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長久的沉默之后蘇盛錦感覺到奚景恒往她身邊挪了挪,蘇盛錦仍舊不動,又過了一會兒,一只雙臂輕輕搭在了她肩上。 “我?guī)慊鼗魢??!鞭删昂闶沁@樣說的。 “這一年,淮安王世子也來京了,才八歲呢,想必不到長大了皇上不會允許回去的,只要王上盡忠朝廷,也許會有一天等到圣上開恩?!碧K盛錦說道。 奚景恒再說什么蘇盛錦便不答了,假裝自己已經(jīng)熟睡,他身上有種迦南香的味道,讓蘇盛錦不自覺想起了奚琲湛。 王府里彌漫著的沉悶并沒有因為奚景恒到來而稍減,反倒額外又添了幾分肅穆,蘇盛錦不能每日悶坐房中,況且孩子滿月也要曬曬太陽,那想避而不見的閔娘娘自然也有碰面的時候。 較之蘇盛錦的憔悴,閔微云仍舊明艷動人,也是,屈家小女進宮也沒撼動她和奚景恒的感情,如何不志得意滿?蘇盛錦素著臉,沒一絲笑容,閔微云起了幾個話頭都被蘇盛錦“嗯”“好”應付了,閔微云便慢慢絞起手,低下頭,聲音愈發(fā)的低說道:“盛錦jiejie,我知道你對我有些誤會,可是我……” “閔妃,若你想編什么瞎話,別費心思,有時間好好想想怎么伺候霍王高興吧,于你而言,這比較實際,畢竟,聽聞你上一胎落了便不好能再孕,不哄得霍王高興還有什么出路呢?若無事就退下,看時辰,霍王大概也快回來了,你去候著吧?!碧K盛錦只往門口掃了一眼,丫環(huán)便立刻識趣的走到閔微云身邊站定,等著送客。 閔微云神色尷尬,盈盈起身再施一禮退出,俏臉滿是怨憤,蘇盛錦端著精致茶碗,雖是她所愛的紫筍嘗來也無味,索性讓人端下去,茶既無味不如換掉。 既然閔微云敢登堂入室,蘇盛錦也就索性把不高興掛在臉上,連對奚景恒的規(guī)矩都少了許多,知曉今日奚景恒下午時分又出府,想必不會早歸,蘇盛錦沐浴晚了回房,卻見奚景恒躺著,正癡癡看著熟睡的嬰孩兒,蘇盛錦倒是有些訝異,請了安默默坐下,看一眼銅漏,離睡覺時間尚早,可真難熬。 一時間,奚景恒側躺著,蘇盛錦靜坐,一點聲響都沒有。 “最近胃口不好?”奚景恒問道,一雙星目看向她,果然是清瘦了許多。 “還好?!碧K盛錦干脆回兩個字。 兩人再沒說什么,好容易快到安寢時辰,蘇盛錦躺下了奚景恒卻爬起來悶頭在桌邊寫著什么,蘇盛錦背對著他合上眼醞釀睡意,剛有了朦朧睡意感覺身邊躺了一個人,還給蘇盛錦掖了掖被角。 而這廂,輕輕躺下的奚景恒聞著枕邊人身上淡淡的花香和頭發(fā)殘留的皂角香氣不禁有些失神,胸膛里有些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總是抑制不住想起他剛回霍國與蘇盛錦親密的那些日子,尤其這幾日對著淡如水,偶爾不耐煩的蘇盛錦,曾經(jīng)那些日子更像是水中月鏡中花,奚景恒幾乎要懷疑那些是不是自己做的夢了,可他知道不是,因為他們的孩子出生了,那么小那么軟那么招人疼愛。 想及此,奚景恒不自覺扯了扯嘴角,帶她們母子回霍國,就可以看著他慢慢長大,不知道將來會像誰多些啊……可一轉念又皺了眉,想起了他此行還帶著閔微云。 奚景恒心里有些煩躁,帶閔微云上京的目的他心里清楚,可不能與外人說,尤其今日在戶部衙門遇見奚琲湛,他臉上那張揚的笑總讓奚景恒覺得莫名火氣很大。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期待著什么,期待閔微云真與晉王有些什么還是沒有什么。懷著這種復雜的心情奚景恒難以入睡,在次日聽到閔微云到他和蘇盛錦面前來陳說想要到廟里為太后念往生經(jīng)的時候奚景恒的心咯噔一下。 蘇盛錦當時正喝茶想心事,閔微云說完,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嘴角卻不自覺現(xiàn)出冷笑弧度,太后生前那么憎惡你此時還到奚景恒面前來盡這個孝順,真是讓人不知說什么是好,正想著,只聽閔微云又道:“本想與jiejie同去,只是jiejie此時不方便挪動,所以,云兒想多念幾日經(jīng),也算替盛錦jiejie盡孝?!?/br> 奚景恒神色凝重,不知在做何種考量,蘇盛錦懶得與她虛與委蛇,也懶得應付眼前這位爺,于是淡淡開口道:“閔妃你進宮時日短,所以不知太后最不喜這些虛禮,她老人家說過,盡孝不必在身后,去的人看不到,只不過是做給活著的人看罷了,能免則免?!?/br> 若論冷嘲熱諷,她蘇盛錦也不比別人差不是么? 再看下去,閔微云估計又要做那梨花帶雨弱不勝衣狀,她怕看了傷眼睛,于是起身對奚景恒說:“太陽正好呢,我抱孩子去曬曬太陽?!鞭删昂阕匀稽c頭,蘇盛錦便對奚景恒微微施了一禮吩咐奶娘抱孩子緩步出門去了,蘇盛錦還穿著昨晚的鴨蛋青衣裙,三千青絲垂在身后,這樣清晨的陽光里看起來竟恍惚有了絲仙氣。 奚景恒再看眼前低垂螓首的閔微云,心內翻騰不已。若是平常,別的妃子有此等想法他定會覺得是孝順,可蘇盛錦一講……這些個做法不就是做了給他奚景恒看的么? “子軒哥哥!”閔微云的聲音里帶著委屈,輕抿著嘴角看向奚景恒才道:“我不是要做給你看,為先人念經(jīng)祈福本是常理,云兒也未作出格之事,不知卻惹了盛錦jiejie不快,是云兒逾越了么?” 奚景恒自然不會告訴她蘇盛錦為何不快,只點頭應了她去念經(jīng)之事。 而坐在廊下哄孩子的蘇盛錦卻忽然笑了。她當什么事呢,要進廟要念經(jīng)何時不能說,非要大早上堵人家房門,這才幾日便受不得冷落,巴巴的上門要人?這還是在她這個正妻面前,在那霍王宮怕是專寵得無人能到奚景恒眼前了。 隨奚景恒的便,別惹著她就好,否則別怪她再讓他霍王折了臉面。 這一天倒忙,先是蘇瑜與謝氏來了,他們來了,蘇盛錦才知道奚琲湛回京了,現(xiàn)在想到奚琲湛心里都忍不住要咯噔一下,奚景恒招呼蘇瑜到書房去說話,謝氏自然到蘇盛錦房中來,這小孩子的事只有蘇盛錦與蘇太傅知道,謝氏也只當是蘇盛錦親生的,把孩子夸得花一樣,蘇盛錦把丫環(huán)都支使出去,直接問謝氏晏璃的下落,謝氏輕輕搖了搖頭小聲道:“晏璃根本沒到上虞,半路遭了劫,沒了……” 雖太后告知晏璃已死,可真從謝氏口中確認,說不難受是假的,從小到大,晏璃一直陪伴在身邊,她的小女兒心事她的愁悶她的委屈,晏璃通通都知道,所以即使背叛,她也只想把她遠遠打發(fā)置于蘇家的監(jiān)視之下留她一條命在,沒想到,還是這樣。 蘇盛錦一臉的哀戚動容,謝氏忙安慰她:“聽你哥哥說你與晏璃感情極深,她觸怒太后是她自己的錯,你為了維護她周全已將她遠嫁,沒想到……這都是命,若你覺得身邊沒有合用的,回頭我?guī)湍闾魩讉€人過來,你看可好?” “這倒不必,霍地帶來的幾個都是太后親選的,伶俐能干,就是原來這府中有的也都好用的很?!彼匀徊粫f府中的人手已經(jīng)換過了,謝過謝氏,又聊了些別府的長長短短,用過午膳夫妻兩個便告辭回去了。 ☆、第三十一章 蘇盛錦這才有空聽丫環(huán)說,霍王準許閔娘娘去大悲寺為太后齋戒念經(jīng)去了。那倒好,耳根子清凈,蘇盛錦心里算著奚景恒離京回霍國的日子,還有十來天。她以為就這樣平平靜靜過去了,沒成想,奚景恒某天進宮去之后隔日才回,這讓蘇盛錦頗為坐臥不安,按說,即便是皇子們有了爵位開衙建府之后也不能輕易留宿宮中,奚景恒更不過是旁支諸侯王,雖有老霍王的護國之功,但于情于理皇帝大概都不應該留其在宮中兩日。尤其,他回來之后面色沉如水,一言不發(fā)將自己關進書房。 本來,若閔微云在,蘇盛錦就打算吩咐她來伺候奚景恒,可閔微云盡孝去了,蘇盛錦怕落了不賢的名聲只能親自來伺候他吃飯。 讓廚房準備了奚景恒平日喜歡的菜色命人送來,卻是三番兩次被轟出,算來他已有一天粒米未進,蘇盛錦久候也有些不耐煩,索性親自提了食盒在丫環(huán)們緊張的簇擁下送去。輕輕叩門,里面?zhèn)鱽磙删昂悴粣偟穆曇簦骸肮抡f了不吃。滾?!?/br> “那王上可否告知妾身您預備何時用膳?妾身也好先準備下?!碧K盛錦說道。 到底在宮中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如此惱怒? 里面沉靜下來,蘇盛錦站了會兒仍不見有動靜便把食盒交給旁邊的丫環(huán)捧著吩咐道:“你在這里等著,若膳食涼了回頭讓廚房做新的來?!?/br> 轉身,剛下了臺階只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蘇盛錦止步回頭看去,奚景恒立在門里,有些不修邊幅。既開了門就是要吃的意思,蘇盛錦轉身回來命那宮女去布菜,自己親自為奚景恒擺好了碗碟烏木銀筷子。 奚景恒瞧著那四樣精致小菜,都是他愛吃的,不想她知道得這樣清楚,稍抬頭看向正低頭為他泡茶的蘇盛錦,奚景恒心里起伏不已。年少時,他的一顆心在天真嬌俏的閔微云身上,沉默穩(wěn)重的蘇盛錦在他看來是那么索然無味,以至于與她多講一句話都嫌無趣,自然也更不會與她說些自己的喜好,可她知道,與她相比,自己心心念念的閔微云好像從來不會去記什么他的喜好,哪怕他常常都在強調。 奚景恒覺得自己大概是老了,又大概是因為覺得愧對蘇盛錦所以才冒出這樣的心思,此時,他心里竟覺得默默地被她關注著惦念著是很幸福的事。 也或許是因為這世上真正關心自己的人除母后之外蘇盛錦是對他最無所求的女人了。 想得專注,奚景恒連蘇盛錦親自盛了米飯放到他面前都不曾察覺,直到蘇盛錦雙手捧筷送到他面前輕聲提醒道:“該用膳了。” 奚景恒有一絲絲狼狽地開始用膳,一邊又命蘇盛錦坐下。蘇盛錦坐下了卻也不看他,只是看著一旁的紫砂茶壺。蘇盛錦心里其實很想知道這兩日發(fā)生的事又沒想好怎么開口,若是直來直去又怕惹奚景恒兩日不進膳食。天衍境 “你想問什么?”奚景恒問道。 蘇盛錦回神,原來他竟已解決了一頓飯。 “王上這兩日飯食少進,妾身只是擔心若這樣下去王上身體會受不了。其他的事,妾身問了怕也無濟于事。”蘇盛錦說道。 奚景恒笑了下,笑得有些勉強。 “朝堂上的事還是不與你說了。”奚景恒這樣答她。 蘇盛錦也只得點點頭又安慰他兩句:“不管什么天大的事,王上也總要留意保重身體才是,霍國上下全賴著您呢?!?/br> 她話音剛落,跟著奚景恒的一個太監(jiān)在門口探頭探腦,見蘇盛錦在,想了想又想挪步走開被蘇盛錦叫?。骸跋氡厥怯芯o急的事,進來稟告吧?!币幻嫫鹕斫o奚景恒施禮告退,奚景恒也不留她,待她出了門走了幾丈遠隱約聽見那太監(jiān)的聲音說著“閔娘娘……” 閔娘娘,又是閔娘娘,這個閔娘娘就算身在王府之外都能來攪和,寵妃果然有寵的道理。蘇盛錦笑了下,事關閔微云,難怪這太監(jiān)見她在會躊躇。 回到自己房中身上有些倦倦的蘇盛錦便在榻上躺下了,沒一會兒丫環(huán)進來,手里端了個漂亮的瑪瑙盤子,上頭擺著一大串還帶著鮮嫩綠色葉子的荔枝,說是蘇大人來了,特意送來了王后愛吃的荔枝,這時節(jié)荔枝是難見的東西,蘇盛錦本沒什么胃口,因見那荔枝紅的可愛索性就讓丫環(huán)剝了兩個自己嘗嘗。 聽說哥哥蘇瑜來了,蘇盛錦驀地又想起奚景恒的事便想問問蘇瑜,于是遣丫環(huán)去說一會兒他與霍王談完了話請過來一趟,她有些東西要他帶回去給鄭姨娘。 蘇瑜來了,蘇盛錦把準備好的幾枝初進京時御賜給老太后的人參讓他帶回去,蘇瑜還笑說:“這么好的人參給鄭姨娘,盛錦你真舍得?!?/br> “你這幾日也在朝中走動,可知道霍王是哪里辦錯了差惹得上方不快受了責罰?”與兄長說話蘇盛錦從來都這樣直來直去。 蘇瑜就笑:“我就說你不會這么白白舍得,我這meimei哪像那么大方的人,果然實地里還是憂心霍王,果然啊,女兒都外向。” “別和我拐彎抹角兜圈子,事關他,難道不事關我的生死嗎?”蘇盛錦說道。 蘇瑜收了笑風輕云淡地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霍王他自上了折子想要仿效前朝文皇帝施行的推恩令將霍國一分為二?!鼻婷榔薨詺夥?/br> 他的話讓蘇盛錦十分不解,眉頭立刻便緊蹙起來,前朝的推恩令因被諸侯王抵抗已經(jīng)不明不白地終止了,奚景恒上這個折子意欲何為?暫不提這個,封國之地諸侯王只愿有大從未有自愿分割的,奚景恒,難道是皇帝加重逼迫他用這種方式自我削弱? “折子被駁回了,上方很是不悅,罰了霍國一年的收入。咱兄妹倆我也不避諱什么,霍王如此做法實在不很明智,上方令霍太后與你進京方幾個月他就這樣,外人看來倒要多想是圣上以你們二人為質施壓,那些個武將們大概更要認為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覺是圣上卸磨殺驢之舉,即便……上頭也有這個意思,但此時提出無異于當面揭穿圣上,不智。”蘇瑜說道。 蘇盛錦聽了后背幾乎涼透了,奚景恒啊奚景恒,怎可如此不計后果? 因為知道了這件事蘇盛錦憂心忡忡。晚間還想著如何做些補救,到了倚廬外頭只聽里面太監(jiān)說:“王上,奴才今日去尋了一個下午才尋到這物件,想必娘娘會高興?!?/br> 蘇盛錦止住腳步。娘娘?定是閔娘娘了。一時心頭有些惱意,奚景恒自己都不擔心,自己倒在這里費心竭力做那無用的想法,人家倒念著閔微云喜愛的小玩意,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放下吧,回頭我給她?!鞭删昂阏f道。 看來奚景恒沒當回事,那她也別跟著cao心了,回吧。 正想著,卻見倚廬的門簾掀開了,那太監(jiān)出來見蘇盛錦站著便怔了一下,馬上就弓著身子回身撩起簾子恭敬說道:“王后娘娘請?!碧K盛錦歷來是不大喜歡這類會留心人眼色的奴才的,所以連正眼也沒瞧他便邁步進去了。 她倒要瞧瞧奚景恒是搜集了什么玩意討閔微云歡心的。 桌上放了一對金手鐲,小指那樣寬窄,上面好像刻著什么字符,鐲子看起來很是輕,薄,一點也無金銀的俗氣。 奚景恒見蘇盛錦掃了眼那對鐲子,心里有些高興,立刻拿過來放到蘇盛錦面前:“讓他們去尋的,刻了大明咒?!?/br> 他臉上有些不自在的表情,這讓蘇盛錦心里多了份猜疑,閔微云在廟里祈福他就弄一對刻了經(jīng)文的鐲子來,她看到了他就做順水人情,當她是個傻子好糊弄? 蘇盛錦隨手將鐲子戴在腕上道:“謝王上賞?!?/br> 奚景恒面露些不解:“你不喜歡?那孤王明日讓他們買別的來?!贝笄迨紫?/br> “不,很好,時常念經(jīng)消消業(yè)障。既然王上今日已用過晚膳,妾身就告退了?!碧K盛錦起身,毫不猶豫。 他看的出來蘇盛錦并沒有什么高興,這讓他心里有些疑惑,難道他讓太監(jiān)跑了一個下午尋到的這個做工別樣精致的東西她不喜歡么? 第二日一早,奚景恒很早來看孩子,丫環(huán)們整理床鋪的時候奚景恒聽見了清脆的叮當聲,看去,卻是昨天他送的鐲子裹在被子里被丫環(huán)抖落在地。 她真的不喜歡么? 蘇盛錦也瞧見了,動也沒動,吩咐丫環(huán)仔細收起便罷,暫不說是奚景恒順水推舟的禮物,就算他此時特意尋來的她也不稀罕了,奚景恒見她態(tài)度如此,一時有些尷尬,早膳也就用得馬馬虎虎。 自鐲子事件,兩人間氣氛有些僵硬,蘇盛錦無可無不可的樣子總是令奚景恒想為自己申辯幾句,無奈從未向女人低過頭也不知道怎生解釋,于是便這樣僵著。 閔微云念經(jīng)到了日子被接回府中,那日正下著小雨,按禮,閔微云先去給奚景恒請安,滿以為會看到奚景恒有些許寬慰的臉,結果卻見他淡著一張臉,好像心事重重。 閔微云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奚景恒了,當初自己打著奉侍左右的旗號求著他來京城,他當時的眼神……閔微云至今想起來還有點后背發(fā)涼,正想尋個由頭問蘇盛錦的情況,丫環(huán)來稟說東宮有一位公公來求見王后。 倒不是多金貴的人,只因是東宮所屬所以奚景恒也親自接見了,閔微云在旁,瞧那公公,好像見過,東宮派人見蘇盛錦?卻不知道是誰呢? 奚景恒叫人來請?zhí)K盛錦的時候她午睡剛醒,云鬢橫斜,面上帶著些嫵媚的困意,讓丫環(huán)為自己正正頭發(fā)換了齊整衣裙到正廳來,一路心里忐忑著,東宮來的人是誰?難道是奚琲湛派來的? 來的這個太監(jiān),蘇盛錦識得,宮中上下有名的狗腿子元寶公公,見到他蘇盛錦心跳有些加速,這么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指明找她,不是讓人往歪了想嗎? 太監(jiān)身側的桌上擺著一個長方形的紫檀盒子,描著莊重的福壽紋,不知道搞什么玄虛。見她來,太監(jiān)又起身行過禮。 ☆、第三十二章 蘇盛錦不自覺看了眼奚景恒,他面色沉郁,顯見是不怎么高興,這讓蘇盛錦無法開口攆人,生怕奚景恒瞧出什么,因此也只得還禮請這太監(jiān)坐下。 “內子已來,公公有何事可以說了吧?”奚景恒問道。 他確實不高興,剛這太監(jiān)說是求見霍王后,尤其還帶著那樣一件看起來便價值不菲的禮物,難免讓他心里有齟齬。 粉面太監(jiān)笑著捧起盒子恭敬說道:“奴才侍奉太子殿下代天巡狩,到了江浙一帶得了幾把竹扇子,概因這竹子要百年才生長得能用,所以稀罕,殿下帶了幾把回來奉給皇后娘娘,皇后賞了太子妃兩把,太子妃念著與王后投緣,是故特意命奴才來送給您一把,請您拿著玩。”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奚景恒的臉色好看了些,蘇盛錦的心放下了些。 那太監(jiān)說回去復命了,奚景恒盯著那盒子道:“太子妃倒是想的周到?!?/br> 蘇盛錦微微一笑說道:“是想我偏遠北地而來沒見過這些精致物件兒又怕熱吧,何況還要替太子拉攏王上呢?!比绱司透约浩睬辶?。 “不打開來瞧瞧?正巧孤王也沒見過百年才能得的竹子呢?!鞭删昂阏f道。 太監(jiān)的話倒是圓成,萬一這盒子里再有些什么惹人遐想的又是不好解釋。忐忑著打開了迅速看一眼,紫絨布上一柄扇子,再無其它裝飾,拿起來打開看一眼所畫也不過是山水,無甚特殊,索性就扇兩下風。 “也沒什么特別,比普通竹子沉重一點罷了,王上請看?!碧K盛錦起身遞給奚景恒,奚景恒拿著瞧了瞧便放下了說道:“也好,在京里有太子妃顧念著你孤王也少……”話到這里覺得不對似的馬上止住了端起涼茶喝了一口遮掩過去。 少什么?蘇盛錦看著他,眼神里充滿疑問。一旁侍立良久的閔微云在袖中扭了扭帕子,沒想到蘇盛錦在京中手腕不錯,連太子妃都結交到了,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封后,以蘇盛錦和太子妃的交情就算自己治好了病生了兒子也沒法撼動蘇盛錦的地位了。 那她舍棄繁華的京城回到荒涼的霍地做什么? 蘇盛錦,你且瞧著,總歸霍王的心是在我這里,我總有辦法“生”出一個兒子的。 廳中各人懷著各自的心思坐了會兒,快到晚膳,閔微云伶伶俐俐的說要親自下廚為王上和王后做一頓霍地的飯,得到奚景恒首肯便去廚房忙了,這樣一來蘇盛錦也不好推辭。廳門開著,外面雨水如絲,兩人便默默的喝茶,賞雨。 這一遭算是有驚無險,回到自己房里,蘇盛錦讓丫環(huán)收了扇子塞到箱子最里頭去,想想不對,即便要收起來也得奚景恒走了,否則難保不多做他想啊。于是又放在了榻邊。今日晚間不知是不是炭放多了,房中熱得很,壓得人心口悶悶的,蘇盛錦索性披衣坐起隨手抓了那扇子扇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