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這個小妖精,她不會對他下了另一種蠱吧,那比身體的沖動還要可怕的多,她的全部他都想背負(fù),她的身她的心,他全部都想占有,他甚至開始慶幸那次意外,開始遺憾最初對她的嫌棄。 更可悲的是,他能給她的,她似乎已經(jīng)不想要了。 他好想殺了彭詡那個家伙,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想殺死這個人??墒?,她在乎那個家伙。于是,他一忍再忍。因為他不想她恨他,他不要他們之間有陰影。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jīng)把她的感受放在了自己的前面? 他的驕傲在她的面前變得越來越稀薄。 他甚至為了她辜負(fù)了慕容云遙,讓自己落入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他開始討厭自己了。 是的,自己變得跟最初的她一樣愚蠢。 他真希望從來不曾認(rèn)識她,這樣的話,他還是最初的自己,那個驕傲的自持的從不低頭的何予恪。 可是,故事已經(jīng)沒有辦法重頭開始,自己的心也已經(jīng)背離自己的意志去到不曾想到的地方。 然后呢? 他只能努力讓不美好變得美好,讓不想要變得想要。讓她重新正視他的存在,讓她再次知道自己的好。 僅此而已。 第68章 我捂住傷口,身形微晃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心里明白,此話一出,便是徹底決裂,覆水難收了。他縱使對我有意,被如此傷害過,也該是心如死灰了。我不求他的原諒,只求他內(nèi)心平靜過后,可以公事公辦地相待。 不是不依戀他的關(guān)懷體貼,若是不能夠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又何必讓自己泥足深陷,不若換自己一個自由,未來的人生尚有千萬種可能。 等戰(zhàn)事平息之后,我要多多相親,閱盡天下青年才俊,如元筠這般身世容貌皆是一流人物,還怕找不到一個如意郎君?上帝為我關(guān)上了一扇門,自會為我打開另一扇窗的。 自我調(diào)侃之下,終是擠出了一個無奈笑容。 回到中軍大帳,我讓屠杰給我解決住宿問題,他就把某營帳內(nèi)的一個隊的士兵全給支走了。 偌大的營帳,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徒留兩排通鋪和一室混雜著各種男性體味的惡臭。 我輕擦了一下鼻尖道:“屠杰,你住哪兒,我要跟你換營帳?!?/br> 他說:“行啊,我跟我哥住一個營帳?!庇职氩[著眼睛壞笑道,“你要單我一個跟你換,還是我們兩個一起跟你換?” 一聽又要涉及何予恪,我說:“算了算了,你幫我拉開門簾子透透氣?!?/br> 屠杰應(yīng)和著走到門口掀簾子透風(fēng),不一會兒又將營內(nèi)唯一的狐裘毯子給我送了過來,其他諸如油燈啊,臉盆啊,夜壺啊之類的,凡是有的都給我送來了。據(jù)說這些都是允彌留下的遺產(chǎn)。 暮色深沉,野狼哀嚎,我躺在床鋪的最里角,狐裘毯子裹上身,門簾蓋不嚴(yán)實,寒風(fēng)穿堂過,發(fā)出咻咻的聲響,吵得我無法安眠。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間,不小心又壓到了傷口,我拿右手摸了一下傷口的位置,手感濕漉漉的。 想到今日幾次觸碰到傷口,都沒有檢查傷勢。于是就點燃了油燈,一點一點扒開肩頭,看到傷口處,我倒吸一口冷氣,皮rou和血液黏糊在一起,入目猙獰,是該清理一下了。 無奈整個軍營里頭,除了我,沒有多余的女子,有些事只能身體力行了。 披上大氅,手里捏著一塊干凈的棉布手巾,提著油燈走出營帳。外頭一片漆黑,連山色的剪影都看不到,只有呼嘯的風(fēng)吟刮過耳際,我被凍得瑟縮了一下。抬頭還能看到一襲清明朗月,在云靄之中若隱若現(xiàn),在這蕭瑟冷然的冬夜,更顯孤高清傲。 守夜兵擎著長槍站在營帳外頭,不時有巡邏兵在營帳之間來回穿梭。白日里,我看到營帳的后頭有一處山泉所在,不知道會不會在這氣溫驟降的夜已經(jīng)凍結(jié)成冰了呢?我只是需要一點水源來清理一下傷口而已。 小心地避開了斜坡上釘駐的木柵欄,斗篷在寒風(fēng)之中鼓蕩,我用寬大的袖口擋住了火光,怕這凌烈的風(fēng)勢撲滅了這唯一的光明。 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除了冷還有空虛,似乎一切又回到最初的起點,仿佛整個世界都與我沒有太大關(guān)聯(lián)。再沒有感情糾葛,雖是無牽無掛,卻也無憑無欄,腳步虛浮,感覺自己一瞬間脫離了這個塵世之外,像極了一個幽靈。 “莫要太哀怨了?!蔽易匝宰哉Z著,找到了山泉的所在,還沒有全然被凍結(jié)成冰。 我將油燈掛在干枯的枝椏上,拿著手巾沾了水,借著微弱的燈光,在肩頭一點點蘸去血跡,又疼痛又冰涼刺骨,四下靜謐無人,還有點害怕,口中忍不住念叨著,“做好眼下的事情,做好我的便宜公主,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有我享清福的時候……” 話音未落,只聽到“波隆隆”一串響聲,是酒盅從石坡上滾落下來的聲音。我心下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一道模糊人影落坐坡頭,在清朗月色下自飲自酌。 “誰???”我被驚嚇得沖口而出。 黑影沒有說話,卻一下子站了起來,頎長的身姿矗在月光下猶如一顆挺拔高聳的冷杉。 看清這道輪廓的一剎那,我的太陽xue頓時突突一跳,還會有誰在這凄清之夜,獨自傷情呢。我趕緊把手巾甩進冷泉里胡亂浸潤了一下,打算草草收工。 踮起腳,伸手從樹上取回油燈,才猛然發(fā)現(xiàn)周圍有煞氣,身后的暗影已經(jīng)像一座小山一般壓迫了過來。 何予恪單手緊握劍柄,半束的烏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幽黯眸色噬人,帶著狂風(fēng)驟雨般壓人的氣勢,一下子封住了我的退路。 油燈在狂風(fēng)里搖晃個不停,燈芯像脆弱的小生命,一下子被扼殺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我忍不住發(fā)抖。 “傷到哪里了?給我看看?!彼穆曇赭鰡≈型钢唤z壓抑的暴戾。 不是不理我了嗎……我驚慌地抬頭看他,看到他熟悉的俊朗面容頹廢成陌生的模樣,既驚且痛:“何予恪,你喝醉了?!?/br> “我說,給我看看!”他的口氣是不容抗拒的執(zhí)拗,一把把我推倒在樹桿上,油燈從我手腕上滑落,“砰”地一聲爆裂在靜謐的黑夜里,格外驚心。 我避之不及,被他按壓住,他的手在發(fā)抖,似乎隱忍地壓抑著暴怒,我惴惴道:“別看了,是小傷,真的只是小傷?!?/br> 他低頭伏在我的耳邊,醇厚的酒氣撲入鼻端,他似乎廢了很大的力氣一字一頓道:“元筠,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毫無緣由地,我只覺得我的心化作了一灘春水,涓涓地流淌著酸澀的情緒,就如同我眼角不知不覺滑落的淚。如果我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絕不會如此難過。 他不由分說地拉下我肩頭的衣衫,仔仔細(xì)細(xì)地凝視一番,又狠狠奪過我手上的手巾,丟在地上?!澳闶潜康皢?,拿傷口浸水!”下一瞬間腰上一緊已是被他打橫抱起往回營的路上走去。 此時我已忘了反對,放棄掙扎,就像被圈在網(wǎng)中央的魚兒逃脫不能,只是窩進在他的懷抱汲取溫暖。原來他還是會心疼我。 何予恪死死抱緊我,腳下生風(fēng)加快步伐,雷厲風(fēng)行地沖進中軍大帳內(nèi)。 屠杰在睡夢中醒來,睜著朦朧的睡眼看向我們道:“哥,你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