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石臻去上班了，老爺子也回自己家去，走的時候一直嚷嚷客房的床墊太硬了，連他這樣的老年人也睡得夠嗆。

    兩人走后，房間里就只剩高飏一人，他無所事事，只能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fā)里刷手機。過了約莫二十分鐘，有人敲門，高飏去開，是送外賣的，提了兩大袋東西給他。

    關上門，拆開塑料袋，里面全是零食和飲料。高飏把東西搬進廚房，塞了些需要冷藏的入冰箱，又依稀記得柜子的空檔位，就把剩下的零食統(tǒng)統(tǒng)放了進去。等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最后拎出一桶牛奶，一并放在冰箱冷藏。

    才出廚房，手機就來了消息，高飏一瞧，是石臻的，正問自己有沒有接到快遞，讓自己吃零食打發(fā)時間，還讓自己喝杯牛奶。

    又不是小朋友過暑假！高飏撇撇嘴，一邊回“知道”兩字，一邊隨手從柜子里找了杯子，在水池里洗凈了，倒了杯牛奶一口氣喝完，算是完成任務了。

    重新窩進沙發(fā)里，他又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又想睡。在石臻家會變懶嗎？他有點擔心，怕日夜顛倒影響生物鐘。

    才瞇了幾分鐘，都還沒進入深度睡眠，手機再次響起，高飏點開屏幕，臉色微微一變。發(fā)來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金家老二金鎬的“知己”閔小姐。

    閔小姐：上回你消息說柳園可疑，如今都拆得只剩柱子了，還堅持這個說法？

    高飏：柳園是起點，亦是終點，你暗示金鎬不要放棄對柳園的注意就是了。

    閔小姐：柳園就剩柱子了……

    高飏：我知道，我去看過了?；A還在，那些東西就跑不了。搬走的都只是可有可無的，固守的，也并非拆除就能磨滅。

    閔小姐：好，我信你，會繼續(xù)給金鎬提示。另外，異客準考證我已讓金鎬去辦了，增加一張問題不大，他已經(jīng)在處理了。

    高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好，謝。不會讓你失望。

    等了一會兒，閔小姐那邊不再發(fā)聲，今天的對話算是徹底結(jié)束了。高飏點開右上角按鈕，選擇清除聊天記錄，頃刻就將對話消除得干干凈凈。然后，他又點閔小姐頭像，將之刪除，這樣屏幕上便不會有閔小姐的記錄出現(xiàn)。

    干完這些，他從沙發(fā)里站起來，一陣無來由的煩悶竟讓他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他想找點什么事做，好讓自己忽略內(nèi)心那股難耐的不安。

    他看電視，從1翻閱到100；他拉開窗簾看樓下風景，數(shù)著有幾個人溜娃，有幾個人遛狗；他去收拾吃的，把它們從柜子里拿出來，按照干濕分了一次，按照原材料是蔬菜還是rou類又分了一次。

    “我沒有騙他，那不過是生存之道，他也害了我！”終于，在收拾完最后一包薯片以后，高飏頹然地靠在冰箱門上，他很生氣，氣自己滿腦子都是“騙”字。

    靠！高飏憤怒地拉開身后冰箱的門，瞥見門上一排剛碼好的啤酒，便毫不猶豫拿一罐，打開，一仰頭咕嘟咕嘟喝個干凈。

    重重吁出一口氣，感覺依然憋悶，高飏丟掉酒罐，回到客廳沙發(fā)里。電視機還在播節(jié)目，他從100開始重新回調(diào)，一定要找一個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的頻道。

    門口突然發(fā)出“咯吱”聲，似乎是門解鎖了。高飏心中一驚，遲疑地望向門口，心道：難道是公司派人過來了？有幾個人？是否能對付過去？

    門徹底打開，露出石臻面無表情的臉，他們四目相對，石臻一臉不爽地扯出個笑容：“怎么表情那么緊張？怕方經(jīng)理反悔？”

    “你不是去上班沖業(yè)績了？”高飏一臉驚異，心想你還是別笑了，有點恐怖。

    石臻把公文包扔在門口的柜子邊說：“還沒進公司，就收到金沈回復，愿意和我見面，所以特地趕回來帶你一起過去?！?/br>
    “豐記的老板金沈？你怎么讓她同意見你的？”高飏又驚又喜。

    “說說豐記招牌的由來，講講褐皮鱔的鮮美，甩些柳園過往輝煌的關鍵詞，再有意無意透露出金灃澤先生若有似無的蹤跡，就足夠打開一個女人塵封的記憶?！笔閺母唢r身邊走過，微微蹙眉，停下步子噙著笑問：“怎么一早就喝酒了？有煩心事？”

    “沒有?？?。”高飏快速說，避開他目光。

    “受傷了還喝酒？藥吃了嗎？”石臻一邊去廚房一邊問。

    “吃過了?！备唢r隨口回答。

    石臻去廚房喝了杯水，出來靠著廚房門框笑問：“藥片的袋子都沒動過，你隔空吃的？”

    高飏一愣，認慫，低頭進去乖乖吃藥。

    “等一下?！笔閱伪蹟r住高飏的路，臉上依然帶著笑，今天心情似乎不錯。

    “怎么了？”高飏停住步子，不敢硬闖。

    “為什么喝酒？”石臻舊事重提。

    “渴了呀?！备唢r回答的不卑不亢。

    石臻湊近他，嗅了嗅鼻子：“我怎么聞到一股子心虛的酒味？”

    “就喝了一罐，沒騙你，你怎么小氣巴拉的。”高飏只能選擇裝傻，拿啤酒的數(shù)量說事，引開他的注意力。

    “不說啤酒了，問你個其它事?！笔榉畔率直?，放高飏進廚房吃藥。

    高飏快速進去，按照醫(yī)囑一顆一顆吞藥：“啥？”

    “路上方經(jīng)理給我電話了?！笔檎f。

    “她反悔放我一個星期查案了？”高飏故作鎮(zhèn)定，將一顆藥就著白水吞下。

    “那倒沒有，已經(jīng)達成的協(xié)議，她沒大意見?！笔榭粗唢r背影，眉毛揚了揚：“她開始說了一些兩間公司合作事項的問題，然后，又聊了幾句閑話，最后，入了正題，讓我勸勸你，想開點，別想著跳槽，哪間公司都一樣，她開的工資在業(yè)內(nèi)說，也是不低的。而且福利、補貼、保險等等，各項都按規(guī)定繳納，不會虧待任何一名員工?！?/br>
    “哦。公司福利是不錯的?！备唢r干笑兩聲，并不否認方經(jīng)理說的這些。

    石臻繼續(xù)說：“她還說，你這二十三年來，始終和素線集團捆綁在一起，不知道為什今年鐵了心想要跳走，她還表示蠻痛心的。”

    這是方總在向石臻揭自己身份嗎？還是對自己的一種警告？高飏微微蹙起眉頭，強笑道：“我……家里人以前是素線的員工，所以……我成年后，也可以成為素線的員工。對外身份，我是素線旗下藝響劇院的在職人員，實際我要完成的是集團協(xié)約部的合約事項。”

    石臻隨口說：“挺不錯，工作上不用發(fā)愁，總比有些人到處碰壁找不到工作日日擔憂的好。”

    “你知道協(xié)約這種東西，去完成也不會走正常流程，所以斷斷續(xù)續(xù)，我也服務了公司近十年。小時候是小協(xié)約，賺了點小錢當零花，等成年能正式簽合同，就按照公司酬勞拿了，十年不是一朝一夕，很長了。”高飏如實說，他知道，他必須釋放一些關于自己的內(nèi)容，以打消石臻從來沒有消散過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