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連翹狠狠舒了一口氣:“妍華苑的人就沒一個好心的,露珠,平日里原是我們小看你了,這般有仇必報,真教人痛快?!?/br> “可你是如何拿到二姑娘帕子的?”白芷問道。 “前幾日路過花園給姑娘送消食,親眼瞧見二姑娘不小心遺落的,本想得了空便送回去,誰知今日卻派上用場了。這就叫蒼天饒過誰?!?/br> 連翹噗嗤一聲笑出來,白芷也笑了,露珠見兩人笑了也跟著笑。蔣阮面上帶了笑,心中卻已有了自己的思量,夏研真是要她名譽掃地,連手段都與上一世一模一樣,這一世提前了三年的花燈節(jié),難不成又想讓她身敗名裂?真不知道到了最后,發(fā)現(xiàn)身敗名裂的是蔣素素,又有怎樣的表情? 妍華苑內(nèi),蔣素素坐在桌前,正小心翼翼的飲一杯蓮子紅棗茶。她姿態(tài)端莊優(yōu)雅,面上又帶著純美天真的笑意,真如仙子一般玲瓏剔透。 夏研滿意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眼見著你也是個大姑娘了,出落得越發(fā)可人,不知多優(yōu)秀的男子才有福氣娶到我們家素素?!?/br> 蔣素素嗔道:“娘,說什么呢。如今我才十歲罷了,今夜玲瓏舫中可不是去瞧人的,我的七弦琴整整練了一個月,今夜也該到了回報的時候。” “你彈得那樣好,若是換成我也不定有你的琴藝,”夏研自豪道:“到時候再吟出我教你的詩,船上的大家小姐必然比不過你去?!?/br> 蔣素素一笑:“那就最好,”忽而又皺起眉頭:“大jiejie生的那般模樣,頭一次回京,在玲瓏舫上必然惹人注目?!彼m極力掩飾,到底流露出了一絲嫉妒。夏研看在眼里,正色道:“你不必在意她,不過只是一個不祥之女罷了,你父親那樣待她,在這蔣府里她豈能越得了你去。且說回來,今夜你大可不必?fù)?dān)憂她搶你風(fēng)頭,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br> “安排好了?”蔣素素一愣,繼而笑出聲來:“我就知道娘疼我。” 夏研點著她的額頭:“這府里,若是不能成為你的助力,便萬萬沒有平白留著的理由,否則日后出什么岔子。蔣阮模樣太盛,這幾日我觀察著,若不是個傻的便是心機太深,看她對付陳昭一家,斷不是個好糊弄的。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讓我覺得不安,留著是個禍患,不如早早解決了?!?/br> “娘想要她的命?”蔣素素問。 “要她命做什么?她剛回京城,總也不能做的太明顯,不過過了今夜,她再想在京中翻起什么風(fēng)浪來,也是不可能了。”夏研道,若是有人經(jīng)過,定會被這平日里俱是溫柔可親的婦人面上的陰狠所鎮(zhèn)住。 “娘,將你的計劃與我說一說?!笔Y素素直起身子:“我總歸也希望她能出丑。”這仙子一般的少女眸中盡是嫉色。 夏研不贊同的看了自己女兒一眼:“與你說說也行,但你須記住,過了今日,她便是京中人人喊打的一個不祥不貞之人,你犯不著事事與她計較,那是自掉身價的事?!?/br> 蔣素素撒嬌的應(yīng)了,夏研這才將周圍的丫鬟遣出去,只留了幾個心腹,與蔣素素細(xì)細(xì)說道起來。 ------題外話------ 科一順利過啦,呼呼~ 第五十五章 第二姝 待過了午后,日頭西斜時,便是蔣府女兒們前往花燈節(jié)的時刻了。 蔣府其余人也將一同前往,只并不上玲瓏舫,而是在岸邊酒樓處欣賞全京城的花燈。 車夫早早的等候在府門前,蔣素素率先上車,招呼蔣阮幾人上來。蔣儷與蔣丹也和蔣阮她們坐同一輛馬車,蔣府的幾個侍衛(wèi)跟著,便將她們送去永定河邊,玲瓏舫早已等在那里。 玲瓏舫雖說是京中貴族女子自發(fā)舉行的,其實每一年其中用度也是宮中所出。卻不是皇后,而是當(dāng)今最炙手可熱的淑妃娘娘,也就是八皇子的生母。淑妃得圣寵眷顧不衰,在宮中地位連皇后也要忌憚幾分,娘家更是財大氣粗,將這其中幾個銀子斷然不瞧在眼里,大方的包下每年花燈節(jié)上玲瓏舫與青松舫上的用度,說是只圖一個熱鬧而已,其中的深意不得而知。 馬車慢悠悠的行駛在京中的道路上,蔣儷與蔣丹身為庶女,今日也是頭一次參加花燈節(jié),蔣丹怯懦的低頭不語,蔣儷神色有幾分急切,若不是顧忌蔣阮與蔣素素二人,早已掀開簾子往外頭探看了。 蔣阮正閉目養(yǎng)神著,耳邊突然傳來蔣素素的聲音:“大jiejie可會什么才藝?” 果然來了,蔣阮心中冷笑,抬眼卻是詫異道:“我沒什么可會的,二妹問這話是何故?” “大jiejie何必這樣謙虛,”蔣素素佯裝生氣:“自家姐妹難不成還害羞?大jiejie有所不知,每年花燈節(jié)的玲瓏舫上,各家小姐都要展示自己的才藝以拔得頭籌,若是能勝出的,便能得到船舫上最美的一只花燈?!?/br> 蔣阮低頭沉吟一下:“聽著倒是有趣,可我確實全然不會?!?/br> “怎么會?”蔣素素道:“當(dāng)初大娘在的時候,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卻不信她偏偏未曾教過你?!彼Z氣天真,仿佛真是坦率真誠的小女孩一般,偏那話里俱是讓人發(fā)怒不得。當(dāng)初在蔣府,誰人不知趙眉一巾幗女兒,從來生在武家,卻甘愿為了蔣權(quán)去習(xí)那琴棋書畫,偏還不得寵愛。而她為了蔣權(quán)而勉強學(xué)會的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在京城第一才女面前猶如剛學(xué)字一般的小孩一樣幼稚。蔣權(quán)偏愛夏研,但凡有任何場合定會帶上夏研,于是夏研的優(yōu)雅越發(fā)襯托夏研的無禮,至少世人眼中是這樣。 如今蔣素素重提趙眉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的事,其中的諷刺可想而知。 “二妹這話就說錯了,”蔣阮含笑道:“難道二妹的學(xué)問全是母親親自教導(dǎo)?自然不是,父親要為二妹請先生教導(dǎo)學(xué)問,可我在莊子上,斷沒有請先生的福氣了。” 蔣素素一噎,頓了片刻后才道:“可我瞧著大jiejie如此聰慧,并非是一無所長之人。況且這事也是關(guān)系著我們蔣府的顏面,大jiejie不若想一想,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藝,至少應(yīng)付過去也行?!?/br> “依二妹看,我能做些什么?”蔣阮問道。 蔣素素有些狐疑的看向她,卻見蔣阮目光坦蕩,似乎是真的要她幫忙拿主意,就道:“書棋畫并非一朝一夕練成,大jiejie又未學(xué)過琴,不若舞一曲如何?在莊子上也應(yīng)當(dāng)有歌舞表演,如那樣的歌舞學(xué)個幾成的動作便行了?!?/br> 蔣阮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二妹思量的周全?!?/br> 一邊的蔣儷卻是冷嗤一聲:“可別殆笑大方才好?!彪m這么說,眼里卻閃過一絲幸災(zāi)樂禍之意。倒是一邊的蔣丹怯生生的對蔣阮笑了笑。 蔣阮身子往后仰了仰:“如此,我倒是應(yīng)當(dāng)好好想一想,待會跳什么舞才好。” “我相信大jiejie定會艷驚四座?!笔Y素素笑道。 蔣阮閉上眼睛,似乎真是在沉思模樣,心中卻驟然清明。 船上俱是大戶人家小姐,什么樣的才藝沒見過,蔣素素的提議卻是教她跳那鄉(xiāng)下莊子上隨意在戲臺子上便能跳的歌舞,若是她真的跳了,明日便會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蔣素素果然還是用了與上一世同樣的手段,可戲卻不能如她愿的那般開場了。 不知行了多久,只聽外頭的車夫吆喝一聲,馬車晃晃悠悠的停了下來。幾個丫鬟在外邊挑開簾子,馬車上的人便依次慢慢下車。 蔣阮是最后一個下馬車的,待走下岸邊草地,看清眼前之景時,也忍不住有了一絲恍惚之感。 馬車行駛的時候,天色已然全暗了下來。如幕布一般深幽的夜空中,映著無數(shù)明亮的孔明燈。京城已是輝煌一片,腳下流水潺潺的護城河中,亦是燈火通明。各式各樣的花燈滿滿的鋪滿了整個河面,一眼望過去,便如流動的燈河一般。最前方的兩艘船雕龍砌鳳,上頭裝飾了不少精致的花燈,青煙裊裊,從其中傳出悅耳的談笑聲。 這便是青松舫與玲瓏舫了,蔣阮深深吸了口氣,便聽得外頭傳唱的小廝拖著嗓子長長的喊了一聲:“蔣家小姐到——” 談笑聲戛然而止,便從兩艘船舫的大窗處紛紛匯集來各處的眼光,落在姍姍來遲的幾位小姐身上。 蔣素素作為京中絕色,自然享受這樣的目光,她今日穿了一件銀鼠褂配白梅窄銀長裙,挽了一個流云髻,鬢邊只別了一只梅花白玉釵,行走間身上雪白披風(fēng)隨風(fēng)擺動,清麗無雙若仙子下凡。 然人們的目光的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落在她身后的少女身上。 少女整個身子攏在明亮的大紅鶴氅下,更襯得整個人膚白如玉,教人對鶴氅下的窈窕充滿遐思,眼如秋水眉如墨畫,燈火之下神色楚楚,偏上揚的媚眼中含著若有若無的冷清,紅唇彎彎,烏黑長發(fā)只在腦后隨意琯了一小束,任由其他蜿蜒而下。與清麗脫俗的仙子不同,她嫵媚明艷,明明規(guī)矩至極,貴族風(fēng)儀自然而然,卻似乎在不經(jīng)意間又是勾引。一步一步朝眾人走來,竟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分辨不清這若紅塵精魅的少女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她美得直教人心驚。