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當下,世界大戰(zhàn)迫在眉睫,歐洲的德國已經(jīng)開始了擴張,日本在中國也保持著強勁的進攻勢頭。林笑棠想要做的,就是盡量破壞日本的軍事機器,給他們以沉重的打擊,英美法諸國在亞洲是存了隔岸觀火的念頭,但林笑棠沒打算讓他們來撿現(xiàn)成的便宜,自從和洪查維合作以來,林笑棠通過他向美國傳遞了不少日本關于“北上”和“南進”的戰(zhàn)略情報,試圖通過這種“潤物細無聲”的引導,促使英美法將眼光投向亞洲,發(fā)現(xiàn)日本這個潛在的威脅,進一步將他們也拖進戰(zhàn)爭的泥沼,加速日本的敗亡。 之后,便是力所能及的為國家爭取戰(zhàn)后的利益,努力構(gòu)筑一個對國家發(fā)展最為有利的發(fā)展態(tài)勢。 聽完林笑棠的設想,寓公和董鎮(zhèn)南以及董嘉誠頻頻點頭,他們沒想到林笑棠的眼光居然已經(jīng)投向了戰(zhàn)后的發(fā)展,當然,林笑棠的這個計劃是立足于目前的局勢,也是切實可行的,作為同盟會來說,如果能完成這樣一項工程,那對國家將是利在千秋。 董鎮(zhèn)南看看寓公,“一江,看來咱們是真的老了?!?/br> 寓公點點頭,忽然笑了,“老了就是老了,我可不像你,就是不服老。上了年紀,就應該把事情交給年輕人去做,聽了這樣的計劃,你我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董鎮(zhèn)南難得的沒有和寓公開玩笑,扭頭對董嘉誠說:“聽見沒有,以后,你也要多挑些擔子了。讓我也休息休息,以后就由你來負責和小七聯(lián)絡,他的話就是同盟會的命令,要不折不扣的執(zhí)行!” 董嘉誠點頭稱是。 此時,傳來敲門聲,郭追出現(xiàn)在門口。 林笑棠道了一聲謙,快步走到門外,郭追湊到他耳邊,“老板,詹森的女人找到了。” “這個女人是白玫瑰舞廳的舞女,叫盧九。被聶尚允關在郊外的一個漁村內(nèi)。” “把人交給詹森就行,這是我答應過他的!” “可是”,郭追似乎有話要說。 “怎么了?” “這個女人不簡單,社會關系很復雜,據(jù)沈老板所說,她和張嘯林的門人張德欽關系很密切,您看……?” 林笑棠沉思了一下,“側(cè)面提醒一下詹森,讓他盡快離開上海。如果不聽,就派人暗中盯著他們,尤其是那個女的!” …… 日式的房間內(nèi),上海特高科的主管矢澤慎一盯著面前的段羽然,話音驟然變得嚴厲起來,“羽田少佐,我現(xiàn)在是以長官的身份和你說話,你擅自利用帝國的情報網(wǎng)絡,卻未得到我的允許,你知道這是什么罪行嗎?” 段羽然一身和服,跪坐在矢澤慎一的對面,表情很淡然,雙手將一杯泡好的茶水,擺到他的面前,然后深鞠一躬,“閣下,我接受任何處罰!” 矢澤慎一一愣,剛剛一個多鐘頭的苦口勸說沒起一點作用,他這才不得不擺起公事公辦的架勢,期望段羽然能夠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從而說一些軟話,但沒想到她卻依然是這個態(tài)度。 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矢澤慎一總有些硬不下心來的感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潛意識中,矢澤慎一已經(jīng)將段羽然當做了自己的女人,而段羽然是個孤兒,她唯一的監(jiān)護人,南京特高科的川上忠輝大佐也已經(jīng)默許了這樣的關系。但令矢澤意外的是,自從南京一別后,段羽然奉命輾轉(zhuǎn)去過長沙等地,也就是這一段時間的分別,讓矢澤察覺到兩人之間忽然出現(xiàn)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段羽然的表情依然平淡,古井無波,矢澤頓時xiele氣,“美芽,請不要這樣,你知道我是為你好,可你不能總這樣對我!” 段羽然甩開他伸過來的手,站起身,又是一鞠躬,“大佐閣下,我犯了錯,理應受到懲罰?!闭f完,慢慢退出了房間。 矢澤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那個婀娜的身影漸漸從視線中消失,他恨恨的將面前的茶水一掌拍飛,門外的一個跪伏的身影拉開木門。 矢澤余怒未消,大聲喊道:“立刻查清羽田空調(diào)動情報人員的真實目的,絕對保密、不要聲張!” “嗨伊!” ☆、第八十八章 出逃 詹森帶著一大袋的水果和營養(yǎng)品站在雨里,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面前弄堂盡頭的小院,任憑雨水打濕自己的頭發(fā)和衣服,濕淋淋的襯衣貼在身上,顯出線條感十足的肌rou。 昨天晚上,林笑棠的人通知他,說是九妹已經(jīng)找到了,詹森發(fā)了瘋似的跑了過來,人已經(jīng)被送到了家里,但她的丫鬟告訴詹森,現(xiàn)在九妹不想見任何人。 詹森的心如刀絞一般,他不知道九妹這兩天到底受了怎樣的罪,但他很清楚九妹心中的怨恨,她是因為自己猜被聶尚允的人抓走的,并被關了整整一個禮拜。從這一點上來說,詹森覺得自己欠了她許多。 這兩天,不斷的有人來看盧九,詹森知道,那都是她的恩客,詹森沒有嫉妒,他始終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注定要來搭救盧九跳出火坑的人,這一點,他堅信不疑。 兩年前,詹森執(zhí)行任務潛入上海,在白玫瑰舞廳認識了盧九,在那之后,詹森就成了這里的常客。 詹森沒有談過戀愛,盧九是他第一個女人,正因為如此,詹森愛的很投入,他相信盧九也是一樣的愛他。 …… 屋里的男人用手指輕輕地挑開窗簾,看看樓下的那個身影,轉(zhuǎn)身回到床前,床上的女人臉色有些發(fā)白,但精神還算不錯。 “就是他?” 盧九點點頭,心中涌上的還是懼意。這次被人莫名其妙的綁走一個禮拜,每天關在不見天日的小屋里,鼻子中聞到的全是濃重的魚腥味,這對一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她來說,無疑是一場噩夢。還好每天都有人按時給她送來吃食和水,才能讓她等到解救的這一天。 盧九恨恨的捏著涼被的一角,“沒錯,要不是因為他,我怎么會受了這么大的罪。原先以為他不過是個囂張點的小開,要不是看著他的模樣還算俊秀,我怎么會和他牽扯在一起!” 男子擺擺手,“不對,這件事透著古怪。咱們在上海灘混了這么久,對方處心積慮的這么算計他,他一定不會是個普通人?!?/br> 盧九有些不可置信,“張老板,你想多了吧,他除了喜歡擺弄刀和槍,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俊?/br> “刀和槍?”男子顯然有了興趣。 “刀他都隨身帶著,槍嘛,還送給我一把,他說是有一對,我們兩個每人一支,當做定情信物。哎呦,要死了,我要這勞什子做什么!” “拿來我看看!” 男子接過盧九遞過來的手槍,一看之下竟然倒吸一口涼氣,手里赫然是一把勃朗寧微型袖珍手槍。 “這真是他給你的?” 盧九點點頭。 男子卸下彈夾看了一眼,彈夾的容量是五發(fā)子彈,但現(xiàn)在卻只剩下四發(fā)。 男子將手槍塞進口袋,心中卻是一陣狂喜。大亨季云卿聽說就是死在這種槍下,現(xiàn)在,七十六號正在滿上海的查找兇手的下落,命令也下到了張嘯林那里,如果自己將這個線索報上去,那一定是會有重賞的。 “穩(wěn)住他,我去去就回!”男子對盧九說道。 盧九號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張老板,我雖然不喜歡他,但我也不想害他的。” 男子回頭看看,拿起門口放著的雨傘,“現(xiàn)在不是你害他,是他要害死你了!照我說的做,事成后,有你的好處!” 男子凌厲的眼神將盧九嚇了一跳,她只好閉上了嘴。等到男子的腳步聲消失后,她這才將丫鬟叫上來,“去,把外邊的那人請上來吧!” …… 吳四寶接到張嘯林的通風報信,興沖沖的帶著十幾個人就殺奔盧九的住所而來。他原是季云卿的司機兼保鏢,七十六號初創(chuàng)的時候,李士群為了招募人手,求到了季云卿的門下。季云卿二話不說,就將吳四寶等一大批徒子徒孫劃歸到了李士群的麾下。從這一點上來說,吳四寶對季云卿是感恩戴德的,他能從一個小混混,變成今天七十六號行動總隊的隊長,季云卿功不可沒。 所以,不管什么原因,季云卿的仇是一定要報的。 剛來到盧九的院門前,吳四寶的眼睛頓時瞇了起來,透過如霧的雨絲和街邊昏黃的路燈,可以看見門前站著兩個穿中山裝的人,這么熱的天,肯穿這種衣服的人,只有一個部門。 吳四寶心中合計著,腳步卻沒停。 門前的兩個人一伸手,將吳四寶等人攔住,“干什么的?” 吳四寶沒說話,大耳瓜子直接抽到了那人的臉上,“阿拉吳四寶,滾一邊去!” 上了二樓,樓上已經(jīng)一片狼藉,七八個穿著中山裝的漢子制服了一個面容俊秀的年輕人,將他死死的按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具穿著中山裝漢子的尸體,盧九和丫鬟臉色蒼白的蜷縮在角落里。 “吳四寶,你來干什么?”宗飛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去。 “那你又開干什么?”吳四寶的心里一沉,雖然軍情處這兩年聲勢大不如以往,但這個宗飛著實是個硬角色,真要和他搶起人來,難度不小。 門口的兩個被打的軍情處的人也跑了上來,宗飛看見其中一人臉上明顯的掌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吳四寶,你他媽敢打我的人!” “老子就是打了,怎么樣?識相的,把人交出來,要不然,老子連你照樣打!”吳四寶喊道。 詹森的左眼已經(jīng)一片紅腫,他用怨毒的眼神盯著不遠處的盧九,盧九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詹森又偷偷打量著前來抓捕他的兩幫人,聽見他們的對話,詹森這才知道,原來剛才出手制服他的中年人是軍情處的,而后來的這一批則是盧九和張德欽找來的七十六號中人。 吳四寶叫囂著讓宗飛交人,宗飛可是不吃這一套,今天是有人將消息送到了上海軍情處,他們這才緊急出動,沒想到,這個詹森這么扎手,上來就砍翻了一個手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宗飛親自動手,才將他制服。吳四寶想要這么輕易的將人抓走,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兩幫人正在對峙,樓下又是一陣喧鬧,不一會,又上來一大幫人,頓時將原本就不大的二樓擠得滿滿當當。 吳四寶和宗飛一看,是十幾個黑色制服的法租界巡捕。兩人同時心頭一涼,這可是人家租界的地盤,怎么把他們也驚動了,看來今天誰想把人帶走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巡捕中一個戴著官階的頭目走上前,看清兩人的相貌,笑了,“呦,這不是吳隊長、宗隊長嗎?你們兩位貴客今天怎么有空來我們這一畝三分地逛逛啊?” 吳四寶陰沉著臉,“我們收到消息,有個殺人犯匿藏在這里,我們特來抓捕歸案!” 巡捕頭目看看宗飛,“宗隊長也是這個原因吧?” 宗飛點點頭。 巡捕頭目笑呵呵的點點頭,“吳隊長沒說清楚吧,這個兇手是殺害季云卿季大亨的兇手,是吧?” 吳四寶只好點點頭。 “那不就結(jié)了”,巡捕頭子一拍腰間的手槍,大拇指一挑,“季大亨是在咱們法租界出的事,這里,也是咱法租界的地盤。兄弟我說句實話,兩位別介意啊,你們七十六號和軍情處的手伸得得也太長了點兒吧!” “兄弟們,抄家伙,搶人!”巡捕頭子沒再理會吳四寶和宗飛,對著手下一聲招呼。 巡捕們端起長槍就朝吳四寶和宗飛逼過去。 “誰敢!”吳四寶和宗飛此時倒是同仇敵愾,兩幫人合在一處,與巡捕們對峙起來。 忽然,一聲槍響,一名巡捕應聲倒地,捂著小腹慘呼起來,巡捕頭目回頭一看,頓時目眥欲裂,“王八蛋,你們敢在法租界開槍!” 狹小的房間里頓時響起一片槍聲,煙霧大作,巡捕們守著樓梯口,和躲在床上、桌子后的七十六號以及軍情處人員對射起來。 混亂中,倒臥在地上的詹森忽然一躍而起,一腳踢倒了身后的軍情處人員,沖著窗戶就跑了過去,吳四寶眼尖,抬手就是一槍,正打在詹森的肩頭,詹森一個趔趄,但腳下沒停,“嗵”的一聲,直接撞破了木質(zhì)的窗戶,直挺挺的從二樓摔了下去。 吳四寶和宗飛原本想去追,但巡捕們的槍聲一直沒停,將眾人死死的壓制住,吳四寶大喊:“人都跑了,還打個什么勁兒!” 巡捕房的槍聲這才停下來,眾人跑到窗戶前,看看下邊的弄堂,路燈下,只剩下一推破爛的窗框,詹森早已消失不見。 吳四寶恨恨的一拍墻壁。 角落里的盧九抱緊了丫鬟,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 火眼收回冒著余煙的長槍,和強一虎蹲回樓頂?shù)年柵_水泥護欄后邊。 兩人竊笑不已。 “老強,你的消息送的真及時,宗飛和巡捕房來的也是恰到好處!” 強一虎伸出大拇指,“老板的主意真是不賴,咱們就開了一槍,打了兩個電話,就讓這三幫小子打成了一鍋粥!” 火眼臉有得色,“那是,咱們老板算無遺策,跟著他做事絕對沒有錯!” 說著一拍強一虎的肩膀,“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把人給盯死了,這人老板還有用!” ☆、第八十九章 撲朔迷離 重慶羅家灣戴笠居住宅院的小客廳里,唐縱已經(jīng)等了有一個多鐘頭,就連杯子里的茶水都沒了味道,內(nèi)心的恐懼和猶豫讓他焦躁不安,不時的站起身,向著門外的方向看去。 一名特務就在不遠處的門房里看著唐縱的動靜,并不時在本子上記著什么,看了看手表,戴笠說的一個半小時時間已經(jīng)到了,便從后門出來,飛也似的向著后院跑去。 后院此時熱火朝天,幾名光著膀子cao著上??谝舻臐h子正在樓下的墻邊安裝著一架碩大的機器,汗水順著臉頰滴到腳下的土地里。 戴笠就站在不遠處的陰涼里,手里拿著一把蒲扇,另一只手接過手下遞過來的冰毛巾。 “這東西真的那么好用?”戴笠指著那個機器問身邊一個穿著白色拷綢襯衫的男子。 男子一臉賠笑,cao著地道的上海口音,“戴局長明鑒,以往咱們用的空調(diào)都是用水來調(diào)節(jié)空氣的溫度和濕度,降溫慢不說,降溫效果也不明顯,而這次和美國人共同開發(fā)的空調(diào)系統(tǒng)則是以氯氟氮氣體來起到制冷作用的,因此,不但制冷速度快,效果更是沒話說的。只要每月保養(yǎng),用上個十年八年沒什么問題!” 戴笠似懂非懂,點點頭,“這還要謝謝佑中啊,重慶這個火爐,每到這個季節(jié)總是最難熬的,委員長倒是不怕熱,要不然,說什么我也要給他老人家先裝上一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