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旁邊就坐的李士群心腹萬里浪、唐惠民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王天木坐在李士群左手邊的位置,一言不發(fā),不停的抽著煙。 周佛海無奈的摸摸腦袋,“那怎么辦,你們兩個還要大打出手不成。” 李士群一聲獰笑,“好啊,看他有什么資本和我打啊?!?/br> 周佛海無奈,柔聲細氣的說道:“士群,不過是各讓一步的事,洋人的事情咱們做不了主,且由他丁默村折騰去,那吳四寶不過是一個小卒,就算交出去,又能怎樣?!?/br> 李士群指指在座的諸人,“這里的諸位,四寶并不是跟我最久的,但外邊的人都知道,吳四寶是我李士群養(yǎng)的一條狗,而且是一條忠犬,特工總部初創(chuàng)時,包括和軍統(tǒng)開戰(zhàn)的時候,要不是他吳四寶,我李士群早死了八百回了,如果我把吳四寶交給丁默村,那我以后還怎么來做這個主任?!?/br> 萬里浪、唐惠民等人血脈噴張,紛紛起身高喊支持李主任之類的話語,唯有王天木依然沉默的吸著煙。 周佛海無言的頹坐回椅子中,看著李士群一干人等群情激奮的模樣,內(nèi)心中那種無力掌控的感覺愈發(fā)厚重起來。 周佛海離開之后,吳四寶連滾帶爬的跑進會議室,跪在李士群的面前連連磕頭,“主任大恩大德,四寶永世不忘?!?/br> 李士群看著他,哼了一聲,“你還有臉來見我,讓你去好好整治一下丁時俊,你可倒好,出手就要了他的性命,這種情勢,你讓我怎么收場?!?/br> 吳四寶也不回答,只是跪在地上,腦袋埋在雙手之間,身體不住的顫抖 李士群嘆口氣,“行了,起來吧,最近的風(fēng)聲很緊,周佛海已經(jīng)被我頂了回去,這不是因為你的關(guān)系,而是之前他在我競爭警政部長的時候下絆子的原因,他最近和唐生明等人走得很近,政府里馬上就要形成一個新的派系,日本人對此很反感,這也是你小子造化大,撿了一條性命,上海你暫時不要待了,即可到蘇州去暫避一下風(fēng)頭?!?/br> …… 林笑棠坐在特工總部大門對面的一輛汽車?yán)铮粗芊鸷4诡^喪氣的從里邊出來,車隊徑直開向了火車站的方向。 林笑棠滿意對身旁的尚振聲說道:“看來周佛海的調(diào)停沒起到一點作用?!?/br> “這恐怕是老板你一早就知道的結(jié)果吧。”尚振聲笑道。 林笑棠搖搖頭,“起初我確實是這種想法,借丁時俊的死,挑動丁李二人自相殘殺,可莊崇先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丁默村能夠隱忍下來,說不定,不久之后也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果?!?/br> “不管他的目標(biāo)是李士群還是吳四寶,我們都可以坐收漁利,等著看笑話了?!?/br> 尚振聲微微點頭,“我覺得吳四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br>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風(fēng)暴 民國二十九年,注定是一個紛亂的年頭,周佛海調(diào)停丁默村和李士群的矛盾,無功而返,汪精衛(wèi)一天之內(nèi)給丁李二人每人發(fā)去兩封電報,據(jù)說,其中言辭懇切,甚至是放下身架苦口婆心的勸慰兩人,但能發(fā)揮多少結(jié)果就不得而知了。 周佛海返回南京當(dāng)天,全國乃至全世界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了歐洲。 這一天,德國對相鄰的丹麥和挪威宣戰(zhàn),并迅速占領(lǐng)了兩個國家,只是出動了不到十五萬人的部隊,便兵不血刃的取得了戰(zhàn)爭的勝利,丹麥和挪威這兩個北歐國家淪為納粹德國在這個年度的第一份戰(zhàn)利品。 遠在歐洲的戰(zhàn)爭也影響到了亞洲的局勢,洪查維立刻和林笑棠聯(lián)系,委托他查清楚日本軍方對待歐洲戰(zhàn)場開展的態(tài)度和下一步計劃,對此,林笑棠頗有些嗤之以鼻,通過這一年之內(nèi)“門徒”以及林笑棠通過潘其中和自身其它渠道弄到的情報來看,日本人的下一個目標(biāo)很可能是南下,關(guān)于這些,林笑棠也不止一次的向洪查維解釋過,但無奈,洪查維背后的勢力似乎有些過于一廂情愿了,他們在繼續(xù)執(zhí)行著自己的計劃,打算將日軍的進攻引向俄國。 面對著他們異想天開的想法,林笑棠無可奈何,只能報之一笑。 …… 有“火爐”之稱的南京在五月初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悶熱的感覺了,七十六號南京站站長肖一城和蘇滬區(qū)區(qū)長蘇成德,在幾名保鏢的衛(wèi)護下來到離南京站不遠的一條街道上吃午餐。 幾天前,蘇成德和肖一城便接到了李士群的電報,他和丁默村已經(jīng)徹底決裂,丁默村所說的兩個條件全部被拒絕,依照李士群的看法,以丁默村的為人,他是一定會展開報復(fù)的,為此,他特意通知了肖一城和蘇成德,尤其是肖一城,他剛剛從丁默村那里投到李士群的懷抱,李士群此舉也有試探的意思,再說,丁默村如果要報復(fù),肖一城絕對會是除吳四寶之外的最佳目標(biāo)。 這些天,肖一城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李士群的心腹蘇滬區(qū)區(qū)長蘇成德始終呆在一起,兩人甚至都沒敢回家,這兩天一直住在南京站,小心翼翼的戒備著可能出現(xiàn)的暗殺或者襲擊。 可是這些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今天中午,已經(jīng)在站里呆了四天的兩人終于按捺不住了,兩人結(jié)伴從辦公樓的后門偷偷溜了出來,蘇成德迅速的回到家拿了些換洗衣物,還打算找個熟悉的地方美美的吃上一頓。 按照蘇成德的意思,兩人來到了這家南京站附近的飯店,此時已是下午兩點鐘,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時間,飯店里并沒有什么顧客,兩人直接來到了事先訂好的二樓雅間,而他們帶著的七八名保鏢,則嚴(yán)密控制了上下樓的通道,就連雅間的門前都站上了兩個人。 點好菜之后,各色菜肴如同流水一般快速的上來,其中的一道菊花青魚剛吃了一口,蘇成德立刻皺起了眉頭,吩咐屋里站著的一名保鏢,“去,去把廚子老張給我喊過來?!?/br> 不大會功夫,一個禿頂?shù)呐峙值闹心耆藥е鴿M臉笑容來到雅間,“蘇先生,有什么吩咐。” 蘇成德用筷子指指盤子中的魚,“嘗嘗,不是鮮魚,怎么吃?!?/br> 廚子老張陪著笑容嘗了一口,趕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給您換,一定是幫廚拿錯了魚?!?/br> 蘇成德不耐煩的揮揮手,廚子老張端起盤子下了樓。 沒多大功夫,老張領(lǐng)著一個伙計端著盤子走進了房間,進門之前,還是照慣例搜了身,檢查了菜品中是否有毒。 老張的額頭滿是亮晶晶的有汗,雙手不住的在圍裙上擦來擦去,“蘇先生,您久等了,勞煩您再嘗嘗看味道對不對。” 蘇成德和肖一城夾了一筷子,蘇成德咀嚼著魚rou,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老張啊這才是你的手藝啊,剛剛你一定是偷懶了又是讓徒弟炒得菜吧?!?/br> 老張彎著腰,不停的道歉,蘇成德心情看來不錯,示意保鏢給老張打賞。 房間中唯一的保鏢走到老張的面前,因為要從口袋里拿錢,手邊離開了一直按著腰間的手槍。 保鏢的手插在褲兜中,還沒伸出來,此時,那個一直低著頭的伙計發(fā)動了,他一把擰過保鏢的脖子,用自己的腦袋和保鏢的頭狠狠一碰,保鏢立刻暈了過去。 伙計反手拔出保鏢腰間的手槍,對準(zhǔn)了屋中端坐的蘇成德和肖一城。 蘇成德和肖一城大驚失色,肖一城反映迅速,一腳將面前的酒桌踢向伙計,伙計側(cè)身一讓之后連開兩槍,但此時肖一城已經(jīng)抱著蘇成德飛快的向門口滾去。 外邊的保鏢沖進房間,亂槍齊發(fā),頓時將被伙計挾持的那個保鏢打成了馬蜂窩,而伙計則不慌不忙的以尸體為屏障,慢慢的向窗戶退去。 到窗戶邊時,伙計將保鏢的尸體一推,連連開槍,趁眾人躲避時,飛快的從窗戶上跳落下去。 蘇成德和肖一城臉色蒼白的被眾保鏢架起來,蘇成德惱羞成怒,“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我追,一定要抓活的。” 眾保鏢這才連聲答應(yīng)著沖下了樓,房間中只剩下蘇成德、肖一城和兩名保鏢。 蘇成德長出一口氣,手不自覺的顫抖著,雙腿也有些發(fā)軟。 老張雙手抱頭,蜷縮在角落里,聽見沒了動靜,這才抬起頭,“蘇先生,這可不關(guān)我的事,那個伙計是上個月才來上工的?!?/br> 蘇成德看看一樣狼狽的肖一城,感激的笑笑,目光轉(zhuǎn)向老張,眼神慢慢匯聚起寒意,“到我們那兒走一趟吧,關(guān)于那個殺手一定要說實話,不然的話,你知道后果?!?/br> 老張頹然坐倒,身旁正是剛剛上來的那條青魚。 兩名保鏢上前抓捕老張。 老張卻突然抄起了那條青魚,魚身上爆出火花,兩聲槍響之后,保鏢頃刻倒地。 蘇成德被槍聲嚇得一機靈,剛要抄起地上的手槍,一個冷冷的聲音隨即響起,“不許動?!?/br> 蘇成德抬頭一看,廚子老張的臉龐上已然沒有了平日里的笑容,魚身從他的手上脫落,露出里邊隱藏著的一把袖珍手槍。 蘇成德的嘴唇不自禁的顫抖起來,想要求饒,卻怎么也說不出口,身下一股水劑蔓延開來。 老張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蘇成德的腦袋上飆出一股血箭,轟然倒地。 老張的槍口慢慢轉(zhuǎn)向肖一城,肖一城卻站起身,靠近了兩步,拿起地上一塊擦汗的白毛巾,塞進嘴里,用手指點指自己左胸略微靠上的位置。 老張點點頭,準(zhǔn)確的開槍擊中了那個位置。 肖一城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廚子老張又對著地上的保鏢連開了兩槍,這才閃身出門。 …… 同一天,吳四寶志得意滿的來到英雄夜總會,這里原先是林笑棠和馬啟祥、沈胖子等人的產(chǎn)業(yè),但被法租界公董局查封之后,吳四寶就間接的托人租下了這里,打算在這段時間內(nèi),利用這顆搖錢樹多賺點外快。 吳四寶直接來到了二樓的貴賓室與他同來的,都是張振國等一些心腹手下。 坐在房間內(nèi),吳四寶不禁嘖嘖不已,“林笑棠他們還真舍得花錢,將這里裝修的如同皇宮一般,任誰來到這里,也不想走啊?!?/br> 張振國等人紛紛向吳四寶敬酒,“那是,一進這個門,不把錢花光,誰舍得出去啊。” 不大會功夫,演奏的樂手也陸續(xù)來到貴賓廳,吳四寶的意思是在重新開張營業(yè)之前,自己和手下先領(lǐng)略一下英雄的各種服務(wù),以前是因為這里是死對頭的地盤,吳四寶很少來,就算來了也是陪著李士群過來,根本沒資格混到貴賓廳來享受,這次順利將英雄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不體驗一下,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十幾個花枝招展的舞女也陸續(xù)來到貴賓廳,林笑棠之前聘用的人,吳四寶一個也不敢用,包括舞女在內(nèi),他似乎天生對林笑棠佑中反感,只要是林笑棠用的人,他一概不用。 唱歌之前,為了試音,樂手們找了一個唱昆曲的來試唱一曲。 可當(dāng)這個女人剛一走進貴賓廳,吳四寶頓覺眼前一亮,“媽的,竟然有這樣的女人。” 雖然只是一身樸素的對襟旗袍,開叉也不如舞女們的高,但那清秀的面容和瘦削的身材卻令嘗慣了風(fēng)月女子味道的吳四寶動心不已,吳四寶隱約間覺得這名女子有些面熟,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女子怯生生的看看貴賓廳中的一群漢子,好像有些害怕,不禁向后退了兩步,這才開始試音。 張振國看著吳四寶癡癡傻傻的樣子,又看看那個女人,頓時心領(lǐng)神會,沖著旁邊的一干人等使個眼色。 眾人在那女人的咿咿呀呀的唱曲聲中慢慢退出貴賓室,張振國最后一個出門,用手示意樂手們也離開,那名女子的歌聲頓時停止,立刻挪動腳步,想要和樂手們一起出來。 可張振國在樂手出門之后,卻將手一攔,“哪兒去啊,你留下?!?/br> 女人回身看看端坐在沙發(fā)上的吳四寶,臉上的神色變色惶恐不安,甚至夾雜了一些恐懼。 張振國將女人推向沙發(fā),討好的沖吳四寶一笑,轉(zhuǎn)身出門,反鎖了房間。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一樣的元劍鋒 吳四寶yin笑著從沙發(fā)上站起身,那女子一步步向后退去,眼睛因為恐懼而張的很大,相繼碰翻了身后的茶幾、西式座椅,吳四寶也不著急,慢慢的逼近,女子最終退無可退,靠上了房間的房門。 吳四寶不禁笑出了聲,緊貼著女人站好,雙手已經(jīng)攀上了她的肩頭,“乖乖的,只要好好伺候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br> 女人似乎有些瑟瑟發(fā)抖,長長的頭發(fā)垂下來,擋住了大半個面孔。 吳四寶自顧自的開始脫衣服,直到露出臃腫的身材和胸前一叢黑乎乎的胸毛,他停下來看看女人,吞了一口口水,兩只大手急不可耐的爬上女人的前胸。 可剛一入手,吳四寶便覺得不對勁,剛一抬頭,卻赫然發(fā)現(xiàn),被自己撕開的女人的旗袍領(lǐng)下明顯的一個喉結(jié)。 吳四寶只覺得胸口一涼,他立刻伸出一只手,緊緊的握住了刺進前胸的一把利刃,抬頭看去,那“女人”已經(jīng)摘掉了頭套,冷冷的看著吳四寶。 吳四寶頓時想起了那種熟悉的感覺所為何來,他詫異的喊出了聲,“怎么是你?!?/br> 殺手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氣,“你終于想起我是誰了,高志喬和你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天是咱們算賬的時候了?!?/br> “金飄萍,是誰讓你來殺老子,丁默村還是林笑棠。”吳四寶緊緊按住刀鋒,大聲喊道。 金飄萍忽然笑了,“別浪費力氣了,這里的房間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隔音很棒的,就算你的聲音再大,外邊的人也聽不到的。” 吳四寶怒吼一聲,抓住刀刃向后退去,金飄萍的力氣不如他,不由自主的被他拉向房間里邊,吳四寶忽然一甩,金飄萍頓時被甩了出去,踉踉蹌蹌的跑出去好幾步。 吳四寶顧不上胸前的傷口,趕忙伸向腰間去摸槍,但手槍早已不知去向。 沒等吳四寶緩過神來,金飄萍再次撲了過來。 吳四寶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一把椅子,揮舞著抵擋,金飄萍倒是一時不能近身。 吳四寶向后退卻,一手拿著椅子抵擋金飄萍,一只手摸向門把手,但一拽之下,卻驚出一身冷汗,門似乎被鎖死了。 金飄萍冷笑一聲,一腳將吳四寶手中的椅子踢飛,閃電般的將刀捅進了吳四寶的小腹,吳四寶痛哼一聲,反手一拳將金飄萍打了出去。 吳四寶捂住傷口,飛快的看看四周,卻發(fā)現(xiàn)有一扇窗戶似乎露著一條縫隙,當(dāng)下不再猶豫,徑直朝窗戶的方向跑去,金飄萍看出他的企圖,馬上站起來追了上去,但因為身上穿著旗袍和高跟鞋所以還是慢了一步。 吳四寶飛身而起,直接撞開了窗戶,從二樓向下跳去,在樓下的草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剛要起身,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中刀的位置也有些酥麻的感覺,“不好,刀上有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