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屋內(nèi)靜無聲,夏楓就全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那你等著,我去把他接回來?!?/br> 咣啷! 門陡然打開,夏楓差點靠了個空。 她訝異得望向何子秋。 對方忿忿進(jìn)屋,抱臂坐下,氣得臉都紅了。 可能是恐男的心理在作祟,夏楓懷著一絲懼意,關(guān)好房門進(jìn)屋,坐到他對面,一手撐著頭,一手放在桌子上“的的”作響。 桌上的燭光搖曳,映襯出何子秋白凈如雪的面龐,一雙含水狐貍眼乍瞪過來,薄唇一抿,氣氛竟有些焦灼。 “你與百草……”他終是先開了口,惹得夏楓眉峰略提,他一害怕,又不敢多問,放低了音量,“我本無權(quán)過問,可好歹也曾做過他主子……你……想納他做小郎么?” 夏楓:??? 她耳朵伸過去想再聽一遍,生怕聽岔了。 “不想回答算了?!焙巫忧雉[起小脾氣,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緊抱住胳膊,“我聽說,你在象白樓與百草……” “昂,”夏楓點點頭,行得正做得直,“我與他對峙了一番?!?/br> 何子秋緊咬牙關(guān),恨不得翻個白眼:你稱那叫對峙? “說來也可笑,”何子秋自嘲道,“那方法是我早前不屑用的,沒想你偏生喜歡,怪不得我千方百計,都不得你歡心。” 說罷,他賭氣似的,拍案而起。 衣衫簌簌滑落,線條流暢骨骼分明的身姿倏然呈現(xiàn):“可如今,我連本錢都沒了。” “你這是做什么?” 夏楓聽得云里霧里,看得摸不著頭腦,她一把接住掉落的里衣,陡然生出火氣。 這家伙莫非又要以身相許? 夏楓算怕了他了,她胡亂地為他拉好里衣,起身就走:“你先睡吧,明兒再說,我走了?!?/br> 溜了溜了,告辭。 “夏楓!” 被何子秋叫大名,有被點名的錯覺。 夏楓回頭想找個理由搪塞,卻倏見他眼眸泛紅,潮來汐涌,一顆晶瑩的淚珠劃過面頰。 這多日來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何子秋轟然蹲下身,沉吟一聲痛哭起來。 夏楓一驚: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演她? “何子秋……”她拍拍他的肩,卻被他一巴掌拍開,手背被打得通紅。 他是真的哭了,哭得肩頭聳動,縮成了一個小刺猬,碰一下就扎手。 霎時間,夏楓慌亂無措。 她向來喜歡打直球,就連上輩子小時候想哭,都硬憋回去,哭都只在心里哭,從沒人安慰,更別說安慰別人。 夏楓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最柔軟的那塊被重重揪起,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時候,如果有人在她身邊安慰她,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她撿起地上的長衫,幫他披好,雙膝跪在他面前,按壓下心底接觸的抗拒,努力了三次,終把他輕輕摟在懷里,安撫性地摸摸他的頭。 “何子秋,你怎么了?別憋著,說出來才能解決不是么?” 夏楓頭一次發(fā)現(xiàn)何子秋是那么脆弱,她溫柔地問他,她生怕聲音大了嚇到他。 他沉默不語,孤零零的,再沒有動力似的,好像以前的自己現(xiàn)在的自己,都是笑話。 “我身上……都是疤……不堪入目……” “它們會好的,我把皇太君的雨花舒痕膏都搶來了,你可勁用!” “我毀了容……她們說我是個丑無鹽……” “這有什么的,咱們子秋什么時候不好看了?一只眼睛拎出來都吊打她們。” “我還是個青龍癥……沒人會娶我……” “誰說的,青龍癥和娶不娶有什么關(guān)系,再說了,這算什么癥,這就跟一個人頭發(fā)卷還是直一樣,生物多樣性嘛?!?/br> 何子秋緊緊抱住自己哭成了淚人,烏發(fā)批了一地,在地上打著圈。 自出無名村受過的苦,無人理解。 何子秋越哭越大聲,委屈如火舌把他舔沒。 他活著只是為了報仇,儼然成為一個復(fù)仇機器,可他心有余力不足,是個廢物。 從前,他用美色去勾引女人幫他做事,還曾為這點小伎倆沾沾自喜。 如今,女人們冷眼待他。 更別提……他的心上人,被他信任的小廝用他的小計勾引。 他從前的努力就是個笑話。 百種計謀,竟不及一次獻(xiàn)身來得直接。 “誰也不想要我……”他快崩潰了,就像江河里的小草,漂不上岸,日漸腐爛。 倏然,一抹溫暖握住他傷痕累累的手,讓他攀上她的衣襟,用了些力道把他哭花的小臉埋在她的肩下。 她緊緊抱住他,盡力給他最大的安全感。 何子秋一梗,這是他有意識以來,頭一次被一個女人摟地這么緊。 她真誠的聲音輕輕掃過他的耳畔: “何子秋,你有沒有長……咳咳……都是你的權(quán)利,你不必感到自卑。 以后賢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想睡到什么時辰就什么時辰。想要什么胭脂水粉都給你買。沒人敢再欺負(fù)你,以后我可以帶你吃好吃的,可以陪你買衣服,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越來越美。雖然在我看來,你已經(jīng)足夠好,足夠美。 你的外表和我的愛護,都足以讓你成為一個有底氣的男孩兒。再也別擔(dān)心,再也別自卑,好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