆在客廳擦桌子，她站在樓梯中間，上不得上，下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