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瑞王爺被她嘲諷了也不生氣,反而興致勃勃地問起那些茶園的情況,“……在福建?福建也好,那邊的茶園價錢便宜,巴蜀那一帶的園子早被賣到了天價,我看到時候他們怎么收場……” 瑞王爺越琢磨就越是有勁,最后竟撫掌哈哈大笑起來,說著話便要起身,瑞王妃見他說風(fēng)就是雨的,頓時啼笑皆非,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問:“王爺這么急吼吼的是要去哪里?” “進(jìn)宮啊!”瑞王爺話一說出口,又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是急了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了,順哥兒是什么主意?” “好歹也等春茶出來了再說,”瑞王妃沒好氣地道:“這么急急躁躁的,還比不上順哥兒?!钡霞业幕槭逻€是得及早定下來,這事兒別人不急,趙誠謹(jǐn)可急得滿頭包,只恨不得天天到瑞王妃面前念叨。 瑞王妃把議親的安排一一說與瑞王爺聽,就連提親時的禮單也拿來給他看,瑞王爺翻了翻,點頭道:“都隨你準(zhǔn)備就是,只是這婚事暫且不要弄得滿城皆知,我們兩家心里頭有數(shù)就好。要不然,孟家反而招人嫉恨,太后哪里恐怕也會諸多責(zé)難。等到孟家的爵位到手了,我再去跟太后解釋,到時候太后也沒話說?!?/br> 瑞王妃哪里會不清楚這些道理,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孟家也不是那種輕浮的人家,不說婚事沒定下來,就算真定了,也不會咋咋呼呼地嚷嚷得到處都知道,要不然,人家明明曉得順哥兒對孟家大姑娘有意思,還使勁兒地想給她招上門女婿?” 這話說得有道理!這京城里無論是誰家,若是曉得瑞王府世子要成親,怕不是腦袋都要擠破了,不說明媒正娶,便是只納個妾,也都恨不得立刻把自家閨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送進(jìn)府來,偏偏孟家把這女兒當(dāng)眼珠子一般地疼,生怕閨女嫁進(jìn)門日子不好過,寧可招贅,也不高攀,結(jié)果害得趙誠謹(jǐn)急得跟什么似的。 這都是什么世道! 瑞王爺一面心里嘀咕著,一面又仔細(xì)地與瑞王妃商議起種種細(xì)節(jié),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要把趙誠謹(jǐn)召過來仔細(xì)問個清楚,待使了下人去荔園一看,人根本不在,問了,說是去了齊王府里。 “順哥兒去找老七了?”瑞王爺表示不能理解,“他找老七做什么?” “誰知道呢?”瑞王妃一點也不關(guān)心這個,她不是什么都喜歡抓在手里頭的母親,更何況,像順哥兒這樣的孩子,不管做什么,他心里頭總是有數(shù)的,所以瑞王妃并不會關(guān)心他所有的行蹤。 瑞王爺于是又把心思歪到了齊王身上,開始發(fā)揮起兄長的智能,絮絮叨叨地感嘆起老七的婚事來,“……太后氣得狠了,發(fā)出話說以后都不管他了,我看老七還挺高興,估計巴不得呢?!边@么一比較,他們家順哥兒簡直就是個乖孩子。 乖孩子趙誠謹(jǐn)和讓被太后放棄的齊王殿下正坐在齊王府的花廳里喝酒,齊王今天的臉色不大對勁,喝了幾口酒之后愈發(fā)地明顯,看著趙誠謹(jǐn)欲言又止。趙誠謹(jǐn)也不急,低著頭慢條斯理地邊吃邊喝,偶爾還夸兩句“府里的梅花開得真好”“這場雪估計還得下幾天”這樣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話。 齊王終于忍不住了,猶豫了一下,問:“我說順哥兒,你跟孟家大姑娘的婚事定了?” “嗯”,趙誠謹(jǐn)抬眼看他,應(yīng)了一聲,點點頭,“定了?!?/br> 齊王立刻就來了興趣,往他身邊靠得近了些,好奇地問:“那你跟七叔仔細(xì)說說,你怎么把這事兒給定下來的?我上回見孟家大姑娘好像對你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他話還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趙誠謹(jǐn)斜著眼睛沒好氣地瞪著他,眼神十分地不悅。 齊王立刻哈哈大笑,捧腹道:“本還想向你取取經(jīng),鬧了半天,敢情你折騰了這么多年,連個小姑娘都還沒搞定。嘖嘖,真是白張你這張臉了。生得多俊吶……” 趙誠謹(jǐn)也不氣,淡然地笑,“我倒是不急,反正小雪早晚得嫁我,只要我再多捂一捂,不怕捂不熱她的心。倒是七叔你,年紀(jì)也不小了,雖說相貌也還出眾,可到底比不得十八九歲的少年郎,隨便算算也比人家大上十來歲,嘖嘖,怎么看都有種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啊?!?/br> 齊王頓時被他氣得一臉通紅,想反駁,偏還真找不出什么話,他無奈又絕望地不得不承認(rèn)趙誠謹(jǐn)說的話還挺對,心里頭頓時拔涼拔涼的。 趙誠謹(jǐn)見他這挫敗又喪氣的模樣,心中又覺得有些不自在,想想齊王雖然嘴巴臭,人卻是還不錯,二人之間也的確有深厚的叔侄情分,想了想,于是又勸道:“七叔你也別太往心里去,女孩子嘛,總是要面子,你耐點心,一門心思地對她好,她總會知道。只要身邊沒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家伙來插足,她保準(zhǔn)會被你打動?!?/br> 不管齊王殿下有時候多么不靠譜,可終歸為人不錯,將來成了親,也應(yīng)該是顧家又有責(zé)任感的人。好吧,從趙誠謹(jǐn)?shù)膬?nèi)心來說,他巴不得齊王殿下早點成親呢。 于是,趙誠謹(jǐn)又耐著性子一一地傳授他經(jīng)驗——雖然就連他自己都說不好這到底算不算成功的經(jīng)驗。 等他從齊王府出來,天色漸暗,天上卻又沸沸揚揚地飄起雪來,趙誠謹(jǐn)坐在馬車?yán)铼q豫了一下,出聲吩咐車夫道:“去孟家?!?/br> 冬天天黑得早,到孟家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孟老太太見了他有些意外,一邊上前來迎,一邊道:“怎么這時候來了?外頭多冷,趕緊進(jìn)來,凍著了吧?!彼蛔呓[隱聞到些酒味兒,凝神一看,果見趙誠謹(jǐn)?shù)哪樕衔⑽⒎杭t,眼睛里甚至還泛著水光,不由得有些想笑,趕緊招呼人過來幫忙。 許攸也聽到動靜出來了,說實話,自從婚事說定后,她每回見了趙誠謹(jǐn)?shù)拿娑歼€會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得都不敢看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說說笑笑。她能感覺到趙誠謹(jǐn)?shù)氖?,這種奇怪的心情變化就連她自己也沒法控制,所以,也只能這樣暫時拖著。 “小雪你愣著做什么,趕緊去廚房煮碗醒酒湯來?!泵侠咸娝岛鹾醯卦谝慌哉局s緊吩咐道:“沒瞧見順哥兒喝多了么。” 許攸又朝趙誠謹(jǐn)看了一眼,他也直直地盯著她看,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地笑。那傻乎乎的樣子就連孟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趕緊把他拽進(jìn)了屋。 到底喝了多少酒?許攸在廚房一邊磨磨蹭蹭地煮解酒湯一邊想,她記得趙誠謹(jǐn)?shù)木屏坎恍“?,人家可是在山寨里頭當(dāng)過土匪的,誰能把他灌醉,還醉成那副呆呆的傻樣子,也就孟老太太才會信他! 可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解酒湯煮好了,還親自送過去,看著趙誠謹(jǐn)把湯喝了,這才放心,罷了又橫挑眉毛豎挑眼睛地埋怨道:“喝不了就別喝那么多,年紀(jì)不大,倒會逞強?!?/br> 孟老太太沉下臉,責(zé)備道:“小雪,你說什么呢,真是沒規(guī)矩?!?/br> “沒事,阿婆。”趙誠謹(jǐn)?shù)难劬υ谟陌档臒艄庀掠l(fā)地顯得亮,他咧著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帶著一些小心翼翼地討好朝許攸道:“我以后少喝。今天是……我七叔給灌的,他心情不好……”他毫不猶豫地就把齊王給出賣了,于是,很快的,許攸就沉浸在齊王殿下追不到女朋友這樣新鮮的八卦消息中去了。 第102章 一百零二 因為后來雪越下越大,趙誠謹(jǐn)晚上便沒回府。許攸其實有些擔(dān)心,再三地問他,“這樣是不是不大好,你夜不歸宿,府里頭還不得擔(dān)心?”再說了,要是瑞王爺和王妃曉得他晚上在孟家過的,人家心里頭怎么想。 “我出門前跟家里頭說了,”趙誠謹(jǐn)一點也沒把這當(dāng)回事,“家里頭以為我在七叔府里呢。再說,外頭的路不是都堵了嗎?”他斜倚在榻上,看著許攸微微地笑,目光柔和,“不過,要是小雪實在不愿意,那我還是回去好了。反正也不遠(yuǎn),走過去也不過兩刻鐘?!?/br> 他都這么說了,孟老太太哪里還肯讓他走,外頭風(fēng)大雪大的,萬一滑一跤,傷著了哪里,可要如何是好?再說趙誠謹(jǐn)那可是瑞王府世子,金貴著呢,萬一凍傷了,怎么跟人家王妃交待。 “順哥兒你別理小雪,安心在這里住下。家里頭有空房間!”孟老太太瞪了許攸一眼,趕緊道。可是,哪里還有許多空房間,趙誠謹(jǐn)可不止他一個,身邊還有兩個年輕護(hù)衛(wèi)和一個車夫呢,便是有空著的,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出來住人,倒是許攸隔壁的那間客房是空著的,然后,孟老太太就把許攸叫出去收拾床鋪了。 “阿婆你讓他住這里啊?!痹S攸摸了摸床上的褥子,好像有點薄,“這屋里會不會太冷了?” 剛剛還嘴硬地要趕人家走,這會兒又擔(dān)心會凍著人家,孟老太太都忍不住想笑了,“晚上生個火,燒個炭盆放屋里頭。小雪跟我去屋里抱兩床褥子來,一床墊著,一床蓋,你放心,絕對凍不著順哥兒?!?/br> 許攸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多嘴了,有心想辯解兩句,偏又一時詞窮,想了好一陣才小聲嘟囔道:“關(guān)我什么事,阿婆你心疼他才是真的,別往我身上推?!?/br> 孟老太太笑起來,“是啊,阿婆是心疼他,為什么?還不就是因為順哥兒是我們家的孫女婿。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嘴硬。以后嫁了人,可不能再這樣,女孩子嘛,該軟的時候還是得軟,別仗著順哥兒喜歡你,對你好,就高高在上,不把人家的疼愛當(dāng)回事……” 許攸被孟老太太說得都快哭了,“阿婆,我是那種人嗎?再說了,我對順哥兒還不夠好么?”她雖然心里頭還過不了感情那個坎,總覺得別扭,可平心而論,她對趙誠謹(jǐn)已經(jīng)很關(guān)心了,就算比不上他細(xì)心,可是,她卻是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 回到廳里,趙誠謹(jǐn)正跟阿初說著話,茶壺倚在他腳邊,小綠在一旁興奮地跳來跳去,見許攸回來,小綠又趕緊撲扇著翅膀飛到她肩膀上去討好她。 “阿婆說,你晚上就住東廂第二間,就是書房旁邊的那間?!痹S攸道。 趙誠謹(jǐn)先是點點頭,旋即又反應(yīng)了過來,書房旁邊,東廂第二間,這不是……他難以遏制地勾起了嘴角,雖然這實在算不得什么,可是,只要一想想小雪就在隔壁,他就有一種心里癢癢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 “啊——”阿初托著腮有些失望,“小順哥和我睡一屋嘛,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啊。小順哥,好不好?”他一臉期待地看著趙誠謹(jǐn),趙誠謹(jǐn)“哈”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這到底算怎么回事? “有什么話不能明天說?”關(guān)鍵時刻,孟老太太出來救場,趙誠謹(jǐn)頓時松了一口氣,“順哥兒今天喝了酒,精神不好,阿初你沒見他臉都是紅的?” 阿初立刻就蔫了,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兩步,關(guān)切地問:“小順哥,我沒傷到你吧?!彼麆倓傉f話的時候有點激動,還老往趙誠謹(jǐn)身上跳,現(xiàn)在想起來,又有些后怕,“哎呀我真是太魯莽了。” 趙誠謹(jǐn)放下心來,摸了摸阿初的腦袋,大度地道:“沒事,沒傷著。唔,等開春了,我?guī)銈內(nèi)コ峭饪次覀兊牟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