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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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人講究“死者為大”,即便生前有滔天罪惡,死了之后也不予計較了。但拓跋泰偏不,他就是要親手讓元啟尸骨無存,抹殺他在這個世上的痕跡。 可即便如此,還是難以彌補他的晚晚所受的苦難。 朝臣知曉此事皆是愕然,不明白為什么天子如此大的戾氣,到底與元啟有何深仇大恨? 拓跋泰自是不屑解釋,他一向尊重朝臣善于納諫,這日卻破天荒的不予理睬,甚至出言狂傲:“朕乃天子,可為所欲為?!?/br> 諫議大夫鄒征性情耿直脾氣執(zhí)拗,一聽此言立馬要撞柱明志,死諫天子。還好旁邊的大臣們眼疾手快拉住他,這才只是磕破了頭皮。 朝會亂成一團,眾臣議論紛紛,太醫(yī)也匆匆而來,為鄒征止血包扎。方相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多年前,書塾里一群混世魔王,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管起來心力交瘁,最后不得已拿出戒尺一通亂抽,這才重獲平靜。只是如今他手中只有玉笏,而且御座上的天子也打不得。這位三朝老臣氣得胡子都在抖。 眼看就要無法收場,還是八面玲瓏的崔衍站出來說話:“元啟荒yin無度,窮極侈靡,驕怠軍國事務,惡聞政事,冤屈不治,奏請罕決,又猜忌臣下,無所專任,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構其罪而族滅之。終致黎庶憤怨,社稷顛隕,天下土崩,生靈涂炭?!?/br> “臣以為,元啟身死尚不能贖罪,而陛下不過是痛惜黎民百姓,所以幫著天下無辜出口惡氣而已。”崔衍一番言辭大義凜然,“陛下也是愛民心切,鄒大人應當多多體諒才是?!?/br> 虛弱的鄒征這才稍微平復了些,但還是覺得不妥,繼續(xù)勸道:“即便如此,陛下也要為名聲著想……” 拓跋泰仍是一言不發(fā),崔衍幫忙打圓場,讓太醫(yī)給鄒征開方拿藥,再請福全派侍從送人回府邸養(yǎng)傷。 朝會匆匆結束,天子陰著臉拂袖而去,眾臣也各自離開,只余下崔衍和方相。 方相終于松了口氣,他贊許崔衍方才處理得極妙,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干戈。元啟為君的所作所為都是有目共睹,徹頭徹尾的昏君一個,拓跋泰不解釋沒關系,只要崔衍提出的理由讓大家信服就行了。 只是方相依舊百思不得其解,他問崔衍是否知曉拓跋泰如此行事的緣由,崔衍答不知。 送走了方相,崔衍沉眉略微思忖,悄悄召來侍從去長安殿傳訊。 前朝發(fā)生這樣大的事,后宮這里當然不可能風平浪靜。從前諸嬪妃剛進宮時,也許還抱著求得君王垂憐的幻想,可在見識過今上狠厲無情的手段過后,都紛紛歇了心思,只求保住小命安穩(wěn)度日。 特別是拓跋泰連死人尸骨都不放過,更是令眾女膽顫心驚,生怕哪一日就輪到自己。 長安殿。 “陛下真是……”佛蘭唏噓不已,眼眶都紅了,“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彼齻冗^身去偷偷擦了擦眼角,轉過臉來卻是一副欣慰笑容,“娘子要好好與陛下在一起?!?/br> 崔晚晚忍著淚點頭:“嗯,我與他說好了,我們試試。” 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也該去嘗試,即便最后不成,也沒有遺憾了。 “jiejie,我要收回從前說的話,那時是我心存偏見?!贝尥硗碓僖膊皇軆刃某林仉[秘的困擾,從北地回來整個人愈發(fā)明媚開闊,她道:“一個人有沒有真心,其實跟他是不是帝王無關,而是要看他這個人?!?/br> “我的郎君是天子,卻以赤誠真心待我,勝過世上萬千兒郎?!彼辉賾岩煞穸ǘ酥g的情誼,手撫胸口微微含笑,“得郎君如此,我死而無憾。”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佛蘭嗔怪數落,隨即感慨道,“要是有什么法子回到從前就好了,你也不用跟陸家公子定親,直接嫁給當時的陛下,那多好?!?/br> 崔晚晚“噗嗤”一笑:“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再說當時我可不一定瞧得上他,冷著臉又不愛笑,也不會說好聽的話,更不會討女孩子歡心。” 盡管嘴上嫌棄,可她心里也時常冒出“如果當年……”這樣的念頭。 終究只能想想罷了。 一晃到了九月,宮里傳出崔晚晚身體不適的消息,對外只說是去了一趟北地水土不服,自打回京就夜不能寐,太醫(yī)令看過以后建議挪個清靜地好好休養(yǎng)。 今上寵愛貴妃是眾所周知之事,于是特許她搬出長安殿,去南苑行宮長住,并且還住的是天子寢宮飛霜殿。 白玉雕砌的湯池之中,崔晚晚被抵在池邊,烏發(fā)高挽,如天鵝般高高仰起修長白頸,檀口微張,好似要接住天上落下來的星星。 溫熱的水如浪花般打在交纏的兩人身上,水面波瀾起伏,久久都未平靜。 自崔晚晚搬到行宮以來,拓跋泰要五六日才能抽空來這里一趟看她,兩人頗有些小別勝新婚的意味。 熱氣氤氳加上搓磨,她從湯池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肌膚泛粉,軟趴趴倚在拓跋泰懷里,裹著長袍抱回室內。 第82章 栗子 我的御筆被旁人用過了…… 二人更好衣, 佛蘭才進殿來,捧著的托盤里有一碗藥。 崔晚晚面不改色,端過就一飲而盡, 眉頭都沒皺一下。 拓跋泰擦去她唇角褐色的藥汁, 目露憐愛地問:“苦不苦?” “有點?!贝尥硗睃c頭,然后喝了一盞清水壓下苦味。拓跋泰見狀要拿糖給她吃, 被她制止:“不吃了,太醫(yī)令說吃藥時要忌口,否則藥性有變?!?/br> 她從前嬌氣又嗜甜,吃藥總是佐以蜜餞糖果, 如今為了能給他生兒育女,連愛吃糖這個習慣也改了。 拓跋泰覺得心疼,伸手撫摸她的額頂,道:“別太為難自己, 來日方長?!?/br> “吃些藥而已, 算什么為難?!贝尥硗硇ξ^去撲倒他,在他下巴處又啃又咬, 貓爪子亂鉆,“郎君都七日沒來了, 快讓我看看我的御筆被旁人用過了不曾?” 頑劣如她,總有法子讓人哭笑不得。他沒好氣道:“剛才沒收拾夠你是不是?” 他顧及著她在吃藥調理不敢狂放,不料還要被她懷疑甚至嫌棄。 “是不夠呀?!贝尥硗砹脫苋说牡佬懈暄畈欢? “小碗沒吃飽, 好餓呀——” 于是她又吃了兩頓“宵夜”。 崔晚晚累得手指尖都沒力氣抬起來,伏在床上沉沉睡去,拓跋泰見她睡著悄悄起身,出去喊人傳太醫(yī)令覲見。 自打貴妃到行宮調養(yǎng), 太醫(yī)令也奉旨過來。拓跋泰開門見山問道:“調理了一段時日,貴妃現(xiàn)在究竟如何?朕要聽實話?!?/br> 事關皇室辛密,太醫(yī)令自知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給貴妃看病的,他不敢不說實話,回稟道:“老臣不敢隱瞞陛下,貴妃當初傷了根基,再加上前些年并未保養(yǎng)調理,又還受過凍傷,所以……”老太醫(yī)越說越小聲,最后干脆沒了聲兒。 拓跋泰負手在背,沉默須臾,又問:“一點也不可能?” 太醫(yī)令跪下磕頭:“凡事無絕對,老臣才疏學淺,不敢妄下論斷,況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許其他大夫會有另外的辦法?!?/br> 其實能做太醫(yī)令之人,醫(yī)術必然十分高明,倘若他都沒法子,其他人能治好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世上最殘忍的事,莫過于把一個人的希望一點點掐滅。 “既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便去尋這樣的人?!蓖匕咸┻€是不肯放棄,“記住,必須是可靠之人,絕不能向外泄露此事半句?!?/br> “老臣遵旨?!?/br> 這夜拓跋泰在庭院獨坐到天明。 翌日崔晚晚醒來摸到身側空蕩蕩的,以為拓跋泰晨起回京了,于是懶懶喚人來服侍更衣。 當值的是銀霜,她見床榻一片狼藉,崔晚晚身上還殘留著歡好后的痕跡,遂問:“娘娘可要先沐浴?”這丫頭頗得佛蘭真?zhèn)鳎练€(wěn)又老成,嘴巴也緊。 “先不慌,霜兒你把那個東西拿來?!?/br> 銀霜聞言明了,去打開一個朱漆嵌金鳳紋經盒,從里面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她。崔晚晚打開冊子,只見上面寫著年月時辰,類似黃歷但又不是,有些日子被她用筆特意圈了出來,比如昨日。 她隨手拿一根梅花簪沾了些胭脂,在昨天的日子那里印下三朵梅花做標記。 “好了?!?/br> 崔晚晚把冊子交給銀霜放回去,接著才起身更衣盥洗。等她用完早膳,藥就送來了,每天雷打不動的三碗,比吃飯還準時。 她又是一飲而盡,濃烈苦澀的味道沿著喉嚨滑下去,令人反胃想吐。她緊緊捂著嘴,強忍著把這一陣難受壓下去,眼眶都憋紅了。 銀霜見狀心里難過,勸道:“娘娘,要不就別喝了吧。” “我沒事。”崔晚晚抬眸含笑,一副甘之如飴的表情,“人生在世不能總是讓別人付出,自己也要有舍,才能有得?!?/br> 銀霜聽了垂下眸子,低低道:“娘娘這般好,為什么要受這樣的苦……”她情感內斂鮮有情緒外露,不像金雪那般愛哭又愛笑,但心里待貴妃的情義卻是一樣重的。 殿外傳來腳步聲,來人很快就進了屋,崔晚晚頓時驚訝:“你不是回京了么?” “今日休沐,朕去爬了山?!蓖匕咸┎艔暮笊较聛?,額頭汗水還未干,坐下后銀霜急忙遞了干凈的汗巾與他,又端來茶水。 他擦了汗喝了茶,這才又開口解釋:“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朕在這兒陪你,明早再回去?!?/br> “那可好!”崔晚晚撫掌雀躍,“金雪說觚園里有棵好大的栗樹,上面結滿栗子,而且都熟了。郎君我們去打栗子來烤著吃?!?/br> 瞧她無憂無慮只關心吃喝的模樣,拓跋泰含笑點頭:“好?!?/br> 觚園在行宮東邊,緊挨著芙蓉園和看花臺,不知是從前哪一任皇帝想要體驗農耕,于是在此開墾了一塊地方種瓜點豆,還植了榛樹栗樹,多年過去,這些樹都長成了參天大樹,每年秋冬結滿果實。 “你小心點呀!” 崔晚晚站在樹底下,仰頭看著樹上的拓跋泰,不免擔心他落下來。 只見他踩著樹干,手持一根長長的竹竿,對著枝頭綴著的果實一陣猛敲,帶殼的栗子便如雨點般紛紛落下。 崔晚晚高興地活蹦亂跳,戴上棉手套去逐個撿拾起來,然后丟進柳條筐里。 “你指一下,在樹上看不清。”拓跋泰看她跟只小松鼠似的亂竄,心想著再多打些栗子下來讓她高興高興。 “那里那里,左邊一點……” 最后撿了滿滿一大筐,拓跋泰就地升起一堆火,金雪銀霜則負責把栗實剝出來扔進火里烤,不一會兒便聽見噼里啪啦爆開的聲音。 金雪拿樹枝刨了幾個烤熟的栗子出來,崔晚晚迫不及待用手去抓,指頭瞬間燙起了泡。 “嘶——” 拓跋泰眼疾手快拍掉栗子,抓起她的手看了看,皺眉數落:“猴急什么!” 崔晚晚吐吐舌頭,一副做錯事被抓包的樣子:“肚子餓嘛,你快剝一個來嘗嘗?!?/br> 一枚圓溜溜的栗rou被剝出來送到她嘴邊,她一口咬住,瞬間愣住。 眾人納悶,齊聲問她怎么了? 崔晚晚“噗噗”吐掉栗rou,哭喪著臉:“ 怎么是苦的……” 聽她這樣說,大家紛紛去嘗,發(fā)現(xiàn)果然又苦又澀。 金雪一拍腦門:“奴婢曉得了!這種是馬栗,是有毒的!” 馬栗與板栗十分相似,稍不注意就會混淆,馬栗樹又叫七葉樹,果實稱“婆羅子”,可以入藥,直接吃卻是不行的,會讓人中毒。 銀霜氣得直擰她:“糊涂蛋,有毒的還拿來給人吃!” 于是最后一筐栗子只能倒掉,幾人鎩羽而歸。 回到飛霜殿,銀霜把這一茬講給了佛蘭聽,罪魁禍首金雪又被姑姑數落了一通,小丫頭委委屈屈地捏著耳朵,小聲辯白:“奴婢只是隨口一提,是娘娘說要烤栗子的……” 佛蘭眼睛一瞪:“還敢頂嘴?!” 金雪連忙求饒:“姑姑我錯了,我以后不敢了!” 一個吼一個求,佛蘭作勢要打,可那巴掌舉起來半天也落不下去。 “小碗你瞧,”拓跋泰見狀忍俊不禁,“真可謂仆肖其主,你覺得這丫頭認錯求饒的樣子像誰?” 崔晚晚反唇相譏:“那你覺得佛蘭兇神惡煞的模樣又像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還覺得是郎君把jiejie的脾氣都帶壞了呢!” 好在晚上佛蘭做了栗子糕來,總算是解了崔晚晚的饞,不然她非要抓心撓肺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