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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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沅咯咯的笑出聲:“哎呀,泖姐兒先前夸我厲害,我還不信,原來大家真的不堪一擊呀?!?/br> 轟!朱泖是不知道火山爆發(fā)是什么模樣,要知道的話,她可以去當(dāng)人體演示了。頭頂幾乎能見著明煙!當(dāng)下心一橫:不管了,掀棋盤!兩手就往棋盤上頭一扶。 朱沅眼角一瞥:“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值什么,但要輸了不認(rèn)輸,還要打眼色令人來攪局,那這心胸,可就太……” 話留半截不說,殷舜美立即臉色就轉(zhuǎn)綠了,狠狠的瞪了朱泖一眼,目如針扎,朱泖便迅速的松開了手,蹬蹬的往后退了兩步,嚇得臉色都白了。 朱沅啪的落下一子:“殷jiejie,承讓了?!?/br> 殷舜美板著臉,半天憋出一句:“是沅meimei棋高一招。” 眾人冷冷的,不知如何接話。 就在這時,一群人前呼后擁的涌了進來。 朱沅瞇眼一看,當(dāng)先一個便是個中年貴婦。她高挑的眉,凌厲的眼,高高的顴骨,無一不訴說著她的高傲、精明、冷漠。這便是方夫人。 此時她身后跟著的,除了丫環(huán)婆子,還有個拎著藥箱的大夫。 朱沅目光自上頭輕輕一轉(zhuǎn),嘴邊便隱有笑意。 幾位姑娘瞬間便涌了過去,齊齊福身:“方夫人。” 殷舜美便去挽著方夫人的手:“姑母……”一臉的擔(dān)憂,想說又按捺住了。 方夫人冷著臉,狀似無意的拍了拍殷舜美的手,讓她鎮(zhèn)定。 方夫人凌厲的目光一掃:“年青姑娘們也就是在娘家時能松泛些,正是該結(jié)交些手帕交,彼此親近,這樣常來常往的,很好。” 姑娘們紛紛答應(yīng):“方伯母說得是。” 方夫人一眼看到遠遠的站著位姑娘,不免疑惑:“這是?” 朱沅不出聲,朱泖恨恨的替她說話:“這是我jiejie朱沅?!?/br> 方夫人哦了一聲,凝神一看,當(dāng)即心中便一跳:不料這朱沅倒比朱泖容貌還好上十分! 但此時她心中有事,顧不得這些,便朝眾人點點頭:“你們玩罷,我在這,你們也拘束?!?/br> 何庭芳連忙做出驚訝的樣子:“方伯母說的什么話,您最是親切,咱們都盼著方伯母在場,遇事還有人指點一二,免得沒了正形呢?!?/br> 眾人附和。 方夫人并沒露出笑臉,只是點了點頭,再強調(diào)了一次:“你們玩罷?!?/br> 何庭芳便知道自己馬屁又拍在馬腿上了,便不敢再多說,眾人一起目送方夫人領(lǐng)著一群人離開。 第18章 朱泖在眾人有如實質(zhì)的目光中坐立不安,終于按捺不住,和朱沅一道匆匆的告辭了。 她繃著臉,一言不發(fā),直到入了家門,便急匆匆的沖入上房,也不顧屋里的下人,就撲上前去伏到柳氏膝頭哭了起來:“娘,娘,jiejie看不得我好呢!” 柳氏忙揮了揮手,讓屋里下人們出去。 朱泖哭哭啼啼的告起狀來:“她自到了方家,便一個勁兒的和我唱反調(diào),粗橫霸道,硬生生的將我的臉皮揭了一層,平素我在方家謹(jǐn)慎守禮,好容易才和眾人和睦相處,今兒倒被她拖累成了一對‘無人教養(yǎng)的粗野姐妹’!娘,她定是眼紅我這機遇,想從中破壞?。 ?/br> 雖是哭得厲害,一點不妨礙她口齒清晰的嚷這一大段話,一邊將柳氏膝上的裙子揪得皺成一團,一邊任眼淚灑滿柳氏膝頭。 等她將狀告完,朱沅方才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朱沅是什么性子,柳氏心中是有數(shù)的,斷不信她會為了眼紅為難親meimei,只是朱泖哭成這樣,她不能不問:“沅兒,這是怎么回事?” 朱沅才不像朱泖一樣跪在地上,而是走過去坐在柳氏身旁,將手撐在桌角,冷冷的俯視著朱泖。 朱泖便發(fā)現(xiàn)自己像矮了她一層似的,只是不好起來,不由心中更恨。 朱沅閑閑的道:“娘,你聽她瞎說什么。今兒我不去還不知道,她將咱們朱家的臉,丟大了呢?!?/br> 柳氏欠了欠身:“到底實情如何?” 朱沅道:“那方家召了一伙兒年紀(jì)相近的姑娘到家,橫眉豎眼、挑三撿四的從她們幾個中甄選。要是我,羞也羞死了。偏朱泖女兒家的矜持體面一絲也不要了,巴巴的任人挑撿,且還像只哈巴狗似的捧著方家表姑娘。娘,這能不能選中尚要另說,臉面是實打?qū)嵉膩G出去了。往后一朝落空,旁人再議親時說起這段,可怎生是好?” 朱泖臉色一白:“你胡說!” 朱沅冷笑:“這事還能作得了假?只消打聽是那幾家的姑娘去了便是。就是娘親自陪你到方家走一趟,眼見為實也好。” 可不就是任人挑撿!朱泖反駁的話說不出來,要是再辯下去,朱沅攛掇柳氏較真,真隨自己走一趟,也是一目了然。 朱泖氣得混身發(fā)抖。 朱沅磕了顆瓜子,又道:“你也就是窩里橫。到了方家,自己任人踩不說,還恨不得把jiejie送上去給人踩。你這樣涼薄重利的稟性,我也是看得清楚了,原也不打算搭理,只看在同是一家子姐妹,瞧在母親、弟弟的份上,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謀算。方家門弟比之咱們家,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就算低頭娶媳,也不必低到這般程度。必是內(nèi)有隱情,你有腦子,便想一想。” 柳氏點了點頭,其實自個的女兒,她怎么會不知道,朱泖這性子,差了朱沅不止一星半點,只是再不好也是自己女兒,她怎能不關(guān)心:“到底有何不妥?” 朱泖一聽,嚷了起來:“娘,為何您就信她?從小到大,我說什么你們都不信,她說什么你們都相信?!?/br> 朱泖自小就喜歡與朱沅爭風(fēng),偏偏朱沅次次占著理,朱泖又次次都是無理強爭。 在小孩兒心中,自以為自己撒個謊、隱瞞些事實便能欺騙長輩。 實際上,不管是柳氏還是別的什么人,對于朱泖的那些小花招,那是一目了然,不消說,自是護著朱沅了。 積久下來,朱泖便覺著是眾人都偏幫朱沅。 實則是由來有因,只是柳氏卻同她說不清這層道理了,只是沉著臉:“泖兒!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樣?你jiejie還會害你不成?方家情形原本就有不明,仔細些也是為你好?!?/br> 朱泖越發(fā)覺著柳氏偏幫,咬著牙,看柳氏的目光也帶了些恨意:“好,好,你們都見不得我好!”說著便起身沖了出去。 柳氏站起追了兩步,嘆了一聲,吩咐站在外頭的宵紅:“去看著些?!?/br> 宵紅應(yīng)了一聲去了。 柳氏復(fù)又坐了回來,責(zé)備的看著朱沅:“便是有話,你也好生同她說道,一句一句刀子似的,她如何聽得進去?!?/br> 朱沅不應(yīng),她原就不想管朱泖。 上一世一家人凄凄慘慘的,獨朱臨叢與朱泖兩人過得舒坦。 朱臨叢就不說了,恨不能升官發(fā)財死老婆,為疼后來人,元配的子女也去死一死才好。只是現(xiàn)在他是一家之主,朱沅也動不得他。 朱泖卻是等柳氏死后,巴巴兒臉皮也不要了,低三下四的去討好了賈氏,最后尋了門親。自打嫁了出門,jiejie也不顧,弟弟也不顧,只顧自己的日子。 這樣無情無義的meimei,就是死在朱沅面前,她也不心疼。 只是對于柳氏和沉哥兒則不然。 朱泖一旦真陷入方家,柳氏和沉哥兒發(fā)現(xiàn)不對,必是要鬧起來的,到末了還是走了前世舊路。 就為著這,朱沅才不得不拉朱泖一把。 玉扶端上茶來,朱沅端起撇了沫子喝了一口。 這才對柳氏道:“今日女兒留神看了,方家相邀的女孩兒,都有三處相同?!?/br> 柳氏咦了一聲:“那三處?” “第一處么,都是顏色生得極好的。第二處么,家中父兄的官職都只得七、八品,門弟不高?!?/br> 柳氏聽著雖覺不解,但也說不出不對。 朱沅又道:“這第三么,都是入京不久的人家?!?/br> 柳氏臉色一變:“這么說來,當(dāng)真是有隱情了?!?/br> 朱沅點頭:“這事兒,必是滿燕京都知曉的,所以方家才找外頭來的。也不敢尋了官階高的人家,這樣的人家往來者都身份不低,隨便一打聽便知,只敢尋些官兒小的,往來人家也不過是七、八品了,眾人知道他方家打算,又怎么敢冒著得罪三品大員的風(fēng)險透露口風(fēng)呢,只作不知,一并兒瞞著了。至于顏色好么,定是打算借此拴住方家次子?!?/br> 柳氏越聽,臉色越難看:“這一層層的聽來,這方家次子,必是有些不堪?!?/br> 片刻下了決心:“朱泖再不許去方家了,這陣子先不許出門?!?/br> 朱沅聞言,微微頷首。她自是知道內(nèi)情的,只是不好解釋消息來源,不好直說罷了,今日去這一趟,才好佯裝發(fā)現(xiàn)不對。 玉扶去通傳了柳氏的決定,朱泖聞言,又是一陣大哭,再次鬧到柳氏跟前,只是柳氏心中有了主意,任她怎么鬧也不改口。 朱泖只好蓄著勁,要把狀告到朱臨叢面前去。 ———————————————— 這邊朱家吵鬧不休,方家也鬧了個人仰馬翻。 方家次子方榮圃病了。 方夫人沉著臉坐在一側(cè),大少夫人羅氏束手恭敬的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張大夫低著頭道:“二公子這是害了傷食之癥……” 方夫人不聽他說完便截斷道:“可能治好?” 張大夫道:“可治,可治,待用了藥,益氣養(yǎng)胃,自是無礙?!?/br> 自有人引了張大夫到桌案前開了方子,又將方子呈到方夫人面前。 方夫人一看,目光一厲,待要發(fā)作,又按捺了下來:“有勞張大夫了?!弊髁藗€請的手勢,命人結(jié)診金。 羅氏心知這方子必然同先前數(shù)位大夫所開具的大同小異,方榮圃服了數(shù)劑了,也沒見好轉(zhuǎn),今日這張大夫若非是蔡夫人推薦而來,必是要吃排頭的。 可是羅氏半聲也不敢出,大夫只說方榮圃吃壞了食物,她是長嫂,掌管中饋,卻害得小叔吃壞了食物,實在是難辭其咎,方夫人已讓她看了幾日的臉色。可實際上,羅氏也冤得很:方榮圃成日里不著家,誰知道是在何處吃壞的? 屋里難堪的靜默著,門房上的下人來稟:“夫人,二公子的幾位好友上門來探視二公子了。” 方夫人冷眼一瞥,淡淡的道:“什么好友?” 眾人便知她是瞧不上這些狐朋狗友了。 可這門房也是有兩分眼力的,頓了頓還是說了:“有一位戚公子……” 方夫人面色一變,露出兩分笑意來:“唔,去請他們進來?!?/br> 門房應(yīng)了一聲,退了出去。 方夫人左右一看,吩咐道:“趕緊拾掇一二,將窗子開大些,散散藥味。” 身邊婢女忙識趣的下去準(zhǔn)備瓜果茶水。 稍傾門房便引了三位公子過來,正是戚云淮、馮涌和沈毅。 三人對方夫人執(zhí)晚輩禮,方夫人面帶微笑的伸手虛扶:“不必多禮了,難得你們有心來看榮圃?!?/br> 戚云淮擔(dān)憂的問道:“榮圃病情如何了?” 方夫人嘆了口氣:“不吃不喝的,服了藥也不見好轉(zhuǎn),人沒了神氣兒,總是昏昏沉沉的?!?/br> 戚云淮便走到床邊一看,不過數(shù)日,方榮圃便是面黃肌瘦,懨懨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