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老大笑了笑：“你不用覺得害羞，你們這些孩子之間的感情，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我們這些老年人可是不會明白的。當年霆飛那么喜歡你，我們也是大吃一驚，但那個時候你們畢竟年紀還小，你又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就算吃了虧也無從申訴。我們擔心霆飛對你是不是一時興起，存心在欺負你，所以反復詢問了他對你的情義究竟有多深，然后，他就對我們說出了那番和你類似的話?！?/br>
    “那個時候，我們其實并不太相信他有那么的喜歡你，而之所以我在霆飛年紀這么小的時候就下狠心把他送去美國，也是因為想讓你們兩個分開冷靜一下。如果是小孩子一時頭腦發(fā)熱產(chǎn)生的感情，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淡的，但是，不論是你還是霆飛似乎都沒有，霆飛說他在美國的時候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但是他也明白，你的心思早熟細膩，又對你們彼此的關(guān)系多有顧忌，加上美國那邊的事務繁多，所以就一直耐著性子沒有來找你。而現(xiàn)在，你們兩人都已經(jīng)是成熟的大人了，就算放任你們繼續(xù)在一起，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當然，我最后重申一遍，讓霆飛跟別人結(jié)婚的事情你不要再去想，我和他mama，還有霆飛自己都不可能會同意的。不僅如此，你也得有這個覺悟，既然你們已經(jīng)互相選擇了對方，就必須給對方一個感情上的交待?，F(xiàn)在雖然可以暫且從長計議，但到了霆飛正式繼承了我的衣缽以后，你們必須結(jié)婚?！?/br>
    伊臣怔了怔：“……為什么？我像現(xiàn)在這樣以秘書的身份，繼續(xù)輔佐霆飛的事業(yè)難道還不夠嗎？為什么一定要我們結(jié)婚？這種名分很重要嗎？”

    衛(wèi)老大堅定地點了點頭：“很重要，因為霆飛的身份不同于常人，他是天玄會內(nèi)定的下一任老大，天玄會的一切將來都會掌握在他的手里。包括一切的地位，財富和權(quán)力，但這些東西，他可能未必有機會一輩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握在手里?！?/br>
    伊臣皺起眉，似乎感覺到了衛(wèi)老大話語里隱含的意思。

    “你懂我的意思嗎，伊臣？”衛(wèi)老大的表情十分嚴肅，“如今天玄會有無數(shù)的人想要讓我死，將來霆飛繼承了我的衣缽以后，這些強烈的殺意也會伴隨著一起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不僅是天玄會內(nèi)部的問題，還有眾多敵對幫派的勁敵，每一個人都會覬覦著天玄會老大的人頭。雖然霆飛身邊有眾多保鏢嚴密的保護著他的安全，但那畢竟也不是萬無一失的，沒有人能保證他絕對的安?！?/br>
    伊臣的臉色漸漸蒼白。

    衛(wèi)老大繼續(xù)說：“……所以，伊臣，霆飛他在那樣的地位，可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我和他mama都已經(jīng)老了，再也做不了什么，我們希望假如有一天他真的遭遇不測的話，能夠有一個他真心喜歡，并且有足夠能力的人，像他繼承我一樣來繼承他的一切。而這個人只能是你了，伊臣。”

    作者有話要說：改錯字=。=

    第53章

    伊臣的喉頭有些發(fā)緊,這些生離死別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他一直都沒有勇氣能像衛(wèi)老大這樣，把這些讓人難受的東西清清楚楚迪說出來。

    他囁嚅著：“老大……您也不要這么悲觀,霆飛他……”

    衛(wèi)老大抬手阻止了他，似乎不想讓他繼續(xù)說下去。然后他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些疲憊的神態(tài),踱步走到八仙桌旁,轉(zhuǎn)身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他看了看桌上倒扣著的茶盅，伊臣心領神會，連忙上前拿起茶壺,給衛(wèi)老大斟上一杯熱茶,恭恭敬敬地捧到他面前。

    衛(wèi)老大低頭深抿一口,微微閉上眼，滿面倦容。伊臣默不作聲的垂首站在一旁，半晌，聽見衛(wèi)老大沉聲說：“伊臣，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霆飛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一點你必須清楚，他的生和死并不是你的幾句吉利話就能決定的。當然，你自己也是一樣?！?/br>
    “和霆飛結(jié)婚，不僅是為了他，其實也是為了你自己。我心里清楚，你這二十多年一路打拼，自己也過得很辛苦，肯定也為自己攢下了一些東西。如今你跟著霆飛，為他賣命，過的就不是以前那種安穩(wěn)的生活了。上次的興義會一戰(zhàn)，你應該也已經(jīng)對hei道上的血腥廝殺有了切身的體會。在我看來，那天雖然是你大獲全勝，但其中一部分也只是因為運氣，如果當時稍有差錯，你可能早就已經(jīng)一命嗚呼，再沒有辦法站在這里跟我說話?！?/br>
    伊臣低著頭，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

    衛(wèi)老大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稍稍放緩了語氣：“確實，我說話可能難聽了一點，但我們這些混幫派的，每天過得都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日子，每一分鐘都可能是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分鐘。既然你決心跟了霆飛，就應該有這種覺悟，也必須有這種覺悟。你不能光看著眼前，還得看的更遠，想得更多。你得提前為自己做好準備，想想如果有一天你和霆飛其中之一出了意外，要怎樣把自己手里的東西，好好的留給另外一個人。”

    伊臣咬住了嘴唇：“那樣的事情，我……”

    “你不太忍心去想，是吧？我明白你的心意，能跟霆飛在一起，對你來說肯定是開心的不知如何是好，你不愿意去幻想那些可能出現(xiàn)的悲慘痛苦的意外。所以，我就在這里幫你想了，并且也清清楚楚的把這些問題告訴你。畢竟，對你和霆飛來說，我是你們的長輩，所以當你們在喜歡對方無法自拔的時候，我除了為你們高興，還要想到更多更現(xiàn)實的東西?！?/br>
    “當然，我也理解你的顧忌。畢竟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霆飛的心腹了，一夜之間就得到了天玄會里很多人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如果將來你還跟霆飛結(jié)婚，成為衛(wèi)家的一員，那樣更會遭到無數(shù)的嫉恨和猜疑。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愛面子的孩子，在私生活的事情上不喜歡遭人非議。所以如果你堅持不肯跟霆飛結(jié)婚的話，就算跟他結(jié)拜兄弟也可以。你一個人在世上無依無靠，又幫了霆飛這么多，是他一輩子的大恩人，光憑這一點，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收養(yǎng)你為義子……”

    “不！”伊臣立刻抬起頭，“老大，您不要這樣，我太受寵若驚了……”

    “我也只是在為你做出比較恰當?shù)倪x擇，如果你們在法律上成為兄弟，你也就跟我們一樣有資格繼承他的一切了?！?/br>
    “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我……沒想過這么遠的事……”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也不逼著你做出回答。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多為自己和霆飛的將來考慮一下吧。”

    衛(wèi)老大說著，微微閉上眼睛，露出十分疲憊的樣子朝伊臣揮了揮手。

    這是在讓他走的意思了，伊臣連忙知趣地低下頭，恭敬地向后退去，退出房間，小心翼翼地為衛(wèi)老大關(guān)上房門。

    “對了，”就在門關(guān)上的前一瞬間，房間里又傳來衛(wèi)老大的聲音，“伊臣，可能還沒有人告訴你。這座青龍館里今晚除了我們衛(wèi)家的人和你，還有別人住著，晚上你記得萬事小心，不要隨處走動?！?/br>
    “是，”伊臣點了點頭，又問，“但幫派里的干部們明天才會來吧，誰有資格今晚就住在這里？”

    衛(wèi)老大發(fā)出一聲苦笑：“是寧堂主和沈副堂主，還有……”話說到一半，他欲言又止。

    但僅僅是這兩個名頭，已經(jīng)夠讓伊臣驚訝的了——是寧溪和沈夜離？

    雖然從旁人看來，在這座青龍館住一晚或者住兩晚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但伊臣知道這其中隱含著很大的意思。天玄會階級森嚴，規(guī)矩也十分繁多，掌權(quán)的衛(wèi)家擁有無法撼動的地位，就像是古代的帝王那般受著萬人的景仰。所以，當幫派內(nèi)部需要聚集起來商量事情的時候，衛(wèi)家的人可以隨時住，隨時走，但其他兄弟就沒有這樣的權(quán)力。他們按照規(guī)矩必須在當天的一大早趕到聚會的地點，商量完事情以后再趕回去。如果當時老大心情好，說不定會允許他們留飯留宿，這也算是給兄弟們的一種賞賜。

    這看起來有些故弄玄虛，其實卻是在以另一種方式確保老大的權(quán)威。但是現(xiàn)在，寧溪和沈夜離卻可以完全不在乎這種權(quán)威。這就意味著他們?nèi)缃裨谔煨镆呀?jīng)無法無天，根本不把當權(quán)的衛(wèi)家看在眼里。

    聽著衛(wèi)老大的苦笑，伊臣心里清楚，這一定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天玄會里的命脈。所以為了大局著想，衛(wèi)老大也只能讓著他們幾分。

    “……我明白了，會小心的。”于是，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就這樣關(guān)門退下了。

    深夜的風寒冷刺骨，游廊上寂靜而昏暗。凄冷的月光灑在空無一人的花園里，沾滿夜露的月季花瓣閃爍著晶瑩的碎光。

    伊臣獨自倚靠在游廊的雕龍廊柱上，發(fā)了好一會兒的呆。

    畢竟是天玄會的當權(quán)老大，剛才的那番話字字珠璣，振聾發(fā)聵，又準又狠地把伊臣心里一直逃避的東西全都挖了出來。

    只要一天身在天玄會，他和衛(wèi)霆飛就可能隨時會死。

    伊臣并不是不知道這一點，順利從魅夜脫身以后，他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后怕。這次能干掉劉遠雄只是他運氣好，如果對方一時興起沒有下毒而是一槍打死他，他現(xiàn)在早就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了。

    而這樣的危險，今后對他和衛(wèi)霆飛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只是，他潛意識里一直在拒絕去想這些沉重的東西。

    是衛(wèi)老大點醒了他，伊臣明白，衛(wèi)老大今天愿意花這么久的功夫跟他說這么多，目的只是為了讓他清楚，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必須去正視自己今后要面對的東西。伊臣十分敬佩衛(wèi)老大的開明大度和冷靜清醒，但是這一番談話，實在是讓他心里十分難受。

    一陣冷風吹來，伊臣打了個哆嗦。他從沉思中驚醒，突然想起衛(wèi)霆飛還在正廳里等他，連忙動身趕快回去。

    回到正廳的時候，伊臣看見衛(wèi)霆飛正背對著他，站在門口抬頭欣賞著夜幕中皎潔的明月。他的雙手抄在西褲里，背影瀟灑修長，整個人透著一種說不盡的狂野魅力。伊臣怔怔地看著這個總是讓他無比癡迷的背影，心里像堵上了一塊大石頭。

    這時，衛(wèi)霆飛似乎聽見了身后的動靜，轉(zhuǎn)過身來，看見伊臣就笑了笑：“怎么，聊完了？”

    伊臣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突然快步?jīng)_上去，一頭埋進了衛(wèi)霆飛的懷里。

    衛(wèi)霆飛受寵若驚，一時居然不敢接住他，雙手十分尷尬的在伊臣的肩頭兩邊游移著：“喂喂，這是怎么了？我這輩子好像還沒有受過這么大的優(yōu)待呢，是不是我不小心睡著了，正在做夢？”

    伊臣悶聲說：“廢話真多?！?/br>
    衛(wèi)霆飛吁了一口氣：“嗯嗯，罵我的口氣倒是跟平時一樣，看來我沒在做夢?！彼f著，輕輕摟住伊臣的肩膀，柔聲問：“怎么了？是不是我老子說了什么難聽的話，讓你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