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趙誠謹(jǐn)急道:“便是雪團(tuán)兒變成狗,也要比雪球好看的。而且雪團(tuán)兒比雪球聰明多了,它還能聽懂我說話。”他生怕瑞王妃不信,趕緊摸了摸許攸的腦袋,小聲哄道:“雪團(tuán)兒,你叫一聲給娘親聽一聽。?!?/br> 許攸馬上很給面子地“喵嗚——”了一聲。趙誠謹(jǐn)立刻滿意了,仰著小臉得意道:“娘親您看,它是不是頂頂聰明的?!?/br> 瑞王妃含笑點(diǎn)頭,“既然是順哥兒養(yǎng)的貓兒,自然是格外聰明些?!闭f話時,又悄悄朝眾人使了個眼色。 “可不是,妾身還沒見過這般聰明機(jī)靈的貓兒呢??催@毛色和眼睛,不似梁國品種,卻不知世子爺從哪里尋到了這么靈秀的貓兒,真真地羨慕死人了?!背龊踉S攸意料的,這接話的竟是那位瞧著低眉順眼的妾室,聲音溫柔低沉,語調(diào)卻是活潑的,讓人一聽便十分喜歡。 倒是另一位只淡淡地朝許攸瞥了一眼,目中有不屑的神色,卻是始終一言不發(fā)。 余下的丫鬟們也跟著吹捧了一陣,直把趙誠謹(jǐn)哄得愈發(fā)得意,上前抱著瑞王妃的脖子撒嬌道:“娘親娘親,回頭我?guī)е﹫F(tuán)兒去見皇祖母可好?雪團(tuán)兒這般乖巧,皇祖母見了,也定是喜歡的?!?/br> 這來歷不明的貓兒,自己府里收了也就罷了,哪里敢往宮里頭送。瑞王妃不好與趙誠謹(jǐn)說,只笑著道:“你皇祖母昨個兒著了涼,咳嗽得厲害,可碰不得這些貓兒狗兒。過幾日等你皇祖母身子漸好了再說可好?” 因瑞親王府里只有趙誠謹(jǐn)一株獨(dú)苗,太后素來把他當(dāng)做眼珠子一般疼愛,趙誠謹(jǐn)對他那慈愛又護(hù)短的祖母自然也是感情極深,一聽得太后生了病,他也立刻擔(dān)心起來,疾聲問道:“皇祖母如何病了?病得可嚴(yán)重?娘親你陪著孩兒一起去宮里探望皇祖母可好?” 瑞王妃見他乖巧又孝順,心中極是安慰,撫了撫他的頭發(fā),柔聲道:“你去跟你父王招呼一聲,一會兒娘親陪著你進(jìn)宮?!?/br> 趙誠謹(jǐn)點(diǎn)點(diǎn)頭,把手里的貓兒遞給雪菲,叮囑道:“你幫我看著雪團(tuán)兒,午間我若是回不來,記得要給它喂飯。雪團(tuán)兒喜歡吃rou。” 眾人聞言俱是忍俊不禁,王妃身邊的蘇嬤嬤笑著道:“奴婢往日里只聽說貓兒喜歡吃魚的,世子爺養(yǎng)的這只卻是與眾不同。” 先前那妾室也笑著附和道:“要不怎么生得如此乖巧漂亮。” 唯有那身穿洋紅色褂子的妾室始終沉著個臉,一言不發(fā)。 翠羽領(lǐng)著趙誠謹(jǐn)回荔園換衣服,雪菲則抱著許攸去院子里曬太陽,兩個妾室也跟著告退回了自己院子,花廳里很快就只剩瑞王妃和幾個伺候的嬤嬤丫鬟。瑞王妃揮了揮手,只留了蘇嬤嬤和兩個心腹大丫環(huán)白屏和紅染。 “那寧心兒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今兒居然還敢穿洋紅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币娢堇镏皇K齻儙讉€,蘇嬤嬤忍不住抱怨起來,“那洋紅色也是她一個庶妃能穿的么?娘娘您也不管一管,再這么放任下去,怕是她要爬到您頭上來了?!?/br> 瑞王妃面色如常地端起手邊的清茶喝了一口,不以為然地笑笑道:“嬤嬤莫要惱,她而今肚子里揣著一個,身子自然金貴些,且先由著她吧。不然回頭她又要跟王爺抱怨說我為難她了?!?/br> 寧庶妃前些日子將將才診出了喜脈,而今不過兩個來月,雖還未顯懷,可她那孕婦的架勢卻是擺得足足的。 蘇嬤嬤扁嘴道:“奴婢只是為娘娘抱不平。您是什么身份,那女人又是什么身份,竟也敢在您面前拿大,真真地氣人。再說了,她也就是個生女兒的命,便是又懷上了又如何,不過是將來多出一份嫁妝。” 那寧庶妃本也是官宦出身,其父是南邊兒興安縣的縣令,先帝南巡的時候,瑞親王隨行,在江南遇到的她。因她身段婀娜,嗓音又甜美,便收進(jìn)了屋里,本打算大婚后便向太后請封側(cè)妃的,結(jié)果寧父竟被人告了個貪墨之罪,這寧心兒便成了罪官之后,不說側(cè)妃,連庶妃也當(dāng)不成,只能做了個沒名分的姬妾。 因她是最早跟在瑞王身邊的,所以瑞王對她確有些情分。她在王府里熬了近十年,生了三個女兒,直到去年太后才松口給了她一個庶妃的名分。偏偏她又是個拎不清的,仗著府里五個孩子中倒有三個是她所出,而今又懷了孕,便有些拿大。 今日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穿上了與正紅色十分接近的洋紅錦緞,只因先前去尼姑庵里求了簽,那主持言之灼灼地說她腹中是個男胎,所以才格外地得意。 “讓白屏去竹園說一聲,就說我憐惜她身子重,近日不用過來立規(guī)矩了,好好在屋里安胎,莫要四處亂走動了胎氣。”王妃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淡然地笑,“不說她生不出兒子來,便果真生個兒子又能如何?太后那邊兒能松口?” 蘇嬤嬤立刻理會了她的意思,王府里世子爺?shù)牡匚辉缫逊€(wěn)固,寧庶妃又是那樣的出身,生多少孩子也出不了頭。相比起來,倒是李園的安庶妃——聽說安家的長兄今年剛進(jìn)了翰林院呢。 ☆、三 三 瑞王妃領(lǐng)著趙誠謹(jǐn)進(jìn)了宮,許攸這邊就安靜下來。 荔園的丫鬟們不少,但都被翠羽敲打過,不敢亂走??尚⊙诀邆兊降啄隁q小,十分耐不住寂寞,見翠羽不在,便一伙人湊到院子里悄聲細(xì)語地說著話。雪菲資歷不深,到底管不住她們,索性便不說話,躲在屋里做針線。 許攸在院子里曬了會兒太陽,滿耳朵都是小丫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睡也睡不安靜,索性起了身,貓著腰四下里兜幾圈。貓兒個子小,身手卻極靈活,爪子上已經(jīng)長出了尖利的指甲,抵著墻三兩下就上了屋頂。 天空很藍(lán),一望無垠地純粹,比最美的寶石還要明澈。太陽照在身上,懶洋洋的,讓她忍不住一陣一陣地犯瞌睡。在屋頂上瞌睡了一陣,爾后被餓醒了。她現(xiàn)在的小身體吃不了多少東西,可消化得卻快,竟是一頓等不得一頓。抬頭看看天,還未到晌午,怕是王府里還沒開午飯。許攸想了想,決定去廚房碰碰運(yùn)氣。 她也不曉得廚房在哪邊,只蒙頭蒙腦地亂走。王府的房子屋頂連著屋頂,卻是省了她上上下下的力氣。走了不多久,鼻息間傳來陣陣食物的濃香,許攸心里一喜——竟是蒙對了。 許攸下了屋頂躲在房梁上觀察廚房里的動靜,眼看著就要吃午飯了,正是廚房里忙的時候,燒火的,擇菜洗菜的,還有掌勺的,一個個都是滿頭大汗。做好的菜由幫廚的大媽送到隔壁屋里,擺了滿滿的兩桌。 許攸站在房梁上仔細(xì)瞅了幾眼,看準(zhǔn)了里頭桌子上的燉雞,剛準(zhǔn)備往下跳,忽見門口人影一閃,竟鉆進(jìn)來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男孩約莫十歲出頭,穿一身灰色的短襟褂子,洗得發(fā)了白,臉色蠟黃蠟黃的,倒是一雙眼睛又黑又大,眸中一片清澈。 看這打扮,應(yīng)是府里干粗活兒的下人,如何進(jìn)了這里? 許攸正琢磨著,那男孩兒已拿起桌邊的筷子在各個碗里夾了些魚rou雞塊,迅速地用油紙包了,塞進(jìn)了懷里。男孩收拾好了才欲出門,一抬頭正正好瞥見了一雙貓眼,一時心虛,嚇得連連后退,險些跌倒在地。 “你——”男孩兒恐是頭一回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膽子小得很,即便只是撞見只貓,依舊嚇得一臉蒼白,“你莫……莫要叫,我……我也不是……不是偷兒,我娘病病……病得厲害,我……” 許攸瞪圓了眼睛盯著他,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貓臉表情十分嚴(yán)肅。男孩兒愈發(fā)地心虛,咬著下唇不敢作聲。若果真是個慣偷,這會兒不是轉(zhuǎn)身逃,就是咬牙切齒地罵它幾句,哪里會這樣不知所措。 左右不過是幾樣吃食,且又是一片孝心,許攸也不好為難他,緩緩把圓腦袋轉(zhuǎn)到一邊去,仿佛根本沒有瞧見一般。男孩愣了一下,又朝她看了兩眼,摸了摸胸口的油紙包,一咬牙轉(zhuǎn)身去開門。 還未到門口,卻聽得外頭沉重的腳步聲,男孩臉色頓變,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愈加地刷白如紙。他踉踉蹌蹌往后退了兩步,想找個躲起來,可這屋里本就不大,又滿滿地擺了幾張大桌子,哪里還有地方掩藏行跡。倉惶間,大門已被人推開,進(jìn)來個矮小的中年漢子,滿身的油煙味兒,可不正是隔壁的廚子。 “好你個小兔崽子,竟敢跑到你五爺?shù)乇P來偷吃,看五爺今兒怎么收拾你?!闭f話時,已卷起了袖子,氣勢洶洶地朝男孩撲過來。那男孩兒一來生得瘦小沒什么力氣,二來本就偷了東西心里有愧,連躲也不會躲,低著腦袋縮著身子,臉上重重地挨了那五爺一巴掌,嘴角立刻滲出了血,左邊臉上腫起了一大塊。 到底只是個小孩子,就算真偷了東西,也不能這么打罵。許攸一激動,想也沒想就從屋梁上跳了下來,準(zhǔn)準(zhǔn)地落在那五爺?shù)募绨蛏?,然后伸出爪子,狠狠地朝他臉上給了一家伙。 只聽得“哇——”地一聲怪叫,許攸心里一動,飛快地從五爺肩頭撤離,又趕緊抱住柱子,哧溜一下迅速返回屋梁上,居高臨下地朝那五爺鄙夷地“喵嗚——”了一聲。五爺氣得渾身發(fā)抖,哪里還顧得上一旁的小男孩兒,滿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在門后尋了個笤帚出來,沖著許攸揮舞了一陣。 那個五爺生得矮小,便是手里拿了把笤帚依舊夠不到屋梁上的許攸,折騰了一陣,又氣又惱,狠狠地把笤帚往地上一扔,罷了又吐了口唾沫罵道:“小畜生,你給老子等著瞧?!闭f著話,人已經(jīng)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那男孩子和許攸兩個。男孩的臉上愈發(fā)腫得厲害,原本梳得齊整的頭發(fā)也被五爺打亂了,看起來十分狼狽。他卻是沒有哭,吸著鼻子走到屋梁下,一臉焦急地朝許攸道:“小貓兒你趕緊跑,五爺最是記仇,這會兒怕不是去找長棍子了,回頭你要逃也逃不開。若是落在他手里,怕是連命要丟的。” 那個五爺一看就是個脾氣暴躁的家伙,雖說許攸有趙誠謹(jǐn)做靠山,可是一來他而今不在府里,二來這廚房里的下人們,只怕也幾個認(rèn)得她,一會兒真打起來,可沒人幫她的忙。若真死在這里,豈不是太冤枉了。 許攸能屈能伸,朝那小孩兒“喵嗚——”了一聲,飛快地從窗戶跳走了。才上了屋頂,就瞧見那五爺拎著一根竹篙從雜物間沖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瞥見屋頂上的許攸,氣得直跳,一邊大聲喝罵一邊追,許攸冷冷地看他,計算著他手里竹篙的長度,冷靜地往后退了幾步,不動了。 她繃著一張嚴(yán)肅的貓臉,舉著右爪隨時戒備,造型凸得有點(diǎn)像招財貓——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她又滿頭黑線地放下爪子,儀態(tài)萬千地蹲坐在原地凸了個優(yōu)雅端莊的造型。 五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舉著竹篙往屋頂上捅,那竹篙東搖西擺,偏偏總差那么一兩分,始終挨不著許攸的邊兒,氣得五爺破口大罵。院子里的下人們都出來看熱鬧,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說笑笑,更有人提議說要去搬梯子。 幫廚的李媽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瞅見屋頂上的雪團(tuán),一跺腳趕緊沖出來,高聲喝道:“快停下快停下,老五你別亂來,這恐怕是世子爺養(yǎng)的貓,要少了一根毛你都得脫層皮?!?/br> 五爺手一抖,腳下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臉色發(fā)白地喃喃道:“不會吧,沒聽說世子爺養(yǎng)了貓???” 李媽急道:“昨兒下午世子爺身邊的丫鬟來廚房要過牛rou么,就說要給貓吃,你那會兒在屋里瞌睡,自然不曉得。” 五爺哆哆嗦嗦地地上爬起來,有些后怕地朝屋頂上的許攸看了一眼,小聲抱怨道:“世子爺?shù)呢堅趺疵轿覀儚N房里來了?!闭f罷,又不甘地瞪了許攸一眼。許攸鼓著臉居高臨下地回瞪他,殺氣騰騰的模樣倒把五爺給嚇了一跳,喃喃道:“果然是主子爺養(yǎng)的貓,脾氣大的很。”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院子里屋圍觀的眾人驅(qū)散了。 許攸探頭探腦地朝廚房瞅了幾眼,沒瞧見那小鬼,心知他應(yīng)是趁機(jī)溜走了,這才放心,抖了抖后退,飛快地回了荔園。 翠羽不在,伺候許攸的事便落到了雪菲頭上。這小姑娘雖不如翠羽精干,卻也溫柔和善,又生得一張可愛的圓圓臉,許攸很是喜歡,沖著她“喵嗚——喵嗚——”地直叫喚,想讓她陪著說說話。偏偏雪菲是個膽小怕事的,還以為哪里伺候得不妥當(dāng),越聽越緊張起來。 許攸沒轍了,放棄了與雪菲交流的意思,吃過飯后,就無比孤獨(dú)地爬上了屋頂繼續(xù)睡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趙誠謹(jǐn)回府,睡夢中許攸就隱隱聽到小世子的聲音,立刻機(jī)警地豎起耳朵朝四周探看。她睡得久了,腦子有些迷糊,腳下就跟踩了棉花似的,一不留神竟崴了一下,身子一軟,竟一骨碌從屋頂上滾下來。 吾命休矣—— 許攸發(fā)出“嗷唔——”的慘叫,一瞬間眼淚都快逼出來了…… 可是,預(yù)料中的劇痛卻沒有出現(xiàn),她的小身體軟軟地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就好像夢里的鵝絨被一樣溫暖。 被人救了!許攸吁了一口氣,把跳到喉嚨處的小心臟吞回去,小心翼翼地抬起腦袋看她的救命恩人,一抬眼,便被一雙深邃的眼睛給震到了。 哎呀媽呀,這也……未免太好看了吧! 許攸嘴一咧,口水吧嗒吧嗒地往外淌,她趕緊把舌頭一卷,想把口水收回來,卻還是沒來得及,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四 四 之后的整整一個小時,那個長得很漂亮的齊王就一直在笑話趙誠謹(jǐn)。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總不能笑話一只毛都沒長齊的小奶貓。 “我說順哥兒你這是長了雙什么眼睛,怎么就養(yǎng)了這么只蠢貓?還敢恬不知恥地起什么名字叫雪團(tuán)兒。我們家的雪球要是笨成這幅德行,我早把它給扔了……” 其實(shí)齊王還覺得那只貓不僅傻,眼神兒還不大對勁,當(dāng)然他并沒有說。要是被個美貌少女用如此炙熱又迷醉的眼神盯著看,他或許還會覺得很得意很自豪,可換了是只貓,這就有點(diǎn)不大對勁了。 若是這事兒傳出去,他恐怕立刻就要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被一只貓愛慕什么的……光是想一想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趙誠謹(jǐn)很不高興,他抱著許攸輕輕地順?biāo)拿墓牡男A臉上是氣呼呼的神情,“七叔你莫要說雪團(tuán)的壞話,她聽得懂的。你這么說她,她要是傷心了怎么辦?我們家雪團(tuán)兒可不是你們家那只笨狗?!?/br> 齊王沒好氣地哈哈大笑,一臉鄙夷地指著許攸道:“她不過是只貓,哪里聽得懂人話。這種貓兒我見得多了,長得是好看,要說聰明,真真地笑話。貓兒哪有狗聰明,我們家的雪球有靈性,豈是你這只蠢貓能比的。我不管,反正你得改名,被這只蠢貓一弄,連雪字都俗了。要不你就給它改名叫窩絲糖,甜甜膩膩的倒也貼切。” 許攸趴在趙誠謹(jǐn)?shù)膽牙镄敝劬粗R王,圓乎乎的面癱臉上充滿了鄙夷和不屑。雖然這小子長得挺漂亮,可實(shí)在幼稚得可笑,非常不符合許攸的審美。 趙誠謹(jǐn)氣得直跳,指著他道:“你你……你們家的笨狗才要改名!就改名叫……叫……”他到底年歲小,哪里曉得起名字,一時間急得只想哭。 叫旺財!許攸弓著背,“喵嗚——”地幫腔,只可惜趙誠謹(jǐn)聽不懂,漲紅著小臉朝四周到處看,最后忽地靈光一閃,指著桌上的杯盞道:“就叫茶壺!你們家那只笨狗長得圓滾滾的,就跟這茶壺一般,就該改名叫茶壺!” “噗——”地一聲,齊王一口茶水全噴到了趙誠謹(jǐn)臉上,懷里的許攸也沒能避開,一人一貓氣鼓鼓地瞪著他,眼睛都紅了。 翠羽趕緊拿了帕子過來幫趙誠謹(jǐn)擦拭,齊王忍俊不禁地大笑,邊笑還邊斷斷續(xù)續(xù)地道:“順……順哥兒……你真是太好玩了,你干嘛跟我們家雪球兒搶名字,乖啊,窩絲糖這名字挺好聽的,不信你問翠羽?” 翠羽只當(dāng)沒聽見,趙誠謹(jǐn)氣極了,不理他,扁著嘴委屈道:“我要去找祖母告狀,七叔欺負(fù)我,嗚嗚——” 齊王一點(diǎn)也不急,悶悶地笑,笑罷了又摸摸趙誠謹(jǐn)?shù)男∧X袋瓜子道:“還說自己是男子漢,就你這動不動就哭的德行,比人家小娘們兒都不如。你要替你們家這只蠢貓搶名字,明兒七叔領(lǐng)著雪球過來,看它能搶得過!” 趙誠謹(jǐn)小臉漲得通紅,一臉不服氣地道:“七叔好不講理,你們家那個……茶壺都多大了?那個個子,都快有我高了,我們家雪團(tuán)兒就這么一丁點(diǎn)大,怎么打得過?” 齊王大笑:“這會兒你倒是想起來我家雪球比雪團(tuán)大了,她一只后來的貓兒,年歲又小,憑什么要逼得我家雪球改名字?你若是怕了,就早早認(rèn)輸,從此以后就給它改名叫窩絲糖,好聽又好記,省得明兒它要吃虧?!?/br> 趙誠謹(jǐn)哪里得肯,鼓著小臉始終不應(yīng)。齊王愈發(fā)地覺得好玩兒,一本正經(jīng)地和她定下來決戰(zhàn)時間,臨走時又故意逗他道:“趁著今兒還有時間,趕緊找你父王幫忙去。你父王的功夫在我們幾兄弟里頭最高明,你去找他指點(diǎn)指點(diǎn),窩絲糖一定受益無窮。”說罷了,這才忍住笑走了。 趙誠謹(jǐn)雖然年歲小,多少還是有些心眼兒的,決計不敢真依了齊王的慫恿尋瑞王爺給許攸指點(diǎn)武功,但他又覺得齊王說的話多少有些道理,琢磨了一番后,便去尋府里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幫忙。 瑞王府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姓衛(wèi),出身少林寺,性子最是耿直穩(wěn)重,平日里行事都一板一眼的,何曾遇到過這種難題,趙誠謹(jǐn)把來意一說,衛(wèi)統(tǒng)領(lǐng)頓時就傻了眼,睜圓了眼睛盯著許攸看了半晌,似乎有點(diǎn)沒消化他的意思。 “世……世子爺……”衛(wèi)統(tǒng)領(lǐng)艱難地問:“你剛剛說什么?什么貓啊狗的?貓跟狗打架?”貓跟狗要打架關(guān)他嘛事兒?。?/br> “你不是府里頭最厲害的人嗎?”趙誠謹(jǐn)有些生氣了,小臉漲得紅紅的,氣鼓鼓道:“雪團(tuán)還小,肯定打不過七叔家的那只大狗,你趕緊想想辦法教教它?!?/br> 衛(wèi)統(tǒng)領(lǐng):“……” 許攸很同情他。 接下來整整一個下午,被逼無奈的衛(wèi)統(tǒng)領(lǐng)耐著性子給世子爺和他的貓演示了好幾遍少林寺的大擒拿手法,許攸故作深沉地蹲在一旁一言不發(fā),一直到傍晚時瑞王爺差了下人過來尋衛(wèi)統(tǒng)領(lǐng)說話,他這才猶如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逃走了。 對于第二天的貓狗大戰(zhàn),許攸倒并不憂心。光是聽這雪球的名字就能猜到齊王府里那只狗是什么模樣,十有八九肥成個圓球,哪有她靈活機(jī)變,逮著機(jī)會撓它兩爪子還不容易。 第二日大早,齊王就牽著他家的雪球來了。 許攸從趙誠謹(jǐn)懷里探出腦袋瞅了一眼,立刻就傻了。 尼瑪喲。 什么狗屁雪球,起這么萌的名字,長得那樣彪悍精壯是為那般?許攸顫巍巍地看著比她足足大了好幾倍的大狗,心里頭直罵娘! 不過這條笨狗也就是個子大點(diǎn),腦子應(yīng)該不大好使,咧著嘴耷拉著舌頭傻乎乎的,眼神呆滯得很,智商自然不能跟許攸相比——起碼她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