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屋子里黑漆漆的,四面沒有一扇窗。我適應(yīng)了好一會,才漸漸能分辨出屋子里桌椅案幾等事物。好不容易在桌角找到火折子,摸索著點燃了壁龕里的蠟燭,乍看屋內(nèi)情境,著實嚇出一身冷汗。 正中的案幾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澎`位散發(fā)著幽怨之氣,墻上正襟危坐的宗祖肖像一字排開,或慈祥或威嚴(yán),都是龍袍加身,頭戴冕冠,看冕服的式樣好像不是本朝的皇帝。 我大著膽子走上前去細(xì)看,畫上有謚號,什么英明仁惠昌榮帝,什么睿智大德誠信帝…… 看著畫像上那一張張僵硬的老臉,十分讓人昏昏欲睡。我扭頭,看到右側(cè)還有一個小暗間,便從墻上取下蠟燭,壯著膽子走了進(jìn)去。 里面既沒有什么寶物秘籍,也沒有什么棺材骷髏。比較引起注意的是隔壁有亮光透過墻縫穿透而來。 我突然想起了鑿壁偷光,偷窺欲大起,從袖口取出那柄鋒利的匕首,抵著墻縫里一點一點摳出一個洞來。 掘弄了好一會,看著差不多了,就把腦袋蹭了上去探看那廂境況。 乍一看,那邊是個很大的燭火輝煌的議事廳,人還真不少,靠近我這邊的是背對我而坐的,只能瞧見一排后腦勺,對面也是坐了幾人,有兩個還蠻眼熟的,好像在朝堂上見過,隱約記得他們和趙丞相走得挺近的。 落座在兩邊的各人都側(cè)著身子把視線集中到主位,我也順勢斜眼瞄了過去。這不看不知,一看嚇一跳。 站在主位上眉飛色舞主持大局的竟是一名神采飛揚的美艷女子,此女子美目流彩,笑容譏誚,志得意滿的樣子讓我不自覺地輕呼出口:“趙會茹!” 我突然想到剛才的皇帝畫像,他們都有著同一個姓——趙,并且行肖堡,行是走的意思,走和肖不就是趙嗎? 我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開始突突直跳,見她朱唇啟啟合合說個不停,定在商量陰謀詭計,只是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我干脆選擇不看,只顧把耳朵貼了上去。 “南坪王揮軍北上已成定局……” “請各位大人力薦哥哥領(lǐng)兵出戰(zhàn),到時候和南坪王兩方大軍合作一處,殺回朝都……” “丞相大人會在朝中作內(nèi)應(yīng)……” “我們幽業(yè)王朝的復(fù)興就靠各位大人了,到時候你們都是開國功臣,按功封爵行賞……” 她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雖聽個大概,卻是越聽越心驚,原來趙家才是最大的幕后boss,這是要復(fù)國的節(jié)奏啊。 慕容云遙被降了職,屠杰被調(diào)任,木元帥護(hù)送元筠公主失利,龍霆云又駐守邊關(guān),此時若是南坪王打來,朝中最適合出戰(zhàn)的將軍只有趙會琛了。而趙家早已跟南坪王勾結(jié)一氣,一旦趙會琛領(lǐng)兵出戰(zhàn)就會倒戈相向,殺回朝都,又有趙栓在朝中作內(nèi)應(yīng),這對臻朝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zāi)。 難不成是趙家殺害駙馬嫁禍給元筠公主,從中挑撥離間? 我只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混亂,抵著墻壁的腦袋也用力過度了一點。 若是我早知道這堅若堡壘的城堡也會是豆腐渣工程,我就絕對不會去竊聽這么高端的陰謀。 我只覺得緊挨著自己耳邊的磚塊一松,有細(xì)小砂礫滾落的聲音,我來不及伸手,耳邊的磚塊就這么啪地朝那邊滑落,這感覺就像一顆心墜落了虞淵。 “誰?” “什么人!” 落了一塊磚,那邊傳來的聲音就突然清晰到令人發(fā)指! 第28章 不歡脫 該來的總是要來,我沒有絕世神功,沒有隱身術(shù),更沒有穿來穿去的功能,該死的密室也不像武俠小說里那般有逃生的機(jī)關(guān)密道,就是個隱蔽的帶著深深罪惡的普通祠堂而已。 所以,在我火燒屁股般的瞎轉(zhuǎn)悠,踱來踱去一陣后,終于認(rèn)定逃遁無門這個現(xiàn)狀,忽然就平靜了。 不過須臾,趙會茹首先推門而入,只見她身著一套荼白色的長衫,十分利落,一條金色寬腰帶勾勒出腰際曲線,整個人綻放出凌人的氣勢??吹轿夷墙幸粋€驚喜,眉宇間全是得瑟:“我還以為隔壁進(jìn)了老鼠呢,原來是你這個小賤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br> 我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彭詡,心想得來還是費了一些功夫的。 想起當(dāng)日在何府,三人地位高下之分,如今怎么突然掉了個頭,讓人覺得好不適應(yīng)。我說:“嗯,這個地方確實窩藏了好多老鼠呢,全是企圖蠶食我大臻朝的碩鼠!” 趙會茹聽了之后怒瞪了我一眼,眼珠骨碌一轉(zhuǎn),轉(zhuǎn)而嗤笑起來:“你就趁口舌之快吧,反正你能說的話也不多了?!闭f著從腰間抽出雪亮的匕首來。 彭詡輕輕搭住她的手肘,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她目光一黯,“這樣……”又將匕首收回了刀鞘,挑了挑眉梢,突然說:“彭詡,你覺得我和她誰漂亮?!?/br> 彭詡聞言看著我,目光帶笑道:“少主有傾城之貌,姿容華貴,艷絕天下,這個沒有什么可比的?!?/br> 趙會茹聞言雙眸染上華彩,唇邊漾起春暈,更顯幾分艷色,又道:“那么我跟她誰更像公主?” “少主是幽業(yè)王朝景帝之后,血統(tǒng)純正的趙氏后人,當(dāng)然是少主你了?!?/br> 對于他們無恥的一唱一和,我只能呵呵了。越是缺什么,越是秀什么。我用小指掏了掏耳屎,走到她的祖宗面前從祭品里面撈起一個蘋果有條不紊地啃了起來。對于看不上眼的敵人,不是恨他怨他,而是完全無視,懶得鳥他。 果然,趙會茹不爽了,厲聲叫囂道:“賤人,你在做什么?快給我跪下!” “咦?”我故作驚奇道,“公主不是都應(yīng)該處變不驚,溫婉淑德的嗎?你確定你那頤指氣使的樣子像個公主?” 趙會茹正欲發(fā)作,聞言強(qiáng)自按抐下來:“等本小姐處理完大事,再來處理你?!?/br> 彭詡淡淡道:“她一直就是個被我們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可悲之人,少主不必與她計較。” 趙會茹得意地笑著,拉起彭詡的衣袖發(fā)嬌道:“你們彭家是我幽業(yè)王朝的故臣,留下的祖訓(xùn)是世代效忠我們趙氏。爹爹說得沒錯,你果然是個可造之才,所以從小栽培你把你送進(jìn)太清觀,扶上掌門之位。最近爹爹還說一旦復(fù)了國就把我許配給你,你可歡喜?” 彭詡沒有回答,只是付之一笑,看不出是歡喜還是不歡喜。 我在專心啃蘋果的人,聽她那一番話,不自覺地在蘋果上掐出指痕來?!摆w小姐,彭道長他不是喜歡男人的嗎?斷袖的夫君你也要?” 趙會茹譏笑道:“斷袖?說你蠢,你還真是蠢,那些面首都是我們趙家的幕僚,留在公主府,好方便行事,我的未來夫君怎么會是斷袖呢?!?/br> 趙會茹笑得蕩漾,將手伸向彭詡的俊雅寡淡的臉龐。 彭詡不動聲色捏住她的手道:“大臣們還在議事廳,莫要讓他們久等了?!?/br> 趙會茹面帶嬌嗔,被彭詡牽著手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