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劉如意坐下，劉老爺子笑呵呵的看著一旁的朱清栩，憐愛道：“清栩，我如意侄兒怎么樣？可還能滿足了你的條件？”

    “姥爺，你取笑人家！”朱清栩嬌羞著埋下了頭，大大的眼睛中卻是閃著晶瑩的光澤。

    “老，老爺子！這……”

    “你閉嘴！”

    德王剛想說話，劉老爺子卻一句話將他堵了回去，“清栩是我劉家的女兒，她的親事自是由我來定，輪不到你來插嘴！你管好你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就行！”

    德王還想說些什么，劉老爺子卻根本不給他正臉，德王無奈，想要發(fā)作卻似乎又畏懼劉老爺子威勢，只得悻悻的垂下了腦袋，不知在思慮些什么。

    劉如意心中也有些詫異，這劉家和德王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德王朱由樞好歹也是堂堂的大明藩王，雖然并沒有什么實(shí)權(quán)，但身份卻也擺在這里了，怎的就會被劉老爺子吃的這般死呢？

    劉老爺子似乎看出了劉如意心中的疑惑，對朱清栩道：“清栩，這事情，便由你來對如意言明吧！”

    朱清栩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看了劉如意一眼，臉頰上卻泛起一絲暈紅。

    劉如意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將她拉起，朝著廳后的花園中走去。

    …………

    已經(jīng)快要進(jìn)入五月了，花園中的鮮花盛開了不少，走近幾步，一股柔和的意撲面而來。雖然已經(jīng)是夜間，但在皎潔的月光映襯下，花兒艷，草兒綠，佳人似玉，偶爾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在一旁快活的飛過。

    劉如意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花兒香、草兒香，再加上身邊朱清栩身上的淡淡幽香，一種莫名的溫馨涌上心頭，緊繃的神經(jīng)也慢慢松弛了下來。

    兩人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石桌邊坐定，朱清栩輕輕折下了一朵小花，別在了她烏黑的秀發(fā)上，眨著大眼睛對劉如意笑道：“劉公子，我戴著這個好看么？”

    劉如意一笑，“好看！”

    “真的么？你可別騙我？”朱清栩疑惑的看著劉如意。

    “當(dāng)然是真的！姑娘天生麗質(zhì)，絕世風(fēng)姿，若是一直看，如意怕是要入迷了！”劉如意笑道。

    “你，你好壞！”朱清栩不敢看著劉如意的眼睛，微微垂下了頭，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在月光的映襯下，仿似跌落凡間的仙女兒一般。

    劉如意不敢再看，凝神靜氣，微微收斂了心神。

    朱清栩見劉如意不再看她，這才羞羞答答的抬起了頭，但只片刻，她又歡快了起來，圍繞著一旁的花花草草轉(zhuǎn)個不停，儼如一只快樂的小蝴蝶。

    劉如意看著這個歡快的女孩兒，心中悵然，這應(yīng)該才是她的真xing情吧？

    好半天，等她玩累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劉如意身邊，“劉公子，你知道么？小時候，我便是在這片花園中長大！”

    劉如意一愣，卻是敏捷的在她眼中撲捉到了一絲令人心悸的憂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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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14章 前塵往事似云煙！

    劉府正廳內(nèi)，晚宴已經(jīng)結(jié)束，客人們?nèi)齼蓛傻纳⒘碎_去，偌大的廳內(nèi)，只剩下了劉老爺子和德王兩人。

    桌子上殘留的殘羹剩飯并沒有人收拾，劉老爺子閉目而坐，不知在思慮些什么，德王則是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氣氛一時有些詭異。

    片刻，劉老爺子長嘆一聲，端起酒壺，倒?jié)M了一杯美酒，放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而后猛的一飲而盡！

    “老爺子，您，您身子不好，可是不能喝這么些??？”德王此時并不像一個身份尊貴的藩王，反而更像一個晚輩，小心的在劉老爺子身邊勸解道。

    劉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德王一眼。

    德王身子一怔，白如雪餅的大臉上泛起一絲漲紅，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好半天，他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顫抖的道：“老爺子，您，您還在怪我么？”

    “呵呵？”劉老爺子有些失笑著搖了搖頭，“浮沉往事似云煙！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人死已經(jīng)不能復(fù)生，老頭子又何苦庸人自擾？”

    “老爺子，我……”

    德王剛想說話，劉老爺子卻輕輕擺了擺手，冷冷道：“你這人，看似聰明，骨子里卻蠢笨如豬！這么多年榮華富貴，你是不是已經(jīng)將你的根子忘干凈了？你忘了你是怎的才有今天？”

    “老爺子，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忘記！”德王連‘孤’也不自稱了，如同犯了錯的小學(xué)生一般，手足無措，額頭的冷汗更是如涌泉一般不住的往外冒。

    朱由樞并不是上一任端王嫡子，他能成功上位，有今時今ri的榮耀，三分靠運(yùn)氣，七分卻是靠運(yùn)作！

    這個世界便是這樣，機(jī)會永遠(yuǎn)是留給有充分準(zhǔn)備的人！

    “罷了！”

    老爺子看著堂堂藩王如此窘迫模樣，語氣不再凌厲，他深深的嘆了一口長氣，柔聲道：“老二?。ㄖ煊蓸惺鞘樱?，你是個聽話的孩子，別人推你一把。你就能向前走一點(diǎn)。別人若是不推你，你就容易迷路。你可知我為何要將清栩許配給如意？”

    “老爺子，那，那小子只不過是個粗魯?shù)能姖h！雖然摸樣還算周正，但，但他怎的能配得上清栩??？更何況，清栩是堂堂天家骨rou，也是您的血脈，她又怎的只能為他的平妻?。俊甭犅劺蠣斪诱f到了寶貝女兒，德王朱由樞的情緒又有些激動起來。

    劉老爺子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老二啊，你是不是覺得你們老朱家的天下現(xiàn)在做的很穩(wěn)當(dāng)，你的子子孫孫還能像你這般，依然享受著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

    “呃？”德王一愣，詫異的看向了劉老爺子。

    這話已經(jīng)有些誅心，德王根本不知該怎么回答。

    有明一朝，藩王的權(quán)勢被一削再削。

    太祖朱元璋時期，有幾個年長的藩王還可以領(lǐng)兵，便如成祖朱棣，替太祖鎮(zhèn)守北平。

    建文帝上位后，深感他那幾個叔叔對他的威脅甚大，于是，他根基未穩(wěn)，便已經(jīng)開始大力削藩，‘靖難之役’由此爆發(fā)，最終的結(jié)局便是建文帝不知所蹤，成祖成功上位。

    成祖朱棣雖然寬仁，對手下功臣和剩余的弟弟、侄孫都不錯，但他自己便是造反起家，深知藩王領(lǐng)兵的威脅，但他沒有建文帝那般極端，而是將他的兒子、弟弟、侄孫們，限制在繁華的城市之中，賜予他們榮華富貴，也算是將他們?nèi)︷B(yǎng)了起來。

    但正德年間，寧王造反起事，卻很快被鎮(zhèn)壓了下來。正德雖是有些頑皮、昏聵，對自己的位子卻是看得很重，于是藩王權(quán)勢再被削減，已經(jīng)徹底如同圈養(yǎng)的豬樣。只要他們吃好、喝好、不鬧事，那一切便由得他們，怎么樣都好！

    到了眼下德王朱由樞這一輩，大明的藩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郡王之類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除卻同天子血緣較近的那些待遇稍微好些，還可以同皇帝、太后走個親戚，其余之人，也就徒有個空架子，終身不得踏出封地半步，還不如尋常百姓來的自在。以至于后來，農(nóng)民軍只要攻破了大城，第一件事便是拿這些肥碩的藩王們下手。

    此時，看著德王詫異的模樣，老爺子并沒有再解釋許多，只是不容置疑的道：“如意是我的侄兒，我了解他，清栩跟著他不會受了委屈！此事就這般說定了！”

    “老爺子，老爺子，三思啊！清栩可是我唯一的女兒??！”德王大急。

    劉老爺子卻根本不看他一眼，晃晃悠悠的朝著后院走去。

    …………

    此時，正廳后的花園中，劉如意如同一個最忠實(shí)的聽眾，靜靜的聽著朱清栩講述了劉府與德王幾十年間的糾葛。

    劉老爺子這一脈雖然家大業(yè)大，但人丁卻并不興旺，除卻了劉老爺子，他還有一個小他數(shù)十歲的meimei，劉芳馨，也就是朱清栩的母親。

    這個女人可不一般！

    她不僅生的花容月貌，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jing，是濟(jì)南府，乃至整個山東之地有名的才女，上門提親之人更是要排到黃河邊上，就連京師中的權(quán)貴也多聞她的芳名。

    長兄如父，對這個差不多夠得上自己女兒年紀(jì)的meimei，劉老爺子對其甚為疼愛，視若掌上明珠一般。便是當(dāng)時的大才子錢謙益前來提親，劉老爺子也并未答應(yīng)。

    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天啟初年，劉老爺子在生意場上得罪了一個死對頭，那人勢力強(qiáng)橫，是當(dāng)時‘九千歲’魏忠賢門下紅人，劉老爺子多方托關(guān)系、找門路，卻根本沒有人敢應(yīng)承下來，劉家就要面臨抄家滅族之禍。

    適時，德王朱由樞正是天啟皇帝的伴讀，與天啟皇帝關(guān)系還算不錯，劉家便求到了他的門上。朱由樞是山東人，早就仰慕劉芳馨的芳名，便提出要娶她為妻，劉老爺子豈肯答應(yīng)，自是不歡而散。

    后來，對手步步緊逼，情況愈加危機(jī)，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探子、爪牙，更是天天將劉府圍的水泄不通，劉芳馨主動提出，要用自己的親事?lián)Q取家族的平安。

    劉老爺子雖不肯答應(yīng)，但卻奈何不住眼前形勢，最終，劉芳馨還是嫁給了朱由樞，但那時朱由樞已經(jīng)娶妻，劉芳馨只能作為平妻。

    在朱由樞的幫助下，劉家最終渡過了這個危機(jī)，但朱由樞卻也由此得罪了如ri中天的‘九千歲’，不得已退回山東老家，連個‘郡王’的帽子都沒有撈著。

    劉家感激朱由樞的恩德，與其的關(guān)系越發(fā)親密起來，劉老爺子也幫著朱由樞多方運(yùn)作，希望可以幫助他上位。

    一年后，朱清栩出生，但劉芳馨卻因?yàn)殡y產(chǎn)，不幸離開了這個世界。

    劉家當(dāng)時雖是悲痛，卻是并未往深處想，只是以為劉芳馨命苦，便將朱清栩接到劉家暫時撫養(yǎng)。

    劉老爺子為了彌補(bǔ)朱由樞的傷痛心情，又將自己的大女兒嫁給了他。

    到了天啟末年，在劉家和朱由樞的共同努力下，他終于時來運(yùn)轉(zhuǎn)，被冊封為‘郡王’，但劉老爺子的大女兒卻在朱家因病離世。

    或許是天意，在劉家人為老爺子的大女兒收拾遺體之時，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上有著大量的傷痕，劉家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一直追查下去，結(jié)果讓人目瞪口呆。

    …………

    到這里，朱清栩并沒有再往下說，劉如意心中卻已經(jīng)可以猜到一些。

    德王朱由樞雖是權(quán)貴，但其前半生卻一直在壓抑中渡過，有些不為人知的癖好倒是不足為奇，加之他還有正妻，劉家的兩個女兒在朱家的ri子自是可以想象。

    “劉公子，雖然姥爺他們并沒有告訴我，但我卻能猜到是我的父王害死了我的母親，害死了我的jiejie，你說，我該不該恨他？”朱清栩猶如一只受傷的小獸，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緊緊的盯著劉如意的眼睛。

    “清栩姑娘，斯人已逝，我們已經(jīng)無法改變什么！或許，把握好眼前，不要讓自己的親人再受到傷害，這才是眼下應(yīng)該做的吧！”劉如意不忍看到這個剛才還如同蝴蝶般快樂的女孩悲傷的眼睛，輕輕別過頭，嘆息道。

    “劉公子，我沒有你想的那般脆弱！”朱清栩忽然輕輕一笑，露出了兩個深深的、甜甜的小酒窩。

    她站起身來，閉上了眼睛，伸開雙臂，似是要盡情的感受著天的夜晚中，最新鮮、最ziyou的空氣。

    片刻，她睜開了眼睛，輕輕的走到了劉如意身前，帶過一陣深深的幽香。

    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來自她的身體，她的臉頰，她的發(fā)梢，劉如意皺了皺鼻子，想要仔細(xì)分辨。

    “呵呵，劉公子，你在做什么？”朱清栩一笑，眨著大眼睛看著劉如意。

    劉如意久經(jīng)戰(zhàn)陣，卻在此刻被小女孩識破了真容，忍不住老臉一紅，尷尬道：“姑娘，我在想，明年的今ri，我們還能坐在這里，欣賞這同樣的月光么？”

    “劉公子，你……”朱清栩羞澀的轉(zhuǎn)過了臉。

    劉如意不由用力拍了下腦袋，‘草，本來想說正事，怎的就說的這般曖昧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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