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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唐朝詭事錄2:長安鬼跡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音樂聲起,姑娘們陸續(xù)挑簾而出。

    雖已是冬天,但她們穿著暴露,豐胸微顫,眼神顧盼,很是妖嬈,比長安平康坊的歌妓一點也不差,其中兩個似乎還帶有西域血統(tǒng),高鼻深目,皮膚甚白。

    最前面的一名歌妓,隨舞而唱:“寒雨連江夜入?yún)?,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王昌齡竊笑道:“哈,我的《芙蓉樓送辛漸》!”隨即在墻壁上寫上:一絕句。

    隨后,又轉(zhuǎn)出一歌妓:“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何寂寞,猶是子云居……”

    高適看了看一旁半迷糊狀態(tài)的王之渙:“唱的是我的《哭單父梁九少府》?!备哌m也在墻上了寫下:一絕句。

    第三個歌妓出場了,音樂聲剛起,王昌齡就說道:“估計還是我的?!?/br>
    果不其然,只見那歌妓唱道:“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br>
    王昌齡的《長信怨》。他開懷地寫上:二絕句。

    這時,王昌齡和高適把目光對準王之渙,后者此刻正擁著火爐,但酒已醒了一半。高適打趣道:“下一個歌妓馬上就出來開唱了,你別太緊張啊。”

    “唱你們詩歌的那幾個姑娘,姿色、氣質(zhì)都甚為一般,所唱也不過是下里巴人之詞,不是陽春白雪之曲,我的詩歌,俗人哪敢接近!”王之渙凝望中堂,起身指著諸歌妓中姿色、氣質(zhì)最佳者說,“若此女所唱不是我的詩,我終身再不與你二人爭先!若是我的詩,你二人應在我面前拜倒,以我為師!”

    不等王昌齡和高適說話,那最漂亮的歌妓已轉(zhuǎn)至堂中,起舞弄歌:“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br>
    現(xiàn)在,我們可以想象當時王之渙驕傲的神情。在三人的笑聲中,這邊陲小酒家有了一種獨具大唐風韻的光彩與生氣。

    開元中,王昌齡、高適、王之渙以詩齊名。嘗游西陲,時天寒微雪,三子共詣旗亭小飲,有樂妓十數(shù)人會宴。昌齡等私相約曰:“我輩各擅詩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觀諸伶所謳,若詩人歌詞之多者,則為優(yōu)矣!”三人因避席隈映,擁爐以觀焉。俄而一妓唱曰:“寒雨連江夜入?yún)?,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辈g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尋又一妓唱曰:“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何寂寞,猶是子云居?!边m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庇忠患顺唬骸胺钪闫矫鹘鸬铋_,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辈g笑而引手畫壁曰:“二絕句?!敝疁o自以得名已久,因謂諸人曰:“此輩皆潦倒樂官,所唱皆巴人下里之詞耳,豈陽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因指諸妓中色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詩,即終身不敢與子爭衡矣;倘是我詩,子等當須列拜床下,奉吾為師?!表汈?,妓踏舞歌曰:“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敝疁o即揶二子曰:“田舍奴,我豈妄哉!”因大諧笑。諸妓詣問,語其事,乃競拜乞就筵席。三人從之,飲醉竟日。(《集異記》)

    旗亭畫壁的三詩人中,高適的仕途最為亨通,官至散騎常侍,封渤??h侯,是唐朝所有詩人中官位最高的。王昌齡早年貧賤,困于農(nóng)耕,年近不惑,始中進士。初任秘書省校書郎,又中博學宏辭,授汜水尉,因事貶嶺南。開元末返長安,改授江寧丞。被謗謫龍標尉。王之渙呢,性格放蕩不羈,除了寫詩外,最喜擊劍、喝酒,有豪俠之氣,但是,一生不得志,他曾長時間閑居在家,或旅行訪友。這樣看來,也許王之渙才是三人中最為純粹的詩人。

    作為旗亭畫壁的優(yōu)勝者,王之渙作品不少,但流傳至今的只有六首,其中最著名的是《登鸛雀樓》和《涼州詞》。關(guān)于他的詩歌,有人認為散失于“安史之亂”;有人認為,是他為了追求身后的不朽而做出了一個冒險的舉動:把自己詩歌中最佳者,挑選出來六七首,然后將其他詩歌一舉焚毀。作家格非在《涼州詞》中曾作大膽推測,雖為小說之言,但也不失為一種可能。

    三人中性格上最像詩人的是王之渙,而作品最好的其實還是王昌齡。很多人說王之渙的《涼州詞》是唐詩七言絕句的壓卷之作,實在是夸大了,該詩其實并不如同題材的王昌齡的《從軍行》:“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guān)。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從軍行》組詩一共七首,摘錄其中三首:“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坐海風秋。更吹羌笛關(guān)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薄扒嗪iL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guān)。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薄按竽L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前軍夜戰(zhàn)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王昌齡作為三人中詩作的最佳者,結(jié)局最慘:“安史之亂”中流離失所,遭橫禍被殺。

    韓愈死亡的秘密

    唐穆宗長慶四年(公元824年)夏,“文起八代之衰”的唐朝古文運動的發(fā)起者、吏部侍郎韓愈,病倒在長安靖安里府邸。

    秋九月,韓愈病情趨重,因病退職。十一月的一天,韓愈正昏臥床上,恍惚中見一人,身高丈余,披金甲持長劍,腰佩弓箭,儀貌威然,立于床前,凝視著韓愈,良久開口道:“天帝命我與君商量一件事?!?/br>
    韓愈整冠而起:“我不幸染病在床,何敢以此見大王。”

    那人說:“威粹骨蕝國,與韓氏世代為仇敵,今欲討伐該國,而力不足,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韓愈支撐著身子,說:“我愿跟隨大王征討威粹骨蕝國?!?/br>
    那人點點頭,忽地便消失不見了。韓愈凝神,感到是一場夢,又如幻覺,憑著記憶,他把剛才發(fā)生的事寫下來。反復揣摩,而不能解其意。到了這一年年底,十二月二日,韓愈死去。

    吏部侍郎韓愈,長慶四年夏,以疾不治務(wù)。至秋九月免,疾益甚。冬十一月,于靖安里晝臥,見一神人,長丈余,被甲仗劍,佩弧矢,儀狀甚峻,至寢室,立于榻前,久而謂愈曰:“帝命與卿計事。”愈遽起整冠而坐,曰:“臣不幸有疾,敢以踞見王?!鄙袢嗽唬骸巴夤鞘厙琅c韓氏為仇,今欲討之而力不足,卿以為何如?”對曰:“臣愿從大王討之?!鄙袢祟h去。于是書其詞置于座側(cè),數(shù)日不能解。至十二月而卒。(《宣室志》)

    威粹骨蕝國?

    我們不知道這個王國在哪里,也許在韓愈的夢里。不過,他一生的夢,應該是恢復儒家的正統(tǒng)地位。

    韓愈生活的中唐時代,不說政治上的藩鎮(zhèn)割據(jù),單從思想上來看,便呈現(xiàn)出一種佛家思想盛興,儒學衰退的現(xiàn)狀。韓愈的一生,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倡導自由的秦漢散文,反對格律的六朝駢文;在思想上,以恢復儒學道統(tǒng)為己任,激烈地反對佛教思想,代表作《原道》和《師說》鮮明地表達了這一點。

    韓愈一直在為理想而努力奮斗。憲宗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對韓愈來說是他的人生轉(zhuǎn)折點。

    這一年,鳳翔法門寺舉行大典,向世人展示佛骨。這種盛事每三十年一次。憲宗在這一年下詔,請佛骨入皇宮供奉,為此派人去鳳翔迎接佛骨,并在長安舉行了空前的儀式。

    韓愈堅決表示反對,并向皇帝遞交了《論佛骨表》,激烈地表示:“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也就是說,若佛靈降罪,自己承擔一切后果。

    韓愈態(tài)度堅決如此。

    這讓皇帝憤怒,欲殺韓愈,群臣求情,韓愈最終被貶為潮州刺史。

    此去出京,前路遙遙,至藍關(guān),詩人寫下著名的《左遷至藍關(guān)示侄孫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欲為圣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guān)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后人可能遠遠低估了韓愈當時的孤獨感。

    中唐時,儒學的處境比我們想象得要糟糕得多。當我們對魏晉時儒學的第一次崩潰念念不忘時,卻忽略了它在中唐于佛教壓力下的第二次坍塌。

    筆記《唐國史補》中記載了一則往事,說韓愈晚年登華山絕頂,險途難返,發(fā)狂而痛哭。這何止是為前路?當如魏晉之阮籍,遇窮途而落淚,哭的是一種大的人生。韓愈華山之哭,更包含著對本土傳統(tǒng)思想在中唐時遭包括佛教在內(nèi)的各方面挑戰(zhàn)的揪心。

    “安史之亂”后,唐朝人的心靈格局的確發(fā)生了大變化。

    為期八年的動亂滌蕩了各個領(lǐng)域內(nèi)的秩序。在唐朝的政治地圖上,藩鎮(zhèn)割據(jù)的局面已形成;唐人的內(nèi)心觀念也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在高層士大夫那里,內(nèi)心開始被進入全盛期的禪宗所侵染;中下層官員那里,價值觀也已發(fā)生變遷,“義”開始大于“忠”。關(guān)于這一點,《獨異志》中的一個故事可佐證。

    大歷年間,長安境內(nèi)的萬年縣縣尉侯彝藏匿了身有大罪的逃犯。這聽上去有些奇怪,因為縣尉相當于現(xiàn)在的縣公安局長,這樣的身份還會窩藏罪犯?這俠義精神玩得有點大了。后來朝廷問罪,派御史審問侯彝,后者雖理屈詞窮,但終不坦白逃犯藏身之地。使用刑罰,仍不交代。御史也沒辦法了,道:“逃犯就在你右膝蓋下吧!”意思是,你為什么不屈服呢?

    侯彝聽后,揭庭磚猛擊膝蓋,展示給御史看:“呵呵,哪里有逃犯?”

    御史更怒,在鐵鍋下聚柴,升起烈火,烤侯彝的小腹。

    侯彝卻說:“為什么不再加點炭?”

    御史沮喪,將此事奏于代宗,皇帝詔問:“為什么隱藏國賊而自己吃苦頭到這種地步?”

    侯彝答:“國賊確實是我隱藏的,但我已答應保護人家了,所以即使是死也不能說出藏身地點?!?/br>
    案子最終的結(jié)果是:侯彝被皇帝下令貶為江西瑞州高安縣尉。

    作為縣尉的侯彝,為了一句承諾,知法而犯法,雖承認罪行,但卻不交代國家要犯被藏匿何處,對朋友之“義”超越了對國家之“忠”。以上觀念在“安史之亂”前是很難想象的。由此可見,大動蕩后,“忠”的對象(唐朝廷)已難以承載“忠”的意義,而“義”被放大了,因為越是動蕩無常的年代,需要“義”的地方就越多。

    在這個事件中,朝廷的曖昧也很有意思:明知侯彝窩藏國家要犯,最后卻沒治罪,只是把他從長安萬年縣縣尉調(diào)為江西高安縣縣尉,由“從八品下”變成了“從九品下”,官階降低了一品,職位本身卻沒有變化。

    也就是說,唐帝國的秩序和價值觀從下到上發(fā)生了混亂,這是最令韓愈悲傷的。所以,直到他死,仍對此耿耿于懷。這種耿耿于懷是正史上的說法。晚年的韓愈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現(xiàn)在,我們重新回到長慶四年的長安靖安里韓府。

    韓愈在這一年死去了。其死因,引發(fā)了后世的議論。五代十國時陶谷著有《清異錄》,里面記載了這樣一則消息:“昌黎公愈晚年頗親脂粉,服食用硫磺末攪粥飯啖雞男,不使交,千日烹庖,名‘火靈庫’。公間日進一只焉,始亦見功,終致命絕?!?/br>
    說的是,韓愈晚年好女色,為強壯身體,吃一種叫火靈庫的東西?;痨`庫是什么?喂公雞拌有硫磺末兒的粥,吃后又不叫其與母雞交配,以此養(yǎng)到千日,再將這公雞烹蒸,效果如超級春藥。

    按記載,韓愈大人隔一天吃一只這樣的公雞。

    韓愈死后,白居易寫了首詩《思舊》:“閑日一思舊,舊游如目前。再思今何在?零落歸下泉。退之服硫磺,一病迄不愈。微之煉秋石,未老身溘然。杜子得丹訣,終日斷腥膻。崔君夸藥力,經(jīng)冬不衣綿。或疾或暴夭,悉不過中年。惟余不服食,老命反延遲……”

    信佛教的白居易最終活了七十五歲,而反佛的韓愈五十七歲即逝,雖然也不算短命,但畢竟死因不甚光彩(如果那一切是真的),尤其對他這樣一個以恢復儒學道統(tǒng)自居的人來說。

    后來,宋明理學建設(shè)者將韓愈視為先驅(qū),因而極力反對《清異錄》和《思舊》詩里的說法,認為韓愈是一貫反對服食丹藥的,在很多文章中有證明,《清異錄》里的說法是造謠,而《思舊》里的“退之”并不是韓愈。在當時,還有一個叫衛(wèi)中立的人,是當時的御史中丞衛(wèi)晏之子,同樣字退之。他們又認為:韓愈和白居易雖都是大家,但關(guān)系實在一般,甚至還不怎么好,一個反佛,一個尊佛,文學追求上也不一樣,彼此相輕,因而白在詩中不會提到韓。持以上觀點的人很是激動,因為他們無法接受一個儒學斗士死于春藥。

    但是,很多時候,人生是矛盾,也是殘酷的,《清異錄》中的說法也許是真的呢?因為撰者離韓愈生活的時代不遠,且該書的風格又非純杜撰,而是一本記敘唐朝生活的實錄。

    其實,很多時候,大人物的另一面是出人意料的。生活本身有著來自原始人性的最簡單的誘惑,而且晚年的韓愈身心疲倦,古文運動和反佛主張都失敗了,從南方返回長安后不再鋒芒畢露,戰(zhàn)斗精神漸漸退去而寄情深宅也未嘗可知。

    送塔過海的僧人

    唐朝儒釋道三教并行。

    唐初時,太宗雖然信奉道教,但對佛教亦不反對,甚至還派玄奘西行取經(jīng)。

    就這樣,我們的唐僧,在貞觀元年(公元627年),二十七歲那年,獨自踏上西行求經(jīng)之路。

    二十七歲是個神奇的年齡,有那么多偉大人物的人生在這一年發(fā)生巨變。

    孤身西去,荒漠萬里。這是一個虔誠的信徒的朝圣之路,也是一個唐朝青年的探險之路。但不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這樣的勇氣,也不是每一扇大門都會為信徒而開。除了熱愛外,還需要金石般堅忍之心。

    玄奘取經(jīng)天竺,在那里學習多年。此日,他進入了著名的維摩詰方丈室。

    維摩詰,佛教中著名的居士,家富億金,而苦于修行,終為菩薩。他曾與文殊菩薩有過一次著名的對話。當時,他托病在家,佛祖派文殊去探視。

    文殊:“此室為何沒有一個侍者?”

    維摩詰:“一如佛土皆空。”

    文殊:“何以為空?”

    維摩詰:“人以為空,即空?!?/br>
    文殊:“既為空,何用再空?”

    維摩詰:“以無分別空,故空?!?/br>
    文殊:“空會有什么分別嗎?”

    維摩詰:“分別亦即空。”

    文殊:“既然皆為空,你之疾應向何處求治?”

    維摩詰:“向佛陀之外的諸見解求?!?/br>
    文殊:“佛陀之外的諸見解又當何求?”

    維摩詰:“當求于諸佛之解脫中?!?/br>
    文殊:“諸佛之解脫又當求于何?”

    維摩詰:“當向眾生修心中求!”

    傳說中,維摩詰的修行之室為一石屋,只有一丈平方,但在他講法時,卻能容納萬人,以至無量。玄奘在進入該室前,已決定隨后東歸大唐,于是欲于其室壁上書寫下年月日,以作紀念。他提筆上前,望見墻壁就在不遠處,但“約行數(shù)千百步,終不及墻”。

    唐太宗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玄奘返回長安。

    按《獨異志》記載,玄奘西去取經(jīng)的年歲,唐朝名寺靈嚴寺的松枝年年指向西邊,及至大師返回,松枝才變換方向,皆指東邊。雖然在維摩詰方丈室觸壁不及,但他也已是震爍東土的大師了。一個把人生中最光彩的年華賦予孤途和信仰的人,無論如何是值得我們敬畏的。

    取經(jīng)回來的玄奘,講經(jīng)譯經(jīng),佛教更為紅火。后來,經(jīng)武則天推動,到了中唐,再加上禪宗的崛起,佛教進入全盛期。但物極必反,晚唐武宗時,突然來了一輪滅佛運動,下面這則秘密故事從側(cè)面說到這一事件:

    揚州棲靈塔,中國之尤峻峙者。唐武宗末,拆寺之前一年,有淮南詞客劉隱之薄游明州,夢中如泛海,見塔東渡海,時見門僧懷信居塔三層,憑闌與隱之言,曰:“暫送塔過東海,旬日而還。”數(shù)日,隱之歸揚州,即訪懷信。信曰:“記海上相見時否?”隱之了然省記。數(shù)夕后,天火焚塔俱盡,白雨如瀉。旁有草堂,一無所損。(《獨異志》)

    公元840年,唐文宗終于幸福地死去。因為對這位被宦官控制的皇帝來說,死是一種解脫。文宗死前,太子本為李成美(文宗的哥哥敬宗皇帝之子)。但專權(quán)多年的宦官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仇士良和魚弘志為樹權(quán)威,廢黜了成美,而迎接文宗的弟弟潁王李炎為皇太弟。文宗死后,李炎為新帝,改年號會昌,是為武宗。

    武宗李炎于人生中最關(guān)鍵的二十七歲即位,是繼憲宗后又一個強勢皇帝。此人有主見,富于謀略,風格雄俊,脫穎于晚唐諸帝中。他跟中晚唐的大多數(shù)皇帝一樣,也喜歡游樂于夜宴,但他在“度”上能把握好。換句話說,游樂時他是一個灑脫的玩家,辦公時他又是一個嚴肅的皇帝。

    即位后,武宗以李德裕為宰相,從此開始了君臣相得益彰得時代。

    李德裕是超一流的政治家,以自己的權(quán)謀與兢兢業(yè)業(yè),把武宗時代打造得可圈可點,會昌六年間被認為是晚唐鮮見的政治清明與果敢的時代。作為皇帝,武宗雖然是被權(quán)宦仇士良擁立的,但即位后卻并未受制于仇。后者也意識到,武宗比文宗難對付多了,所以在會昌三年(公元843年)被迫退休。

    整個武宗時代最大的事件,莫過于爆發(fā)在會昌五年(公元845年)的滅佛行動。

    中國歷史上有著名的“三武滅佛”,即三個謚號或廟號為“武”的皇帝對佛教進行了大規(guī)模禁止行動:一是南北朝時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滅佛;二是南北朝時北周武帝宇文邕滅佛;三即本故事涉及的唐武宗李炎滅佛。

    三次滅佛事件中,“會昌法難”規(guī)模最大,按當時朝廷的法令,首都長安保留四座寺院:慈恩寺、薦福寺、西明寺、莊嚴寺。東都洛陽和其他州郡只象征性地保留兩座寺院,其他全部限期拆除,僧尼還俗,否則嚴懲。當時,帝國境內(nèi)共拆除寺院44600多座,迫使僧尼26萬人還俗,沒收寺院田地千萬頃。

    本故事說的是,揚州大明寺有棲靈塔,為整個唐朝最高的佛塔。會昌三年(公元843年),即該寺被拆除前,發(fā)生了一件隱秘之事。

    當時有詞人劉隱之,游于明州即今之浙江寧波,一日晚,在旅舍夢見自己泛海而渡,看到西靈塔漂現(xiàn)海面?;秀敝?,又見老朋友揚州僧人懷信站在該塔第三層,憑欄對劉隱之說:“我正送此寶塔渡過東海,過些天再返回揚州?!?/br>
    劉隱之懵懂問:“送塔過海?”

    懷信說:“佛門將有大難,護塔過海,以逃此一劫。”

    多天后,劉隱之回揚州,一日閑暇,游于懷信所在的大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