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胡鵬程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根本就受不住激,被許攸這么一喊,愈發(fā)地又羞又惱,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對手,也拼了命地撲上去,心里頭琢磨著不管怎么著也得給這小鬼一點顏色看看,就算打不過,好歹也要踢他兩腳…… 結(jié)果,人還未近身,就被趙誠謹踢了一腳,爾后一側(cè)身,一手扭住他的胳膊,一條腿壓住他的背,就這么干凈利索地把胡鵬程地壓地上了。 “你服不服?”許攸興奮得直跳,從角落里沖出來,蹲到胡鵬程面前得意洋洋地問:“要不要再來幾回合?。繘]關(guān)系,反正我們幾天晚上挺閑的,就當看戲好了,還不收錢,多精彩?!?/br> 胡鵬程氣得眼睛都紅了,偏又不要沖著個小丫頭片子哭,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罷了又朝趙誠謹?shù)蛇^去,怒道:“臭小子,你等著瞧,總有一天我要打敗你?!?/br> 趙誠謹橫了他一眼,把人給松開,毫不在意地彈了彈身上的灰,以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姿態(tài)掃了胡鵬程一眼,毫不在意地道:“行啊,我等著你。” 于是胡鵬程入住孟家的第一個晚上,就是在這種無比的挫敗中渡過的,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他再回憶起住在孟家的那段經(jīng)歷,首先想起的,就是這一個被人教訓(xùn)幾乎抬不起頭來的夜晚。 當天晚上,胡鵬程氣得連手腳也沒洗就奔到自己房間里抱著枕頭哭去了,壓根兒就沒心思留意這房間的陳設(shè)是否簡單粗陋,二嬸見他沒挑三揀四,心里頭還挺高興,回屋后跟孟二叔道:“胡大少爺雖然不大懂事,倒也不是什么挑剔驕縱的人。” 孟二叔“嘿嘿”地笑,不說話。 第二天大早,許攸她們?nèi)齻€就起了,洗漱過后圍坐在堂屋里吃早飯。胡鵬程屋里還一點聲音也沒有,孟二叔有點急,道:“昨兒胡大人不是說讓大少爺跟著順哥兒一起去方先生的私塾讀書么,他怎么還沒起?” 趙誠謹把最后一小口饅頭咽下,又喝了口水,這才不急不慢地起了身,擦了擦手,朝孟二叔道:“二叔不必著急,我過去叫他起床?!?/br> 孟二叔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就這幾秒的工夫,趙誠謹已經(jīng)走到了胡鵬程的房門口,敲了敲門,朝屋里喊了一聲“鵬哥兒”,見屋里沒反應(yīng),就徑直推門進屋了。 許攸屏住呼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房門看,屋里很快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一會兒,又是胡鵬程的慘叫聲。過了大約有一分鐘,趙誠謹才面不改色地開門出來,他身后兩步遠,胡鵬程黑著個臉一瘸一拐地跟了出來…… 順哥兒威武!許攸舉起手里的饅頭朝他示意了一下,趙誠謹斜睨了她一眼,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胡大人想必早跟方先生打過招呼,所以方先生見胡鵬程跟著孟家人一起過來時一點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意外,隨口問了胡鵬程幾個問題后,就把他和趙誠謹分到了一個班,罷了又笑道:“鵬程若是有哪里不懂的,盡可向趙順問?!?/br> 胡鵬程的臉都快綠了,不屑地撇了撇嘴,壓根兒就不肯朝趙誠謹再看一眼。 結(jié)果到了下午下學(xué)的時候,胡鵬程的態(tài)度就有了很大的變化,當然,也絕對不是立刻就拜倒在趙誠謹?shù)难澩认?,他看著趙誠謹?shù)难凵駜河悬c復(fù)雜,又羨慕又糾結(jié),還帶著一些說不出的忿忿,反正這回去的路上他也沒給許攸仨一個好臉色。 從學(xué)堂到孟家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每天下午,許攸她們仨都老老實實地立刻回家,不想這中二少年就是叛逆心強,才出了巷子,胡鵬程就不肯往家走了,“要回去你們回去,”他氣鼓鼓地道:“天兒還這么早,就回去作甚?我還得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 阿初眨了眨眼睛,悄悄去拉趙誠謹?shù)囊滦洌÷暤溃骸靶№樃?,我們也出去玩會兒唄?!?/br> 趙誠謹皺了皺眉頭沒回話,轉(zhuǎn)過頭來看許攸,“小雪你呢?” “那就……出去走走?”許攸小聲道,她也想出去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呢。 見大家都同意出去玩兒,胡鵬程立刻得意起來,仰著腦袋道:“都跟著我走,城里有什么好吃好玩兒的地方我都知道?!闭f話時,人已經(jīng)走到了前頭開始帶路。 胡鵬程雖然別的不行,吃喝玩樂倒是門兒清,只可惜他身上早被胡大人給掏干凈了,半個子兒也沒有,又不敢打著縣老爺?shù)钠焯柸サ昀镔d賬,只能眼巴巴地一路從街頭看到街尾,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居然讓許攸忽然想起了茶壺——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那只笨狗還好不好。 四人溜達了一陣,經(jīng)過中心大街的時候,路上忽然熱鬧起來,滿滿地擠在街道兩旁,路中央仿佛有馬車經(jīng)過,許攸個子小,被前頭的路人擋住了視線,就算踮著腳也看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尚且如此,就不用說阿初了。 “小雪jiejie,發(fā)生什么事了?”阿初好奇地問,探頭探腦地想要鉆進去看熱鬧。 “要砍頭了!”身邊有人低聲議論,“是黑風寨的大當家和二當家……” “是他們啊!”胡鵬程摸了摸了下巴一臉惋惜地嘆了口氣,搖頭道:“哎,真可惜,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br> 許攸覺得黑風寨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想了一會兒,這不是之前趙誠謹曾經(jīng)待過的土匪窩?于是她偷偷朝趙誠謹瞄了一眼,他臉色果然很不好,目光定定地看著遠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 這個家伙跟那些土匪有交情!許攸立刻就猜到了。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吧,就連自己也自身難保,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被砍頭。 “我爹說,這些人都是講血性的漢子,雖然是土匪,倒也不亂來,起碼從來不搶我們漢人。”胡鵬程完全沒有留意到趙誠謹?shù)哪樕粚?,裝模作樣地惋惜,“我爹本來還想手下留情留他們一條命,只可惜那些胡人逼得太緊,這些人手里頭又的確犯了案子,我爹就算想保也保不住。不過——” 他臉上忽然露出神神秘秘的神色,壓低了嗓門小聲道:“其實,黑風寨里還有個重要人物沒逮住,是他們的軍師,聽說是個老狐貍,就連山寨里的人都沒怎么見過他。上回那個元捕頭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說他藏在城郊的綠崖山,急急忙忙帶了一大群人去抓,硬是被人給溜了……” 許攸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趙誠謹一眼。趙誠謹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胡鵬程口中那個狡猾的老狐貍就是他。 囚車繼續(xù)往前走,趙誠謹?shù)难劬σ徽R膊徽5囟⒅胺揭搽S著人群往前奔,許攸猶豫了一下,也追了過去。胡鵬程就怕他們不去湊熱鬧,趕緊一把拉住阿初緊隨其后。 ☆、第65章 六十五 六十五 這些囚犯要被押到城西的菜市口砍頭,許攸和他們幾個人也一路跟著。等到了地兒,衙門的差役們?nèi)家蛔峙砰_,把圍觀的百姓隔離在外。許攸朝四周查看了一番,并沒有瞧見雪爹和孟二叔。 “我爹和二叔都沒來。”許攸悄聲與趙誠謹?shù)?胡鵬程也低聲插話,“我爹也沒來,那個監(jiān)斬官是個胡人,我老早就瞧他不順眼了?!?/br> 趙誠謹?shù)哪樕苊C穆,犀利的目光朝四周掃了幾眼,瞳孔微縮,忽然又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么。許攸心里有些緊張,她總覺得趙誠謹好像在琢磨著什么事兒,而且這事兒恐怕還不小。阿初眨巴著眼睛看看他們倆,也無端地跟著緊張起來。 “小雪——”趙誠謹忽然開口,一臉嚴肅地看著許攸道:“你帶阿初去前頭的茶樓坐回兒?!?/br> 許攸先是一愣,旋即立刻就猜到了什么。她迅速地環(huán)顧四周,卻根本看不出異常。阿初也一臉驚訝地看著趙誠謹,好奇地問:“小順哥,我們不去看殺頭嗎?” 趙誠謹摸了摸阿初的腦瓜子,勾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小孩子不要看這些東西,晚上會嚇得睡不著覺?!闭f罷,又朝許攸看過來,眼睛里赫然寫滿了請求。許攸一見他這眼神便知道,今天就算她變成一只貓,恐怕趙誠謹也不會讓她留下,于是沒再多話,牽了阿初的手便往回走。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趙誠謹欲言又止,過了好幾秒,才鄭重地道:“你和我們一起走?!?/br> 趙誠謹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過了好幾秒,才低聲道:“我一會兒過去找你們?!?/br> 許攸沒作聲,沉著臉看他,眼神復(fù)雜。阿初一時間都不敢說話了,偷瞄許攸一看,低著腦袋作乖巧狀。胡鵬程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許攸終于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但小臉緊緊繃著,任誰一看都曉得她在生氣。 胡鵬程皺著眉頭狐疑地看著他們仨,等許攸他們走遠了,他才摸摸下巴,有些不解地問:“你們干嘛呢,好好的忽然間就弄出這么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嚇人不嚇人?!?/br> 趙誠謹也不惱,抬眼看他,低聲道:“要不你也跟著阿初他們一起回去吧,我估計這里一會兒就得亂起來,你連自保的本事也沒有,我還得騰出一只手來救你?!?/br> 胡鵬程頓時大怒,氣得立刻就跳起來,扯著嗓子朝趙誠謹大罵,“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贏了小爺一場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話里話外擠兌老子。老子才不要你救呢!這大街上風平浪靜的亂什么亂,盡會說這些聳人聽聞的話來嚇唬……” 他話還沒說完,大街上陡生變故,不知從哪里奔出十幾匹瘋馬,風馳電掣一般地朝囚車方向沖過來,街上頓時陷入混亂,圍觀的百姓倉皇躲避,更多的人慌不擇路,四處亂奔。差役們也大驚失色,慌忙沖上前來想要維持秩序。 監(jiān)斬官早已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一骨碌就踱到了桌子底下,扯著嗓子大聲喊:“有人劫囚,有人劫囚——” 瘋馬在場中胡沖亂竄,胡鵬程嚇得一時慌了手腳,竟忘了要往邊上躲,眼看著就要被瘋馬撞上,旁邊陡然伸出一只手來,狠狠一拽,就把他拽到了墻腳,左肩重重地撞在墻壁上,痛得胡鵬程嗷嗷直叫。 但胡鵬程也曉得好歹,知道剛剛?cè)舨皇勤w誠謹出手,他恐怕早就被踩在馬蹄下,遂一邊呲牙咧嘴一邊悻悻地朝趙誠謹?shù)乐x,蹲在墻角好奇地朝趙誠謹問:“你怎么知道會出亂子?你剛剛看到什么了?” 趙誠謹根本就沒心思理他,一雙幽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囚車方向。胡鵬程心中詫異,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十幾個手持利刃的漢子已然沖上前與差役打作一團,刀光劍影間,立刻就有了傷亡,猩紅的鮮血從差役的脖子里噴出來,濺了那殺人的漢子一臉。那漢子根本來不及擦,又立刻被另一個差役捅了個對穿…… 胡鵬程兩腿一軟,猶如篩糠一般地發(fā)起抖來,爾后翻了個白眼,干脆利索地暈了。 趙誠謹頓時頭疼不已,揉了揉太陽xue朝四周看了兩眼,將胡鵬程拖到街邊一處店鋪的門檻上,確定他不會被逃竄的百姓踩到了,這才起身沖進了混亂的人群中。 茶樓這邊,阿初早已嚇慌了神,趴在二樓的窗口怯怯地往樓下看。大街上這會兒全是人,有百姓,有士兵,也有說不清從哪里鉆出來的歹徒,哭的哭,叫的叫,鬼哭狼嚎,一片混亂。 “姐,”阿初躲在窗戶底下不敢睜眼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小順哥,小順哥怎么辦?他還沒有回來。還有小鵬哥,嗚嗚……” 許攸心中微微發(fā)沉,她其實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一些真相,趙誠謹忽然色變,又把她們支開的真相,十有八九跟他之前在土匪窩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這么久以來,趙誠謹幾乎不怎么提及他這三年的經(jīng)歷,更不用說山寨的生活,許攸也以為他只是被逼無奈地被軟禁在寨子里,現(xiàn)在看來,這家伙跟那些土匪們還是有交情的。 可是,這個蠢貨不會把自己給折進去吧! 許攸越想心里頭就越是不安,可阿初就在身邊,她還不能表現(xiàn)出絲毫的緊張和慌亂。 茶樓的大門早就被鎖上了,店里的伙計也都在樓下窩著,二樓只有幾個客人,偷偷地躲在窗口后頭看樓下的動靜。許攸和阿初耐著性子等了有半個多小時,直到街上漸漸沒了行人,依舊不見趙誠謹回來。 阿初愈發(fā)地焦急,小臉皺成一團,巴巴地看著許攸,小聲地哽咽,“姐,小順哥怎么還不回來?” 許攸不作聲,上前去牽他的手,柔聲道:“不怕,一會兒我?guī)慊丶?。順哥兒找不到我們,自然會自己回去。?/br> “可是,可是……”阿初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眼眶紅紅的,“小順哥會不會出事?” “不會的。”許攸的聲音頓時就高了一些,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說服阿初,還是為了說服她自己,“他……命大著呢?!蹦莻€小混賬一個人在外頭混跡了三年都沒出事,沒道理會栽在這點小事上,他機靈著呢!許攸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她們倆在酒樓里又等了近半個小時,眼看著天都快黑了,街上也漸漸有了人,茶樓的大門一開,里頭的客人也都紛紛結(jié)賬回家。許攸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等了,牽著阿初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心神不寧,路上時有差役匆匆而過,行人們都嚇得躲到路邊,許攸和阿初見慣了穿捕快服的雪爹和二叔,見了他們倒也不怕,只是一想到趙誠謹還不知去向,許攸的心就一點點地往下沉。 到巷子口時,許攸又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阿初眼睛尖,忽地叫出聲來,“姐,是小順哥!” 許攸凝神望去,果然瞧見趙誠謹背著胡鵬程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 這個家伙! 阿初歡呼一聲,已經(jīng)迎了上去,許攸沒動,鼓著小臉遠遠地瞪他。趙誠謹似乎也察覺到許攸的不悅,大老遠地把腦袋仰著朝她討好地笑。 “好臭??!”阿初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小聲地抱怨,一邊說話還一邊說使勁兒地用胖乎乎的手巴掌扇風,“小鵬哥怎么成這樣了?被嚇的嗎?他可真膽小!” “你……”胡鵬程煞白著連有氣無力地指著阿初,“小鬼……”說了幾個字,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提不起力氣來,那血糊糊的場面又一次在腦子里閃過,猩紅的學(xué),穿胸而過的利刃,還有凝固在死人臉上的驚恐表情……胡鵬程只覺得胸口又是一陣洶涌,趕緊從趙誠謹?shù)谋成咸聛?,捂著胸口又是一陣干嘔。 他吐了太多次,苦膽汁都給吐完了,這會兒只能干嘔,那痛苦的模樣簡直是讓聞著心酸,看著落淚。阿初都后悔了,覺得自己剛剛不該露出嫌惡的表情——明明小鵬哥都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他還笑話他,真是不對。 趙誠謹卻淡定極了,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解釋道:“他一路吐過來的,耽誤了一些時候?!闭f話時,眼睛已經(jīng)悄悄在許攸身上掃過了一圈,見她臉上已經(jīng)沉著,心知她還在生氣,心中不免惴惴,不知該怎么把她哄回來。 等胡鵬程吐完了,趙誠謹與阿初一起上前將他扶起來,這一回,胡鵬程卻怎么也不肯讓趙誠謹背了,有氣無力地道:“那臭小子……身上全是骨頭,硌得小爺胃疼。” 阿初有些生氣,義憤填膺地替趙誠謹出頭,“小鵬哥你好沒良心,若不是小順哥大老遠把你背回來,你這會兒,還不曉得躺在哪里呢,說不準都被壞人一刀收拾了。你這么大個子,小順哥那么瘦,要背你可是費了牛勁兒了,你還不領(lǐng)情,哼!”他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臉都氣紅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恨不得上前去踢胡鵬程一腳,胡鵬程被他罵得有點懵了,愣了半天,又摸了摸后腦勺,居然還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那就走……走回去唄?!焙i程很小聲地道,他還是拉不下臉向趙誠謹?shù)狼?,所以把話題岔開,阿初還生他的氣,也不理他,氣鼓鼓地沖到前頭,一個人跑回家了。 阿初先回家,不一會兒,孟老太太和二嬸就急急忙忙地開門迎了出來,見胡鵬程這一副被凌辱過的樣子立刻就急了,“這是怎么了?鵬哥兒怎么成這樣了?” 二嬸也道:“今兒外頭出事了,阿婆不見你們回來,嚇得還要上街去找人” 許攸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小聲地賠罪,“下學(xué)后我們?nèi)フ滞?,沒想到正好遇到有人劫囚,就躲進了路邊的茶樓里,一直到見路上沒人了才出來。是我們錯了?!?/br> 二嬸心里頭卻清楚得很,今兒是胡鵬程第一天上學(xué)的日子,十有八九是他提議要出去的,遂也沒責怪許攸,只朝她點點頭,自己則扶著胡鵬程進了院。 雪爹和孟二叔晚上沒回來,只叫了人過來家里頭帶了句口信,許攸猜測就是為了白天劫囚車的事。晚上她一直不肯跟趙誠謹說話,她寧可跟一臉菜色,哼哼唧唧的胡鵬程說話也不肯搭理趙誠謹,除了胡鵬程那個二愣子,家里人都看出來了,孟老太太拉了阿初在一旁悄悄地問發(fā)生了什么事。阿初卻一口咬定不知道,又道:“我都快嚇死了,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孟老太太見狀,立刻心疼得不行,抱著他乖孫長,乖孫短地哄了一陣,很快就忘了許攸跟趙誠謹鬧別扭的事兒了。畢竟,小孩子鬧別扭再常見不過,說不準明兒早上起來,兩個人就和好了呢。 但許攸還是下定決定要很多天不搭理他的,她一想到這個家伙居然把她們支走,自己去孤身冒險就氣得心口疼,她一心口疼,連飯都吃不下,晚上趙誠謹還討好地往她碗里夾排骨,許攸一筷子就把排骨全都夾進阿初碗里了,自己只吃了兩口青菜就放了飯碗,孟老太太雖然見了,倒也沒怎么多問,因為胡鵬程吃得更少。 可到了晚上許攸就后悔了。 她晚上睡得早,才躺了一會兒就被餓醒了,胃里頭就跟有個爪子似的在死命地撓,撓得她根本睡不著覺,于是起床灌了半壺茶進肚,還是不管用,甚至比之前餓得更厲害了。 怎么辦? 長夜漫漫,就這么餓著,她一整個晚上也別想睡著。 許攸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起床換了衣服,點了燈去廚房。 碗柜里沒有現(xiàn)成的食物,只能自己做。許攸有些發(fā)愁,她來古代這么久,還從來沒有親自弄過東西吃呢。她甚至連火都不會燒! 她找到火折子,又翻了幾根干柴放進灶里,找了些茅草塞在里頭燃了火折子使勁兒燒,卻壓根兒點不著火。 “嘶——好燙!”許攸痛呼一聲,狠狠甩掉火折子,抱著手使勁兒地吹,一邊吹還一邊生自己的氣。她居然為了跟個小鬼置氣把自己弄成這樣,真幼稚!簡直就是蠢透了! 正咬著牙嘀嘀咕咕地罵著,廚房的門忽然開了,許攸被嚇了一大跳,猛地抬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是趙誠謹進來了。 他拎著燈籠進了屋,順手把門關(guān)上,很小聲地說話,“我聽到廚房里有動靜,就猜到是你。晚上你吃得少,這會兒餓著了吧,我給你煮面吃……”他說話時小心翼翼的,還不住地偷偷打量她,透著一股子討好的勁兒。 ☆、第66章 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