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黛玉抿嘴一笑,卻聽妙玉道:“你可是比我meimei大了好幾歲,別落在我meimei后頭才是?!?/br> 清然反手拉著黛玉,問道:“meimei,你們家怎么就看中了俞國舅呢?要我說,俞國舅可配不上meimei。憑meimei這般的模樣,這般的才氣品格,該配觀音菩薩跟前的金童才是。” 黛玉紅著臉道:“人家叫你一聲jiejie,你倒來打趣人家?!?/br> 一聽清然的說法,黛玉心中不禁好笑起來,清然這是嫌俞恒模樣兒生得不好?黛玉不以為然,她并不覺得俞恒如何不好,似寶玉那樣,倒是生得面如春花,眼如點漆,可是論人品本事,卻又哪里及得上俞恒半分? 至于皇太后意欲為清然擇俞恒為婿的心思,除了劉侯家以外,別人都不知道,黛玉更加不曉得他們的打算了,不然見到清然,總會有幾分不自在。 妙玉恐黛玉臉皮兒薄,向清然道:“問你呢,說我meimei作甚。” 清然笑道:“誰叫你們是姐妹呢,你為難我,我自然問你meimei了。不過,我說的是實話呢,林meimei這樣好,實在是可惜了?!?/br> 妙玉啐道:“你覺得不好,別人未必覺得不好,快收了你的話罷!” 清然正欲再說,因亭中有人走來,方掩住話題,攜著黛玉同妙玉往牡丹亭中走去,或同旁人論幾句詩詞,或者撥弄幾聲琴弦,偶爾又落下幾枚棋子,倒也樂業(yè)。 黛玉本是過目不忘,早將眾人來歷身份姓名記在心里,更衣過后,又與眾人在園內頑了一回,散之前,黛玉笑道:“明兒我還席請jiejie,同時下帖子給諸位jiejie們,jiejie們可別嫌我,明兒我在家掃榻以待?!?/br> 眾人都笑應了,又向顧太太辭別方離去。 從顧家回來,家里只有林如海在家,已是會友回來了,黛玉請了安后,換了衣裳出來說話,與林如海說笑一陣,忽然笑說清然嫌棄俞恒長得不好。 林如海笑得前仰后合,居然點頭道:“我也覺得恒兒模樣差了些?!?/br> 其實俞恒劍眉星目,英氣勃勃,俊美雖不如林睿,卻也并不差,只是膚色黑了些,又不喜涂脂抹粉,未免顯得剛硬些,幸而林如??粗兴钠犯癫艢?。 黛玉嗔道:“既然嫌他,怎么父親反倒應了呢?” 他們父女之間不若別人家即使是嫡親的父女,平素亦極少說話,黛玉偷看西廂記等雜書時,都是林如海教導她,因而他們略有些肆無忌憚,黛玉也愛將心事告訴林如海,當然了,僅限于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跟賈敏說。 林如海笑道:“雖然恒兒生得比別人黑了些,好在不丑。你不知道現(xiàn)今取士,也好看容貌美丑殘疾齊整與否呢。模樣兒生得丑陋的、殘疾的,都不能參加科舉,恐有礙瞻仰。自然,咱們家擇婿也要留心于此?!?/br> 黛玉嘆道:“世人的想法也忒多了些,身體發(fā)膚,皆父母授之,誰又能自己做主呢?容貌生得美也好,丑也罷,也不是他們自己能左右的。” 林如海贊許道:“你能如此想便好了?!?/br> 世人美丑與否,林如海并不放在心上,殊不知有一干人生得極美,心地卻如蛇蝎呢,因此不能以外貌取人,平常教導黛玉亦如此說。 等到賈敏等回家,黛玉說起次日還席一事。 賈敏嘆道:“這幾日忙著你哥哥殿試的事兒,外頭的事兒我雖也出去,卻暫且不好帶你一起,倒忘記了,難為妙玉記掛著你。晚上我和你擬單子,明日在園子里好生整治幾桌酒席,等你哥哥考完殿試了,誰家請客時,我再帶你過去?!?/br> 黛玉關切地道:“明日就是殿試之日,哥哥可都預備妥當了?” 林睿灑脫一笑,神色間沒有半點擔憂之色,道:“meimei放心,我早就面過圣,還怕什么?正經該怕的是那些沒見過圣顏的貢生。我只一心做文章即可?!?/br> 黛玉聽了,登時放心。 卻說清然從顧家回來,給母親請安時聽母親問起,她想了想,便一五一十地說了,言談之間,對黛玉贊譽非常,道:“我今兒去,就是沖著她去的,咱們家雖然不大管事,可是和林家交好百利而無一害,哥哥將來做官,還得走林大人的門路呢。不愧是狀元公的千金,形容舉止,和別人比起來,另有一種風流裊娜,也沒有妙玉身上的傲氣?!?/br> 劉夫人道:“他們家一門不凡,此女不凡,亦是理所當然?!?/br> 清然忍不住道:“林太太我也見過,和藹可親,怎么霍郡主就那樣鬧事呢?虧得被楊家彈壓下去了,若是鬧將起來,不免禍及子女。” 劉夫人淡淡地道:“她就是個瘋子,和她一般計較作甚?且遠著些罷,楊家也遠著些。當年她連累得南安王爺險些說不到好親事,幸虧甄家慕南安王爺之勢,方嫁了女兒過去,好容易消停了二十年,偏生她又回了京。” 劉夫人是極精明的人物,他們家作為皇太后的娘家,能在奪嫡之后依然屹立不倒,除了皇太后和七皇子識時務外,也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如何能親近和義忠親王有關的楊家。 清然謹記在心,復又笑道:“我見了林姑娘,倒覺得十分可惜,俞國舅可配不上呢。” 劉夫人看了她一眼,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難道你父親哥哥模樣兒就生得好了?怕還不如人家恒哥兒呢,就是生得白些。你如今年紀大了,舊年皇太后想讓你進宮,我和你父親都沒答允,俞國舅又定了林姑娘,你總不能再挑三揀四了,免得皇太后又想別的?!?/br> 清然自小拿得住主意,所以許多事反倒是劉侯和劉夫人和她商量著辦,她想了想,嘆道:“若想尋個好的,哪里那么容易?年輕的時候,看不出將來有什么本事,若是有本事倒好,若是沒本事的,豈非一輩子庸庸碌碌?到時候我有什么呢?人常說什么三歲看老,我覺得不然,多少人少年是俊才,弱冠而立后是庸才呢。我還是先前的主意,嫁過去就有正經的品級,若是有本事更進一步固然好,若是沒本事,橫豎已經有了品級身份,也不怕被人看輕,就老老實實地守著祖蔭拿著俸祿過日子,不惹事?!?/br> 劉夫人嘆道:“你說得倒是容易,可是哪里有那樣十全十美的事兒?前兒說了幾家,如今雖無品級爵位,但是將來都是繼承祖業(yè)的嫡長子,你又看不中。” 清然道:“那幾家是做什么的?理國公家的,齊國公家的,現(xiàn)今襲爵都是三品將軍,再減一等,還有什么?又是不長進的,我哪里看得上?繕國公誥命亡故,一家子守孝呢。不說爵位如何低,且說他們幾家行事,我就覺得不喜?!?/br> 劉夫人問道:“那西寧王府呢?那一年西寧王妃就看中了你,為西寧王府的世子提親,你也不應,后來就定了楊家的茹姐兒?!?/br> 清然面上閃過一絲嘲諷,道:“從前咱們家遠了南安王府,今兒還和西寧王府親近做什么?和北靜王府和東平王府兩處交好才是正經,東平王府又不東征西戰(zhàn),早就不理事了,北靜王府亦然,不過北靜王喜好禮賢下士,方比別家熱鬧些,可南安王府和西寧王府兩處手里都握著兵權,咱們何必上趕著去?縱然好,我也是不愿意的?!?/br> 劉夫人和劉侯原沒想到這一處,只是任清然自己拿主意,聽了這話,道:“你就挑三揀四罷,你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再耽擱下去,哪有好親事?我想著,你這樣有本事,挑一門差不多的,他若不好,你提點著,偏生你不肯?!?/br> 清然默然,心想自己素日所見所知的那些,哪有任自己挑選的?起先該說親的時候,皇太后想讓自己進宮,這樣和長慶帝更親密,只是自家不肯,但是終究耽擱了幾年,倒成了自己眼高于頂,若是那時候擇親,未必就不能挑到好的,現(xiàn)今已是長慶二年,耽擱這二三年,哪有稱心如意的親事?俞恒除了長相外,倒是好的,可惜自己不喜。 清然道:“哪有那么容易?世間有幾個好男兒能聽進妻子的話?恐怕到時候反說我倚仗權勢,目中無人呢!母親別急,我聽妙玉說,靈臺師父今年要進京呢,找什么貝葉經文,到時候請妙玉幫忙,讓靈臺師父替我批命,瞧瞧再說?!?/br> 劉夫人素信神佛,又見黛玉和俞恒定親后,并沒有半點不好,道:“也只得如此了?!?/br> 清然便只坐著吃茶,忽然有人來回說東西已備,清然叫拿到跟前看了看,有藥,也有補品,不禁問道:“母親預備的這是什么?誰家受傷了?” 劉夫人道:“聽說榮國府銜玉而生的那位哥兒挨了一頓打,送些東西過去?!?/br> 清然道:“咱們家和他們又沒有什么交情,送這些做什么?他們家和忠順王爺不和久矣,一個二房的哥兒罷了,滿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哪個不比他身份尊貴?”對于天生異象的寶玉,清然素來厭惡得很,等閑不去賈家半步,不過遇到紅白大事,倒也隨劉夫人去過兩次。 劉夫人莞爾道:“誰為他呢?是你父親覺得他們家賈將軍的公子才干精練,眼瞅著就要考中進士了,偏生和你三哥來往親密,你三嫂現(xiàn)今有孕,我只好親自做主?!?/br> 清然卻道:“他們雖未分家,卻兩房不和,既然三哥和璉二爺有所來往,送禮去二房做什么?我看很不必。還有就是他們家寵那哥兒跟鳳凰似的,怎么忽然痛打了一頓?竟舍得?可有消息透露出來?咱們心里明白,免得得罪人?!?/br> 劉清然的三哥劉浩然和賈璉交情好,但賈璉卻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并未告訴劉浩然寶玉因何挨打,賈家上下在對寶玉的事情上倒是十分嚴厲,賈母早就敲打了當時在場的人,因此劉夫人亦不知,搖頭道:“說來也奇,平常他們家的消息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偏生這件事兒遮得嚴嚴實實,一點兒都不知道?!?/br> 清然道:“必然是不好的事,不然早就傳出來了?!?/br> 可巧劉浩然從外面進來,聽她們母女說起,笑嘻嘻地道:“我雖然打探不出什么來,承祖不肯說,不過我卻聽說那日林太太帶著兒女進門,飯都不曾吃,就離開了?!?/br> 承祖是賈璉的表字,行冠禮那一年由李老大人所賜。 清然哼了一聲,道:“聽三哥這么說,必然是惹怒了林太太?不然哪有做客不吃飯的?明日林家還席,我且問問林姑娘。若真是賈家的哥兒不懂禮數(shù)沖撞林太太了,咱們竟是別送禮為上。和林家相比,賈家除了爵位,還有什么?” 次日,清然詢問黛玉,黛玉含笑岔開,并未回答。 以黛玉所看,寶玉行事固然不好,但當日林智已動過手了,賈政后來也打了寶玉二十板子,想來他已有了長進了,若一味糾纏于此,又與人知道,反倒是自家小氣了。 因此今日還席時,黛玉并未忘記賈家三個姊妹,亦下了帖子請來。賈寶玉不好,可是姐妹們倒好,至于元春,年長待嫁,自覺比眾人大了十來歲,實在不好出面,兼之在家照料寶玉,接了帖子卻沒來,只命探春和迎春等人一起來。 不料,同行的還有寶釵,卻是不請而來。 王夫人雖恨因林家之故害寶玉挨打,但是她卻知林家請客來往的人身份,她時常做主榮國府的事情,自然知道結交人脈的要緊,她如今看重寶釵,偏生寶釵進京后,除了王家外,再沒去處,王子騰卻又奉旨巡邊,不在京城。忽聞黛玉來請姐妹,王夫人忙與薛姨媽說了一聲,讓寶釵跟著一起過來,若能結交一二,與寶玉而言豈非天大的好處? 寶釵面對眾人打量,神色自若,說明王夫人怕自己在家寂寞,遂帶著迎春等姊妹們一起來,向黛玉笑道:“不請而至,還請meimei恕罪?!?/br> 黛玉道:“你們來,就是給我面子,哪里會怪罪呢?”一時又與三春等人引見。 妙玉性格雖然孤高,但是除非是熟人,且交情極好,否則從不當面與人為難,況且其他人都是大家小姐,喜怒皆是不形于色,縱然覺得寶釵所至不妥,也沒有流露出不喜之色,到了他們這樣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屑于排擠他人了。 迎春常隨著竇夫人和陳嬌嬌出門,素日結交的正是這些人,李家、竇家和陳家都是讀書人,頗遇到幾個熟人,相見時,十分歡悅,反倒是探春惜春不大出門,未免拘束了些。不過探春性子爽利,言談敏捷,不多時,便得眾人十分夸贊。 她們賞花吃酒,都是些閨閣瑣事,并無可記之處,至傍晚便散。 迎春等人回去給賈母請安時,賈母問起,寶釵便一一作答,將黛玉所請何人,哪家小姐,哪家千金,來歷年紀幾何都娓娓道來,神色間十分推崇。 賈母長嘆一聲,打發(fā)她們歇息去了。 寶玉挨打后,賈敏雖然打發(fā)人送了兩回東西,但一直沒有登門,賈母心知寶玉太過造次,使得賈敏心中不悅,可是寶玉天生的不凡,賈母還想著讓林家?guī)头鰧氂褚话?,如何能遠著林家?只好等些日子再叫人請賈敏過來。 今日是殿試之日,賈璉天色未亮就進宮去了,晚間方回。因賈璉回來極晚,聞得賈母已經歇息了,到第二日方來回賈母。 賈母滿心記掛著寶玉,也沒如何在意賈璉,何況她也不懂科舉考試之事,聽賈璉說完,便只囑咐他有了好消息再來告訴自己,然后親去看寶玉的傷勢。 那日賈政命人打寶玉時,并未親自動手,而那些小廝如何不知寶玉在賈母心中的地位,下手甚輕,因此寶玉的傷勢并不重,請了大夫,敷了藥,幾日也就消了腫,只是肚腹之間還是依稀覺得有些疼痛,此時仍在房中靜養(yǎng)。 賈母見他無事,暗暗放了心,到這時,方想起賈璉,打發(fā)人留心放榜之事。 賈璉知道后,撇了撇嘴,徑自出門會友,找林睿去了。昨日殿試時,他初見長慶帝,提心吊膽地答題,哪里像林睿那樣氣定神閑,即使長慶帝站在他和俞恒身后,兩人也當沒有一樣,那份定力讓賈璉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般來說,只要在春闈中了貢生,殿試時十之八九都能取中。賈璉想著自己若是考中了,做什么官,都得姑父做主,現(xiàn)今趕緊過去走動,到時候放榜后,好謀個好缺兒。 賈璉的心思除了妻母外,別人都不知道。林如海和林睿是何等精明,哪能不知道賈璉所想,但是賈璉坦坦蕩蕩,又不曾起歪心邪意,父子兩個自然一笑置之。 在賈家上下等候放榜的時候,賈母百無聊賴,只叫孫女在跟前玩樂,忽然聽說史鼐夫人應酬交際時,流露出給史湘云擇親的意思。各家有了適齡的兒女,都會在應酬時緩緩說出,示意他人,史湘云只比黛玉探春小幾個月,實際上是同年而生,確實到了說親的年紀。 自從黛玉先定了親后,賈母立時便放棄,但是她心疼寶玉,只想著給寶玉挑最好的妻室,且是自己人,免得和王夫人一心,因此覺得湘云也好。她和寶玉青梅竹馬,自來和自己最親密,進了門,必然親自己而遠王夫人,在賈家,也只自己是湘云的依靠。想到這里,賈母忙不迭地打發(fā)人去請史鼐夫人,意欲替寶玉求娶湘云。 史湘云雖然沒有了父母,但是史家一門雙侯,在軍中頗有權勢,又因史鼐的爵位是取代了史湘云父親的,必然不能苛待史湘云,將來對寶玉的助益亦是極大。而且賈母也知道史鼐兄弟的性子,在嫁妝上也不會虧待了湘云。 無論是哪一樣,賈母覺得都比寶釵好,尤其是身份權勢地位。 史鼐夫人不知賈母叫自己所謂何來,賈家即將出一位王妃,她心里也頗有幾分忌憚,只得暫且推了家中事務,攜帶湘云往賈家過來。 賈母派人來請史鼐夫人時,特特也要接湘云過去。 湘云早就聽說寶玉受傷了,心急火燎地就要去看望,賈母趁機打發(fā)了房中姐妹陪她一起去,等到無人了,方同史鼐夫人道:“我聽說你正在給云丫頭挑人家?我倒是有個想頭,你覺得如何?”說著,將寶玉和湘云的親事說了。 史鼐夫人大吃一驚,道:“老太太說的是云丫頭?” ☆、第079章: 賈母點頭笑道:“可不是云丫頭。你看,云丫頭和寶玉打小兒一處長大,咱們兩家也是知根知底的,寶玉和云丫頭比起別人來,再投契不過的了。說一句實話,這大戶人家的公子,哪個不是三房五妾的?云丫頭又是天真爛漫的性子,到了那樣的人家,還能不吃虧?反倒是咱們家相互知道,又有我護著云丫頭,沒人敢如此對她?!?/br> 賈母喘了一口氣,又繼續(xù)道:“不是我說嘴,寶玉生來得人意,我最疼他的了,將來我的梯己都是給寶玉的,她jiejie出閣就是王妃,將來有西寧王府幫扶著,姑媽家又是吏部尚書,比誰家不強?云丫頭進了門,只有享福的?!?/br> 湘云住在賈家時,一應衣食起居僅在寶玉之后,迎春探春惜春姊妹暫且靠后,此事人人皆知,故而湘云亦極親近賈母,一年里倒有大半住在榮國府里。 早在一二年前,史鼐夫人就等著湘云到了年紀好說親,湘云今年十一歲,若是說準了定下,自己夫婦和史鼎夫婦待她才算完事,也對得住她九泉之下的父母。史鼐夫人近日所看的都是根基門第人品無可挑剔的人家,哪里想到賈母居然為寶玉求娶。 按史鼐夫人和史鼐的打算,包括史鼎夫婦都同意了衛(wèi)將軍家的,無論如何都不能給湘云挑個不好的人家,只有史湘云嫁得好,對自家的名聲才好。 何況,史鼐夫人也有兒女,總不能將來兒女嫁娶的人家卻在寶玉之下。 史鼐夫人已經挑中了衛(wèi)將軍的兒子衛(wèi)若蘭,年紀比史湘云大兩歲,生得才貌雙全,衛(wèi)將軍和史鼐交情極好,若不是如此,哪里能輪到父母早逝的史湘云。衛(wèi)將軍家和賈家也頗有來往,與馮紫英、陳也俊、賈寶玉都時常走動,但比起馮紫英、賈寶玉二人風流浪蕩的性子來說,陳也俊和衛(wèi)若蘭卻是十分有出息的少年,從不似馮紫英等人那樣眠花宿柳。 若是史湘雪到了年紀,且是長女,史鼐夫人都想讓衛(wèi)若蘭做女婿,偏生史湘云為長,唯有史湘云定了親,過二年方好給湘雪說親,可見史鼐夫人對衛(wèi)若蘭如何滿意了。 至于賈寶玉,史鼐夫人常見,根基門第模樣自然挑不出不好之處,然而只一樣就不成了,那便是他抓周時只抓脂粉釵環(huán)來頑,長到如今十二三歲,才干沒有,騎射不精,一味依靠祖蔭過活,卻又說為官做宰的人是祿蠹,半點不肯上進,將來有什么前程可言?即便史鼐夫人疼史湘云不如嫡親的女兒,也不愿將史湘云許給這樣的人物。 聽了賈母的話,史鼐夫人暗暗冷笑,道:“老太太喜歡云丫頭,自然是云丫頭的福分,只是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二老爺和二太太是何意?”若是賈母能做得了主,薛家母女也不會住在榮國府里不走,金玉良緣又在府里傳得沸沸揚揚了。 想到薛家,史鼐夫人微微皺眉,薛家進京二三年了,難道房舍還沒修繕收拾好?常住在賈家算什么呢?史鼐夫人還記得湘云說過,是因為他們房子不曾收拾,暫且住在賈家。史鼐夫人暗暗慶幸自己家沒有這樣的親戚。 賈母聞言,語重心長地道:“我的話,他們自然是聽的。不過兩個孩子年紀還小,頭里我跟薛家的姨太太說有個和尚說,寶玉命里不該早娶,不妨等一二年再定。到那時,我一句話下來,還有什么是不成的?” 史鼐夫人一聽,便知賈母無法做主,忖度片刻,道:“老太太一心想著我們云丫頭,我心里感激得很,只是我畢竟不是云丫頭的親娘,也不如我們老爺和云丫頭有血rou之親,因此這件事兒我是做不得主,得跟我們老爺說一聲才好。這樣罷,我先回去,跟我們老爺說,若是我們老爺愿意,我自然來回老太太,若是我們老爺不愿意,也請老太太千萬別責怪我?!?/br> 賈母面色一沉,道:“難道前些日子你帶云丫頭出去,不是你做主?” 史鼐夫人卻是一笑,道:“縱然是我?guī)鲩T,也是我和各家太太說,但是那些人家卻都是我們老爺和三老爺挑的,女婿也在他們這些人家里選。” 賈母見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心知不能強人所難,只得道:“那你早些給我回音?!?/br> 想了想,又道:“你別以為我做不了寶玉的主,說到底,這個家還是我做主,二老爺和二太太都是聽我的,你很不必擔憂。何況云丫頭那樣的出身,那樣的人品,二老爺和二太太都是知道的,對寶玉極好,比別人家強,如何能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