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那個蠢驢!拉攏你,若不成,必逼的你向太子投誠去。面上逼你,內(nèi)里逼我呢!”魏文明怒了,“咱們好端端的,叫卷進去有甚好事不成!你岳家還與太子有仇呢!” 孟豫章十分愧疚,低著頭不知說甚是好。 魏文明嘆道:“罷了,不與你相干。早晚有這一日,不是他便是魯王。總要有些偏向,不然三撥人都該收拾你了!橫豎我等忠于圣上,自是……與太子近些。你還小,說話也無分量,不用管這個。帖子便回了吧,直管推到我身上便是。天家的人,素來問弦知雅意,再待我在朝上與太子說一二句好話,再沒人不懂的?!?/br> 孟豫章十分擔憂:“那如果太子他……” “無事,除了甩不脫的,憑誰上去也沒有趕盡殺絕的道理。無非是叫我榮養(yǎng)罷了,善終不難。朝堂便是賭局,愿賭服輸。如今我們也只得選明面上贏面大些的。橫豎我也無甚實權,且不入他們的眼。無非是榕王狗急跳墻。”說著一臉嘲諷,“那位,還嫩著呢!” 孟豫章回至家中,把丫頭們打發(fā)出去,悄悄的與林貞分析了一番。榕王雖不曾娶妻,誰知他會不會納個小帶了來走動?藩王也有一個妾能得正經(jīng)名分,亦上了宗譜玉牒,非臣下可怠慢。省的林貞叫他們騙了。 林貞倒比孟豫章還懂的多些,彼時的人,知識來源甚少,無人教導便萬事不知。若無引路人,一世摸不著門檻的都有。不像后世,網(wǎng)絡上要甚有甚,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本朝的說的略少些,然旁的國家甚姑父篡權1、民眾造反2,不拘正經(jīng)國家正經(jīng)報道,還有某些素喜胡說的也來摻和3。演繹出無數(shù)版本,有權力斗爭的、還有桃色相關的,比那賀歲片還熱鬧。聽的多了,遇事當時未必能明白,然已有人分析過的,便一點即透。 當即笑道:“也不好得罪他,平素他也不來招惹女眷。他來日真帶女眷上門,一次二次后,少不得我媽又要‘病’一‘病’了?!?/br> 孟豫章哂笑:“你若是男子,師父便不肯要我了。” 林貞搖頭道:“我是能‘聽’話,不能‘說’話的。你說甚我聽著,要我出主意卻不能?!?/br> “你休謙虛過了。”孟豫章一笑,“我并非那小肚雞腸之人,能得賢妻是上天眷顧。若連妻子的才能都嫉妒,全天下都要慪氣了。你有才,盡管使出來。只怕叫人非議,得便宜到我頭上了?!?/br> 林貞一愣,自從來了古代發(fā)覺女人生存艱難后,她便不想出頭。哪怕是后世,女人略爬高一點,世人嘴里說出的話就很難聽。莫提在此時,女人一旦沾惹上這些,與她們的身份,那便是千夫所指,她雖不怕,到底悚著日后——由母即女,此間便是以子挾母,卡的有智婦人不敢出頭之意。何況她還有財無權,更是無數(shù)人要算計。不曾想孟豫章有這等心胸,霎時輕松了許多。夫妻自然是一體,她也不想相敬如賓。 看著孟豫章如三月和煦般的眼神,林貞覺得周身都暖暖的甜甜的。如此,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1:姑父竄權,嗯,不用我解釋了吧。金三胖家那段時間很熱鬧。 2:民眾造反,這個太多了,外國人民過的很不好啊。 3:很喜歡胡說八道的是韓國,愁死人了,說什么用一百多條餓了三天的狗咬死三胖姑父,艾瑪這種居然是正兒八經(jīng)的媒體報道,肝疼。 ========= 我就是要秀恩愛。 第86章 變故 后宅的日子如一潭死水,偶或憶起廣寧時的鮮衣怒馬,恍如隔世。林貞日復一日的上房請安,陪伴著女性長輩。嫁妝里幾乎無需經(jīng)營,在她手中的皆是不動產(chǎn)。廣寧的鋪租和京城的房租都是玉娘拿著日常用度。她自有嫁妝里的綢緞做衣裳,有府里的月錢過日子。孟豫章還未出仕,人情來往極少,竟幾乎無甚用度。府里的下人見人下菜碟兒,她十分看不慣,無意討好。偏她有錢,眾人倒奉承她的多。這真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墻倒萬人推了。 前世偶爾閑了也讀幾本小說,里頭盡是妯娌相爭。你道爭甚?無非是長輩手里的小利罷了。得寵的多得些玩物,待老人百年以后或當或賣都是值錢的。又有管家的受累錢多,不管家的清閑又無進項,日日關在家中無事,不是斗牌便是斗人。林貞都叫憋的撓墻,琢磨著京里有些甚么生意可入股一二,偏府里規(guī)矩甚嚴,出門不得,就是天上白掉銀錢也撿不著。正要嘆氣,又見三奶奶搶了丫頭的差事,在給太夫人捶腿,硬生生把將要出來的那口氣咽了下去。 罷了,已經(jīng)過的足夠好了,再多想該遭天譴了。 林貞揉了揉臉回過神,安逸的坐在她的位置上聽長輩妯娌絮叨著家長里短。忽聽三奶奶喚道:“四嬸,前日我娘家嫂子使人到鋪子里買鹵味,與我閑話說四叔近日忙的緊?” “咦?這可奇了,怎底親家奶奶也知道他最近忙了?” 三奶奶道:“誰不知道他連拒了好幾次殿下的帖子?殿下面上不好看哩。依我說你也勸勸,課業(yè)為重是好,然男人卻總要有些交際才行。” 二太太皺眉道:“老四在忙甚?老爺都比他在家的日子多?;始业娜艘彩堑米锏钠鸬??” 林貞霎時來了精神,故作愁苦姿態(tài):“他說學成文武藝才好販與帝王家哩,如今學問不扎實,再不敢虛度光陰。只等來日得中,方能好好報效朝廷造福黎民。那日榕王殿下的奶嫂子還下帖子請我一敘,誰知他攔在頭里,嘰嘰咕咕說了半日,我雖認得幾個字,竟半句都聽不懂。待再勸時,他倒罵了我一頓,說甚婦人之見。我正愁此事,只不敢拿來聒噪長輩,誰料竟連三嫂都知道了?!?/br> 眾人無言,太夫人嘆道:“是我誤了他,早先就該攔在頭里,不讓去跟那甚御史讀書。便是中了庶吉士,為官做宰哪有不應酬的?”扭頭對大太太道,“你二叔是個貪圖享受的,半點指望不上。還得你回去同你爵爺說,叫他得空教導教導你侄兒。老四媳婦說的也是,我們女人家總也勸不到點子上,沒得白挨他惱。” 大太太應了。 太夫人又對林貞道:“那也是你夫君,已是成親的人,長輩自不好時時盯著。該勸的還是要勸。待他不聽你再來說與我們?!?/br> 林貞乖乖的應了。 太夫人暗自點頭,雖不出自大家,規(guī)矩卻是不錯的——知道以夫為天,對旁人潑辣些倒也能守住本錢。 林貞翹起嘴角,勸不勸、如何勸,那就是她自行發(fā)揮,無須長輩知道。橫豎這家人里,也無人管的住丈夫,她“無能”才合群呢。 太夫人又問大太太:“敬上的年禮可預備好了?如今幾位王都長成了,誰也別落下。尤其是桂王人老實,單落了他,圣上臉上可不好看,也顯的我們家踩高捧低。” 大太太口含黃連,奪儲之事非得落下帷幕了,她們這些當家太太才好過日子。否則要么跟著一邊兒一條道走到黑,要么誰也不得罪。一條道走到黑要錢做投名狀,兩廂討好更要錢脫罪。大太太心里恨不能圣上立刻去見先帝她才好送禮呢!如今鬧成這樣,庫里連老鼠都不想來!然她也知輕重,一面應著太夫人,一面盤算著從哪里擠出一注錢來。 三奶奶自是向著榕王,卻又愁如何親近,靈光一閃,瞟了一眼三小姐,對太夫人笑道:“說來榕王殿下將要說親,咱家還不知備甚禮呢?!?/br> 太夫人看得分明,微微笑道:“又不是太子,咱家還不到那個份上?!?/br> 二奶奶冷笑:“咱家又不是正經(jīng)外家,上趕著好沒臉皮!何苦來哉?” 家里人素知這二位不大對付,都是孫媳,太夫人自喜歡活潑逗趣兒的那個。平日里未免多看顧一二,誰料二奶奶竟吃起醋來。太夫人便有些不喜,娘家比人強,丈夫比人強,竟還如此容不下,背地里埋怨這她偏心,人老別扭,竟更耍起左性來,故意抬舉著三奶奶與自家出氣!便拉下臉道:“都是親戚才有人情,便不是親戚,既在朝堂上混著,總也要有些臉面,怎底就叫上趕著?也有你娘家表弟成親,你不隨個分子?雖說那是天家要敬著,骨血天性卻抹不得。咱家貧寒點的親戚來了,你太太何時不曾以禮相待?這方是大家子行事!” 二奶奶羞的滿面通紅,忙站起來道:“是媳婦想左了,老太太恕罪。” 太夫人懶怠搭理,徑自跟三奶奶說話。 二奶奶滿腹委屈,隱晦的瞪了三奶奶一眼——那賤婦千伶百俐慣會騙人,如今連妯娌都冷著她。老健春寒秋后熱,倒要看你風光到幾時! 林貞瞧了一出好戲,扭頭同大奶奶對望,一齊輕輕嘆氣。三奶奶好掐尖,二奶奶更糊涂——婆婆自是不喜歡輕浮媳婦,然木呆呆的一味端莊,成日里對著悶都悶死了,何處討喜?幸而林貞并非糊涂婦人,否則背地里也少不得說幾句二嫂端的架子比娘娘還大了。 三奶奶有心事,待眾人告辭時借機留下,只把婆婆送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三奶奶慣常在上房討好,眾人都習以為常,皆不理論,唯有二奶奶暗自冷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太夫人見三奶奶回來,笑道:“你休胡亂打主意,三丫頭模樣頂頂算秀氣,若說做正房她又出身不夠,偏房又顏色不夠。何況正妃未定,我們就想著往人夫妻兩個間塞人,豈不是往死里得罪榕王妃?”說著一嘆:“可惜了是庶出,不然說與桂王也是好的?!?/br> 三奶奶話未出口就叫太夫人駁了,心里也不惱,面上帶著笑說:“還是老太太見識廣,我只想當然,通不濟事兒?!?/br> “你娘家就沒個模樣好的?”太夫人笑問,“還是想留著做正妃?” 三奶奶抿嘴笑道:“我家七meimei是個才女,可巧是隔房的,不在中表之列。這話我也不敢四處亂說,只告訴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可要替我保密?!?/br> 太夫人笑道:“猴兒還在我面前弄鬼,全天下長眼睛的人都瞧出來了,還叫我別說!” 三奶奶苦著臉道:“我的好祖宗,全天下人都長著眼睛,可耳清目明的能有幾個?若叫我娘知道是我嚼舌,定要打我哩。” 太夫人白了三奶奶一眼:“你娘是個老實的,偏生出你這潑猴來,也不知像誰?!?/br> “日日跟誰在一起便像誰!”三奶奶笑道,“可惜只學了三分,到哪一日把剩下那七分學全了那才是潑天的福氣哩!” 太夫人忍不住拍了三奶奶一下:“去去去,嘴里越發(fā)沒章程。我瞧你也閑的慌,派你個差事。這都多早晚了,你到廚下瞧瞧中飯,同我一并吃了吧?!?/br> 三奶奶立刻從塌上跳起,學了那武戲的模樣輕喝:“末將領命!”說完一陣風的跑了,留下太夫人指著門只管笑罵:“猴兒!猴兒!” 太夫人的婆子也笑道:“滿屋子就三奶奶最活潑,竟是個小子。” 太夫人一笑:“如今個個都忙,也虧她在我跟前了。”祖孫兩個雖無太多的話說,有個人日日伴著也聊解寂寞。想到此處,太夫人冷笑:不孝的東西,也敢怨我偏心!便是三奶奶做樣子想混私房,也好過你們一個個要的理直氣壯!有空在家整治庶子,沒空陪我老婆子?打量我傻子呢! 次日一早,大太太將擬好的禮單送至太夫人跟前:“老太太瞧瞧可有紕漏?” 三奶奶忙接過:“我替老太太念一回。” 三小姐又要撇嘴,見林貞一個眼風殺到,硬生生把嘴角往上扯,做出個笑模樣來。大奶奶看的撲哧一笑,悄悄道:“哪里是養(yǎng)姑子,竟是養(yǎng)了個閨女!” “你就胡說吧,也不知誰躲懶,說好把大姐送出閣就從我這兒接手的,我不計較你裝死,你還調(diào)侃起我來了?!?/br> 大奶奶笑道:“哎喲喲,她管我叫大嫂,單管你一人叫嫂嫂,我可不敢搶。咱倆便一人領一宗差事,我管家你管人,這叫‘妯娌齊心,其利斷金’,這樣的大道理都不懂,那就枉稱了秀才娘子!” “……” 三小姐正要笑,只聽太夫人對大太太道:“你是管家管老的人,再無不妥帖的。只是上回說買祭田的事兒,你們可動了?那是百年根本,要上心為好?!?/br> 大太太暗道:哪還有閑錢弄那個!卻也不敢直說,忙回道:“如今我們那片莊子也有幾家在朝上站班的,他們占著頂好的地兒,總也買不到連城一片的。散碎買了卻不好灌溉,還與人爭水。旁的田產(chǎn)若不在一處,族人難免叫旁人欺負,反害了他們。如今只好等罷了?!?/br> 太夫人信以為真,嘆了幾句便罷了。 一時說完話,太夫人要聽書,眾人便散了。林貞走在廊下趁機問:“大嫂,何以散碎的地買不得?雖不好取水,也不是不能掘井。貧寒的族人有田種便得,誰還挑剔這個呢?” 大奶奶苦笑:“甚無整地?不過是借口。誰不知祭田是翻身的本錢,可要買田就要大家省儉。是克扣我還是克扣你?你我還好說,爺們誰敢克扣了?日后誰讓我的兒孫不好過,我也是要惱的!” “……” “別做這個模樣兒,等你有了孩子便知道了?!?/br> “……”上輩子的獨生兒子她也沒這么往廢物里養(yǎng)過,有待勸說,正要開口,忽然一個外頭有人尖利一叫,把妯娌兩個都唬了一跳。大奶奶立著眉罵道:“哪房的下人,青天白日里叫魂哩!還不拖了出去!”話未落音,只見一婆子披頭散發(fā)的奔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大奶奶跟前,泣涕橫流:“奶奶!奶奶!錦衣衛(wèi)來抄家了?。?!” 大奶奶猶如五雷轟頂,直直跌倒在地。這一倒,猶如按了開關一般,整個公府霎時哭聲大作、亂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呃……其實我也忘了今天的二更會是這一章…… 二更的緣由是,某日我跟方箋說6號要去占便宜。 方箋問:占什么便宜 我說:陽歷生日,x毛九生日當天可以占便宜。我是過陰歷的,早過了。 方箋就打滾鬧著要雙更,理由居然是——反正七月的全勤也沒有了。 我一口老血吐了出來,能不能表提醒我這么慘烈的現(xiàn)實啊啊啊…… 第87章 抄家 承平公府要緊的女眷皆在左近,錦衣衛(wèi)如洪水一般沖進來,恰圍堵了個正著。領頭的那個還帶著個太監(jiān),手捧著一個卷軸,卻沒打開。論理是該宣讀圣旨再做打算,如今誰敢提這個?錦衣衛(wèi)在本朝,與閻王無甚差別,休說你一個無實權的公府,便是叫的上名號的文臣武將都滅的不少,何況手持圣旨,更是橫沖直撞毫無顧忌。 太夫人正聽書,忽見錦衣衛(wèi),眼前一黑,好懸沒暈過去。定睛一瞧,那領頭之人穿的乃四品服侍,卻是舊識。太夫人強穩(wěn)住心神,扶著椅子問道:“李僉事有禮,可否告知老太婆一聲兒,我家所犯何事?” 李僉事嗤笑:“你家里的男人都在行院里喝的爛醉,連接旨的人都無一個,叫我如何告來?橫豎是革職抄家流放的罪過,倒是與太夫人無干,還請?zhí)蛉嘶乇軇t個!” 太夫人一聽此話,便是活夠了歲數(shù)見識多廣,也聽不得此話,霎時老淚縱橫軟到在椅子上。 喪家之犬有何懼?便是太夫人之誥命得自其夫,子孫皆長流之下還有甚臉面?李僉事沒好氣的道:“太夫人還請勿耽誤下官差事!”說著就把太夫人往院里一扔,三五下連同說書的女先兒都當做仆婦,一根繩子綁結實了丟在院中。女先兒哭道:“太爺明鑒,我等俱是良民,還請?zhí)珷旈_恩?!?/br> 李僉事不耐煩的道:“閉嘴,自有人理論!再亂叫嚷拿你當要犯處置!” 兩個女先兒對望一眼,皆不敢再出聲。 待太夫人到院中,大奶奶已被林貞掐醒。孟豫章清早去了魏家,不知能否躲過一劫?不多時太太奶奶并哥兒姐兒皆被趕至院中,彼此相望,登時大哭起來。林貞想起往日讀的史書,越來越怕!有明一朝,被錦衣衛(wèi)虐殺的官員何止百千?此雖非明朝,卻一樣有詔獄,連官職都相似。好容易活到今日,難道要命喪于此? 錦衣衛(wèi)如八國聯(lián)軍一般,好的物事一件件的裝箱,不好的直接砸了了事。噼里啪啦,塵土飛揚,公府諸人如驚弓之鳥,每一個動靜都嚇的心漏跳幾拍。太夫人養(yǎng)的貓兒叫驚的跳起,有一錦衣衛(wèi)怒罵一聲,抽刀便砍做兩截,鮮血濺滿了庭院。女眷們的哭聲一窒,紛紛抖糠一般,林貞也不由后退一步。 孟家年方五歲的重孫孟佳維平素最愛此貓,哪見得這般場景?掙脫奶媽子的手便撲過去一陣拳打腳踢:“壞人!你們都是壞人!賠我貓來!” 錦衣衛(wèi)何時尊老愛幼過?且不管眼前的孩子年幼,抬腳一踹便狠狠一踹。小小人兒飛了有好一丈遠,重重跌落在地,噴出一口血,映在雪地里無比滲人。 大奶奶狂奔去抱住佳維,佳維卻四肢抽搐、不住的吐血。林貞用手捂著嘴,看著佳維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大。大奶奶瘋了一般的喊:“我的兒啊!我的兒!啊啊啊啊!大夫!我求求你們請個大夫來!” 那錦衣衛(wèi)輕蔑的一笑,把刀一收,頭也不回的加入了抄家大軍。 三小姐死命抓著林貞的胳膊、牙齒磕的脆響:“嫂嫂、我、我怕……嫂嫂……嫂嫂……” 太夫人泣涕橫流的罵:“你們不是人!不是人!他才五歲!便是謀反也要饒了一命!你們不得好死!”她原就偏疼長房一脈,佳維這個長子嫡孫恰似她的心中rou骨中血。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往佳維那處走去,哪知雪地上滑的站不住人,一跤跌倒在地,手腳并用爬至跟前,摸著佳維的臉泣不成聲:“維哥兒……維哥兒……哥兒……不怕,祖祖看著哩!挺著些,祖祖等下就去請大夫!???” 五歲稚兒,臟腑幼嫩,先一記窩心腳,又狠摔在地,哪還有救?大太太手忙腳亂的趕過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孫兒猛的一個抽搐斷了氣。大奶奶凄厲的哭聲響起,祖孫三代滾在雪地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有什么比一個母親痛失孩兒打擊更大,林貞的喉嚨好似腫的喘不過氣。讀再多的殘暴虐殺的歷史,也沒有眼前這樣肆意殺害無辜來的駭人!皇權、皇權、你到底有多齷齪!?上一次為了錢財,弄的林家家破人亡;這一次更是連無辜孩童都不放過!誰來救救我?拜托,誰來救救我! 打砸聲漸消,一大群錦衣衛(wèi)朝女眷沖來,林貞愣神間已錯失先機,被沖至角落。承平公府乃貴族,日常穿著很是值錢,小小物事無須入賬,自是進了錦衣衛(wèi)的腰包。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錦衣衛(wèi)自家爭相搶奪,生怕丟了自己一份好處。女眷孩子們被逼的四處躲避,幾個人圍著一個或兩個洗劫。若是女眷,便伸手作弄一二;若是小爺們,哪個也免不了挨幾下拳腳!說是朝廷命官,竟比山匪兇狠十倍。 林貞一時慌了,四面楚歌,何處可逃?忽有一人擁她入懷,連首飾帶頭發(fā)扯下一大縷來,又驚又痛、眼淚直飚。仔細一瞧,竟是孟豫章!心里沒來由的一松,正要說話,卻見他顫抖著手,用力拔著自己的首飾。林貞反應過來,也顧不上疼痛,手忙腳亂的拆下耳環(huán)項鏈,一并交予至孟豫章手中。 孟豫章還未收拾完,錦衣衛(wèi)已經(jīng)行至跟前。見孟豫章護著林貞,抓著他的發(fā)髻往后狠狠一扯。孟豫章卻死不放手,硬拽著林貞一并倒在地上,翻身把林貞壓在身下,把首飾遠遠一拋,砸在別的錦衣衛(wèi)身上,就叫人撿了去。眼前的錦衣衛(wèi)氣極,揮著馬鞭便一陣亂抽。孟豫章吃痛,想起平素聽到的詔獄的傳言,恐懼瞬間爬滿全身,全身都顫抖起來,卻依舊死死抱著林貞,用支離破碎的聲音道:“貞娘,別怕,有我!別怕!別怕!” 林貞忍不住哭起來,那一鞭一鞭,仿佛抽在她的心尖上!又一根馬鞭帶風襲來,孟豫章慘叫一聲,怕嚇著林貞,趕緊咬著嘴唇把聲音吞了回去,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滾下,滴落在林貞的發(fā)間,冰涼卻又灼人。林貞抓著孟豫章的胳膊,五臟六腑都被揪住,痛的難以形容。 錦衣衛(wèi)見狀,停下鞭子怪笑一聲:“嘿!沒想到這細皮嫩rou的,竟還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