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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吹寒覺得有點煩躁,睡不好就會頭疼,頭疼就會看什么都不順眼,他一把掀開眼前影影綽綽礙事的冪籬面紗:“我為什么要帶這玩意兒?” “嘶——”周圍的修士已經(jīng)顧不上傳音,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是扶煙!”有人喊了出來。 “不是,不是!”許多修士在開盤前都押了月臨仙尊,立即否認道:“不是扶煙!你看眼睛,長得不一樣,還有歲數(shù),也約莫不同。” “那難道是扶煙的親戚?哥哥?沒聽說有這樣的人啊。” 葉聽江是全場最驚慌失措的人,他一下挺起身子:“你別……” 沐吹寒緩緩回頭,笑得有些不太聰明:“別干嘛?” 葉聽江深吸一口氣:“這是歸一門的慶典,你以前很想來的,你還記得嗎?大家都再看你,不要掀面紗……” 他抬手想要給沐吹寒蓋回去。 “干嘛?!便宕岛厥指駬?,嘻嘻地笑起來:“又不是沒見過我?!?/br> 他隱隱約約是想起來,歸一門是有熱鬧,他之前還興致勃勃要來的。 “是沒見過,”葉聽江快速道:“你現(xiàn)在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沐吹寒打斷。 沐吹寒看起來很開心,甚至緩慢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時刻凝視著他們的耿青陽,朝耿青陽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耿青陽和葉聽江一齊產(chǎn)生了不詳?shù)念A(yù)感。 大典上,歸一門的新一輩劍修正在表演一支迎賓劍舞。 沐吹寒看見了,慢慢道:“青陽君,我沒準備賀禮,不如就給你也跳支舞……” 他的劍舞也挺能拿得出手的。 葉聽江瘋狂伸手攔住他:“別,你別亂動。” 沐吹寒卻手掌一翻,掌心凝起一道銀光,最終化為劍的模樣。 那一刻,看清一切的耿青陽猛地站起身。 一柄靈劍懸在沐吹寒手心,劍柄上綴著銀色的星星,劍身散發(fā)著柔和的靈光。 ——綴星劍。 月臨仙尊的綴星劍。 葉聽江身邊的人,就是沐吹寒! 不僅是耿青陽,在場的所有修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和扶煙生得極像的青年男修,當(dāng)眾召出了仙尊的綴星劍! 本命靈器一旦認主,就絕不可能為他人所召喚。即便葉聽江和沐吹寒結(jié)為道侶,也絕不可能像這樣召喚沐吹寒的靈劍。 所以,即便再沒有人敢相信,即便在不可能,他也一定只能是沐吹寒。 氣氛無比沉默,甚至正在表演劍舞的弟子們也停下了動作,各個屏息凝神,視線齊刷刷地朝葉聽江和沐吹寒看來。 而在這萬籟寂靜中,最震驚的人是沐吹寒自己。 他癡癡地看著手中的劍:“綴星,怎么是你?” “你現(xiàn)在正在本體里!”葉聽江終于能將之前被打斷的話一股腦兒說出口了:“昨夜你醉了,可能太累,就回了本體恢復(fù)……你是不是不記得了?” 沐吹寒:“……” 起止是不記得,根本就是毫無印象…… 果然酒能害人,他如今卻算是完全恢復(fù)神智了。 沐吹寒罷工已久的腦袋終于開始動作,一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 對……先得找回月臨仙尊的氣質(zhì)。 沐吹寒收斂神情,沒有了笑容,整個人便清冷起來。他抬眸,視線對上無數(shù)雙看著他的眼睛,強行鎮(zhèn)定的神情終于繃不住了,好像周身冰霜以雪崩的速度在融化。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痛苦的表情,還抱著一絲僥幸:“諸位……我是和扶煙長得是挺相似的?!?/br> “長得相似叫巧合?!本Y星的聲音從劍中傳來,少年老成:“但長得相似,行為也相似,那個叫同一個人?!?/br> 沐吹寒:“……” 不愧是他珍愛了一千年的本命靈劍,就算拆臺也要趕在第一個嗎? 耿青陽用手指著他,嘴巴大張;“你你你,扶煙?” 沐吹寒絕望地否認:“我不是啊?!?/br> 耿青陽仿佛沒聽到,自說自話:“仙尊,你怎么會是扶煙!” 沐吹寒這回是真的閉上了眼睛,不愿面對著殘酷的現(xiàn)實。 千年的清譽,毀于一旦。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去面對從前恪守人設(shè)的自己。 而且這一暴露,從前的招搖撞騙豈不是都要被發(fā)現(xiàn)了! 他捂著腦袋,不讓別人看見他的悲傷, 葉聽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熟練地說:“沒事的,人總有這一天……” 聲名盡毀的滋味,他在認識沐吹寒不久之后,就嘗了一遍又一遍。 沐吹寒并沒有得到絲毫安慰。他甚至懷疑是自己之前在葉聽江身上造謠太多,現(xiàn)在才會反噬至此,在所有人面前以最離譜的方式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毀人清譽者,人恒毀之。 他嘆了口氣,發(fā)自內(nèi)心懺悔從前的舉動,最終還是決定以后慢慢改。現(xiàn)在沐吹寒注意著耿青陽以外修士的反應(yīng),然而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已驚訝得無話可說。 過了很久很久,才有一個人突然叫起來:“和局和局!靈石都各自退回啊,退回!” 他之前的賭局一時沖動,押了全部家當(dāng),早已經(jīng)后悔不已,生怕片刻間數(shù)個精光。趁著這個機會,他渾水摸魚,飛快地喊出聲,將自己畢生的積蓄挽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