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茜草才服侍著蕭瑾收拾妥當(dāng),蘭月和碧璽就同時回來了。到底是云栩派過來監(jiān)視的人,二人的警覺性都不錯,不會同時離開蕭瑾太久。 見二人回來,茜草知情識趣的讓了出去,避諱二人是一回事,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殿下,您的箱籠奴婢已經(jīng)看著都收拾妥當(dāng)了?!碧m月上前回話,在凰息宮中為了不讓云栩疑心,蕭瑾干脆把一切事物都交到了蘭月手上,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她樂得清閑。 “殿下,您的首飾奴婢都清點好了?!北汰t說話時眼神發(fā)飄,聲音中帶了些許心虛?!安]有差錯?!?/br> 蕭瑾漫不經(jīng)心的點點頭,只裝作沒聽出碧璽的一樣,她隨意道“你們辛苦了。一會兒開了柔妃送的那匣子,喜歡什么就自己挑兩樣罷。” 二人面上都露出了喜色,上前謝恩“謝殿下賞賜?!碧m月還好,碧璽卻是暗中松了口氣。同時她的心思又開始活絡(luò)起來,蕭瑾素日的行事她看在眼中,更加肯定蕭瑾是個不理庶務(wù)的主兒。 “你們先下去罷,本宮想靜一靜?!笔掕裆型赋隽藥追志氲?,她斜倚在軟榻上,半闔起了眼。 二人輕手輕腳的退到了稍間。 屋中靜悄悄的,只剩了蕭瑾一人。 還在凰息宮時蕭瑾就喜靜,時常一個人獨處。如今她再提出這樣的要求,蘭月等人并未覺察出異常。 歇過了晌午后,她就找機會去榮盛院,東廂房中的密道通向的應(yīng)該是柴房??墒撬磺宄畦蛟诙▏牟挤啪烤乖鯓樱荒茏屲绮萑ズ桶孜⒌热寺?lián)系上,也好有下一步動作。 躲躲閃閃絕對不會是她最終的目的……蕭瑾無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錦囊,定國公府被逼到這個地步,她絕對不相信楚昭明會一直忍下去,而且楚天舒的身份…… 先太子世子,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想來楚昭明一直嚴(yán)守著秘密,她都不確定,王氏是否知情。既然楚天舒是先太子世子,那真正的楚天舒是誰?當(dāng)年定國公府中要有一個和楚天舒差不多大的男童,才能瞞過云栩! 但王氏能毫無芥蒂的撫養(yǎng)楚天舒……蕭瑾越想越頭疼,她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吧! 對上一輩恩怨不清楚的還有當(dāng)事人楚天舒。蕭瑾不得不佩服起楚昭明來,二十多年來,他沒有讓楚天舒躲躲藏藏,而是一步步培養(yǎng)楚天舒,又敢把楚天舒放到云栩的眼皮子底下,正是應(yīng)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云栩多疑,心中也始終沒有真的相信,楚天舒就是當(dāng)年的漏網(wǎng)之魚——先太子世子! 西北的沙綦、西南的石俊、京中的譚朗……如果慧宗大師的話沒錯,他們都是助楚天舒登上帝位的助力。原先的云栩頂多是一個陰謀家,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若是楚天舒能平復(fù)西北、西南戰(zhàn)亂的話,再適時的揭露出云栩謀害太子的罪行,楚天舒登上帝位那時順理成章。 可眼下楚天舒身上的毒癮還沒有除清! 蕭瑾輕輕嘆了口氣,她不是沒有看出楚天舒越發(fā)消瘦的身形,還有袖間微微痙攣的手。 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給楚天舒解了毒,戒斷毒癮,才能走到下一步! ****** 外書房。 楚天舒回來后把自己關(guān)在暖閣中已經(jīng)半個時辰了。 那個暖閣是楚天澤連夜找人為楚天舒改建的,隔音效果極好,楚天舒就是在里面弄出再大的動靜來,也很難傳到外面。楚天澤在明間的紅木大圈椅上坐定,冬霜手腳麻利的給他續(xù)茶。 楚天澤側(cè)耳凝神聽暖閣中的動靜,忽然他一向神采飛揚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他這是幫了楚天舒,給自己找了麻煩。萬一楚天舒有個好歹……在爹娘和大哥面前他可交代不過去! 還有那個人——楚天澤想起了一臉冰霜高高在上的蕭瑾,他始終有預(yù)感,她還是在乎老三的!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暖閣的門才被楚天舒從里面推開。 “二哥。”楚天舒慢慢的走了出來,不光是他的聲音,還有他眼中顯而易見的疲倦都讓楚天澤看了一陣揪心。原來蕭瑾對他的影響這樣大,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還是怕面對心上人那冷漠的眼神。 楚天澤想起了那張記憶深處的面容,哪怕是過了再多的日夜,他也忘不了! “老三?!背鞚蓪ι铣焓嫣綄さ哪抗?,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是來安慰三弟的,而不是追憶過去的!“你先別太擔(dān)心,我找機會讓你們見上一面,把一切都說清楚!” 楚天舒頭一次露出不自信的目光,他擺擺手讓冬霜退下,他才慢慢道“二哥,我有些擔(dān)心……如果瑾娘她……” 楚天澤愕然。 他知道自己看起來冷漠孤僻的弟弟是多么的果決驕傲,可是今日他的語氣中竟有些哀傷絕望? “不會的?!背鞚梢粫r間有些慌亂,楚天舒讓人感知他情緒的也只有露在面具外的一雙眼,所以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緒就更加明顯。他素日的巧舌如簧對上那雙悲傷的眸子,忽然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氣氛陡然變得沉默。 “三爺,奴婢有事稟告!”門外傳來白微的聲音。 白微素來都是最知規(guī)矩的,從不會在楚天舒和楚天澤商量事情時打擾。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皺起了眉,楚天澤略一思忖,便揚聲道“進(jìn)來!” 他知道楚天舒此時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可是光聽白微的聲音就察覺出不同來。白微向來穩(wěn)重,今日的聲音卻是有些顫抖,敲門的動靜也大了些。 定然是真的有要事發(fā)生! 得了楚天澤的允許,白微推開了們,她低著頭進(jìn)來,小心翼翼的往外又看了兩眼后,才慢慢掩上了門。雖然楚天舒的書房附近并無宮中的人,但事關(guān)重大,她還是忍不住多添些小心。 “有——”還沒等楚天澤問出口,白微抬起頭來,眼中壓抑著狂喜。 楚天舒和楚天澤都愣了一下。 “三爺,三奶奶讓茜草來找奴婢了!”白微臉上的雀躍之色溢于言表,她對蕭瑾仍舊保留了舊日的稱呼,她的聲音因為驚喜而微微發(fā)顫“茜草轉(zhuǎn)告奴婢,三奶奶今日午后要您去榮盛院的密道等她!” 楚天舒臉上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轉(zhuǎn)而眼中迸發(fā)出奪目的光彩。他低沉的聲音中也在控制不住的發(fā)抖,他定了定神,忍不住再次確認(rèn)“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白微用力點點頭,“茜草確實這么說!” 楚天舒這時才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松懈下來。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楚天澤笑著拍了拍楚天舒的肩膀,還好他們都沒有看錯人!“好好休息一下,別讓瑾娘為你擔(dān)心!”楚天澤的桃花眼中重新飛揚出輕佻的神色“都說小別勝新婚……” “二哥!”楚天舒也不惱,眼中久違的笑意分外溫暖,他甚至主動問起了午膳,又讓白微去找衣裳。 他不想見了面,還讓瑾娘為他擔(dān)心。 楚天澤眼中的神采在楚天舒精神煥發(fā)的同時,變得有些黯淡。他自然為自己的弟弟高興,可是過去的往日一旦被再度想起,他的心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了起來,肆意捏扁搓圓。 “你先準(zhǔn)備著,我回去看看言哥兒!”楚天舒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自己,楚天澤笑容滿面的走了出去。 二哥的笑容好像有些勉強,是他看錯了嗎? ****** 澤蘭院。 因為心中惦記著事情,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她也吃不下去。蕭瑾胡亂用了幾口午膳,就要歇下。睡下前她特意吩咐了,她下午要去榮盛院坐坐,讓人提前收拾好。 雖然兩個院子被打通了,可原先的格局沒有大的變化,擴建后的澤蘭院前后仍是相對獨立的兩部分。 蘭月和碧璽都以在蕭瑾身邊服侍為第一要務(wù),所以派人去收拾的任務(wù)就交到了茜草身上。 茜草帶著翠蓮,和幾個小宮女趁著中午收拾好,特意在東西廂房都換上了新帳子、還去花園中絞了幾枝鮮花插瓶。洗出兩只晶瑩剔透的水晶碟子,擺上時令果子。 素日蕭瑾喜歡的詩集也被擺在了高幾上。 打開窗子透氣,暖暖的陽光、帶著些許涼意的春風(fēng),窗外花枝馥郁的清香……如果蕭瑾會選擇在這里消磨一整個下午,也絲毫不為過。 蕭瑾在床上輾轉(zhuǎn)片刻,并無睡意,索性喚了人服侍她起身。她仍舊穿著寬身廣袖的家常衣裳,帶了蘭月等人走到了榮盛院。 茜草等人在門前殷殷的等待。 即使蕭瑾的心思并不再屋子上,也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笑著稱贊道“難為你有心了!碧璽,一會兒幾個貓眼戒指賞她們?!?/br> “謝殿下賞賜!”跟在茜草身邊的小宮女都露出驚喜的神色,她們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做了分內(nèi)的事,竟然得到了不少賞賜! 蕭瑾雖然面上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可是想到不過片刻就能見到楚天舒,心中也是鼓噪的厲害。 蘭月和碧璽服侍她進(jìn)了東廂房的門,蕭瑾為了不讓人起疑,留她們在身邊說了幾句話,才神色倦怠道“這里倒是適合打個盹兒,你們都退下,本宮要小憩片刻?!?/br> 二人不疑有他,恭順的退了下去。 走在最后的茜草暗暗沖著蕭瑾點了點頭,跟在她們身后也退下了。 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辰,忽然東廂房的門前傳來一聲巨響,驚動了所有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不斷更到完結(jié)……請看到作者堅定的眼神~努力嘗試日更六千吧! ☆、5第145章 堂屋中擺著的雕紅漆戲嬰博古架被帶倒在地上,連帶著上面擺著的各色珍奇古玩,全部被摔在地上。瓷器無一幸免,都已經(jīng)摔成了碎片,兩株上好的珊瑚也被壓壞,在場的人看了這幅慘狀,都心疼的要命。 這些擺設(shè)放到外面去買,能值幾千銀子呢! 而始作俑者茜草則是一臉的驚慌恐懼,身如篩糠。 “你是怎么做事的!”蘭月皺起眉,“吵到殿下,你擔(dān)待的起么!”她先低聲斥責(zé)了茜草,然后又走到蕭瑾小憩的臥房前。這驚天動地的動靜兒,想必蕭瑾已經(jīng)聽見。 “怎么回事?”蕭瑾略帶慵懶的聲音從臥房中傳出。 蕭瑾沒準(zhǔn)她進(jìn)去回話,蘭月不敢造次,她只是站在門外,恭敬的道“方才茜草meimei想來是不小心碰翻了博古架,弄出了響動?!?/br> 蘭月很懂得拿捏分寸,她知道茜草是原先服侍蕭瑾的丫鬟中唯一留下來的,素日對茜草也是十分客氣。此時她更不會笨到在蕭瑾面前告茜草的狀。 “總是這樣毛毛躁躁的,都是本宮素日太縱著她!”雖說如此,蕭瑾的聲音中卻聽不出絲毫責(zé)備之意。“收拾妥當(dāng)后,你們都退下,本宮要清清靜靜的歇會兒?!?/br> 蘭月聽了眉頭一跳,忙答應(yīng)下來。 蕭瑾對下人也太寬了些!犯了這樣的錯誤,竟然連重話都沒有一句? 蘭月、碧璽等人拿著帕子一點點把地上的碎片都收拾干凈,茜草更是挨個跟眾人壓低了聲音道謝,又主動要求守在門口,蕭瑾若是叫人或要水等事,由她來服侍。 經(jīng)過此事,眾人對茜草不由又高看一眼,就是蘭月碧璽也不能再說什么。 茜草一臉歉然的垂首站在門旁,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晶亮眸子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 蕭瑾聽見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她才小心翼翼的從拔步床上起身,她繞到了紫檀木大立柜的前,洞開的柜門下赫然是一段長長的臺階。 午飯前她就和茜草商量好,要茜草在離開前弄倒博古架,而且博古架上的擺設(shè)都要弄翻時動靜大些的才好。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她打開臥房密道機關(guān)的聲音。 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有人來,蕭瑾提起裙子,躡手躡腳的走進(jìn)了大立柜中,用力拉住柜門,輕輕的半掩上,盡量不弄出聲響來。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她走在密道中了,上一次是在宮中,囚禁楚天舒的地牢中。那兩次見面可都稱不上愉快,楚天舒一身傷痕累累不說,自己卻還要惡言惡語的對他。 即使楚天舒能理解她的苦心,可她也能體會到,那一刻被話語所傷的痛苦是真的。 蕭瑾忽然就變得有些忐忑。 她很清楚,近來她在京中的名聲可不怎么好,和云栩種種不堪的傳言更是滿天飛。她這個長公主被封得突然,她不知道該怎么和楚天舒解釋,才能讓楚天舒相信她。 她一面慢慢的摸索著往下走,一面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不說出她是穿越而來的真相,怕是根本解釋不同云栩?qū)λ膸缀踹^分的優(yōu)待??墒撬娴恼f不出口——她不知道過早暴露會不會對這個世界有影響,如果連累了楚天舒,她就萬死也難逃其咎。 可她更害怕看到那雙總是靜靜看著她的深邃墨眸中往日的溫柔變?yōu)閰拹海?/br> 每每想到此,蕭瑾的心就難過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