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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低下頭,眼神分明是苦的,唇角卻揚起了一個欣慰的弧度。這是他從小精心養(yǎng)著的花,一直養(yǎng)到嬌嫩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他卻沒有運氣繼續(xù)陪伴下去,等再看見時,他的花已經開的艷殺眾生。 殷棲寒嘆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做出嘆氣的動作,不能嘆出心中深深的遺憾——燦燦的意思很清楚,她只給他這一次機會。 情感讓他忍不住想把握這個機會,理智卻將他越推越遠。 ——即便他身邊沒有各種未知的危險,一人一鬼,聽起來也足夠涇渭分明。 再說如果燦燦的問題他有答案,還能在情感和理智間權衡掙扎,可連他自己都是帶著這些問題回到人間,他注定和燦燦失之交臂。 “我還是那個答案?!弊罱K,在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后,殷棲寒輕聲說出了這句話。 “我知道了,原來的那些事翻篇,咱們兩個就到這了。給你——”時燦對這個答案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情緒起伏,表情很平靜,從包里翻出一張卡扔給殷棲寒。 不過語氣倒是冷得和殷棲寒身上的鬼氣有一拼:“密碼……嗯……你知道,自己找地方取。拿錢走人,離我遠點,看你就煩?!?/br> 時燦把話說的很剛,但心里遠沒有表面上那么平靜:日了狗了這把輸了,她根本就不怎么用銀行卡取錢,密碼竟然他媽的忘改了! 殷棲寒默默將卡攥緊。 “只要不違反規(guī)定,你要干什么我不管,只是今晚零點之前你必須給我回地府去。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滯留人間,妨礙我公務,我保證讓你知道我有多無情無義,帶著私仇和你一起算總賬。” 時燦背對殷棲寒,騎上摩托發(fā)動車子,懶得看他。 殷棲寒站在時燦身后,目光寸寸黯淡下去,對著時燦慢慢抬起右手,他的手掌修長蒼白,裹挾一股泛著白光的陰寒氣。 “哧——” 忽然前方不遠處響起一道剎車聲,年輕的女老師拿著喇叭走下校車:“同學們下車了,帶好自己的東西,不要喧嘩,在這排隊?!?/br> 是一群來寫生的學生,瞬間把這條偏僻空曠的小路變得熱熱鬧鬧。 這么幾秒鐘的功夫,時燦已經踩了油門走了。 殷棲寒不動聲色的收回手,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時燦絕塵而去的背影。 *** “渣男!這個渣男!” 時燦把手機往桌上一撂,嘴里不解氣的罵著,改了半天密碼,可算是沒有落下的了。 岳昭往鍋里下肥牛的筷子一頓:“怎么了小火山?補考不順利嗎?是不是監(jiān)考老師沒收你小抄了?” “你滾,”時燦忍不住爆粗口,“你懂個屁?!?/br> “哈哈哈哈哈……真遇到渣男了山爺?你空窗三年了,怎么一出來就遇渣男呢?你不是有那個陰陽眼嗎?” 時燦忍住了把油碟往他臉上潑的沖動:“老娘那是陰陽手,你才是狗呢?!?/br> 岳昭哈哈大笑,拿起杯子和大家碰了一下,“消消氣來喝一杯,再開學我們就大四了,這次不祝我們學習成績優(yōu)異,就希望我們都能順利拿到畢業(yè)證。哎,大晶,你今天怎么這么蔫呢?燦燦都罵渣男了,你這死黨就沒有什么一手資訊?”岳昭對韓晶拋了個媚眼兒,八卦的味道比火鍋味都重。 韓晶下意識的往時燦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跟她對視上,她頓了一下,移開了目光:“哪有什么八卦,天下男的都是渣男,來吃rou?!?/br> 時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粒橙被她喝出了飲酒醉的氣勢,她撈了兩塊蘿卜,隨口問岳昭:“狗昭,你知不知道你二叔忙什么去了?家里沒人,我這一天給他打了八百個電話,他一個也沒接。不像他呀,一把年紀了怎么還玩失蹤呢?!?/br> “我二叔?我二叔能有什么忙的?他為了把他這地府公務員做穩(wěn)當,這一大把年紀了,連個媳婦都沒有,”岳昭往對面湊近,火鍋的蒸汽將他的眼鏡都熏上了霧,他用只有他們這一桌能聽清的聲音說道,“我二叔每天不是去陰間的路上,就是回人間的途中,他不接你電話,那估計是他在的那地方移動信號還沒有覆蓋到,你用你們特殊的通訊方式聯(lián)系看看?!?/br> 時燦嘆了口氣去夾菜,“這還用你說,我都試過了。算了就不應該問你,吃飯吧?!?/br> 他們走出飯店時已經快九點了,岳昭找人續(xù)攤兒,韓晶側頭問時燦:“燦燦,你要回家還是去我那???” “不去你那邊了,今天晚上工作結束估計會很晚,我回家歇歇直接回學校,明天上午不是有課嗎?正好接著補覺?!?/br> 韓晶點點頭,“那好吧,明天見?!?/br> “等一下大晶,”時燦叫住了轉身離去的韓晶,對她笑笑,意有所指,“明天下午沒有課,你把時間空給我,我去你那找你,我們聊聊天。” * 晚上十一點,時燦拿著與時俱進的平板電腦,看著上面Excel表格里邊越來越多的已銷假,不知不覺有點走神。 曾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有一個把她捧在掌心寵的親哥哥,還有一個比她親哥還縱容她的哥哥,調皮搗蛋的弟弟,恩愛的父母,他們一家人吵吵鬧鬧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溫馨又快樂。 可是現(xiàn)在她的親哥哥沒有了,另一個哥哥也沒有了。 mama因為傷心過度身體太差,被爸爸陪著去國外療養(yǎng),弟弟長大了,卻越來越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