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就算真退婚,又有什么了不起,她原本也沒多想嫁。京城里這么多人都說她們不般配,退了倒好,省得人家說孟家挾恩圖報。 許攸越想心里頭越堵得慌,一咬牙,索性就徑直朝趙誠謹問:“你為什么要向我們家提親?” 趙誠謹先是一愣,立刻就紅了臉,張了張嘴,沒好意思說。 豈料許攸見他不答話,愈發(fā)地肯定了心中猜想,臉色頓時有些發(fā)白,深吸了一口氣,將狂亂的心緩緩壓下去,扯了扯嘴角,努力地讓自己微笑,“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橋段,趙誠謹。什么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遂以身相許的橋段實在太老土了,這不是什么話本冊子,你也不必學那戲文里的那一套。無論是我,還是孟家,當初救你只是舉手之勞,從來沒有想過要靠你來獲得什么。你實在不必犧牲自己一輩子來報什么恩,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也不需要?!?/br> 她梗著脖子把話說完,頭也不抬地就要往外沖,豈料才剛剛起身就被一陣大力猛地拽住了胳膊。許攸生氣地想甩開,可壓根兒就使不上力,一生氣,剛要罵人,眼前一黑,嘴巴就給堵住了…… 她懵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腦子里轟了一下整個人都傻了,但她還知道反抗,掙扎著要去揪他背上的rou,結果rou太硬,掐了一下竟然沒掐上,反倒被他裹住了一只胳膊,陰險而狡猾的舌頭在她口腔里打了好幾個圈,逼得她快要透不過氣。 她氣得要命,什么也顧不上了,伸出另一只手往他的下三路走,她非要廢了這個混賬小子! 110、一百一十 “啊——”地一聲慘叫,趙誠謹猛地跳起身,連連往后退了幾步,彎著腰夾著腿,狼狽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許攸見他這副慘樣,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荒唐的事,剛開始還挺尷尬,但一咬牙,又把臉給板起來了,理直氣壯地朝他喝道:“你……你活該,誰讓你耍流氓?” 趙誠謹都快哭了,哆嗦著尋了個凳子坐下來,欲哭無淚地看著許攸道:“我就親了你一口,你有必要這么狠么?真要被你抓出點毛病來,以后……”他臉一紅,都不好意思說了,揉了揉臉,哭笑不得地道:“你這都是從哪里學來的?人家小流氓都不干這種事兒。” 還撩陰手,虧得他反應快,要不,今兒可有得罪受了,更要命的是,真要傷了那里,他連找大夫都不好意思,要不然,人家問起這是怎么傷的,他要怎么回?不曉得的人鐵定以為是他耍流氓才挨了這一下。 許攸雖然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生猛過頭,可是,打都打了,再扭扭捏捏的繃著也沒用了,于是她把臉色收了收,小聲喃喃道:“我又沒用多大的力,怎么就傷成這樣了。”她剛剛心慌意亂的,甚至都沒注意到手感,冬天的衣服穿得也厚實,許攸覺得,應該不至于傷得太嚴重吧。 可是,以前新聞里頭還有報道,說有男人被一記撩陰腳給踢死了的,看來男人那地方還是脆弱。再看看趙誠謹額頭上未干的冷汗,許攸又有點心虛,咬咬唇,終于還是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那個……還好吧?!?/br> 趙誠謹一臉痛苦,“你說呢?”到底當著許攸的面呢,他連看一看都不好意思。 許攸有些不安,“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我又看不到。” 趙誠謹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想看?” 許攸頓時被他弄了個大紅臉,伸手就在他背上撓了一爪子,不過下手還算有分寸,一點也不痛,“好你個趙誠謹,看不出來你還挺流氓!” 她立刻想起剛剛被輕薄的事了,氣得直跺腳,“你是活該,誰讓你忽然耍流氓。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佛門清凈之地,你居然敢……行此輕薄之事,小心菩薩罰你。” 趙誠謹傷得并不重,剛剛喊得這么悲慘,一大半都是做做樣子給許攸看的,雖然對許攸如此激烈的反應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但一想到剛剛唇畔的美妙滋味,又覺得便是再來一遭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下回他注意點,抱住她那兩只不安分的胳膊就好。 “輕薄之事?你是說我親你?”趙誠謹想到之前許攸的話,心里頭又有些惱,又氣又無奈地朝她道:“我還不是被你給氣的!你這小沒良心的丫頭,這些年我怎么對你的,你心里頭不知道?掏心掏肺、一心一意地對你好,整天都盼著早點和你成親,你倒好,居然懷疑我的誠意,還說什么退婚!孟照雪,你自己說,你跟我說那些話到底虧心不虧心?” “我為什么要虧心!”許攸被他說得心里發(fā)虛,嘴巴卻還硬得很,“你是跟我說過什么,還是承諾什么?你不說,我怎么能確定你到底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為了別的。再說了,你要真有心,那這三天兩頭不見人又是什么意思?就連阿初都問我們是不是吵架了,府里頭的下人誰不暗暗猜測說你想退婚!” 她說到這里氣得臉紅脖子粗,眼睛都紅了。趙誠謹也被她的指責得好一會兒沒說話,目光炯炯地看了她半晌,竟然抿嘴笑起來,一會兒,愈發(fā)地笑得高興,甚至還起了身,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想要過來抱她。 許攸立刻朝他橫眉冷對,趙誠謹也不氣,厚著臉皮用力將她抱住,還想親一親的,又怕惹惱了她一會兒再挨一記撩陰手,只得將這*壓下去,湊到她耳邊柔聲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是在氣我沒去看你。我從七月起就被陛下丟到金吾衛(wèi)訓了三個月,就連晚上都歇在宮里頭,連王府都沒怎么回去,但凡是抽出一點空也趕緊來見你,你還生我的氣。好了,是我不對,早該跟你說的……” 他越說心里頭就越是高興,簡直是心花怒放。許攸卻尷尬極了,她有些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天曉得剛剛怎么就說了這些奇怪的話,弄得好像她真的多么喜歡他是的。 許攸既生氣又尷尬,她還想再辯解幾句,可趙誠謹卻壓根兒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說的對,我早該跟你說清楚的。我不是不好意思么,我娘說男人不能只會甜言蜜語,關鍵還得看行動。我以為這么久了,你多少也能感覺到,不過,既然小雪喜歡聽我說這些話,那以后我就跟你多說說……” “誰喜歡聽這些了?”許攸的臉漲得通紅,她忽然發(fā)現(xiàn),先前兩人不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時候趙誠謹還能小心翼翼地恪守君子之道,可現(xiàn)在,自從她一時激動使了個損招,這小子忽然就膽子大了起來,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做,就連許攸都有點沒法招架。 “你別渾說,再胡說八道,我就……我就哭!”許攸忽然發(fā)現(xiàn)她好像拿趙誠謹一點轍都沒有,腦子里一時靈光一閃,干脆捂著臉哭起來,剛開始還只是假哭,可也不知怎么的,就這么嚎了兩聲,那些壓抑在心里許多年的悲傷和委屈全都一點點地涌了出來,她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猶如斷了線的珍珠嘩啦啦往下掉,嚇得趙誠謹頓時就慌了神。 “你別哭了……小雪你別哭了……”趙誠謹被她哭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恨不得去把阿初叫進屋來幫忙勸說,可許攸卻拽住他的衣服領子不讓他走,一邊抽抽噎噎地哭,一邊還往他懷里鉆,把眼淚和鼻涕全都抹在他的衣服上,不一會兒,他的胸口就濕了一大片,伸手摸一把,全是濕熱的潮氣。 趙誠謹都不知道該怎么勸了,哭喪著臉柔聲道:“好了,是我不對,小雪你不哭了,你愛怎么罰我都成,五花大綁還是十大酷刑?我保證絕不反抗!你看看你,哭得眼睛都腫了,一會兒阿初回來看見了,一定以為是我欺負你?!?/br> 他提到阿初,許攸才猛地一驚,阿初他們都還在呢,一會兒若是忽然回來,見她們倆抱在一起哭,還不曉得要想到哪里去,于是她趕緊松開手,胡亂地抹了兩把淚,又朝趙誠謹瞪了一眼,道:“你給我等著!” 趙誠謹悶悶地笑,“好啊,我等著?!?/br> 他起身出門請廟里的小沙彌打了盆水給許攸洗臉,又拎了帕子幫她敷眼睛。許攸年紀還小,正是青春年少時,雖然剛剛哭得厲害,但恢復得也快,敷過眼睛后雖還有些紅腫,但已經不那么明顯,想必等回家的時候孟老太太就看不出來了。 但這到底還是瞞不過阿初和幾個丫鬟,他們一進屋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阿初還指著許攸的臉“啊”了一聲,目光飛快地掃向趙誠謹,面帶責備,趙誠謹抱歉地朝他笑,又舉起酒杯朝他示意。阿初卻不動,鼓著臉氣呼呼地看著他,想說什么又不敢的樣子。 倒是許攸有些不好意思,見狀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朝阿初道:“你小順哥跟你喝酒呢,你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br> 阿初頓時睜大了眼睛!他明明是在替她撐腰好不好,居然還被教育,簡直是沒天理了! 很快的,阿初就清晰地察覺到趙誠謹和許攸之間的氣氛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平日里趙誠謹雖然也總往許攸身上瞄,但都做賊心虛、小心翼翼的,哪里會像今天這樣肆無忌憚,那眼神兒像蜜糖似的,甜得發(fā)膩不說,還帶著絲,恨不得黏在許攸的臉上。就連許攸也不大對勁,換做以前,遇著這種情況,她要么就假作不知,要么就會狠狠瞪趙誠謹一眼,可今兒卻還時不時地域他對視一番,罷了,又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喝茶——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都喝了三壺茶了! 看來這婚禮的日子就快定下來了。阿初長長地嘆了口氣,故作成熟地搖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許攸她們出門的時候只乘了一輛馬車,來的時候坐她們幾個還不成問題,可回程多了趙誠謹,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要不,我騎馬回去?”阿初早就對趙誠謹的馬虎視眈眈,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自是想嘗試一番。不想趙誠謹卻笑道:“我今兒是坐車來的,沒騎馬。阿初若是想騎,明兒你來王府跟平哥兒一起去跑馬場。若是騎得好了,我就做主送你一匹馬,可好?” 阿初立刻就高興起來,趙誠謹平日管他們管得可嚴了,上回在茶園里他想學騎馬,結果硬是被他壓在小母馬的背上走了好多天,以至于阿初到現(xiàn)在也還不敢策馬快奔。再后來他回了京,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讀書上,就再也沒有摸過韁繩了。而今聽得趙誠謹居然還想送他一匹馬,阿初頓時喜出望外,“那我們說好了,我明天就去找平哥兒。” 阿初一高興,就決定不去給趙誠謹添堵了,想了想,還湊到他面前問:“小順哥你另趕了馬車來?那讓小雪jiejie跟你坐一車?我們家的馬車不如王府的馬車寬敞,坐著也不舒服?!?/br> 趙誠謹很滿意他的上道,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道:“我的馬就在王府的馬廄里,明兒你和平哥兒自己去挑?!?/br> 然后,許攸就被專注賣姐二十年的阿初給賣到了趙誠謹的車上…… 不過,考慮到瑞王府的馬車的確要寬敞舒適得多,許攸想了想,還是沒拒絕——她才不是想要跟趙誠謹那個小混蛋單獨相處呢! 上了馬車,走了不一會兒,許攸就開始瞌睡,趙誠謹殷勤地給她遞墊子,甚至還指著自己腿上道:“要不,你靠我身上睡?”他說話時眉眼帶笑,唇畔全是柔情蜜意,那溫柔簡直都快溢出來了。 “好啊”許攸斜著眼睛看他,似笑非笑地道。 趙誠謹被她反將了一軍,一張俊臉頓時漲得通紅,口水嗆在喉嚨里,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攸暗自偷笑,接了墊子墊在座位上,歪著身體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她今兒可真是累著了,爬了山不說,后來還哭了一場,早就有些乏了,這會兒往車上一靠,腦子就開始犯迷糊,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