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既然現(xiàn)實狀況已經(jīng)如此嚴峻,我也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扮慫下去,于是找了個好日子去御書房覲見當今皇上。 元晟身著正黃色袞冕,龍袍加身,從奏章之后抬眼看我,不怒而威。我憨然迎上他那犀利的眼神,先是沒心沒肺地歌功頌德片刻,再是挖心掏肺地虛心認錯一番。 元晟眼睛眨都沒眨一下,聲音從奏章后面?zhèn)鱽恚骸霸弈阒绬幔侩薇鞠胱屇慵藿o北狄王的。與北狄聯(lián)姻,許以利誘,讓北狄牽制犬戎,以夷制夷?!?/br> 初聞此言,嚇得我小心肝一顫,仔細琢磨話中有本想二字,看來事情還是有轉機的。我恭順低頭,溫順道:“筠兒愿聽皇帝哥哥安排?!?/br> 他瞪了我一眼道:“豈料何予恪執(zhí)意反對,說以夷制夷會削弱本民族的戰(zhàn)斗力,朕聽了他的分析也覺得不無道理。他請命親自去邊關督戰(zhàn),承諾在來年開春之前解除邊關隱患,否則就提頭來見?!?/br> 等他說完,我的眉頭早已不知不覺擰成了苦瓜狀。 他哼了一聲道:“何大人何時對你如此上心了,他是不是已經(jīng)成了你的入幕之賓?” 我呆滯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入幕之賓的意思,忽感羞躁萬分,忙矢口否認道:“皇帝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里面誤會多多。” 雖說是意外,但也并非子虛烏有,真是連解釋都無從下口。 “呵,你們那檔子事,早已經(jīng)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何予恪那小子已經(jīng)娶了慕容云遙還想尚元筠公主,居然想盡享齊人之福。我讓他去邊關吃吃苦也好。他若是真的能在來年開春之前解除邊境隱患,消滅叛黨余孽,我就成全你們,不然你還是嫁去北狄比較妥貼。你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承擔責任?!?/br> 我低垂著頭不語,心中淤塞著,就想著把我當成政治工具使用,牽制這個牽制那個的,他們在商量著我的歸屬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這個當事人的感受。女人在古代就真的這么沒有身份地位嗎? 短暫的安靜之中,從門外傳來太監(jiān)通報道的聲音:“啟稟皇上,慕容將軍求見。” “筠兒。”元晟朝里間休憩之所使了使眼色,“先回避一下?!庇謱μO(jiān)道,“請她進來吧?!?/br> “是?!?/br> 我趕緊跑到里間回避起來,不多久,外面響起一串腳步聲,不重卻分外有節(jié)律?!澳⒁娀噬?,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慕容云遙的聲音聽上去不再那么萎靡不振,竟然顯得精神氣十足。 “愛卿有什么要事?”元晟的問話一板一眼,不流露分毫感情。 “皇上,末將聽聞犬戎犯境邊關告急,末將罪臣,邯丘一役讓臻朝蒙受損失,一直無法釋懷,心中難安,此役末將請求出征,待殺退狗賊,將功補過,還請皇上成全?!?/br> “愛卿剛生產(chǎn)完不久,朕是想讓你多休息一下的?!?/br> 慕容云遙斬釘截鐵道:“末將已經(jīng)養(yǎng)好身子,無礙的?!?/br> 元晟沉默不語,似在考量。 “皇上,末將戍邊多年,與犬戎人多有周旋,可以說在眾將之中是最了解犬戎人用兵打仗習性的,還請皇上三思?!?/br> 元晟又思考了一瞬,答應了:“慕容云遙,朕封你為平戎大將軍,帶五千輕騎前去西北支援洵城?!?/br> “謝皇上成全?!蹦饺菰七b領了命就退下了。 我心中感慨,同為女子,像她那般,征戰(zhàn)沙場,快意恩仇才好。像我這樣留在這里做縮頭烏龜,等待別人的勝敗來決定自己的命運,這是一個現(xiàn)代女性該有的行事風格嗎?連何予恪都在為我拼命,我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在這虛度光陰,這樣合適嗎。與其在這里等待自己的命運,寧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將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念及此,我快速走到元晟面前請命道:“皇帝哥哥,筠兒也要去前線督戰(zhàn)?!?/br> 他聽完皺了皺眉道:“胡鬧,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去做什么?” “慕容云遙去得,我怎就去不得,她有武功,我可文治,筠兒可以根據(jù)戰(zhàn)事情況出謀劃策??!” “哈哈哈哈……”元晟好像聽到了很可笑的事情,搖頭笑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筠兒是看到慕容云遙去了,怕她與何予恪朝夕相處,心里急了吧?!?/br> 他的想象力也忒豐富了些,人家兩夫妻朝夕相處有什么不對的。我還來不及辯駁,又聽他說:“罷了罷了,那你就和平戎大將軍一起去吧?!?/br> 我覺得他的內心很陰暗,既然覺得我去了無用還讓我去,有點想破壞人家夫妻和諧的嫌疑。本來還想著澄清一下,既然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那么我也就爽快地謝恩了。 救場如救火。我簡單收拾了下行禮就去找慕容云遙。她在校場上點兵,披著大氅的颯爽英姿飛揚在和煦的日光之下,身后的精兵肅立齊整,威風凜凜。 她看到我問道:“公主會騎馬嗎?” 我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她輕蹙著眉,目光看向遠處道:“公主雖然于我有恩,可是軍隊不是我慕容云遙一個人的,從大局考慮,我并不支持公主去往前線,這是關系到臻朝興衰存亡的一戰(zhàn),不是兒戲??偠灾?,皇上此次同意公主前往洵城并非明智之舉?!?/br> 她扭頭看向我,目光中毫不避諱地寫著“包袱”二字。 “慕容將軍,我也從來沒有把打仗當作兒戲。我會在出發(fā)之前學會騎馬。你找個人教我吧。” 據(jù)說有天賦的人十幾分鐘就能學會騎馬,我再不濟學個一兩天應該差不多吧。 沒想到慕容云遙會親自教我,但是她沒有姑息遷就,反而因為時間有限,采用了些雷厲的手段,于是我那狼狽的“救命”之聲不斷響徹在校場的上空,引來陣陣竊笑。 在驚恐之中,我只能拽緊韁繩,死命踩住馬蹬,力求不讓自己掉下來。典型的還沒學會走路就開始跑步。不過,她若是想以此就讓我知難而退,那也太小瞧我了。 不過,險有險的好處,這樣驚魂過幾次之后,居然也學會了騎馬。 我騎著馬得意著來到她的身邊,慕容云遙對著靶子,瞳孔像貓一般微微瞇起,奮力射出手中箭,箭矢正中靶心。 她回頭看我,臉上并無喜色。指著她下面的親衛(wèi),“你們注意保護好公主?!比缓笥窒铝钊姵霭l(fā),一馬當先而去。 越往北去,天氣越是寒冷,騎在馬上只聽風聲呼嘯,刀鋒似的往臉上招呼而來。 慕容云遙在路上一直沉默寡言,心事重重,面無表情,冷得就跟這冬天似的,顯得不太好親近。 我趕上前去,本想試著跟她搭訕,突然又覺得有很多避諱之處,一時之間欲言又止。 她在我身邊突然開口道:“公主喜歡何大人嗎?” “???”沒有料到,她一句話就問的我瞠目結舌。 她轉過頭來,側著腦袋看我:“喜歡他就幫我好好照顧他?!彼男τ心敲葱┝嚷洌钟心敲葱o所謂。 她也覺得我去邊關是去尋何予恪,給他們攪局的嗎?男人算什么,我可不想因為一個男人,而讓欣賞的人厭惡我。 “不!”我反駁道,“在我心里,何大人一直都是屬于慕容將軍的。我去是為了自己而戰(zhàn)?!?/br> 她抿嘴一笑,似乎沒有集中注意力看向任何地方:“不是為了他才去嗎?不是每個女子都適合在戰(zhàn)場生存的。我好心提醒一下公主,這場戰(zhàn)爭有公主的原因,我怕邊關將士對你有怨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