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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青龍癥,乃世間大不詳,克妻克親,更有傳言會顛覆王朝。 老太君的手抖了三抖,忽站起來,拐杖指向跪著的何子秋:“怪不得你一出現(xiàn),王府便亂了套??磥恚t王已被妖魔利用,神志不清!在座各位,定要聯(lián)名上書,命陛下收回賢王印,并處死此子,待一切泰然,再做定奪啊!” 何子秋深吸一口氣,任憑八方謾罵巋然不動,緊咬牙關(guān),額頭青筋漸漸豎起。 他緊緊攥著褲子,手心沁出冷汗。 說他殺了小樓,確是事實(shí)。 說他和蘇純有染,他理虧。 說他青龍癥,他更無從辯駁…… 可是一切的罪魁禍?zhǔn)?,不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上流么? 在座的人,有幾個沒去過塵巢? 不平的指甲陷入手心,何子秋閉上眼,奮力壓下如潮般洶涌的委屈。 眾人在熱鬧非凡的客廳里七嘴八舌,夏楓在小桃園的臥房里昏迷不醒。 她渾身打了個寒噤,被陸乘元逼著灌下兩碗藥后方逐漸退燒。 不對勁。 夏楓雖病發(fā),可身強(qiáng)體健,普通發(fā)燒怎么的幾個時辰也褪了,但她現(xiàn)在依舊四肢癱軟,睜不開眼怎么回事? 她自知自己正在昏迷,但因早前練武學(xué)會了究極三心二意之法,能做清醒夢。 所以當(dāng)下,她正在夢里思考。 昨日她昏迷后不久,喝了第一碗藥,當(dāng)時她就覺得藥有點(diǎn)餿。 夏楓通曉醫(yī)理,再一尋思,確認(rèn)自己被下了迷藥。 這一連串陰謀算計(jì),真是新手扯豬腸——又臭又長。 既有算計(jì),定有后續(xù)。 夏楓腦內(nèi)坐定,調(diào)動方安撫過的內(nèi)息,沖破xue位,喚醒七筋八脈,硬是突圍迷藥的限制,把毒素統(tǒng)統(tǒng)逼出來。 她陡然睜眼,側(cè)身傾吐在地上。 “楓兒,楓兒!”陸乘元見夏楓醒了,喜極而泣,忙用手帕擦凈她嘴邊的污穢,給她遞來一杯茶。 “我沒事?!毕臈魇丝?,又喝了一杯茶,“何子秋呢?” 陸乘元這才想起還有這么個人,他左右看看,茫然地?fù)u搖頭。 嘖。 夏楓眉頭緊皺,余光瞥見窗外有一人頭晃悠來晃悠去。 她將手中茶杯往窗外一擲。 茶杯貼窗而下碎了一地,嚇得窗外人連滾帶爬跑進(jìn)來,跪也跪不周正:“參,參見王女?!?/br> 是個家丁。 “你在窗外游什么魂?” “小,小的不敢,回王女,是王女帶回來的那個姓何的男子讓小的來找王女的。” “放完屁快滾。” 家丁擦擦汗,慶幸自己來了,就王女這臭脾氣,事后指不定怎么弄死她呢:“何……何公子昨兒被咱們公子帶到柴房去了,今兒一早,又被帶去正廳……正廳來了許多貴客,老太君正在審問?!?/br> 媽的,這些人是有多閑? 夏楓覺得頭很疼,看來有些憨批,你不補(bǔ)刀她就會反復(fù)撲棱,但求一死。 一把掀開被子,夏楓套上外套就要走。 “楓兒,你去哪?” “爹,您早點(diǎn)回去洗洗睡吧?!?/br> 夏楓沒來由得火氣很大。 她向來隨性而為,愛管不管,但她三天不打,不代表她們就能上房揭瓦。 東南西北四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 她身形陡然拔地而起,穿花繞樹,不消十幾個彈指便閃現(xiàn)到正廳大門外。 夏楓卯足了勁,一腳下去。 桄榔!門應(yīng)聲而下,倒地的瞬間揚(yáng)起一股雄風(fēng),把臨近大門的人吹了個四仰八叉。 這股風(fēng)直波及到正廳的燭臺香爐,霎時間,帶著的夏楓火氣刮了個一片狼藉,在場眾人無一幸免。 什么早起做了幾個時辰的發(fā)型,通通給你吹成梅超風(fēng)。 蘇懿一驚,忙艱難地壓住維帽,生怕露出馬腳:不是說夏楓病重醒不過來嗎? 夏于柳更是嚇得木住了,他尋思已經(jīng)讓墨松加三倍藥量了,足夠把一頭母豬迷死,這夏楓怎么現(xiàn)在就醒了?! 嘩啦啦! 老太君新求的佛珠再次從手里滑落,掉了一地,驚得夏枝從椅子上彈起來,跌了個屁股蹲。 任縣令一看那夏楓的臉,抖得像一片風(fēng)雨中搖曳的樹葉,抱頭鼠竄,嘴里念叨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悶頭想跑出去。 夏楓一手順過她的衣襟拎起來,把她往大廳里一扔。 她肥豬一樣的身子滾圓,吱溜一下滑過去,撞在了老太君的腿上,還彈回來一丈,“哎喲哎喲”直叫。 何子秋轉(zhuǎn)頭望向她,怔怔的。 “你瘋了嗎!”張氏抖和著破口大罵,“我看你,是被這個青龍癥給魔怔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又有了底氣,紛紛應(yīng)和。 何子秋眸子立馬暗淡下來。 對了,夏楓還不知道他是個青龍癥。 他呼吸急促,忙低下頭不敢看她。 一陣微風(fēng)拂過,一件薄衫降下來,蓋在他肩上。 此一幕,在蘇懿看來,分外刺眼。 夏楓:什么青龍癥,你他娘的還烏龜王八蛋呢。 在場眾人在她看來就是藝術(shù)巨作《最后的晚餐》。 夏楓橫眉冷豎,她尚未退熱,扯了扯悶熱的衣襟,些微露出傲人的鎖骨,聲若三九寒冰:“聽說,在座的各位垃圾,在欺負(fù)我家的小孩子。呵,我拿你們當(dāng)人的時候,你們也要盡量裝得像一點(diǎn)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