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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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辭背手站在那里,一點沒有了方才的輕浮姿態(tài),微微仰頭,卻有了一代宗師的風(fēng)度。 唐時忽然覺得這樣的綠辭,才是真正的綠辭。 無論用什么樣的外表掩蓋,真正藏在心中的東西,總是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的。 他正在出神,忽然聽綠辭道:“今日這一戰(zhàn)不打了。你輸了,問我一個問題吧。一會兒我再問你,算是交換?!?/br> “你跟湯先生也是這樣做交易的嗎?” 唐時只覺得這一回真是敗了個莫名其妙,還沒打到興頭上,就已經(jīng)得罪了綠辭,被用莫名其妙的東西罩住了腦袋,這效果跟套麻袋一樣。唐時真覺得自己沒打過這樣憋屈的架,可一想到最近這詭異的情況,也就真的沒心思打下去了。 綠辭看唐時像是安生了,嘴唇微微一彎,便笑道:“你只有一個問題的機會,你確定要問這個嗎?” 唐時無言,只恨不能一刀把這人給劈成兩半。 他自然不可能把問題浪費在這種白癡的問題上,可一個問題也太少了,他又太多的問題想問了…… 你是人嗎? 你到底是什么? 你是什么時候的妖修? 知道大荒之中到底是什么情況嗎? 你知道三千六百年前發(fā)生過什么嗎…… 種種的問題。 唐時忽然頭疼了起來。 綠辭提醒他道:“第一個問題,不要太貪心,問一些實際的?!?/br> 交易的第一次,太貪心不好呢。 綠辭是一個喜歡做長久生意的人——其實若不是湯涯最后厭倦了,不想繼續(xù)停留在原地,估計綠辭現(xiàn)在還能跟湯涯玩下去。 不過湯涯太聰明了,沒打幾場,他的秘密就被套了出來,等到湯涯挑戰(zhàn)上面的人的時候,其實綠辭的秘密基本上已經(jīng)全部告訴了湯涯。 有時候綠辭覺得自己很傻,為什么愿意跟人類做這樣的交換,可是太久太久沒有遇到這些個有趣的人,又覺得錯過了就不會再遇到,所以他用自己喜歡的方式來珍視他們。 當(dāng)初的湯涯是,現(xiàn)在的唐時,應(yīng)該也是吧? 綠辭忽然覺得自己太老。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這皮膚還是一樣地好。 在藏閣太久,若不是這一次青鳥仙宮出現(xiàn),他都不記得自己的年歲了。 唐時看了他這動作一眼,嘴唇一抿,卻問了一個讓綠辭沒想到的問題。 “方才裹住我的東西是什么?” 方才那東西著實玄妙,只這樣一罩,里面的靈氣就消失了個干干凈凈,唐時根本無法透過這東西吸收外面的靈力,甚至完全被束縛了起來。 若這樣的東西使用沒有限制…… 話說回來,這到底是靈術(shù)還是別的什么法寶? 他看向了綠辭,希望得到真實的答案。 綠辭眼神忽然變得鋒銳起來,他靠近了唐時,湊過去,只抬手忽然按了一下他額角,像是在查看什么一樣。 “你真想知道嗎?” 唐時點點頭。 綠辭笑出聲來,只怕他告訴了唐時,唐時要嚇住的。 連湯涯他都沒告訴,怎么可能就告訴了唐時呢? “換個問題吧。” 這個問題,看樣子又是很關(guān)鍵的問題了。 唐時頓了一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覺得綠辭不說,其實也在情理之中。這樣厲害的本事,說不定是他的保命符呢? 而唐時自己,他的保命符乃是蟲二寶鑒,誰人若是問起這個來,他肯定也是不會說一個字的。 這樣一換位,唐時也就覺得自己還是不問的好了。 只不過這個問題綠辭不回答,他就可以問另外的一個問題了。 “那,我方才兩堵墻壁壓你,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 唐時這個問題問得挺有技術(shù)含量,“怎么回事”,那就要解釋一番了。 綠辭聽了,頓時覺得這問題簡直換湯不換藥。 他不禁懷疑地看向唐時,猜測他是看出了什么。 可唐時的眼底并沒有什么算計和打量的顏色,甚至也見不到別的什么奇怪的情緒…… 連著兩個問題,其實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只是唐時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等著綠辭給答案,卻沒想到綠辭搖了搖頭:“你再換一個問題?!?/br> “……” 唐時知道,自己又觸雷了。 他有些無言,“那我不大想問了?!?/br> 綠辭肯定有古怪,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情,他問到這里的時候,恰好兩個問題都趟到雷呢? 唐時表情之中帶了幾分郁悶,被察覺到了。綠辭只道:“你對我太感興趣,我會以為你愛上我的……最好不要問跟我相關(guān)的。我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問什么我都知道一點的……” “三千六百年前有一修士名為尹吹雪,參加過道修和佛修在浩然山后映月井之事,那一場的過程和結(jié)果,你可知道?” 他終于還是問了自己想知道的。 原本這件事可以去問尹吹雪,可尹吹雪現(xiàn)在距離他太遠(yuǎn)。更何況事情不能光聽尹吹雪的,還需要兩者之間相互印證。 如果綠辭真的在這邊待過那么長的時間,那么唐時要問的事情,他是絕對應(yīng)該清楚的。 只不過,綠辭會不會說呢? ——怎么也沒想到,唐時前面兩個問題已經(jīng)讓他夠堵心了,現(xiàn)在他問的第三個問題竟然更讓人堵心! 綠辭忽然覺得自己沾上唐時就是個錯誤,這人心機…… 他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 兩個人坐在這走廊的中間,一直沒人過來打擾。 一場三千六百多年前的舊事,就這樣在唐時的眼前鋪開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一件事,這樣的一些人……很多事情顛覆了他對過去發(fā)生的那些事情的認(rèn)知,卻頓感復(fù)雜。 “……佛道修士,除魔衛(wèi)道,本是常事。惟愿其初心不改,奈何一朝做墻梁?竟然行了那等的忘恩負(fù)義事,只讓眾道修也跟著蒙羞?!?/br> 末了,綠辭只一笑,諷刺極了。 他看了看自打他開始說話便一直沉默著的唐時,又覺得奇怪:“你一個年紀(jì)輕輕的修士,從哪里知道這些事情的?” 竟然會想起來問他。 唐時想抬手壓自己眉心,壓住內(nèi)心之中翻涌的那些情緒,可最終還是沒能夠。 他抿了一下嘴唇,只覺得心跳得厲害。 多年以前的種種秘辛,已經(jīng)鋪開在他面前,盡管還有的地方不是很清楚,可只要他繼續(xù)跟綠辭做這交易,遲早能還原出事情本身來。 若是能找到尹吹雪印證,事情就更加清晰明白了。 難怪小自在天長久以來偏居一隅,也難怪小自在天的勢力對靈樞大陸幾乎沒有滲透,更難怪……是非入大荒之行,會被他用“很糟”來形容了。 唐時深呼吸,又將濁氣吐出,他起身便要走。 綠辭叫住他:“我問你問題呢,你回答了才能走?!?/br> 唐時從哪里知道的這些事情? 這是綠辭感興趣的,他期待著唐時的答案。 哪里想到,唐時竟然一笑,回頭道:“你早就問過我一個問題了,而我也已經(jīng)回答。若要問我,等下次吧?!?/br>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了。 綠辭愕然,回想一下,便有一段對話浮現(xiàn)上來。 他問:你真想知道嗎? 唐時點了點頭。 臥槽這也能算! 綠辭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要跟唐時理論的時候,卻忽然抬頭,他之前在和走廊上布下了結(jié)界,別人不能進(jìn)來,他們也聽不到外面的動靜。 可是現(xiàn)在,綠辭卻仿佛聽到了什么,唐時也有一種很奇怪很隱約的感覺。 “哪里來的鐘聲?” 這鐘聲隱隱約約,只像是在人腦海之中響起。 唐時皺眉,看了綠辭一眼,果然看到對方也是側(cè)耳聆聽。 他頓時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那鐘聲宏大而悠遠(yuǎn),像是千載蕩悠悠的白云,可感覺起來卻有一種空闊的悲壯。 唐時不知道為什么喘不過氣來……他只覺得這聲音,略微有些耳熟…… 記憶倒回,轉(zhuǎn)瞬之間便到了他化名時度,住在小自在天的時候,晨鐘暮鼓,云飛霞散。 無數(shù)大能修士,忽然從地面上拔起,便到了半空之中,抬手東望,那小自在天的島嶼在東海之上,三重天高高在上,卻有一片金色的佛光,伴著鐘聲飛遠(yuǎn),擴散開去,星云一樣絢麗。 綠辭站在那里,臉色冰寒,卻幽幽嘆道:“小自在天又死了人,大約是叫你認(rèn)識的那和尚回去?!?/br> ☆、第九章 心劫 小自在天的事情,對唐時來說是個很大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