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頭，石臻在自己辦公室里坐著 ，垃圾桶里的味實在太重，一陣一陣往上飄，他便叫來秘書收拾，語氣不太客氣，心情跟著天氣陰晴走，現(xiàn)在是陰雨綿綿。

    小狐貍竟然沒立刻馬上就要見他手里的樣品，有意思了，他竟然一點兒也不著急，這可不像他，這只狡猾精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石臻拿著文件，眼里卻是小狐貍的身影。

    “石先生您好……什么味？”秘書小姐走到石臻桌前，一股子濃重的魚腥味從垃圾桶里飄出來，她忍不住捂著鼻子。

    “都說了找阿姨清理下垃圾，你叫了嗎？”石臻冷冷說，手里批著文件。

    “叫了，馬上愛。”秘書小姐站在垃圾桶邊，瞅了眼驚叫：“你這是……鱔絲……還是活的。”她退后三步，怪怪地望一眼這位石經理，有點無語。

    石臻不耐煩地說：“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鱔絲，喜歡拿去炒。”

    秘書小姐不想搭理他，頗為嫌棄地走出去，背對著他說：“等著，處理的人馬上就來?！?/br>
    “你能態(tài)度好點嗎？”石臻不快，略抬了抬眼。

    不曾想秘書小姐今天也不順心，一早出門發(fā)現(xiàn)一只極愛的包包掉了一塊皮，郁悶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氣來，這頭還得受石臻的氣，于是不耐煩頂一句：“不能。你別炒鱔絲了，炒魷魚得了。”

    石臻一愣，表情委屈地說：“我又沒說過要炒你魷魚?！?/br>
    “那就等著?！泵貢〗愀吒芭距距敝苯映鋈チ?。

    石臻：“……”

    過兒會兒，保潔阿姨小心翼翼進來清理了垃圾，還噴了點兒好聞的空氣清新劑，這味道便快速散去了。

    “那個……阿姨……那個，外頭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去吃午飯了嗎？”石臻心虛地看一眼門口，第五千零二次動了炒她魷魚的想法。

    “大概是吧，座位里空著?！北嵃⒁炭蜌獾卣f。

    “好，謝謝?！笔槿玑屩刎?，快速拿出車鑰匙走了出去。

    電梯門打開，就見秘書小姐拿著杯咖啡從里面走出來，兩人四目相接，都不給好臉色看。

    “您去哪，石先生？下午還有兩個會需要您主持?！泵貢〗阈κ切Φ?，就是不太好看。

    “想去哪就去哪?！笔樽煊玻鲋弊硬缓退麑σ?。

    “是要取消會議嗎？”秘書小姐問。

    “能取消嗎？”石臻問。

    秘書小姐瞪一眼：“不能?！?/br>
    石臻無奈，冷著聲說：“我出去吃個午飯，回來兩點，趕得上？”

    “第一個會議一點半，第二個五點?！泵貢〗阃k公區(qū)走，一副你愛去不去，我反正告訴你時間的表情。

    石臻第五千零三次想把她辭了。

    抬手看一眼表，才十二點不到，就近吃點也來得及。石臻看一眼手機，小狐貍沒任何反應，連條訊息也不來，看來素線集團的業(yè)務也挺繁忙的，他就不去擾他了。

    一路到車庫，他打了司徒封的電話，讓他過來陪自己吃午飯。然后改主意沒取車，直接坐電梯上一層，出了辦公大樓。

    穿過兩條街區(qū)，石臻拐進一間小西餐廳，挑了老位子坐下，點了兩份午市餐。

    沒多久，司徒封就氣喘吁吁跑過來，在他對面坐下，灌了一杯冰水，才緩過氣。

    “晚了三秒?！笔榭粗謾C說。

    司徒封推開面前的杯子說：“說來就來呀？我是會瞬間轉移，還是會飛？”

    “晚了三秒?！笔橐廊徽f。

    “沒到飯點就出來，也是要給上司報備噠！”司徒封快速解釋：“請假要時間嗎？走出來要時間嗎？打車要時間嗎？”

    石臻根本沒把他話聽進去：“磨磨蹭蹭?！?/br>
    司徒封看著午市餐上來，撇撇嘴：“嫌我慢，找高飏去?！?/br>
    石臻：“他說公司最近業(yè)務繁忙，出不來?！?/br>
    “忙？”司徒封眨眨眼，放下叉子，猶豫著說：“可能是有點忙?！?/br>
    “怎么說？”石臻奇怪地掃一眼，覺得有事。

    “物控交易中心，就是我們公司你知道，一向是向著錢看的。大單小單，只要價格合適，照單全收。”司徒封說。

    “那又如何？商人逐利，你今天才知道？”石臻不以為然。

    “不是，我的意思是，最近涉念的合同有點多?！彼就椒馇兄Ｅ耪f：“聽說的就有六份，我手上還拿到一份，加起來就有七份了?！?/br>
    “多嗎？平時涉念的業(yè)務你們公司不接嗎？”石臻吃著牛排，漫不經心的問。

    “不是不接，是涉念都很貴，而且效果也比較一般，所以通常這筆業(yè)務很難做起來。”司徒封解釋說：“這次不知道為什么，有一間sy商貿報出了折扣價3000起的超低價位，這么便宜，才3000，平時三十萬也未必能做起來。所以有些抱著試試看的客戶，毫不猶豫就立刻下了單。”

    “你熟悉sy嗎？”石臻放下刀叉，他已經飽了。

    司徒封回答：“接觸不多，也是物控交易中心眾多供應商之一，他們報價一向很貴，基本都是大單客戶組和他們接洽，我不是很熟悉?！?/br>
    “你們公司涉念都是和sy接觸嗎？”石臻又問。

    “涉念師是稀缺人才，很難找，一般都要通過專門的公司才能請到。就我能查到的資料看，只sy一家?！彼就椒饣卮稹?/br>
    “你特意去查過了？”石臻眨眨眼。

    “呵呵，順便的。”司徒封尷尬笑。他說過不想接觸老余的事，但是，真的獲得和老余有關聯(lián)的信息，哪怕只是“涉念”兩個字，他又忍不住旁敲側擊地提供給石臻。他希望盡快破案，這樣石臻就能盡快回公司去工作，不需要再被其他事或者人打擾。

    “你合同簽了？涉的什么內容？”石臻隨口問。

    “沒說，就是找涉念師，然后安排彼此見面?！彼就椒馊鐚嵳f：“我們公司就是個中間商，人找到就算完成任務，不具體涉及客戶隱私。”

    “懂了?！笔辄c點，心中算了算，如果真七份涉念合同，會不會都跑去了高飏那里。小狐貍說過，涉念的內容不同，琉璃釘就不同，那如果七份都去了他那里，他豈不是要挨70釘，那小狐貍豈不是要變成小刺猬了。

    “你想知道sy的身份？”司徒封看著高飏發(fā)呆的眼神，心中升起莫名妒忌，你在擔心什么？

    “我會查，你別管了?！笔槭栈匮凵瘢π?。

    “嗯?！彼就椒恻c點頭，然后問：“對了，鱔絲收到嗎？”

    “收到了，好腥?！笔橄肫鹈貢〗愕某裟?，就想辭了她，但好像并不是很有勇氣。

    司徒封笑著說：“水產呀，還是活體的，能不腥嗎？你怎么處理的，一條不夠煮菜啊?！?/br>
    “扔了。”石臻隨口說。

    “what！扔了！你也太浪費了，那可是我們公司按著客戶要求，從很遠的地方訂回來的！這筆業(yè)務我盯了半個多月，從客戶那里收了一萬三千多業(yè)務費！你說扔就扔！”

    “什么鱔絲收人家一萬三？”石臻抬高了眉毛，一臉不可置信。

    “一萬三的價格是找褐皮鱔的費用，不是訂購的費用?！彼就椒鉄o奈搖頭，扯出個忍耐的微笑：“這次公司是同一名老饕簽的合同，內容就是找指定鱔魚。”

    石臻笑：“還真有為了一口吃的，所向披靡?！?/br>
    高飏也笑：“一萬三是服務費，其實褐皮鱔收購價才390一斤，加上走空運快遞，總得也不超過500，人家老饕就是圖一飽口福。”

    “那么好吃？”石臻不解。

    司徒封說：“褐皮鱔顧名思義，就是背脊褐色的鱔，它們生活在一片叫做滿澤的淡水湖中，從前沒有人工養(yǎng)殖，都是野生的，近十年才有了批量養(yǎng)殖。對了，你吃的那間豐記面館，他們的限量款鱔絲面，據(jù)說用的就是滿澤的褐皮鱔?！?/br>
    “我那天沒有吃到限量?！笔榈f。其實那天從豐記回來之后，他又做了一次面館調查，獲得了一些其它的信息。不過對于鱔絲面的味道，他還是那個態(tài)度，很一般不驚艷，也不知道這樣一碗普通鱔絲面，有什么可以吸引金家老大幾十年對它如癡如醉？

    司徒封笑說：“限量當然是有范圍的供應，豐記每周推出一百份，每天不過三十多碗，還都預定一空，你直接去，肯定是吃不上的?！?/br>
    “原來如此?！笔樘籼裘?，因為沒吃過，所以暫時無法理解。

    網(wǎng)絡上關于豐記的線索，幾乎和他們大廳展示的內容無差，網(wǎng)站、公眾號、各大站點內容，幾乎出奇的一致，一瞧就是精心公關的產物。石臻翻遍了網(wǎng)絡，找了很久，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間點評網(wǎng)的評論區(qū)里，翻到一條五年前的點評。

    這條點評內容大致說滿澤出來的褐皮鱔就是不同，鮮美異常還帶絲絲甜味，于是石臻的腦海中，記住了滿澤、褐皮鱔這兩個關鍵詞。恰巧昨天接到司徒封閑聊的電話，對方提到了客戶點名找褐皮鱔的事，于是他便借機要了一條來研究，順便看看司徒封那里能不能有點線索可尋。

    “你要吃就得預定，褐皮鱔自己是不可能自動變成美味的?！备唢r喝著玉米濃湯說。

    “每周一百份，一個月也就400份，哪來那么多野生褐皮鱔？”石臻故意說，他得把司徒封知道的一點點挖出出來，但他不能明說，不能讓余老板的案子牽扯到司徒封身上，那樣可能會有危險。

    “滿澤湖附近有個村子，就叫滿澤村。大概十年前開始在湖里搞水產養(yǎng)殖，所以哪有那么多野生的，早就是人工養(yǎng)殖的產物了?！彼就椒鉄o奈搖頭笑。

    “既然都水產養(yǎng)殖了，豐記怎么不全部換成褐皮鱔？”石臻不解。

    “解釋一下，這也是我接了這單生意才知道的。滿澤湖不大，雖然已經進入了人工養(yǎng)殖的階段，但是，產量一直都比較有限，訂購的客人卻絡繹不絕，所以一年四季無限量供應給滿記，其實是有點困難的。”司徒封說的津津有味：“不過呢，豐記比較牛，很早就同滿澤養(yǎng)殖戶合作了，所以，它能拿到的數(shù)量，基本就保持在每周讓他做400份鱔絲面的量?！?/br>
    “原來如此?！笔辄c點頭。

    司徒封把湯喝完，擦著嘴說：“物以稀為貴也是沒辦法的事，390一斤的價格基本還是靠托關系走的特別渠道才拿到，褐皮鱔絕對算緊俏商品了。這種鱔魚，可別指望在菜市場能看見，就算海鮮市場也極少出現(xiàn)，因為年初客戶就把湖里的產量定空了，還全憑著運氣和當?shù)氐娜嗣}。”

    “挺厲害?！笔榭紤]著要不要再去次豐記，吃限量版的鱔絲面。

    “好飽，”司徒封放下勺子，看一眼時間，已近一點：“吃完飯我要回公司干活，還有兩個客戶要跑。你怎么安排？”

    高飏喝著咖啡不爽地說：“回公司，開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