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一聽是自己兒子讓去交了住院費,蘇大伯兩口子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吭哧了半天實在憋的難受,臉都成了豬肝色,忍不住還是沖蘇子安發(fā)了火,呵斥道:“簡直是胡鬧!你一個小孩子家,竟然敢動大人的錢,簡直反了天了!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 蘇子安上一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對他們胡攪蠻纏也不生氣,淡淡道:“我也沒花錯地方,我爸來的時候就一再叮囑說要給您交上住院費,這可是救命的錢,您看,我交給醫(yī)院,才能救命不是?” 蘇大伯又急又怒,捏著那一萬塊錢的收據(jù)單子簡直心都要滴血了,心疼的道:“那也不能全交了??!這可是一萬塊呢……!” 張文青也聽出些不對勁來,她本來就對大伯一家子沒什么好感,如今雖然是她兒子交了錢不太對,但是這一家子反應(yīng)也太奇怪了。她護子心切,忍不住皺眉道:“小安交了就交了吧,大哥,反正你們住在醫(yī)院里花銷也大,等治好了病這錢還能退出一部分來?!?/br> 蘇大伯原本就想討幾個錢給兒子娶媳婦,收多收少,裝個樣子收了錢過年就回老家去了,但是蘇子安弄了這么一出他也不好把錢立刻取出來,一時臉色發(fā)青不吭聲了。 他這邊不說話,床上那個病老婆卻又開始干嚎起來,大聲罵著喪良心、沒教養(yǎng)之類的話,她也不指名點姓,卻是字字針對蘇子安。這么一哭一鬧的,弄的張文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實在尷尬。 病房外面的人議論的聲音更大了,不時又什么“親戚送了治病錢來還嫌不夠”“簡直是胡鬧”之類的話傳出去,讓大伯母一時哭的也不敢太放肆了。 在醫(yī)院里鬧了這么一出,實在是讓張文青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帶著兒子出了醫(yī)院已經(jīng)過了中午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吁了口氣道:“這一家子,可真夠鬧騰的。對了小安,那錢真是你交的?” 蘇子安騎著那輛舊自行車帶著他媽往回走,聽見她問就點頭道:“對,我交的,你不是都看到收據(jù)了?” 張文青嘆了口氣,道:“你膽子也真夠大的,足足一萬塊呢,你也敢拿。你那個堂哥也是不靠譜的,一準又是他使的壞心眼讓你去的吧?你下回別跟他一起出去,他都二十的人了,沒個正行,整天偷雞摸狗的……” 蘇子安聽著他媽在后面絮絮叨叨的念著,也只笑了下沒吭聲,幸好他們走的時候堂哥蘇華明還沒回來,不然又要鬧一場了。不過堂哥一向品行不端,出了今天這樣的差錯恐怕他們家人自己也會想到他身上去。 在路邊看到有賣燒餅的,蘇子安停下車去買了幾個剛出爐的糖燒餅,特意選的烤的有點焦的那種,糖汁兒都烤化了,咬在嘴里香酥爽口,嘎嘣兒脆。 張文青瞧見他在那挑脆的,忍不住笑道:“還是你細心,知道小辰和童童就愛吃這口,再多買兩個,你也吃啊?!?/br> 蘇子安哎了一聲,又拿了兩個,用油紙包了其中一個遞給他媽,笑道:“媽,這個給你。我先騎車,等回去跟小辰他們倆一起吃。” 張文青拿著那個糖火燒心里一下就暖了,甭管那些糟心的親戚怎么樣,她這個寶貝大兒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里里外外照顧的一向妥帖。 兩個人回了家,蘇晨和蘇童現(xiàn)在還在讀小學(xué)三年級,放了寒假也沒亂跑,餓了一上午正在那沖芝麻糊吃,也不知道哪個手腳笨,撒了一桌子的芝麻糊粉和水,弄的黏糊糊的一灘。 張文青瞧見直頭疼,但是看著兩個小孩站在那餓的快哭出來的模樣也說不出話來,吩咐大兒子道:“小安你給他們倆換身衣服,我先去做飯。” 蘇辰和蘇童是龍鳳胎,兩個人模樣長得都精致漂亮,尤其是蘇童,扎著兩個小馬尾辮要哭不哭的模樣看的人心疼。蘇子安對弟弟meimei還是有感情的,當年他沒時間跟在這兩個孩子身邊教導(dǎo),讓這兩棵小樹長歪了,曾經(jīng)是讓他悔恨已久的事,如今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勢必要從根上給他們正過來。 蘇子安給他們換了身衣服,把買的糖火燒分給他們倆吃,自己拿著舊衣服去順手洗干凈晾上。蘇童身上的芝麻糊更多,衣服袖子也濕漉漉的,蘇子安猜著那兩杯芝麻糊估計是meimei泡的。 他晾曬好衣服又去把客廳打掃干凈,重新用小碗泡了熱芝麻糊給兩個小孩喝,這次特意先夸了夸小妹,“之前那杯是童童泡的吧?童童長大了,做的真好?!?/br> 蘇童咬著糖火燒正在那吃呢,聽見大哥這么說一時臉上都紅了,“沒,沒有,我把水壺弄灑了……桌子臟了,衣服也臟了……” 蘇子安摸摸她的腦袋,鼓勵道:“沒關(guān)系,童童是個好孩子,知道照顧自己,也知道照顧小辰,你做的很對。就是衣服臟了就不漂亮了,咱們下次小心點,爭取不弄臟衣服,啊?!?/br> 蘇童到底年紀還小,被夸了兩句就忍不住連連點頭,沖著大哥甜甜的笑起來。 蘇辰咬著糖火燒往自己大哥身邊靠了靠,一臉悶悶道:“哥,爸剛才回來了,他發(fā)了好大的火?!?/br> 蘇子安愣了下,伸手摟著弟弟拍了兩下,問道:“他說什么了沒有?” 蘇辰搖了搖頭,道:“沒有,就嫌媽還沒回來,沒人在家做飯?!?/br> 蘇子安垂下眼睛小聲安慰了弟妹幾句,哄著他們多吃點東西,他爸蘇元德一向是這樣,在部隊里呆了幾年慣出的一身硬脾氣,在家說話聲音大嗓門不說還總是覺得女人就應(yīng)該在家里伺候男人,一有不如意的地方就連聲斥罵。 過去的時候張文青總是勸他,說他爸工作壓力大,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回地方提升困難,不順利。但是這樣的話說多了,蘇子安也就不那么相信了,工作壓力大,能一下壓力十幾年二十年?!要真是這樣,只能說是能力不足罷了。 蘇子安胡亂想著,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 吃過了午飯,張文青又去加班了,她是隨軍家屬,原本是要安置一份工作的,但是蘇元德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連級干部專業(yè),連自己的工作都處的不順心,只能給她暫時安排到了一家方便面廠,做臨時工。 方便面廠里過節(jié)期間給雙倍工資,加班加點的出貨,張文青不舍得休假也跟著報了名,去賺那個辛苦錢。 蘇子安送她出門的時候眼睛發(fā)酸,很想說自己來賺錢養(yǎng)家,但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能叮囑她路上小心。“媽,你回來的時候幾點?我去接你吧。” 張文青看了他,笑道:“就在機關(guān)大院那邊,很近,我自己騎車回來就成,不用來接我。” 蘇子安不答應(yīng),“天太黑了,你一個人不安全,還是我去接你吧?!?/br> 張文青揉了大兒子臉一把,寶貝的跟什么似的,笑道:“真不用,我回來得晚上2點多了,你快睡吧,在家照顧好弟弟meimei,閑了就多看會書,高中可不比初中,等兩年有你受累的呢!” 蘇子安記下時間,也不多說,送了她出門。 帶著兩個小孩在家里學(xué)了一會功課,見他們老實做作業(yè)了,就打開筆記本自己看起來。他心里很亂,書里的話看在眼里卻無法連貫起來,手握著筆無意識地胡亂勾畫著,不一會就熟練地畫出了一個立體的石膏模型。 蘇子安看著剛畫出的那個東西,忍不住苦笑了下,他在畫室做了太久老師,倒是手上的功夫一點沒落下,全帶著來了。 上輩子他家里的事太多,耽誤了一年不說,高考的時候還發(fā)燒了,發(fā)揮失常只上了一個??啤R驗檫€有點繪畫的天賦,他就經(jīng)常去美院聽課,閑了就去畫室給人代課兼職賺點錢,一來二去的才認識了在美院讀書的方晨。 蘇子安把剛畫好的石膏模型加了光影,筆法細膩的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但是也足夠干凈利落。他是個老好人,但是再老實的人,也有一點底線。 這輩子他是不可能再跟方晨有任何聯(lián)系的了,那個人對他許諾了太多,如今回想起來,他跟自己曖昧的處了那么多年,但是除了偶爾互相動動手,沒再多碰自己一下。方晨其實一早就不是那么喜歡自己的吧?只不過是看中了他踏實肯干,能給他代好畫室罷了。 一個學(xué)生三五千的學(xué)費,畫室寒暑假每批來的學(xué)生都有幾百人,而平時陸陸續(xù)續(xù)送來的初中生、小學(xué)生也有不少,都是認準了他脾氣好能耐心教導(dǎo)。蘇子安嘆了口氣,如今仔細回想起來,才知道方晨不過是拿他當賺錢的工具。 他喜歡男人是天生的,這輩子恐怕也改變不了。蘇子安嘆了口氣,不再想自己的事兒,他當下能做的也只是努力多想點賺錢的法子讓家里過的好些,母親身體健康,弟妹別再走上老路,能做到這一切,他就知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鳳胎”篇: 蘇辰:哥,我聽話,我要吃那個大個兒的糖火燒! 蘇童:哥我比他還聽話!大的給我吃,吃我吃吧 qaq?。?/br> 蘇子安:噗。 ☆、砸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