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我不要。”簡少爺悶聲說了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澳莻€味道太奇怪了,不要喝?!?/br> 蘇子安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哭笑不得道:“你這是從哪學來的?怎么連這個都會了啊?!?/br> “張辰教我的,他給我做了很多次示范?!焙営罨笣饷芏L的睫毛刷過蘇子安的手心,帶起一陣癢癢的感覺。 蘇子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張辰到現在為止大部分時候還喊簡宇桓“那個洋鬼子”,這翻白眼的舉動絕對不可能是什么示范,簡少爺怕是被人鄙視了都不自知。想了半天,也只能含糊道:“以后別做這個動作,不好……” 簡宇桓似乎是躺下舒服了許多,也不咳嗽了,有一聲沒一聲的跟蘇子安搭話,道:“怎么不好了?” 蘇子安硬著頭皮道:“太幼稚了吧,小孩兒似的,你這都要讀高中了,做這個不好看?!?/br> 簡宇桓哦了一聲,過了一會,才道:“我就是覺得挺好玩的,好像你們都會,上次張辰這么做,阿姨還給他吹了一下?!?/br> 蘇子安愣了下,好一會才明白過來簡宇桓把眼睛里進沙子和翻白眼給弄混了,估計把這兩個當成了同一件事。張建良這幾年雖然忙著在南方投資,但是依舊會每個月都盡量抽出幾天回來探望兒子,物質上更是絕對不會虧待小少爺,只是有些東西錢也買不到,父子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很短,加上簡少爺又多少記得一些他那個外國媽,總是會羨慕的瞧著張辰,有時候還會下意識的模仿張辰的一些動作。 只是張辰有張文青回應,簡宇桓模仿了半天,大部分時候是自己對著鏡子做鬼臉,偶爾蘇子安陪著他的時候會哄他一下,張建良是沒有時間陪著他長大的。 簡宇桓有點發(fā)燒,去了醫(yī)院醫(yī)生給打了一針退燒的,這針藥打在屁股上,要給簡少爺脫褲子的時候那位差點蹦起來,紅著臉連聲說不用。 醫(yī)生那邊已經開始彈針管了,銀亮的針頭泛著金屬的冰冷質感,催促他道:“快點吧,這會兒流感的人特別多,后面還有人排隊呢。自己脫了褲子趴在那,一下就打完,不疼!” 蘇子安也勸他,道:“就打一小針,沒事的?!?/br> 簡宇桓打小穿衣洗澡都是自己完成的,總覺得這么當眾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旁邊陪著他的是蘇子安。他看了蘇子安一眼,磕磕巴巴道:“那,那你出去?!?/br> 蘇子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出去了,還給他們帶上了門。 醫(yī)生都看樂了,道:“行了,你哥也出去了,趕緊打針吧,我這邊好幾個病號排隊呢?!?/br> 簡宇桓悶不吭聲的低頭解開腰帶扣,咔噠一聲連外褲、內褲連帶著腰帶一起一脫到底。 醫(yī)生正好抬頭,差點長了針眼,哎喲了一聲忙道:“不用脫這么多,就脫一點,露出一側的臀部來就成啊!你這脫的也太實誠了……” 簡少爺聽了兩遍才聽懂,手忙腳亂的把褲子提上大半,趴在那把針打完了,額頭上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窘的都冒了汗。 醫(yī)生看他五官很深,那大鼻梁一瞧就是老外,忍不住逗他道:“剛來這邊吧?中文聽的懂嗎,中——文——” 簡宇桓有點氣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聽的懂!” 醫(yī)生更好奇了,“你聽的懂剛才干嘛脫那么干凈?。俊?/br> “……你不是說脫了褲子嗎!”簡宇桓趴在那等肌rou吸收藥力,大概要等個一兩分鐘,他悶悶的扭過頭不去看醫(yī)生,覺得自尊受到了傷害。 “以前沒打過小針?”醫(yī)生坐在那給他開了點處方藥,一邊道?!皢眩氵@才十五啊,長得跟二十五似的,嘖嘖,發(fā)育的真好。” “我身體一直很好。” “我跟你說,你現在知道打小針不多疼了吧,以后不用非得把人都支開,一下就打完了?!贬t(yī)生把單子開完,正準備開門去讓他家里人取藥,就聽到那邊人高馬大的小洋鬼子說了一句話,一下頓住了腳步,疑惑道,“你說什么?” 簡宇桓已經慢慢坐起來了,他擰著眉頭把衣服整理好,吞吞吐吐道:“……因為很奇怪?!?/br> 醫(yī)生道:“哪里奇怪了?” 簡宇桓唔了一聲,道:“身體很奇怪,長了奇怪的東西?!?/br> 醫(yī)生覺得奇怪,過去問了半天,才總算聽明白了,這純粹就是青少年最常見的羞澀困擾。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們在學校里沒學嗎?有開生物課吧,老師沒講嗎?就算老師不講,你回家問問你爸,或者問問你哥也行啊,大家都是這樣的,這是正?,F象,說明你長大成人了?!?/br> 醫(yī)生聽見剛才簡宇桓喊了聲“小安哥”,就以為他們是兄弟,不過這位簡少爺顯然羞于向自己的哥哥談論這個讓他又甜蜜又驚慌的身體情況,他含含糊糊對醫(yī)生道:“我家里人很忙,我沒問過他們。而且我的情況不太一樣……我的跟書上印的不太像,尤其是早上,書上沒有描述過那種……呃,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醫(yī)生摸了下鼻子,也有些無奈了,這年頭生物課本上印兩張解剖圖就算是完成生理衛(wèi)生教育知識了,不少老師還都是女的,更是不好意思教學生這個,一知半解的太多了。醫(yī)生又給簡少爺科普了一下生理衛(wèi)生知識,期間簡少爺由沉默慢慢變成積極提問,有些問題讓醫(yī)生都有些嫉妒,長嘆了口氣道:“你這尺寸肯定不一樣啊,你這不是我們當地的標配,你懂嗎?大了好,別擔心,越大越好?!?/br> 簡宇桓聽的一臉怔然,跟腦袋里的知識還沒完全消化似的,擰著眉頭慢慢把這話轉成母語繼續(xù)領悟。 外面的門敲了下,很快有人推開了一條縫隙,道:“醫(yī)生,打好針了嗎?” “好了!”醫(yī)生把寫好的單子遞給簡宇桓,拍了下小伙子的肩膀,笑道:“給你,你身體壯實,回去吃點藥,幾天就好了?!?/br> 簡宇桓應了一聲,拿著單子就出去了,蘇子安在外面等著他,瞧見他出來就過去要幫他去取藥,“你回車里等吧,那邊很多人排隊,我來就行……” 蘇子安剛碰了簡少爺胳膊一下,他就躲開了。蘇子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簡宇桓似乎剛把之前醫(yī)生說的話想明白過來,臉上的表情特別精彩,一會白一會紅的,耳朵尖都跟著紅了。 ☆、41 電話線 簡宇桓這次病的有點重,回到四合院晚飯也沒吃上幾口,就說頭疼回房間睡覺去了。 蘇子安去給他倒了杯水,正想給他送去臥室讓他把藥吃了,就看到簡少爺披著睡衣又出來在客廳里胡亂摸索什么。他端著水過去,道:“你干什么呢,我?guī)湍惆?快回房間里去,小心一會受了寒更難受。” 簡宇桓趴在那倒騰了一會,帶著點鼻音道:“沒事,我就是找個東西?!?/br> 蘇子安湊近了一點,道:“你找什么呢?” 簡少爺擋住他,很快直起身來,道:“沒事了,我找到了,我這就回房間去。” 蘇子安把水和藥片遞給他,瞧著他喝完了,又抬手摸了摸他額頭,道:“還是有點燙,你快回去睡一會,明天后天在家多休息一下,也別跟我一起出門了,我自己能去考試?!?/br> 簡宇桓鼻塞的嚴重,甕聲甕氣道:“那讓司機陪你去。” 蘇子安答應了一聲,道:“你別惦記我了,照顧好自己吧,過幾天你爸回來瞧見你這樣,又該著急了?!?/br> 簡宇桓擰了下眉毛,想說什么又懶得說,他父親對他的關愛,無非就是送他去醫(yī)院住上半個月,期間各種檢查從頭到尾做一個遍。上次他只不過吃了點海鮮過敏了,就差點被張建良送去加護病房,實在是有些太夸張了。 簡宇桓吃過藥片,回房間暈暈沉沉的就睡了,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有他從小居住的房子,連門口的小花園里開著什么顏色的花朵都能看的很清楚,旁邊有一雙溫暖的手在照顧他,但是那個人他卻看不太清楚了,是一個很親切的人,但是又是他不想去看的人。 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溫暖又柔軟,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小姐一般,保養(yǎng)得當的雙手纖細白嫩,那雙手上帶著幾枚戒指,其中一個鑲嵌著碩大的藍寶石,陽光照射下來寶石的光芒有些刺目。 他和那個女人發(fā)生了爭吵,不停質問為什么要送他離開,但是對方說的話在夢里含糊又遙遠,他不耐煩了,甩開這雙手扭頭就離開。 他想這次是自己決定要離開的,不是被任何人拋棄的,他走的決絕,對方焦急的在后面呼喚,卻無法阻攔他離開的腳步。聽著女人不停的喊他的名字懇請他留下,他心里頓時生出一股報復的快感。 很快又有人從后面追上來,拽住了他的胳膊,簡宇桓心中還有一點怨氣,他回頭瞪了對方一眼,呵斥道:“你做什么!” 那是個年輕高瘦的男孩,臉上還有點青澀未褪,被他這么一說立刻有些窘迫起來,臉頰上有些泛紅,眼睛看著他有些無助,但是又沒松開他的胳膊,只是那么看著他抿了抿唇,“小簡,我……” 簡宇桓看著他,聽見他把最后那幾個字說完。 “我……喜歡你?!边@么說著的人已經忍不住別過了臉去,像是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唐突,咬著唇克制的模樣讓人心動。“一直都很喜歡,比對任何人都喜歡?!?/br> 簡宇桓慢慢轉身,握住他的手拽著他靠近自己,他現在長得很高了,比起小時候只到蘇子安胸前的位置,現在的他足夠可以把這個人以保護著的姿態(tài)擁在懷里。他低頭試探著親了懷里的人一下,對方沒有任何抵抗,只是輕輕顫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又伸出手去抱住他,小聲貼著他說著大膽又讓他心跳加快的情話。 簡宇桓內心里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一顆心被懷里的人幾句話說的就立刻膨脹起來,恨不得為他做任何事,既高興又有點興奮,擁抱著這個人讓他很難不做些什么,于是他試探著再親了兩下,最后一下落在了蘇子安的唇角,貼著不動,只有心臟在砰砰狂跳。 簡宇桓心里有點期待,但是又說不太清楚期待什么,等到對方順從的接受他的吻,張開唇小心又青澀地回應他的時候,簡少爺心里最后一絲繃緊的神經徹底斷了,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了。 笨拙又青澀的吻不能熄滅他心里的熱情,反而像是熱油一般澆下來,整個人都沸騰了,他在夢里做了一切他想卻又不敢對蘇子安做的事。 夢境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看不清楚對方全部的面貌,但是卻憑著本能去探索那片未知。等到那個人真的被他壓在身下,哭泣求饒的時候,他忍不住湊上去吻住那雙發(fā)出好聽聲音的唇,激動的泄.了出來…… 簡宇桓猛地在床上睜開眼睛,他胸口的心跳聲依舊劇烈,砰咚砰咚的聲音簡直要傳到外面去。他撐著身體坐起來,煩躁的把頭發(fā)往后攏了兩下,身上的汗水把睡衣都沾濕了,還有一部分是除了汗水以外的東西,冰涼粘膩的貼在底褲上,讓他無法否認夢里做過的事情——也無法否認蘇子安在他夢里出現過。 夢里的事情記憶猶新,有些情節(jié)他記得清楚,再回想一遍依舊是讓他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心里那微弱的一點愧疚很快就被身體本能壓制了下去。簡宇桓擰著眉頭低頭瞧了一眼,睡褲高聳的模樣實在難看的厲害,但也是他無法回避的尷尬,罵了一聲,也只能掀開被子去浴室再解決了一回。 尺寸不合當地情況,處理起這樣的突發(fā)狀況也需要多出近一倍的時間,等他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墻上掛表的指針已經偏過了中午十二點。 簡宇桓臉色還有點發(fā)紅,慢慢騰騰的換了干凈的衣服去客廳,蘇子安已經在那邊看畫冊了,低頭垂目的模樣專注又安靜,讓簡少爺忍不住又看的呆了一會,等蘇子安抬頭沖他眨眼的時候才紅著臉挪開視線,含糊道:“你,你又看書了啊。” “明天考試,想多看看?!碧K子安把手里的畫冊合上,沖他招手道:“過來,我看你還發(fā)燒沒有……” 簡宇桓習慣性的往前走了兩步,很快又頓住了腳步,狼狽的避開他的視線轉身道:“我先去餐廳吃飯,一會再來找你!”說完就跑了。 蘇子安有些奇怪,但是想到張辰以前在這個年紀也是這樣性情不定的,就沒再多管。他自己壓根就沒在青春期叛逆過,當年蘇元德借了不少錢,家里的債務和供養(yǎng)雙腿癱瘓的母親,這樣的雙重壓力之下,他實在無法有什么心情去叛逆,唯一能做的就是早早的背起重任,埋頭賺錢。 一天時間過的很快,四合院出奇的安靜,簡宇桓躲在屋里不出來,偶爾出來也只是坐在沙發(fā)角落用奇怪的眼神多看幾眼蘇子安,如果兩個人視線對上,他就立刻扭過頭去,假裝打量旁邊古董花瓶上的紋理。 蘇子安覺得自己養(yǎng)了一只大型的貓,他只要一動,那邊沙發(fā)上的簡少爺就渾身炸毛,蹦起來立刻就走。 兩個人一個看,一個被看,就這么呆了一天,倒是也沒膩煩,這么多年的相處,實在是習慣了。 蘇子安敲了敲畫冊,咳了一聲,道:“客廳里的電話線好像斷了?!?/br> 簡宇桓怔了一下,很快道:“這房子這么破,一定是老鼠咬的。我為什么要弄斷它,我又不等什么人的電話……你看著我干什么!” 蘇子安哭笑不得,道:“我也沒說是你,你緊張什么,等下找人去修好吧?!?/br> 簡宇桓不樂意道:“為什么要修,讓它斷著,我高興!” 蘇子安道:“還是修好吧,你爸每天都要給你打電話,你忘了?今天要是打不通,他肯定要飛到京城來看你了?!?/br> 簡宇桓猶豫了一下,有些不痛快道:“那好吧,papa晚上8點才打電話,晚上再修。” 蘇子安嗯了一聲,道:“行吧,你說了算?!?/br> 簡宇桓看著他忽然有點臉紅,這句話,他夢里也曾經出現過,不過那個時候的蘇子安臉色潮紅,語氣跟現在也完全不一樣,斷斷續(xù)續(xù)說出來讓他骨頭都酥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買下來送給他。 而在京城另一個裝修豪華的酒店里,杜騫正握著手里那張小小的紙條一遍遍的播著電話,那個號碼他撥打了一整天了,完全打不通,只一片嘟嘟的忙音提示。 杜騫握緊了手里的那張紙條,臉色有些發(fā)白,心里轉瞬略過了許多念頭,或許是蘇子安敷衍他,給的是個不存在的號碼,亦或者對方根本就不想接他的電話,所以在那個洋鬼子念號碼的時候絲毫沒有阻攔……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會不接他的電話?! 杜騫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里多了一點陰沉,他播了另外一個號碼,在對方接通之后,很快道:“喂,幫我找一個人,對,明天美院考試的一個考生,考號最后三位是089?!?/br> ☆、42 謀事在人 央美考試的內容跟別的學校不太一樣,蘇子安提前做好了準備,對歷年的考題多少都有些記憶,所以基本上沒有什么意外就能拿下。 但是今年的意外,偏偏出現了好幾次。 先是有老師進來,說是這場考試臨時更換題目,由原先默寫靜物,改成了實物素描。老師給出的實物也夠扭曲,當中團了一張報紙,弄的皺皺巴巴的擱在地上,道:“行了,就畫這個吧?!?/br> 周圍的學生有些傻眼,他們可從來沒畫過這樣的東西。 蘇子安忍不住有些皺眉,如果他沒記錯,98年考試的題目是人物半身像默寫和水彩靜物默寫,突然出現的這個題目讓他有點意外,這個題目他也有一點印象,是以后一個比較有名的練習題,紙張扭曲之后,軟硬的表現,光影的表現很重要,這個是難度非常大的一個題目了。 蘇子安對畫這個也不是全無經驗,他上前領了空白畫紙,回來的時候卻覺出哪里有點不對勁。座椅被輕微動過了,旁邊的筆袋有被打開的痕跡,他擰著眉頭去檢查了下,果然筆袋里少了幾支筆,連預備好的橡皮也不見了。 旁邊有考生發(fā)出輕微的嗤笑聲,顯然是看到他丟了東西在幸災樂禍。 考央美的大多是復課生,第一年就能考上的人寥寥無幾,這些考生不少都是互相認識的,常年在附近畫室學習,只有蘇子安是外來人。 丟了幾支提前削好的鉛筆,蘇子安只能再抓緊時間去削幾支,但是手里的鉛筆像是被摔打過,里面的鉛芯都碎了,最長的不過小手指那么長。蘇子安沒有吭聲,雙唇抿成一條線默默忍下來,自己剝了那點鉛芯出來,用紙巾包裹了用。進入考場之后,是不允許再出去買替換文具的,一個是時間來不及,再一個也沒有這樣的先例,沒人同情你是被陷害,這只能等于自己沒做好準備,自認倒霉。 旁邊有過來一個扔飲料瓶的男學生,看到他的時候還不客氣地推了一下,道:“閃開點,別擋路。” 蘇子安手里的那點鉛芯握地穩(wěn)穩(wěn)當當,沒掉出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