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他……還能回來嗎? 那個總眨巴著眼睛愛裝小大人的男孩還能回來嗎? 許攸的心沉甸甸的,她在屋里發(fā)了一會兒呆后決定去宮里頭找他,她得去看看那個護(hù)了她這么久的小孩,那個整天笑瞇瞇的可愛的小鬼,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總要見他最后一面。 她一做了決定,立刻便付諸于實施。 京城里一過戍時就宵禁,街上沒有人,四周一片寂靜。因是月中,月亮圓得好似一塊大燒餅,照得整個京城都沐浴在淡淡的清輝中,許攸撒開腿一路狂奔。 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才跑了十來分鐘就有些喘不上氣,前腿一軟,咕嚕一下倒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自從跟著趙誠謹(jǐn)混了以后,許攸每天吃香喝辣,沒多久就長成現(xiàn)在膀肥腰圓的模樣,本來行動就不算特別利索,這一摔把她整個人都給摔懵了,足足在地上坐了半分鐘才緩過神來,甩了甩腦袋抖了抖毛,好不容易爬起身,忽聽到頭頂一陣破風(fēng)聲。 危險! 大概貓對危險總有一種本能的警惕,所以許攸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險險地避開了頭頂上方襲來的利爪。 她就勢在地上滾了幾圈,猛地一揮爪子,抓下來幾根羽毛。頭頂?shù)拇篪B一聲怪叫,撲扇著翅膀躲到了高處。 危險并未就此解除。許攸弓起背,警惕地瞪著半空中盤旋不走的大鳥。 是老鷹嗎? 應(yīng)該不是!不然,這會兒哪里還有她命在。 那只大鳥吃了虧依舊不肯走,在許攸頭頂上方飛來飛去,綠豆眼狠狠地盯著她,隨時準(zhǔn)備找機(jī)會報仇。 她居然淪落到連一只鳥也能欺負(fù)的地步了!許攸覺得腦門上的青筋在跳,雖然那些玩意兒全都藏在厚厚的貓毛里。她既無奈,又頭疼,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悲哀。如果這只大鳥一直不肯走,難道她就這么跟它耗一晚上?這也太…… 許攸還在暗自感慨著,忽然又聽到遠(yuǎn)處一聲清亮的嘯聲,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當(dāng)然,如果能透過密密的貓毛看清她的臉色的話。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只鳥她都對付不了,居然還來一只,簡直就是不給她活路!許攸當(dāng)機(jī)立斷,撒開蹄子轉(zhuǎn)身就逃…… 跑!快跑! 前方左轉(zhuǎn)! 爬樹! 跳! 啊——被撓了一爪子! 許攸猶如一只驚慌失措、毫無頭緒的耗子,在京城的各個巷子里亂竄。頭頂?shù)膬芍淮篪B仿佛故意逗著她玩兒,一會兒前后夾擊,一會兒又故意放她一馬,許攸覺得她就算能逃得過這兩只壞鳥的攻擊,恐怕最后也得累死在路上。 不行,她還得進(jìn)宮去看小世子呢。 許攸一邊狂奔一邊抒情地想……“砰——”地一下。她一時不察竟撞到了墻上,腦袋頓時就暈了,天上的大鳥趁機(jī)撲過來,許攸“嗷唔——”地一聲怪叫,就地一滾…… 咦—— 居然沒有被大鳥的爪子撓到?許攸睜開眼,好奇地朝四周看——真是老天爺保佑,她竟然滾進(jìn)了一只狗洞里! 這只狗洞本就不大,加上許久沒有被狗狗鉆過,四周堆了厚厚的土,洞口愈發(fā)地小了,剛剛好夠她鉆進(jìn)來,而洞的另一側(cè)竟赫然是一片茂密繁盛的灌木,密密地將出口擋住,那兩只大鳥撲棱著翅膀圍觀了半晌,終究沒尋著路徑鉆進(jìn)來。 許攸不敢再探看外頭的情況,只豎起耳朵仔細(xì)聽,侯了半晌,不見外頭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個腦袋。 幸運(yùn)的是,那兩只要命的大鳥終于走了。 與此同時問題也來了——她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呢? ☆、十 十 許攸在黑夜中足足游蕩了一個晚上,直到天色漸明才終于摸到了皇宮城墻腳。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找到了地兒。 可是,等到她朝四周一打量,立刻就郁悶地默默罵了一聲“靠!” 她也說不清這城墻到底有多高,反正一抬頭看不見邊,更要命的是,圍墻四周一片荒蕪,不說樹,連個灌木叢也沒有。單靠她這幾只爪子想攀上城墻,簡直是白日做夢!更何況,她奔波了一整晚,這會兒早已又累又餓,只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倒下來呼呼大睡。 這么貿(mào)貿(mào)然地跑出來果然太沖動了么?如果她還是個人,百分之百不會做出這么沖動的事,可見變成貓以后這腦袋就有些不大夠用,而且一不留神就精分了。 以前她總罵別人是精分的腦殘,現(xiàn)在輪到她親身體驗了。 可是,她真的很擔(dān)心那個小孩啊。雖然就算找到了趙誠謹(jǐn)也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心里卻有一種不管怎么樣也要陪在身邊的念頭。雖然那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可卻是許攸來到這個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抹陽光。 她守在城門口糾結(jié)著,思來想去要怎么混進(jìn)宮,然后,就瞧見那宮門開了。 這個時候許攸真正感受到作為一只貓的好處了,比如她可以很輕松地潛在馬車車底,勾住車盤,順順利利地溜進(jìn)宮而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進(jìn)了宮,許攸沒急著下來,攀著車壁跳上馬車,鉆進(jìn)一大叢綠油油的大蒜里頭躲著,透過大蒜葉子中縫隙朝四周打量。這幾輛馬車裝的是新鮮果蔬,只在進(jìn)宮門的時候仔細(xì)檢查過,爾后便徑直運(yùn)往御膳房。 許攸肚子餓得厲害,決定先去那邊兒弄點東西先把肚子填飽。 馬車一進(jìn)御膳房院子的大門,她就趕緊偷偷溜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了房梁。 御膳房里忙得熱火朝天,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廚子揮汗如雨地在炒菜,幫廚的徒弟足足有好幾十人,余下燒火的、擇菜的、洗碗的……數(shù)不勝數(shù)。 許攸變成貓后第一天就遇到了趙誠謹(jǐn),一點罪沒受過,每天吃喝拉撒就有人伺候,就算偶爾做一回梁上君子,王府里的下人們也都不敢作聲,以至于此項業(yè)務(wù)相當(dāng)生疏,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弄點吃食實在比登天還難。 好在許攸很有自知之明,耐著性子守在屋梁上并不動手,等了老半天,終于等到做完了早飯,廚房里消停了些,她才悄悄摸到灶臺上,叼了幾根炸小魚。 本以為御廚的手藝有多好,待吃到嘴了才曉得原來不過是名氣大,就這炸小魚的水準(zhǔn),遠(yuǎn)不如瑞王府的大廚。許攸一邊吃一邊腹誹,等吃完了,又跳下屋梁尋了水缸洗了洗爪子和嘴巴。 弄完了這些正打算走,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進(jìn)宮的時候走的不是先前趙誠謹(jǐn)跟他說起過的東門,所以現(xiàn)在基本處于迷茫狀態(tài),十有八九一會兒又得迷路。萬一到時候又迷得暈頭轉(zhuǎn)向,餓得饑腸轆轆,可要咋辦? 于是,許攸未雨綢繆地從盤子里叼了幾根小炸魚上梁,又從墻角尋了個還算干凈的細(xì)麻繩,費(fèi)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幾根小魚捆上,爾后叼在嘴里爬上了屋頂。 許攸極目四顧,四周一片金黃,琉璃瓦的屋頂層層疊疊,一重高過一重,根本望不到邊。究竟哪里才是太后的寢宮呢? 趙誠謹(jǐn)沒跟她提過御膳房的位置,當(dāng)然,更大的可能是連他也不清楚。許攸找不準(zhǔn)方向,想了想,決定先去找皇帝的寢宮。皇帝住的地兒尋到了,太后的寢宮還遠(yuǎn)嗎? 許攸朝四周觀察了半晌,確定遠(yuǎn)處東面的建筑最高,遂撒開蹄子朝那個方向奔去。 她原計劃一路沿著屋頂走的,可走了一段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想當(dāng)然了。宮里頭的房子并不是如她所料那般連綿不絕的,她走了一段前面就沒路了,沒奈何,只得從墻頭跳下來,壓低了身體,沿著郁郁蔥蔥的小灌木一路潛行。 這地方建得挺漂亮,有亭臺樓閣、綠樹繁花,還有潺潺溪流繞著花園蜿蜒而過,十分富有情趣。這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御花園了!許攸一邊跑一邊心癢癢地朝四周張望,同時暗暗感嘆封建帝王們驕奢yin逸的生活。 她正陷入無邊的想象中,沒留意前方路口急匆匆地沖過來一個人。 “砰——”地一聲響,一人一貓撞到了一起。所幸許攸個子小,身體靈活,一見不對勁立刻就地一滾,雖然狼狽,卻沒吃多大的虧,抖了抖毛,甩掉身上的灰塵和落葉,一點也沒傷著,就連嘴里叼的小魚也沒掉半根。 倒是跟她撞到一起的那個少年人一時沒剎住腳摔了個狗啃泥,抱著腿痛得“嗷嗷”直叫。也不知為什么,他還不敢大聲,壓著嗓子低低地痛呼,委屈得不得了。 “你你你……”少年人約莫只有十一二歲,儼然還是個小初中生,模樣生得挺好看,白凈文秀,放現(xiàn)代一準(zhǔn)兒是個小校草。小初中生穿著淡藍(lán)色繡花長袍,腰間還裹著根漂亮的嵌玉腰帶,右邊胳膊上纏著白布,像是受過不輕的傷,這會兒又摔了一跤跌到了腿,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偏偏絆倒他的還是只貓,他連責(zé)罵的話也不知道沖著誰去。 “這是誰養(yǎng)的貓???”小初中生眼含著熱淚控訴道:“不知道宮里頭不能亂跑嗎?摔死老子了!”他呲牙咧嘴地扶著屁股想站起身,才一動,立刻痛得嗷嗷直叫,眼淚都快出來了。 到底是撞了人,許攸心里頭有些過意不去,生怕這小鬼給摔壞了,想了想,還是湊上前來仔細(xì)觀察他的傷勢。 小初中生似乎有些意外,一時間竟忘了痛,狐疑地瞪著許攸小聲喃喃道:“喲,居然還不逃?膽子挺大啊?!彼f話的時候不住地打量著許攸,黑眼睛亮晶晶的,那股子機(jī)靈勁兒跟趙誠謹(jǐn)特別像。 “啊哈——”小初中生終于看清了叼在許攸嘴里的小魚,立刻叫出聲來,“你你你……居然……偷東西!這是從哪里偷來的,哎喲還系著蝴蝶結(jié)!”他話一說完又覺得自己挺傻的,這只貓雖然有些臟,但長得好看,身上毛光滑柔順,顯然是經(jīng)常有人打理的,這樣的貓自然有人伺候著,怎么會淪落到偷吃的地步。更何況,那麻繩捆著的小魚分明是有人系好了給它的——總不至于它偷了自己系的吧!還系成個蝴蝶結(jié)! 許攸見這小鬼雖然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但還能說能笑,甚至臉上還能擺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知他沒有大礙,遂放下心來,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你等一下,哎,小貓兒——”小初中生在后頭扯著嗓子喊,使勁兒朝她招手,“喵嗚,喵嗚,快過來?!?/br> 許攸沒動,歪著腦袋看他,有些警惕。事實表明,她的警惕心還不夠,換了其他貓,一見著這種中二少年保管掉頭就跑,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但許攸到底沒有做貓的經(jīng)驗,也沒吃過虧,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邁著小步子走近了。 這小鬼叫她干啥呢?許攸正在琢磨,一不留神,那小子的魔爪就伸過來了,一把拽住了她的尾巴把她往面前拉。 這個不講道義的臭小子!許攸氣極了,原地蹦起來,揮起爪子狠狠地往他臉上抽了一記,瞬間把這小鬼給打懵了。 其實許攸已經(jīng)算是手下留情了,她又不傻,這小鬼能在皇宮里亂跑就能說明他的身份非比尋常,即便不是皇帝的兒子,恐怕也是他侄子外甥,反正無論是誰家的她都惹不起,所以下手的時候很謹(jǐn)慎地收了指甲,只用rou墊子抽,故不曾劃破皮,更不曾弄出什么血痕來。 中二少年挨了打,難得地沒有惱羞成怒,只一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瞪著許攸,做夢似的看著她。許攸卻怕他報復(fù),飛快地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梨樹,鼓著臉居高臨下地鄙視他。 “你下來,趕緊的,要不然,回頭有你好看?!敝卸倌赀谘肋肿斓?fù)]著拳頭威脅道,見許攸依舊端坐樹梢不動分毫,他又故意沉下臉來,用一種陰森可怕的語調(diào)緩緩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宮里頭很少有貓?那些貓兒都去了哪里了呢?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啊……它們都被人吃掉了哦,哈哈,哈哈……” 厚道地說,這中二少年其實演技挺好,臉沉下來的時候還真有點陰森可怕的味道,尤其是一雙眼睛幽黑幽黑的,看著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待冷笑起來,愈發(fā)地毛骨悚然。換了是別的貓兒,恐怕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了,但許攸可是做過警察的人,膽子自然比尋常貓兒要大許多,怎么會被這小屁孩給嚇唬到,瞪著圓眼睛冷冷地看著他,那鄙夷的眼神讓中二少年簡直要發(fā)狂。 “沒意思!”中二少年氣呼呼地起了身,拍拍屁股準(zhǔn)備走人,忽聽到不遠(yuǎn)處隱隱傳來叫喚聲,“……殿下……太子殿下……” 樹上的許攸頓時抖了一抖,這不著調(diào)的小鬼居然是當(dāng)朝太子,老天爺——大梁朝前途堪憂! 就在許攸擔(dān)心著大梁朝的將來時,小太子已經(jīng)貓著腰躲進(jìn)了一株碩大的茶花樹下。那茶花樹生得枝繁葉茂,雖然不高,卻足足有近四平,小太子躲在里頭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就這會兒功夫,那幾個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找了過來,一邊小聲地喚著“太子殿下”,一邊四下張望。 許攸立刻就樂了,哧溜一下從梨樹上滑下來,摸進(jìn)茶花樹底下。 小太子冷不丁地一眼瞅見她,先是一愣,旋即立刻防備起來,瞪大眼睛盯著她,惡狠狠地小聲道:“你想干什么?”哎喲這小模樣就跟許攸要強(qiáng)了他似的。 許攸肚子都快笑痛了,特別溫柔地伸出爪子在他臉上摸了摸,然后,又摸了摸…… “阿嚏——”一聲響,小太子一身狼狽地從茶樹底下滾出來,一邊拍著身上的泥,一邊氣急敗壞地朝太監(jiān)們大喊,“簡直是混蛋!大逆不道!把這只壞貓給我拽出來!” 太監(jiān)們不明所以,一擁而上,把茶樹底下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太子爺口中大逆不道的壞貓…… ☆、十一 十一 翠羽端著已經(jīng)涼透了的午飯從偏殿出來,一出門便沒了力氣,兩腿發(fā)軟地坐在臺階上發(fā)呆。殿外灑掃的宮人們見了,愈發(fā)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從昨日瑞王府小世子被御花園的假山石砸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整天,整個安平宮,甚至整個皇宮都籠罩在凝重的氣氛中。關(guān)于瑞王府世子受傷的經(jīng)過,宮里頭一直噤聲不語,但這并不妨礙有些流言在在悄無聲息地默默流傳。 “瑞王爺與王妃還是不肯吃東西么?”不知什么時候,安平宮的管事劉嬤嬤踱到了翠羽身邊,輕輕嘆了口氣,小聲問翠羽。 翠羽慌忙起身朝劉嬤嬤行了一禮,爾后才無可奈何地回道:“王爺與王妃已經(jīng)一整天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世子爺……世子爺……”她喉頭一硬,所有的聲音都被哽住,根本發(fā)不出聲,眼眶一紅,眼角頓時有淚珠滑落。 昨兒進(jìn)宮時都還好好的,能說能笑精神得不得了的孩子,一轉(zhuǎn)眼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甚至還說不準(zhǔn)能不能醒來。瑞王府就這么一根獨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翠羽連想都不敢想。 劉嬤嬤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嘆了口氣,道:“太后也急得今兒一天沒怎么進(jìn)食,方才還非要過來看小世子,被我攔了。劉御醫(yī)早上來過,他怎么說?” “說是傷到了頭,不好診斷,不定什么時候能醒。”翠羽抹了把眼淚,哽咽著回道。劉御醫(yī)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片肅然,欲言又止,顯然世子的病情比他所說的還要嚴(yán)重,瑞王妃當(dāng)即險些暈了過去,之后便一直守在世子身邊寸步不離。 劉嬤嬤沉默了半晌,想了想,終究還是沒進(jìn)屋,道:“我回去跟太后說一聲?!闭f罷轉(zhuǎn)身欲走,才邁開步子,忽聽得安平宮門口一陣喧鬧聲,劉嬤嬤頓時就惱了,把臉一沉,怒道:“誰在門口喧嘩,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