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軟肋(作者:扁平竹)、最強召喚師、在女團選秀當團寵[穿書]、農(nóng)家小媳婦兒翻身記、女配她只想飛升、混元仙佛、超級回收系統(tǒng)、你蛇精病?。?/a>、盛世暖婚之星夜物語、[娛樂圈]我心安處
“阿衍還讓為父轉(zhuǎn)告你,讓你莫要擔心,他們知曉你受委屈了,王家已有把柄罪證在咱們手里,待回京以后,一定為你出了這口惡氣?!?/br> 在前線的崔衍知悉京中變故之后,只覺王家著實卑鄙無恥,不敢明目張膽跟他交鋒,竟趁著他們兄弟二人沒在,朝小妹發(fā)難。他且記下這筆賬,日后必要王家千百倍償還。 “阿耶,不知我前世修了多少德行,這輩子才能做您的女兒,哥哥們的meimei,我很慶幸,也很感激,只是以后,你們別再為我如此大費周章了?!贝尥硗砝「赣H的手,“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樣的路?!?/br> “我離宮不是因為王家的污蔑,更不是受人逼迫,我只是不能再待在那里,我有必須要走的理由?!?/br> “阿耶,我不能再回去了?!?/br> …… 崔晚晚親自送崔父離開罔極寺。 “對了,”臨到走時,崔父忽然想起一事,“給你的東西里面,有個盒子是陛下出征前差人送到府上的,我想著應是給你的,便沒有打開來看,你記得瞧瞧?!?/br>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崔晚晚找出了父親所說的盒子,放置于庭院石幾之上,怔怔盯著發(fā)呆。 “娘子,夜深露重,當心著涼?!狈鹛m來為她披上外衫。 崔晚晚回神,道:“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兒自己歇息?!?/br> 佛蘭點點頭,先進屋熄了燭火。 半晌,崔晚晚才掀開了盒子,看見一冊黃絹玉軸,是圣旨的模樣。 她展開了這道圣旨,想瞧瞧拓跋泰寫了什么,卻沒料到里面除了玉璽龍印,竟然空無一字。 回憶如潮水涌來,歷歷在目。 “真心?陛下怎會相信這樣可笑的東西?” “既然陛下堅稱真心待我,不如與臣妾打個賭?!?/br> “若是您輸了,要送臣妾一封蓋了印的無字圣旨,敢不敢?” “若我輸了,甘為籠中雀,如何!” 他認輸了。所以送來了無字圣旨。 可是他不是輸給她,而是輸給了自己的真心。 大顆的淚水一滴滴落在絹布上。 “我也沒有贏啊……”崔晚晚捧著卷軸喃喃自語。 她的人雖然離開了深宮,可心卻被永遠禁錮在他那里。此生余下的時光,她都是他的籠中雀。 而獵人也愛上了這只嬌雀,所以心甘情愿,放她自由。 第89章 朝霜 又是一年。 秋高氣爽的時節(jié), 林新荔邀崔晚晚出來逛逛走走。 貴妃在罔極寺修行,天子并未限制她的出行,是故她行動自由不受約束, 并且羽林衛(wèi)還有一隊人馬駐扎在寺廟附近, 奉旨暗中保護她。 佛蘭也勸崔晚晚別悶在寺里,該外出透透氣, 于是她與林新荔約好了去郊外看桂花。出行這日,她換下僧尼衣袍,穿了身普通裙衫,并不打眼。 桂花最盛處, 唯京郊西山為多,這里的村落百姓以桂花為業(yè),沿著山勢坡地栽植桂樹,其林若墉若櫛。秋日時節(jié), 策蹇入山看花, 從數(shù)里外便觸清馥。入徑珠英瓊樹,香滿空山, 恍入金粟世界。 林新荔的孕肚看起來又大了些,崔晚晚瞧她走路都吃力, 好意勸道:“在下面看看就好,不用爬上山去?!?/br> 林新荔搖搖頭:“今日來此另有目的,妾想拜訪一房遠親, 他就住在那里。”隨著她指的方向, 崔晚晚看見半山腰的桂樹林有間草屋。 她們走幾步就歇一歇,終于到了草屋,只見屋前空地上堆滿了晾曬的藥材,一名花甲老翁坐在杌子上, 手捧著書看得津津有味,雙腳踩著藥輾子來回地動。 “見過叔公。”林新荔出聲喚道。 老翁抬眼隨意看她一下:“坐?!闭f完也不管她們有沒有地方落腳,繼續(xù)一邊看書一邊輾藥。 崔晚晚讓林新荔等著,自己在一堆雜物里翻了許久才找到張竹凳,放在地上試了試覺得還算結(jié)實,于是她讓林新荔坐。 “不用,還是娘……娘子坐吧?!?/br> 崔晚晚不由分說把她按著坐下:“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林新荔確實也疲累了,不再推辭,撐著腰緩緩坐下,小聲介紹:“妾從前告訴過您,林氏祖上行醫(yī),也出過好幾位千金圣手。韓叔公與妾身祖父是姑表兄弟,他雖然不姓林,卻是那一輩當中最有醫(yī)術(shù)天分的,就是脾氣有些古怪?!?/br> 這時韓保升放下書,轉(zhuǎn)身進了草屋,簡單扔下兩個字。 “進來。” 林新荔急忙起身跟過去,進屋之后只見韓保升坐在桌子背后,作勢開始挽袖子。林新荔會意,也隨之落座,把手腕輕輕搭于脈枕之上。 片刻之后,屋外的崔晚晚只聽姓韓的老翁暴跳如雷。 “我是怎么教你的!”韓保升大發(fā)雷霆,“用虎狼之藥催生,你當婦人產(chǎn)子是兒戲不成?!既然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今日還來找我作甚?你給我出去!” 林新荔頓時嗚咽哭泣起來。崔晚晚聞聲急忙進去。 原來林新荔當初使了手段讓自己“早產(chǎn)”,釜底抽薪地解決了將軍府的其他女人,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盡管她自己也在開方調(diào)理,但到底傷了身子,現(xiàn)在懷這一胎格外辛苦,常常有力不從心之感,夜晚睡覺也盜汗淺眠,所以才來找韓保升看看。 姜還是老的辣,韓保升一搭脈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頓時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林新荔也不辯解,只是一味地哭,一副逆來順受任打任罵的柔弱樣。 韓保升恨鐵不成鋼:“哭哭哭!就知道哭!當初吃了熊心豹子膽,現(xiàn)在曉得后悔了?” “叔公,我知錯了……”林新荔聽他口氣軟下來一些,趕緊認錯。 她最擅長以柔克剛,等到韓保升大罵一通出了氣,卻還是提筆給她開方。 “先按方抓藥吃著?!表n保升把藥方扔給她,沒好氣道,“切忌憂思多慮,你就是心眼太多,遲早要吃大虧!” 林新荔小心翼翼把方子收好,點頭道:“我曉得了,多謝叔公。” 韓保升轉(zhuǎn)眼一瞧旁邊的崔晚晚,見她梳著婦人發(fā)髻,皺眉問道:“你也是來看病的?” “我……” 不等崔晚晚回答,林新荔拉著她落座,搶白道:“煩請叔公給這位娘子也瞧瞧。”說罷還勸崔晚晚,“來都來了,就診個脈吧,也不費什么事?!?/br> 崔晚晚心想也是,便沒有拒絕。 滿山的桂花香飄進草屋,韓保升的眉頭卻越發(fā)蹙緊。 “你……”韓保升把崔晚晚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欲言又止。 崔晚晚對這樣的眼神習以為常,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開口詢問,于是主動解釋:“我從前服過絕子藥?!?/br> “老夫知道。”沒想到韓保升比她還淡定,“我給你看過病,還記得你的脈象?!?/br> 這下輪到崔晚晚驚訝??催^?。渴裁磿r候? 韓保升繼續(xù)說話,語氣疑惑:“你不是說不治么?怎么改主意了?” 她只在行宮看過其他郎中,倘若那時真的是韓保升去診脈,他既然有法子醫(yī)治,為何她不知曉此事?也沒有新的藥送來,是誰要瞞她? 崔晚晚覺得其中必有蹊蹺,剎那間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故作平靜地說:“我想再聽聽您的高見,究竟要如何治?” …… 從西山下來,天色已暗,崔晚晚和林新荔一起登上馬車。 “娘娘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林新荔看著崔晚晚的眼里帶著惋惜與感慨。 而崔晚晚的眼眸格外明亮:“我已經(jīng)想好了?!?/br> “可是……”林新荔欲說千言萬語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霜。1”崔晚晚莞爾一笑,“有舍才有得,這還是你教我的?!?/br> 從這日起,每隔四五日崔晚晚就要來西山尋韓保升,請他為自己施針用藥,風雪無阻。 接近年底的時候,南邊戰(zhàn)事結(jié)束,大軍班師回朝。 魏軍先是收復了交州越州等地,把元雍逼得逃到四面環(huán)海的朱崖洲,拓跋泰集結(jié)戰(zhàn)船要對朱崖洲猛攻,元雍見勢不妙,又欲逃往夷洲。不成想半路早有埋伏,他的船沒有駛出多遠,就見到打著大魏旗號的戰(zhàn)船嚴陣以待,黑甲士兵威風凜凜。元雍嚇得從甲板跌進海里,最后大概是葬身魚腹了,反正沒撈到尸首。 大魏討伐逆齊,元雍經(jīng)營數(shù)十年的勢力都被連根拔起,包括那些依附他生存的嶺南望族,識相的早就棄暗投明,謀得一條生路,若是跟元雍狼狽為jian的,幾乎被滅了族。 拓跋泰借著此戰(zhàn),不僅除掉了心腹大患,而且蕩平了南邊的所有角落,大魏從此再無藩王割據(jù),所有權(quán)力都收攏于天子之手。 從元雍謀反稱帝到他身死,前后還不到一年時間,大魏此戰(zhàn)能夠速戰(zhàn)速決,大獲全勝,離不開一人的汗馬功勞,那便是陸湛。 陸湛一年多前追蹤兵器的去向到了嶺南,察覺到鎮(zhèn)南王元雍有異心,遂以門客身份潛伏進王府,通過幾次獻計納策,漸漸博得元雍信任。元雍眼看自己年事已高,再不搏一把就只能老死嶺南,于是在陸湛的推波助瀾之下,他終于孤注一擲,自立為帝。 隨后雙方交戰(zhàn),陸湛一開始積極出謀劃策,幾次擊敗魏軍,愈發(fā)得到了元雍的器重,成了他的心腹,接下來陸湛又了解到更多辛密,包括林家人質(zhì)被軟禁的地方,元雍的兵力部署,甚至他給自己謀劃的退路等。待到時機成熟,陸湛便與魏軍里應外合,同時從三個方向發(fā)起猛攻,很快就攻破防線直搗老巢,接著元雍逃亡,陸湛又把他行船的路線透露給魏軍,讓拓跋泰做好了甕中捉鱉的準備。 陸湛婉拒了回京入閣封侯拜相的圣意,而是選擇暫時留在嶺南,此地戰(zhàn)后百廢待興,正是他施展抱負的機會。 臘月京中連下幾場大雪,拓跋泰返京只見四處白茫茫一片?;貙m后他稍作休整,便吩咐福全把金枝公主抱來。 如今小公主已經(jīng)滿了周歲,正在蹣跚學步。拓跋泰離京半年,小孩子自是記不得他,瞧他朝自己伸出手來,反而怯怯往袁婕妤懷里縮。 袁婕妤神情尷尬,連忙解釋:“公主還有些怕生?!?/br> 拓跋泰點頭表示知曉了,不由分說把金枝接過來,然后高高舉起,袁婕妤見狀一顆心差點跳出來。 “咯咯咯——” 只見拓跋泰舉著金枝飛上飛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而他一張冷臉竟也難得的展露笑意。不一會兒金枝就喜歡上了這個高大男人,乖巧伏在他肩頭。 拓跋泰教她喊“父皇”,金枝還不太會說話,吚吚嗚嗚發(fā)音不清,但他很有耐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重復。他看著金枝的眼神很慈愛,只是偶爾會出神片刻,仿佛是在看其他人。 袁婕妤默默站在一側(cè),望著這樣“共享天倫”的場景,欣慰之余卻又覺得心酸。 這一年的除夕,宮里仍是照例按制,召重臣宗親入宮伴駕守歲。與去年不同的是,這一回只有天子獨坐于高臺之上,身旁空蕩蕩的,正應了那句“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 不過嬪妃們倒是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從貴妃離宮修行,她們的心思又漸漸活絡起來。不過拓跋泰回宮以來,除了偶爾見見金枝公主,并沒有進過后宮,袁婕妤也只是作為養(yǎng)母送公主去陪伴圣駕,不曾受到臨幸。但眾女心生期盼,覺得來日方長。 酒筵過半,拓跋泰起身離席,慢慢往后宮而去。福全跟了一會兒,大概猜到圣上要去哪里,于是暗中揮退了其他侍從,自己則遠遠跟在了后面。 自從崔晚晚離開之后,長安殿就被封了起來,再也沒人進去過。拓跋泰推開殿門,厚厚的灰塵窸窸窣窣落下來。 庭院里的陳設都沒有變,但所有東西都不一樣了。冬日大雪凍死了所有草木,那株曾經(jīng)開出灼艷花朵的木芙蓉如今枝丫荒蕪,連旁邊的秋千也變得破敗。石幾石凳上還殘留了夏日青苔的印記,但這個時節(jié)只剩下冰冷刺骨。 蕩秋千的人如今不在,坐在凳子上喊他烤rou的人也不在,只給他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宮殿。 拓跋泰坐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給她摘過青梅,她說釀了酒,就埋在了芙蓉樹底下。 挖開泥土,果然有個酒壇,他把壇子取了出來,揭掉了油紙和酒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