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爺和瑞王妃面面相覷，都極力忍著笑，終于還是沒忍住，齊齊地笑出聲來，瑞王爺還撫掌搖頭道：“難怪順哥兒要急著成親，這個……好像，的確是有點(diǎn)急?！?/br>
    渾不知自己丟了臉的趙誠謹(jǐn)慢吞吞地洗漱完，這才來萱寧堂給瑞王爺夫婦請安，罷了又說起自己的婚事，結(jié)果才開口，就瞧見瑞王爺和瑞王妃一臉古怪地偷笑，他起先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很快就想到了原因，頓時漲紅了臉，心里頭早把平哥兒臭罵了一通。

    瑞王爺知道趙誠謹(jǐn)面皮薄，也不為難他，道：“成親可不是小事，這日子也得仔細(xì)看，一會兒你拿我的帖子去靈山寺找普安大師，讓他給你找?guī)讉€好日子，回頭你再拿了跟孟家商議?！倍?，又和他仔細(xì)叮囑了幾句，指點(diǎn)他到了孟家如何開口。

    趙誠謹(jǐn)俱一一應(yīng)下，又鄭重地朝瑞王爺?shù)懒酥x，這才告辭出來。

    一出萱寧堂院門，就瞧見平哥兒躲在一叢桂花樹后偷偷摸摸地朝他看，見他出來，趕緊又把腦袋縮了回來，看起來心虛極了。

    趙誠謹(jǐn)把臉一板，沉聲道：“出來！”

    他平日里雖然對平哥兒極疼愛，但生起氣來也依舊嚇人，平哥兒聽到聲音不對勁，立刻就老實(shí)了，慢慢吞吞地從桂花樹后挪了出來，怯怯地朝他臉上偷看了一眼，支支吾吾地小聲道：“大……大哥……我又不是故意去告狀的，我就是……沒忍住嘛?！?/br>
    趙誠謹(jǐn)?shù)哪樕琅f深沉，“小告狀精，大白沒你的份兒了，一會兒我就讓白術(shù)把馬牽回來?；仡^阿初來和你騎馬，你就自個兒用腿跑吧?！?/br>
    “別啊——”平哥兒都快哭了，上前抱住趙誠謹(jǐn)?shù)母觳?，哭喪著臉求道：“大哥，是我不對，你打我都成，別把大白牽走，求求你了?！?/br>
    趙誠謹(jǐn)不為所動，瞪了他一眼，氣咻咻地走了。

    平哥兒扁著嘴委屈極了，吸了吸鼻子，生氣得直跺腳，“真是的，明明就是大哥尿褲子，我又沒瞎編。以前他不是還笑話我么！還牽走我的大白，哼，我非要去跟小雪jiejie告狀不可！”

    于是，當(dāng)天晚上，許攸就聽說了趙誠謹(jǐn)尿褲子的消息……

    阿初使勁兒地朝她眨眼睛，舉著手保證道：“是真的！平哥兒因?yàn)檫@個事都被小順哥教訓(xùn)了一通，連大白都收走了……”

    許攸：“……”

    一百一十二

    許攸再一次看到趙誠謹(jǐn),總難免想起阿初的話來,然后就有點(diǎn)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地就想笑,憋都憋不住。

    趙誠謹(jǐn)不明就里,還以為許攸見了他就高興，愈發(fā)地歡喜不已,眸光總往她臉上瞟,溫柔得都快滴出水來。

    難得雪爹也在府里,趙誠謹(jǐn)便與他商議成親的日子，又將普安大師挑好的幾個日子拿給他看。雪爹飛快地掃了一眼,頓時皺起了眉頭,一個是來年的三月初九，一個是五月十二,就連最遲的一個也是九月二十五，這跟事先說好的有點(diǎn)不一樣啊。

    雪爹一臉苦笑地看著趙誠謹(jǐn)，低聲問：“這是不是有點(diǎn)太趕了，原本不是說好了后年再成親？小雪的嫁妝也還沒備齊，到時候出嫁也不好看。順哥兒今年不是才十七歲？不必急著這一年半載的?！?/br>
    趙誠謹(jǐn)面色不變地扯謊，“年底就足十八了，父王和母妃倒是不急，就是皇祖母整天念叨。三皇叔家的老五年中剛成親，這會兒府里頭就傳出了喜訊，皇祖母這才急了，三天兩頭地把我叫過去催我成親。”

    太后這面大旗果然好使，雪爹聞言，臉上微微動容，顯然也很是為難。趙誠謹(jǐn)一看有戲，又繼續(xù)道：“至于嫁妝，無論多少都是孟叔對小雪的心意，您若是怕到時候不好看，我手里頭還有些產(chǎn)業(yè)，整一整，多少能給小雪添一些，不至于讓別人小瞧了她?！?/br>
    雪爹立刻推辭，正色道：“胡鬧，既然是嫁妝，當(dāng)然是我們家給，哪有你出的道理。這絕對不成！”別的不說，這事兒起碼瞞不過瑞王府，豈不是還沒進(jìn)門就給自家打臉，雪爹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趙誠謹(jǐn)見他態(tài)度堅(jiān)決，心知定說服不了他，只得暫時將這想法壓下。雪爹又道：“這日子一時半會兒我也定不下來，得先跟家里商量商量，順哥兒你也別急，等我們家里頭有了結(jié)論，到時候再說?！?/br>
    說了半天，還是一點(diǎn)進(jìn)展也沒有，趙誠謹(jǐn)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態(tài)度依舊恭敬。

    他難得來一趟，自然要去見一見許攸，雪爹倒也沒攔著，他也年輕過，知道少男少女們的心思，一揮手就大方地放他過去的。趙誠謹(jǐn)沒在許攸面前提成親的事，他像平常一樣跟她沒話找話說，聊一聊京城里的八卦，又說起齊王成親的事。

    “……七叔的婚事定在十二月初九，說是等成了親就搬到南邊兒去。”

    “?。俊痹S攸有些意外，“他要離京？好好的為什么要離京？”

    “因?yàn)槠邒鸬膸煾岛t(yī)告老還鄉(xiāng)要回江南，他年紀(jì)大了，七嬸不放心，想跟過去，七叔就說那干脆搬去江南住幾年，這一去，也不知道時候回來?！碧崞疬@事兒，趙誠謹(jǐn)多少生出些離愁別緒來，齊王殿下雖然平日里雖然各種不靠譜，可跟趙誠謹(jǐn)?shù)母星閰s也是真好，不像叔侄，倒想志趣相投的兄弟。

    許攸的注意力卻在別方面，既意外又有些好笑，“齊王殿下也是性情中人，先前跟胡姑娘吵得跟冤家似的，對她好起來也是真好?！?/br>
    趙誠謹(jǐn)朝她微微地笑，“我以后會對你更好?！?/br>
    許攸冷不丁地被他這一句告白給弄得一懵，旋即又回過神來，倒也沒扭扭捏捏的紅臉，斜睨了趙誠謹(jǐn)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好啊，我等著。”

    她那眼波仿佛帶著鉤子，嫵媚極了，眸光流動，便是世上最美的風(fēng)景也比不過她那眸間的風(fēng)情，趙誠謹(jǐn)頓時就有些招架不住，只可惜小玉就在門口候著，他臉皮再厚，也不敢在孟家胡來。

    口干舌燥的慫包趙誠謹(jǐn)恨恨地灌了一肚子茶水，最后依舊沒能吃到一丁點(diǎn)豆腐，直到臨走時，才裝作不經(jīng)意地摸了一把許攸的小手，這才高興地走了。

    晚上雪爹跟孟老太太說起王府催婚的事，孟老太太也有些無奈，“……怎么忽然這么急呢？小雪才多大啊，這么早就嫁出去，以后……”

    這女孩子一旦嫁出去，可就不像以前當(dāng)姑娘那么金貴了，到了婆家，那就得孝順公婆，伺候丈夫，打理家事……哪里還有一天的閑日子過。就算瑞王爺和瑞王妃再怎么通情達(dá)理好說話，可王府就是王府，上頭直接通著宮里頭，光是每天應(yīng)酬就夠讓人頭疼的。

    可是，既然趙誠謹(jǐn)鄭重地提了這事兒，又親自去普安大師那里求了日子，可見也是瑞王爺夫婦都同意了的，后頭還有太后的意思，這就不能不讓人鄭重對待了。孟老太太揉著太陽xue為難極了，又問雪爹，“小雪的嫁妝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雪爹皺著眉頭回道：“銀子倒是有一些，但那些好東西卻不是那么好買的，真真的可遇不可求。虧得有同僚幫忙，上個月才剛剛買到了一批好木材，千方百計(jì)地尋了南邊的工匠在打家具，就怕這一年半載打不好，到時候拿出去也不體面?！?/br>
    京城里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家，誰不是打從女兒一出生起就開始攢嫁妝，遇著好木材也都屯著，光是一張拔步床就得花上好幾年的功夫來精雕細(xì)琢，日后女兒嫁過去才有底氣。孟家雖借著獻(xiàn)茶之功得了個爵位，皇帝陛下也多多提拔，但終究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

    孟老太太當(dāng)然也曉得這些，心中愈發(fā)地焦急，又催道：“你明兒再去木匠那里問問，看到底什么時候能把家具打好。實(shí)在不成了，就去找順哥兒幫忙。他的東西我們不要，幫忙找?guī)讉€木匠卻是可以的。若是能行，那要不就把日子定在明年九月，好歹也有大半年功夫，等什么時候有了空，你再往南邊跑一趟，無論是衣服料子還是刺繡工藝，都數(shù)南邊精致。我聽說還有海外運(yùn)來的寶石香料，到了京城，一轉(zhuǎn)手就賣上好幾倍的價錢……”

    既然老太太都這么說了，雪爹只好應(yīng)下，一旁的孟二叔也插話道：“我衙門里的同僚有個姓方的，是泉州方家的嫡支，家里頭做的就是出海的生意，回頭我跟他打聽打聽，說不定能讓方家?guī)兔Α！?/br>
    “如此甚好！”雪爹高興地點(diǎn)頭，就算他真的親自走一趟南邊，沒有人引薦介紹，也不一定能就能買到好貨，但有了方家?guī)兔Γ虑榫秃棉k多了。這么看起來，倒也誤不了婚期。

    第二日大早，雪爹又親自去了一趟城西找木匠商議工程的進(jìn)度，聽說婚事定在明年九月，那木匠倒也爽快，拍著胸脯保證道：“伯爺放心，就算老馬我不吃不喝，也絕對誤不了你府上的事?！边@木匠也給別人家府里做過事，那些達(dá)官貴人們誰會正眼瞧他們，就連府里頭的管事都眼睛長在頭頂上，雪爹身為長寧伯，竟然能親自登門，實(shí)在是給足了他面子，所以才會這般豪爽。

    雪爹心中欣喜，客氣地連連謝過，又親自給那姓馬的木匠封了個大紅包，這才告辭回府。

    城西這邊是平民區(qū)，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房子大多陳舊不堪，路上的行人也都作尋常打扮，乞丐們蹲在路邊朝四周張望，難得瞧見像雪爹這樣的體面人，立刻想圍過來。雪爹皺起眉頭，抖了抖韁繩，策馬走得快了些。

    巷子里冷不防忽然沖出個人影來，一骨碌滾到雪爹的馬前，雪爹頓覺不好，趕緊勒馬，所幸他原本就走得不快，馬兒又乖覺，立刻就收住了腳，在原地顛了兩下，停了。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路邊又沖出兩個人來，齊齊撲上前將雪爹的去路堵上，更有人抱著地上的“尸體”嚎啕大哭起來，哭聲震耳欲聾，唯恐天下不亂。

    雪爹立刻就明白這是遇著了碰瓷的人。城西這片地方原本就亂，官宦人家誰會親自跑到這里來，這些不長眼睛的東西，顯然是見他衣著光鮮，把他當(dāng)成了肥羊，準(zhǔn)備好好宰一頓。

    雪爹冷笑數(shù)聲，連看都懶得看地上的人，朝跟在身后的長隨道：“拿了我的名刺去京兆尹衙門報官，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把人給撞死的。”

    地上的那些混混們又不是聾子，一聽這話音頓覺不對勁，緊張地抬頭朝雪爹瞄了幾眼，原本那個假裝尸體的中年男人忽然跳了起來，不敢置信地指著馬背上的雪爹，哆哆嗦嗦地道：“你……你是孟……孟那個什么……孟學(xué)良！你是孟學(xu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